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張逸想了整整一個晚上,也糾結了一個晚上,認清了自己的心思是一回事,要何去何從又是另一回事,舍不得,放不下,第二天很沒出息地做出了決定,兩個字‘暗戀’,就這樣和秀兒生活在一起,保持現狀,無法像真正的情人那樣水□融,但就這樣平平淡淡相依相伴,也該滿足了。


    於是,當清晨起床後,沐秀兒瞧見她眼底的青黑,關心地發出詢問時,張逸心裏雖是苦哈哈的,臉上卻還是強扯出了笑容,很配合暗戀態度地解釋道:“昨兒太高興了,這才沒睡好。”這種感覺真心坑爹。


    沐秀兒完全沒有察覺出什麽,做了早飯,兩人一同吃完後,幫忙把書本子全收拾好,同她一起出門。


    張逸心中一歎,這樣真的很好,把媳婦送到娘家後,帶著那麽點小憂鬱去了村長家。


    天顯得有些昏沉,空氣中帶著淡淡的土腥味。


    到了地兒,院子裏很是冷清,孩子們一個也沒看到,隻有老村長一人站在院門前。


    高小六見夥伴都沒來,奇了,上前搶著問道:“村長爺,他們咋都沒來呀。”


    老和尚淡淡笑道:“今兒這天氣,一會兒怕是要有場大雨,我拿了主意,讓他們回去了。”


    聽他這麽說,張逸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天,雖不是烏雲密布,但確實有些山雨欲來的味道,這小院是露天的,平時天不好時也都是停課的,今兒她心裏有事,就沒注意到這些,忙向村長道了聲謝。


    高小六是個野性子,上課時雖被拘著,可畢竟還是一個有機會就要撒歡到處跑的小娃,聽到村長爺的話,忙說道:“張逸哥,今兒沒課,那我就先走啦。”說完,一副撒丫子就要跑的架勢。


    老和尚笑嗬嗬,在小鬼轉身前伸手按住了他那青皮小腦袋:“你先回去,給你秀兒姐帶個信,說逸哥兒在這裏陪我這老頭子說話,晚些再過去。”


    “行。”有得玩哪兒還顧得了其他,高小六忙點頭應了,也不去理張逸的回答,等那大手的力道一鬆,便如兔子般跑了。


    張逸對老村長的邀約很是意外,不過,反正今兒課也上不成,秀兒那裏也不想這麽早過去,眼前這位又可算是位隱世高人,不指望會有什麽開解之類的話,但聊上幾句也無不可,對於長者她心裏還是帶著敬意的。


    沒有猶豫就跟著村長進屋了,當張逸看到屋裏的另兩個人時,腦子有那麽一瞬間的空白,隨後便有一種被騙上當羊入虎口的感覺,可到底沒有失去理智般地逃走,隻是人站定在了房門口,不再上前,隻拿眼兒看了看老村長。


    大和尚卻不多作解釋,隻笑著說道:“這世間事,皆離開不了因果,也終是要了斷的,逸哥你說是不是。”


    有了這麽一句話,張逸心中已有分數,想來是頑二請村長來當中間人,要把這事了清了,這樣也好,上不上,下不下的懸著,還不如痛痛快快一刀落地,點了點頭。


    老村長又轉過頭,衝著頑二道:“二寶,可莫要犯渾。”


    頑二脖子梗了梗,到底也沒有反駁他的話,轉過頭,對張逸道:“我要同你單獨說。”


    頑二對村長的態度,讓張逸又有了些許底氣,在這兒她是安全的:“要在哪裏說?”謹慎地沒有直接說好。


    頑二顯然是早有準備的,指了指裏間。


    張逸來過村長家,知道那裏是間小佛堂,算是內室,但並不完全與外頭隔離,隻用厚布做了門簾,有什麽事,大叫一聲,外麵的人都能聽到,要跑也方便,小心確定後,這才點頭答應。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佛堂不大,也沒供著神佛,連個蒲團都沒見著,更別說木魚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簡簡單單,倒有點書房的味道。


