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坊間,這幾天可是熱鬧了。據聞:驍武侯祁暮清月滿樓買醉數日後,借著醉意再闖皇家別院驚擾平陽公主獲罪天牢被囚禁,不日或將嚴懲一事。


    一時間,流言蜚語漫天,所謂的小道消息、八卦謠言甚囂塵上。聽眾言者多同情癡情郎,暗責皇家帝女無情,甚為其扼腕歎息,鳴不平。


    濯園,起居內室,平陽病弱無力地斜躺在榻上,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勉強耐心地聽著憐煙的回稟。


    長寧撇嘴嘟唇氣呼呼地坐在一側,突然出言打斷道:“呸,甚麽可憐癡情郎遭遇薄情女,要不是那夜我湊巧在,那混帳還不知道怎麽欺負我皇姐了。關了又如何?!哼!再嚼舌多嘴,本宮還要砍了那混帳的腦袋了。”


    憐煙回身瞧了眼私自拘押人下天牢的‘肇事者’——長寧公主,往前近幾步,無奈地勸道:“四公主,您可別再摻合了。如今這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很棘手了。祁家夫人慕容清雲已在尚寧宮殿外跪三日了,太後都不好輕易拿主意。這幾日坊間說甚麽的都有,唉,求祖奶奶您消停會吧。”


    “拘押私闖禁宮的有甚麽錯?沒當刺客就地正法了,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前科累累,皇宮禁地是他家的後花園嘛?這家夥越來越不把朝廷的法度、皇家的威嚴放在眼裏,這次算給他個教訓。我沒做錯,幹嘛教訓我?怎反過來是我錯了?”


    “我的好公主,您確實沒錯,一頓鞭子差點將人抽死,完了還上了大刑,這還不算,事後還直接打進了死囚牢。唉,這便罷了,偏偏,您還命人將這事情傳得京城百姓盡人皆知。皇家的顏麵丟了,公主的名節受損,還有……唉,您讓陛下太後如何處置這事?”


    “……”


    一席話說得長寧啞口無言,平陽柳眉蹙起,隻感頭暈目眩,陣陣作疼,按掐了幾下額際,勉強撐起身子,開口道:“罷了,事情到這份上,多說無益。憐煙,創傷藥可送去?人,可蘇醒了?”


    “呿,二皇姐,你管他!!禍害遺千年,死不了。要不是因你肚裏的小侄子,我老早將那混帳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了。若你覺得不解氣,我現在就去結果了他。哼!我看誰阻攔得了。”


    聞言,平陽抬首淡瞥了眼長寧,心裏雖覺得四妹這一出做得漂亮,幹得好,解恨!麵上卻不敢表露分毫,思索片刻,伸手握住對方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回道:“好了,四妹,打也打了,罰也罰了,二姐老早消氣了。”


    說到這,頓了頓,抬首看了眼憐煙,繼續道:“既然父皇、皇奶奶都不好管這事,那這事就我自己來做主。憐煙,你現在就派人將驍武侯接出來,送到濯園來養傷。順便回了太後、父皇母後那,也好了事。對外則說:子虛烏有,絕無此事。”


    “呃,二皇姐,這假話編的也太瞎了。那混蛋親娘尚寧宮外跪三日,算甚麽?”


    “閉嘴,哪有這事?!都是好事者瞎話編的。憐煙,且告知姚嬤嬤:長寧公主調皮頑劣,永安宮禁足三個月。”


    “啊,二皇姐,不要。嗚,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別把我交給姚嬤嬤。”


    看著急得直跳腳的長寧,平陽狠了狠心,咬牙道:“冬梅,凡雁,愣著做甚麽?還不派人送四公主回宮,交與姚嬤嬤好生管教。”交代完事情,便扭身朝裏,裝作閉目休憩。


    瞧到二皇姐這樣,長寧莫可奈何,咬了咬唇,忍淚低喃地回道:“二皇姐,你好好休息,身子要緊。”


    說完,輕手輕腳掩門出去。由著冬梅她們將自己送上軟轎回宮,一路未再發一言。


    聽著漸遠的腳步聲,平陽脫力地跌回榻上,那夜昏睡中,祁暮清居然夜闖進來不由分說地想強行帶走她,一身酒氣,胡言亂語說是甚麽也不管願拋下一切與她從此天涯海角去。她自是不願意,掙紮混亂間,又動了胎氣,她疼痛難忍昏厥了過去,底下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再醒來,居然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以祁暮清的武藝身手,逃離並沒有任何困難。他到底想做甚麽,居然是束手就擒,由著長寧一頓鐵鞭死抽,用大刑,下死牢。莫名地將事情鬧這麽大,他玩得甚麽把戲?她兩次受驚,祁暮清前後態度的迥異,實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這男人想甚麽?苦肉計?!試探她?!不可能,祁暮清向來眼高於頂,怎可能用這種不入流的小手段玩兒女情長,搞不好,他的腦袋真可能搬家。或是,試探的不是她,而是父皇對祁、慕容兩家的態度。


    一切都無從得知,父皇的身體己漸近油盡燈枯之時。她知道祁道泠、慕容棠早已萌生退意,隻求自保,無意參與這場皇家爭權。隻要他們不摻合,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底下隻要慢慢按部就班,與祁暮清的親事自然不作數,二皇兄登得高位,再開始收拾那些……可祁暮清的突然回京,打亂了所有的步調。


