三天的秋獮很快結束,祁暮清果不意外地拔了個頭籌,聖獻帝龍心大悅,當場將高祖戎馬生涯時戰場殺敵助其立下赫赫功勳的玄鐵劍賜給了他,封為奉國將軍,七日後隨上將軍靖武侯崔耀赴任鎮守嘉峪關。


    聖旨下達,眾人皆異色。慕容棋懵怔得腳下一個踉蹌,伸手扯住身旁李從讓的衣擺才堪堪穩住了身形。臭小子,這麽大的`事`情`事`前居然一點風聲都不透露。慕容棋手撫著額頓感頭痛不已,將身體的重量全部交給李從讓。


    嘉峪關?!他沒聽錯吧,看樣子兄長與姑父是真要留在京城了,那秦蜀空下來的位置不就隻有他一人擔著了。不要呀,混蛋臭小子,你自己搏命奮發就好,幹嘛要拖他下水。他的美人,他的好酒,他的逍遙日子……


    越想腦袋越是昏沉得厲害,慕容棋索性閉上眼睛裝昏死。李從讓的臉從紅到青,繼而轉黑最後變紫,天殺的慕容棋,哪裏昏不好,你暈倒在老子懷裏。


    努力無視周遭的目光,頂著慕容棠駭人的怒氣,直到有內侍過來搭把手幫著挪到別處,才鬆開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扭首倨傲地像開屏的孔雀,老子是仗義。不然早撒手不管那裝死的混蛋了,哼!看甚麽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眾人交耳議論了幾句,礙於帝尊在此,終沒敢太過多舌,隻得當即按耐下回去再說。


    平陽以扇遮麵笑到不行,慕容棋這家夥哪裏像前世那英明果斷的九五之尊,瞧著慕容棠氣得扭曲的俊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低首嘴角彎起抹苦笑,唉,真的是多慮了。


    慕容棋是智慧權謀藏於嬉笑怒罵中的奇才,隻是生性散漫了些罷了。若是給他展翅一飛衝天的機會,就另當別論了。父皇這步棋算是自己間接促成的,但願可以改變未來的命運。


    慶山王李思諫麵色陰鷙難看,努力抑製爆棚的怒火,皇兄是在逼他呀。若現下不立刻丟卒保軍,隻怕連他自己都會被牽連上。誰來做這個替死鬼了,迅速將腦海裏的名單過了遍。劉運倡這牆頭草留不得,這次不是他像瘋狗般亂咬,也不會使得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裏。


    想到前一陣子與兒子李從讓吵得幾乎拔劍相向差點當場斷絕父子情的場景,李思諫越發地覺得這人留不得。就因為他閨女劉蘭芝進了王府不受寵愛,便在他麵前擺弄是非。酒酣耳熱之際自己也沒做細想,直接將那不爭氣的兒子叫到身前一頓劈頭蓋臉的訓罵。


    哪知杠頭小子一反常態當場與他甩起了臉,這還了得,一陣急血上了腦提劍便砍,父子倆將那正廳砸得個亂七糟八。不是發妻及時哭喊拉著一把,怕自己老早趁著酒勁殺了腦後反骨整日無事生非的孽子。


    事後才知道劉運倡嘴裏那恃寵自傲打壓主母的下九流賤蹄子紅葉,居然也是那老鬼的親閨女隻不過是庶出的。多年前就被賤賣到青樓去了,掛牌後直接被他那混帳兒子大灑千金贖回來的。


    自那事後,廢物兒子對自己越發地恭敬遵從起來。隻是再也不會嘻皮笑臉地喊爹爹,或是撒嬌打歡討銀子。父子倆有了深深的隔閡,最要命的就是最近的一件事——他居然酒後糊裏糊塗地睡了那向來低眉順眼的兒媳婦劉蘭芝。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衣衫不整的劉蘭芝,瞧著雙眼暴絲充血卻依舊麵目恭色尊禮的兒子,還有捶胸頓足哀傷欲絕的發妻,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明明迷蒙間依稀記得摟抱的是他的愛妾綠蕊,醒來卻變成了嫡兒媳劉蘭芝。


    還被當場抓奸,被算計的滋味差點逼瘋了李思諫。此刻的他就像困獸一樣,惡毒地眸子掃了下平陽邊上立著的劉蘭芝。哼!以為老子傻子嘛,這三天那雙媚眼就沒從叫祁暮清的那小子身上離開過。想到這賤蹄子的要挾,李思諫更是一肚子的火。哼!老虎嘴裏拔毛當老子病貓不成。


    儀仗隊先行鳴鼓奏樂,皇帝的禦輿起駕回宮。浩浩蕩蕩數萬人,旌旗招展綿亙數裏,頗為壯觀。李思諫騎馬與眾大臣尾隨在後,礙於風聲緊,隻得行伍中適時與親近者眼神溝通勾首交流了數句,約好今晚麵聖揭發的同時就提前行事。免得行將僵死的老狗再有餘力亂咬,至於小賤人那無關緊要的要挾,做夢去吧,他李思諫可不是吃素的和尚。