    頑二走到了桌邊,停了下來,轉過身,沒說話,一雙眼兒隻狠狠地盯著情敵看。


    張逸仍舊選擇了站在門邊上,心裏頭其實還是有些發虛的,但又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東西支持著她不露怯,毫不閃躲地回望過去,這會兒才真正地看清了頑二,說實在的,頑二這人的長相並不差,看著挺俊秀,這一身新裝,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公子爺的味道,他個子也不高,勉強算是中等,細比較,他差了方錦陽小半個頭,不吱聲時,渾身上下看不出半點流氓味,除了那雙眼,他的眼珠子並不黑,略有些偏淡顯琥珀色,瞪人的時候直視著你,就像現在,她隱隱有種被狼仔子盯上的感覺。被人那樣看著心裏著實有些不自在,張逸一皺眉,不想再這麽大眼瞪小眼的,先發製人,挺直了腰板,仰了仰下巴:“你有什麽話要講,說吧。”


    頑二沒想到他會先開口,暗暗在心裏打了個轉,那天方婆子鬧事時他在邊上瞧了個全場,眼前這人看著是個軟和的,那嘴上功夫卻是實打實的厲害,不過,這世道,男人光會耍嘴皮子有個鳥用,錢和拳頭才是真的,想著,就從懷裏取出了事先準備好的東西:“這,是村東那十畝良田的地契,鎮裏兩間旺鋪的房契,還有一千兩的銀票,我要秀兒。”


    張逸早在他拿出這些票據時,就猜出了他的想法,她原本就心情很不好,再遇上這事,更是火大,女人主導態度的時常時她們的情緒,之前的忐忑瞬間不在了,留下的就隻有對他的惱怒。


    “如何?”頑二把這疊票子放在了桌上,指尖在上頭點了點,這話是在詢問,卻沒半點商量的意思。


    怒極反笑,張逸輕嗤了一聲,不接這茬,反問道:“花二寶,你把秀兒當作什麽了?”


    很久不被人提及的本名,突地被叫了出來,頑二愣了一下,想來是秀兒告訴他的,想到這個,心裏一陣不痛快,無視他的問題,冷冷說道:“怎麽,嫌少?”


    “花二寶,我隻問你,你把秀兒當作了什麽?”張逸咬死了那一句,竟膽大地朝著頑二踏了一步。


    這舉動在頑二看來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他又豈是能輕易唬住的人,“你問我把秀兒當作什麽,”稍一頓,那雙眼帶著戾氣:“我告訴你,她沐秀兒是我想要娶的人。”


    “人?”張逸又是一聲冷哼:“你還曉得秀兒是人?即曉得她是人,又怎麽能如貨物般拿銀錢來買?”


    頑二頓時語噎,又聽這人嘲諷道:“妻?妻是娶的是聘的,是請了媒人八抬大轎迎進來的,用錢買的那是妾,是貓兒胡同裏做半掩門生意的娼妓,花二寶,我問你,你當秀兒是什麽?”


    聽到這話,頑二一下子啞火了,他往日就是個動拳頭多過於動嘴皮子的人,哪裏想到一下子就被人捏住了話柄,他自是從不曾把秀兒同那些下-賤女人做一處想的,他拿這些出來,也絕沒有看輕秀兒的意思。


    “花二寶,我再問你。”張逸一鼓作氣,繼續逼問道:“你曉不曉得這世道,女人的名節有多重要?名聲,那是女人的命,眼下,秀兒已經同我成了親,是我的媳婦,可你呢,拿著錢來說這些,你想沒想過,這事要漏出去了,她將來要怎麽見人?你這麽做和方婆子有什麽不同?”


    “自是不同的。”頑二不假思索地頂了回去。


    “有什麽不同?你們不都是毀她名聲,逼得她過不得安穩日子的人嗎?”這一開了腔,就沒那麽容易停:“再者,你當我收了這錢,秀兒就會跟了你?在你眼裏,她就是那種貪圖富貴、愛慕虛榮、沒有骨氣任人買賣的人?”這話一句句如刀子般,戳心戳肺。


    頑二腦門子爆出了青筋,怒道:“你胡說。”