    本以為她的無言冷情,已讓祁暮清死心,正一步步走進她早已設定好的布局裏。可沒想到,他突然來了個回馬槍,殺得她一個措手不及。一下子,自己反成了眾矢之地的“薄情女”。皇家帝王無情,伺機誅殺忠臣良將,寒了天下眾臣百姓的心。


    好狠的手段,祁暮清,她當真大意了。想到這,平陽恨不得當即絞殺了這廝畜,卻又礙於悠悠之口,隻得出此無奈下策,趁早了結了,算是皆大歡喜。


    很快,消息傳了出去。皇上自然是歡喜,處置的妥當。太後這才回複了祁夫人慕容清雲,隨口說是小孩子家鬥氣的,氣消了,也就過去了。又賞賜了些東西下來撫慰,算是了結了這事。


    祁暮清傷勢不輕,自然不好聲張,隻得依平陽的建議悄悄送來偏僻的別院濯園靜養,由少數的幾個太醫來診治。


    沒幾日,不管信與不信,甚囂塵上的謠言總算止了。可此事在眾人心裏造成的影響,怕是很難消除了。


    日子過得很快,一晃眼,兩個月過去。平陽的身子越發地沉重,腰酸背痛,腿腳浮腫的厲害,瘦弱的身形與高隆的肚子,極不相稱。走上幾步路都顯得很吃力,需要借著外人的攙扶。


    瞧在眼裏,急在心裏,冬梅心疼到不行。瞧著那一日日鼓起即將瓜熟蒂落的肚子,看著公主越發虛弱的身子,不祥感不時縈上心頭,卻又一次次強壓下去。未免萬一,隻得盡力做好萬全準備。


    某日午後,慕容棋不請自來地串門。恰巧,養病中的祁暮清閑來無事正在低首專心臨摹字帖,慕容棋不動聲息地走過去,勾首一瞧居然是陸機的《平複帖》,當即擊掌而笑道:“嘖,延之表弟,你現下可是真的頓悟開竅了。剛瞧臨得這字,嗬嗬,就能瞧出些味來,深得精髓了。如冬蟄初醒欲騰之龍,興雲吐物,乍盤乍行,靜中寓動,動中寓靜;動靜相宜,似動非動,骨力內含,奇崛剛勁,漂亮!!”


    聞言,祁暮清擱下筆,抬首淡瞟了對方一眼,嘴角勾起絲淺弧,回道:“有事嘛?少說場麵話,想問甚麽,明著來。”


    “嗬嗬,不敢,我隻誇這字臨得漂亮,算是得了精髓,登峰造極了。”


    “是嘛?隻是看清了一些事情,眼前敞亮了。你的事情都解決了?沒事少來,看著煩。”


    聽到這話,慕容棋蹙起眉,耍寶地做西子捧心狀,不正經地嘻笑道:“你可傷了我的心,真狠呀。”


    祁暮清沒好氣地瞥了眼慕容棋,捋起袖子指了指那一道道依稀可見的鞭痕,輕嗤道:“還是趁早解決了你的事情,否則哪天我食言了,你可別後悔。”


    “呿,臭小子,這心眼寬點不是壞事。男子漢大丈夫,該大肚能容才對。再說了,你私闖禁園,鞭子大刑也是你自己願意挨得,你事先也沒和我商量呀,怎反過來算在我身上了?


    隻不過,嘿嘿,毛丫頭下手可真夠狠的,夠味!小子,刀光劍影槍林箭雨裏你怕也沒受過這麽重的傷吧。這招苦肉計到底值了,你家的小平陽還是心疼你的,接到濯園養傷。


    對了,我來時順便去瞧了眼小平陽,那架勢怕是快要生了吧,嘻嘻,恭喜做爹了喲。唉,做兄弟的我羨慕你,當真的羨慕眼紅。


    都這當口了,你小子居然還有閑心在這臨字帖,該陪陪嬌人兒,說些逗樂開心的話寬慰寬慰她。嗬嗬,你以前可是捧在手心裏都怕凍著的喲,如今這心可真寬。”


    祁暮清冷眸暗了暗,沒有吭聲,筆下一抖,汙了紙,默默地另換了一張宣紙,低首執筆繼續臨帖。


    慕容棋嘴角彎了彎,落坐到一邊,揮開扇子,無言地瞧著。半晌,開口道:“臭小子,你當真放下,不在乎了。”


    “一場宿醉,也該醒了。”


    聽到這話,慕容棋勾起絲淺笑來,抬首仔細地瞧了會祁暮清,繼續問道:“哦,你當真舍得,嗬嗬,底下又該如何做?”


    祁暮清執筆的手停了一下,眸光平和,雲淡風輕地回了句:“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


    慕容棋愣了愣,挑了下眉頭,本想開口說些甚麽,低首思索了片刻,釋然地笑開,勾唇道:“看破了,也好。浮萍逝水,冷雨葬花,好一個:閉門春盡楊花落。”


    “夠了,沒事就滾。”


    “也罷,既然是你自己的事情。為兄也不好再說甚麽,一言忠告:日後莫悔。”


    祁暮清眸光閃爍了下,低首繼續臨帖,半晌,回道:“崢嶸棟梁,一旦而摧。水月鏡像,無心去來。”


    作者有話要說:越寫越覺得虐心,我絕不是後媽,娘的,我要有這男人絕對千刀萬剮了!!!!!


    ps:信子雖速度真的很龜速,但保證三點:不棄坑,不爛尾,堅持自己的大綱寫下去!!


    醫生不許熬夜的,又熬夜了,哎,壞毛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擇君嫁(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藍風信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藍風信子並收藏擇君嫁(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