    是夜亥時,四下寂靜無聲正是安然入睡的好時辰。幾百名身穿錚亮鎧甲腰挎鋒利寶刀的士兵在火把的照亮下,先是迅速將劉府圍得個水泄不通而後蠻力破門,禁軍總統領薑胤海率先進得府院後,厲眼四下掃了掃,伸臂一揮喝道:“將叛賊劉運倡等眾速速擒壓來。”


    劉府上下一時燈火通明,哭嚎聲四起。各院落的女眷主子、丫鬟婆子仆役下人們很快都被集中到正廳前的庭院裏,劉運倡更是衣衫不整地五花大綁著送進了正廳。


    酣夢中驚醒如噩夢般的場景,解去捆綁後待看清來人是誰時,劉運倡仰首哈哈大笑,半晌冷嗤道:“老夫道是誰?原是個走狗!呸!薑胤海,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捆綁朝廷命官。”


    薑胤海倒也不惱,捋了捋胡須,撇唇訕笑道:“叛賊孽臣,通敵賣國買官鬻爵欺上瞞下,賄賂公行奸惡詐偽草菅人命……劉老賊,你犯的罪已然罄竹難書,萬死不足以謝罪。現皇上仁德,賜你個全屍。”


    “薑胤海,你好大的膽子。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聖旨何處?老夫要聽宣……”


    “劉運倡,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全家老小的命可都在你一念之間了。”


    聞言,劉運倡麵皮急劇地抽搐著,雙眼暴突,一口黑血當即吐出,手指亂顫怒道:“狡兔死走狗烹,薑胤海,老夫的今日必是你的明日。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在下的事情就不必劉大人操心了,你還是安心上路吧。”


    看著端到眼前的毒酒,劉運倡瞬間麵色如死灰,一副大勢已去的頹廢樣。脫力跪倒額抵地麵號啕大哭,像是垂死的獵物最後的嗚鳴。


    薑胤海背手立了會,過了半刻,嘴角彎起絲冷笑回身道:“為了顏麵,劉大人還是早些上路的好。免得本官等得不耐煩,讓別人替你動手。”


    劉運倡抖著身子抵死不願,四肢伏地哆嗦了一陣子。驀地驚醒此刻自己現下沒被綁著,抬首看了看泛著奇異光澤的酒盞,倏地瞄到邊上立著的侍衛腰上的寶刀。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惡向膽邊生居然站起瘋一般撲過去,拔刀出鞘正準備四下胡亂砍去時,薑胤海一個提腳將他狠狠踹翻在地,對準那仍握著刀柄的手就是一腳狠踩。


    骨頭碎裂的聲音伴隨著怵人的哀嚎聲,驚得院裏放聲哭嚎的眾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紛紛蹲身縮成一團壓抑低泣著。


    劉運倡疼得滿地哭嚎打滾,瞧到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毒酒時,卻突然拚力翻身四下到處亂竄著,鑽進椅子案幾間爬到桌下,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討饒道:“薑統領,你去和王爺說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他說甚麽是甚麽,我都聽他的。我府裏還有好幾個絕色美人了,喜歡都給他,我還有幾個特別標致的閨女明日也都送給他……”


    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拖著廢了的手臂野狗般亂爬求饒嚇破膽的樣子,哪裏還像平日裏囂張清高的讀書人。


    薑胤海放聲大笑,回身驀地抽出一把寶刀,對準桌下仍神神叨叨討饒不止的劉運倡腹部狠狠捅下去,隻聽“噗嗤”一聲,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劉運倡捧著受傷的肚子連連滾了幾圈,恰巧滾到端毒酒侍衛的腳下,邊上立著的兩個機靈些的侍衛互瞥了眼,一個伸臂提起劉運倡的後頸,一個負責用匕首撬開他緊闔的牙關,捏著他的下顎將毒酒強行灌了下去。


    一陣劇烈痛苦的痙攣抽搐後,白沫唾涎混著黑血從歪斜的嘴角流出,七竅緩緩淌血麵色刷黑,不刻,劉運倡的身體漸漸僵直死透了,隻雙眼仍暴突大睜著。


    薑胤海將寶刀在劉運倡的屍體上胡亂蹭了蹭,冷眼瞥了會,咧唇輕嗤道:“把這眼睛挖出來喂狗,心肝肺煮熟了喂豬,頭割下來請功完就掛玄武門城牆上示眾,直到變成骷髏頭再取下來做成酒具送於慶山王解氣。無頭屍體嘛,拉到西集市吊起來抽萬鞭示眾,再暴曬上幾日就隨意埋了吧。”


    幾人諾聲領命,將劉運倡屍體拽拖到後院馬廄那去處理。


    薑胤海拍了拍將軍肚,慢步跨出來咧唇笑道:“這些人,但願身上有人命官司的一個不留,明日就拉到菜市口全砍了。剩下的就都按朝廷規矩來,就這樣。”