    “我哪兒胡說了,你倒說說,我講的那些話,你駁得了哪一句。”張逸拿一長串話把人將死後,忽地又停了下來。


    如此,就在頑二那根弦繃得快要斷開時,又鬆了那麽一下,可,心裏頭的那股子氣卻是不得不發,手一下握成了拳頭,“嘣。”重重地捶在了桌上。


    那一拳的力道不輕,張逸心狠狠地收了一下,咬著牙才沒有退開半步。


    “二寶,你可莫要把我這兒的東西給弄壞了。”外間傳來了老村長淡定的聲音。


    頑二眉梢微微一抽,張逸卻淺淺鬆了口氣。


    裏頭一時無聲,兩人僵持著,那氣氛卻比之前略緩和了些。


    須臾,頑二收回了他的拳頭。


    張逸拿眼兒瞅了瞅那桌子,麵上似乎裂了一條細縫,她的喉嚨不自覺地咽了一下。


    頑二注意到了那個不顯眼的小動作,眼底閃過一絲嘲色,他慢悠悠地將銀票收回到了懷中,之前那氣急敗壞的模樣竟忽地不見了,隻是那張臉仍舊陰沉著,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這樣,張逸倒有點拿不準了,不過,她心裏明白,這會兒絕不能夠露出半點怯意來。


    這兩人,你瞪我,我瞪你的,總得有人先出個聲,末了還是頑二開了口:“這錢我收回去,但話我得說明白了,我頑二是個渾人,可,對秀兒我從沒有看輕過半點兒,更沒有想過要毀她名聲。”


    張逸聽他這麽說,臉色倒是好了些。


    頑二繼續說道:“我頑二殺過男人,睡過女人,但搶□女的事決不會幹,”稍稍一頓又說道:“我也不說那些虛的,我曉得秀兒心裏頭沒我,可我心裏頭有她,打小就有,我拚了命的趕回來,沒想到才遲了那麽一點,她就嫁給了你,這口氣我咽不下。”


    他這話是個什麽意思?“那你想怎麽樣?”張逸曉得對這樣的人,你得痛痛快快直截了當。


    頑二指了指桌麵上的那條裂處,“你接我三拳,我順了氣,以後絕不再來糾纏。”說完,拿斜眼看人。


    “不成。”張逸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頑二沒想到他答得那樣快,先前看他挺硬氣的,這會兒這麽快就認慫了,果然這些所謂的讀書人都他-媽的是軟蛋,“怕了?”


    “不怕。”張逸挺胸應道:“我不怕你的拳頭,可我不能用這由頭來讓你打。”


    頑二隻當他是推脫,鼻息一嗤。


    張逸並不理會,接著說道:“你也說了,秀兒她心裏頭沒有你,你說要娶她,要她等,可她從沒答應過,秀兒從不欠你什麽,我不能受這三拳。”


    頑二挑眉,不依不饒:“少說那些個屁-話,你就說你這三拳挨不挨吧。”


    “不挨。”張逸仍舊拒絕,卻在懷中取出了匕首。


    頑二見她拿出了刀,眸子立即閃過一絲狠勁。


    張逸不看他,拿著匕首走到桌邊,將它往上頭重重一放:“我說了,我和秀兒不欠你什麽,你要是非得糾纏不休,我也不怕什麽……男人,腳下的土地,懷裏的女人,那都是得用命去拚去守的,論拳頭我未必打得過你,可,為秀兒你隻管劃出道兒來。”


    目光在匕首和這人身上打了個轉,那雙淺色的眸子最後牢牢地盯在了對手的臉上,審視般一瞬不瞬。


    心突突地直跳,掌心滲出了汗,張逸的眼卻沒有一絲閃躲。她心裏已有打算,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按他說的來做,這事關秀兒的名聲,也關乎她們的將來,不怕,頑二放了話就不會要她的命,頂了天不過是一頓打,在床上躺上養十天半月的,為了秀兒她得徹底把這事給了了,為了秀兒便是眼前真是頭狼,她也有勇氣對抗。


    作者有話要說:編編說,讓我寫個自問自答的采訪,真心話,想不出來要問什麽,所以,大家要有關於寫作問題的話,可以留言問,我會挑幾個來答。(注,與寫作無關的隱私問題就不要提了,大家懂的)


    另外,201314什麽的,卡時間點什麽的,嘿嘿,原大家都能夠幸福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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