    這廂,慶山王府世子書房,李從讓將一紙休書丟到了劉蘭芝臉上,冷臉輕笑道:“此處廟小供不得大佛,劉大千金還是移駕的好。”


    劉蘭芝捧著休書不敢置信地看了會,驀地踉蹌倒地放聲狂笑了番,最後在仆役的押解下,正身站起整了整衣襟,理了理雲鬢,恨恨地瞪了眼邊上立著的紅葉,彎唇輕輕笑道:“恭喜你了,賤蹄子。”


    說完,仰首大步離開。心裏迅速開始盤算起來,手裏捏著慶山王府那麽多不利證據,索性趁此機會離開,待日後的東山再起。卻不知她的後台劉府此刻正被抄著家,與之謀劃設毒計行奸事的父親已然身首異處。


    懷揣著白日夢,匆匆收拾了金銀細軟,將所有能拿能帶的全部帶走。駕著馬車囂張地離開了慶山王府,還沒轉彎卻被一群等待許久的鎧甲衛士攔了下來,將她與貼身丫鬟海棠強行扯下來五花大綁好後,扒開兩人的嘴各自灌下半碗苦澀的草藥湯。


    這時,順天府尹才從後麵的藍呢軟轎下來,慢步走過來笑道:“得聞線報:罪婦劉蘭芝連夜卷款出逃,果不其然抓個現行。現有確鑿證據表明兩年前震動京城的‘西郊惡鬼索命的無名碎屍案’與你有關。另還有多宗無頭命案與你關聯,現本官就是來拘拿你的。”


    劉蘭芝正想開口反駁辯解,可喉嚨一陣火燒的疼痛,驀地了然方才被強灌了甚麽。仰首發出驚悚的恐怖沙啞笑聲,很快被人上前拿髒布堵住了口,拖上了囚車準備送往牢獄。


    路過劉府門前,看到那錚亮的鎧甲鋒利的刀槍,威武冷麵的士兵,火把通紅照亮的半個邊,大開的府門摔到門檻上的牌匾,還有那些掩麵哭泣的眾人,劉蘭芝一瞬間傻了。


    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雙手大力地攥握住囚車的木柵,雙眼充血爆出血絲,等看到她父親劉運倡的殘破屍體被拖出扔到個架子車上時,瞬間血霧迷蒙了雙眼,歇斯底裏地嘶吼出聲,拿腦袋狠撞著木柵。發鬢歪斜衣衫淩亂全身蜷縮起來止不住地顫抖,她的美夢,她的人生全毀了。


    幾個粗魯的大兵將劉運倡的頭顱當蹴鞠般地踢來踢去,劉蘭芝瞪大了失神的雙眼怔怔地看著,倏地發出怵人的笑聲,踢的好踢得妙!他花心濫情虛偽,視結發妻子與嫡女如草芥,眼裏隻有權勢地位剩下的就是美色。


    “哈哈哈……死了,死了,死了!!好,好……再踹幾腳,再踹幾腳……”


    沒人可以聽懂她如野獸般的咆哮嘶吼,劉蘭芝麵色蒼白,大張開嘴淒厲地笑著,披頭散發的樣子像及了失了心的瘋子,眼神發狂渾濁像及了地獄的惡鬼,猶有丹寇的修長十指揪住頭發一陣亂抓,撕心裂肺地哭嚎開來。


    丫鬟海棠被嚇得縮在一角,雙眼瞪圓小心地看著劉蘭芝,唯恐她一個失心瘋,過來撕碎了她。為甚麽連她也抓,小姐害人與她甚麽關係,她不想死,更不要死。


    想到這,驀地抓住另一邊的木柵,想大聲喊“冤枉”破出喉嚨的卻是啊啊嗚嗚聲,她不能說話了,她冤枉呀,自己還這麽年輕,她不要死。人都是劉蘭芝殺的,與她無關……


    癲狂中的劉蘭芝轉首狠瞪了眼同一囚車裏的海棠,想喊冤想落井下石,如惡狼般撲過去騎到海棠的身上,雙手死死掐住對方的脖頸,兩眼充血。死吧,全死吧……


    囚車劇烈的晃動起來,一陣抽搐後,一切歸於寧靜。劉蘭芝鬆開箝製,怔傻地看著雙手,死了,死了,全死了。


    軟轎裏的順天府尹摸了摸唇上的八撇胡須,嘴角彎起冷笑了下,眾目睽睽之下當眾殺人做實了,根本不須他再費力挖舊案子找證據。慶山王那也好順利交差了,師爺的這計果然高明。


    手一揮起轎去府衙,現在可以直接升堂審理了,鐵證如山,管他三七二十一劈頭蓋臉打完再按指畫押,最後扔進死牢就行。早日交差完事,自己也好早些回府摟著嬌妾繼續睡個回籠覺。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最近生意太忙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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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中秋快樂!o(n_n)o~送月餅慶團圓,各位記得拜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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