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並沒有下下來!


    隻是在秦國的大地上滴了幾個點之後就草草收場了。


    可是這場求雨卻把一個人害慘了。


    他就是秦君贏嘉,熾烈的陽光把原本就受過傷的贏嘉給曬休克了。


    等到郎中把他救過來的之後,贏嘉靜靜的躺在大殿內的竹床上,望著殿外明晃晃的陽光,隻覺著刺眼。


    “拿水過來,寡人口渴。”


    宮女們忙不迭的跑過去端了一盉(hé,春秋盛水的器皿)水過來。


    秦君抓起盉咣當咣當的喝了起來。


    他實在是太渴了。


    一通狂飲之後,秦君贏嘉終於不覺著口渴了。


    他倒頭在竹床上躺下來,背後的虛汗直冒,不一會兒就把身後的衣服濕透了。


    “君父,秦地大旱,各地官員紛紛上書,呈報災情。”太子贏恬疾步匆匆的走進大殿,向秦君贏嘉稟報道。


    秦君靜靜的躺在竹床上,一動不動。


    “君父---”贏恬有輕輕的叫了一聲。


    秦君沒有動。


    “君父,您在聽嗎?”贏恬以為父親睡著了,再次問了聲。


    贏嘉微微睜開眼,“聽著呢,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天要大旱我又何能?”


    “這?”贏恬知道,父親為了求雨把自己的命都差點打進去,還是沒有下一絲半點的雨。現在就是把這些問題稟報給君父,他又能如何?


    贏嘉看出了贏恬的無奈,“你先派人前往各地查看一下災情,也算是對當地官員的一種安慰,總不能人家把情況向咱們匯報了,我們不采取一點行動吧。”


    “諾---”


    贏恬下去安排人員前往秦國各地查看災情了。


    幾天過去,派往各地的使者陸續趕回雍城。幾天時間,所有派出去的使臣無不被熾烈的陽光曬得又黑又紅。


    “國君,今年實在是太熱了,臣還沒到岐山,就被曬得脫了層皮。”前往岐山的使臣連聲抱怨道。


    聽著這些使臣的匯報,秦君贏嘉心中明鏡似的,看看屋外明晃晃的太陽,不用說什麽都知道。


    “各地的百姓如何?”


    “百姓們頂著烈日,提著罐子從河裏舀水給莊稼澆水,老人孩子都上場了。”前往西犬丘的使臣稟報道。


    “你們去的那些地方也是這樣?”秦君贏嘉轉頭問其他幾個使臣。


    “都是這樣。”


    突然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秦君贏嘉的心頭。


    “這麽熱的天,老人和孩子都上到地裏去澆水,難道就沒有任何問題?沒有人死傷?”


    在座的使臣麵麵相覷,其實秦國各地已經有好多的人都熱死了在地裏了,可是當地的官員們為了保住最後的收成,還是命令所有的百姓全力抗旱,誰都不允許呆在家裏乘涼。


    見國君問起,使臣都不說話了。


    “快說,有沒有死傷百姓,死了多少?”已經很虛弱的秦君贏嘉終於發怒了,對下麵吼道。


    除了派往黃龍山的使臣沒有趕回來之外,其他的使臣都在這裏。


    但是誰都不願意先說。


    秦君支撐著坐起身,指著岐山的使臣道:“你說,岐山死了多少百姓?”岐山乃是秦國的富庶之地,從岐山到雍城乃是一馬平川的渭水平原,秦國的糧食大多集中在這裏。


    岐山使臣躲不過了,隻好起身說道:“六十歲以上的老者死了大約一百人,十五歲以下的孩子大約有二十人,成年人不足十人。”


    “什麽?百姓都曬死了,還抗什麽旱,這幫蠢豬一樣的官員。”贏嘉氣憤難當,捂著胸口痛苦的再次躺下。


    “隴山一代的百姓也死了不少,老人大約有六十人,成年人十多人,孩子五六人。”


    “西犬丘也有死傷……”


    秦君贏嘉虛弱到了極點,他已經聽不清楚身邊人的聲音,轉過頭望著屋外熾烈的陽光,眼前一片光明。


    在這片光明裏父親秦憲公向他走來。


    父親---


    他還是那樣的英武,那樣的年輕,那張臉上永遠都掛著二十一歲的笑容。


    “君父---”秦君贏嘉輕輕的叫了一聲。


    聽見秦君贏嘉的叫聲,秦憲公驚恐的望了他一眼,倏地一下不見了;他的身後秦國死去的將士們拖著病殘的身體走進了大殿,他們表情痛苦,缺胳膊少腿,個個臉上都是痛苦的表情,伸著手向秦君贏嘉要著什麽?


    他們的嘴裏屋裏哇啦的喊著說著,可是一句話都聽不清楚。


    所有的人都伸出手來,向秦君討要著,討要著。


    秦君贏嘉下的直往後退,“別過來,別過來---”


    “國君--,您這是怎麽了。”曹叔搖了搖秦君。


    贏嘉醒過來了。


    “曹叔---”秦君的聲音很輕很輕。


    “微臣在。”


    “你去擬詔,讓各地官員停止這種白天抗旱的做法,既然莊稼已經保不住了,不能再把百姓也折磨死。”


    “諾--,微臣這就去辦。”


    曹叔走後,秦君贏嘉一一望著下麵的使臣,“黃龍山的使臣怎麽還沒有回來?”


    殿下的使臣又一次不說話了。


    秦君的目光集中在太子身上。


    “君父,前往黃龍山的使臣已經死在半路上了。”既然已經躲不過了,贏恬實話對秦君說道。


    既然沿著渭水的關中流域都幹枯到了這種程度,更何況本來就缺水的黃龍山地區,說不定百姓早就渴死了。


    秦君贏嘉扭過頭去,豆大的汗珠子和著淚水落下。


    他已經太累了,沒有了發脾氣的勇氣和力量。


    連使臣都熱死了,更何況那些頂著烈日抗旱的百姓。


    不一會兒,曹叔就把詔令擬好了,“國君,詔令擬好了,我給你念一下。”


    秦君擺擺手,“不用了,你去吧太史叫來。”


    “諾---”


    太史很快就進來了,“微臣參見國君。”


    “太史,今天是什麽日子?”秦君贏嘉莫名其妙的問道。


    “今天是庚日。”


    我國古代用天幹、地支合並記載時間。天幹的數字有10個,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gui)。地支的數字是12個,是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是夏至後的第幾天?”秦君再次問道。


    “是夏至後的第三個庚日。”太史答道


    “嗯---”


    隨後,秦君輕聲說道:“從今天起在秦國曆法中設立一個伏日,要求所有的百姓、牲畜等等從即日起都要藏伏起來,盡量減少出門活動,以後每年如此。”


    “伏”表示陰氣受陽氣所迫藏伏在地下的意思,就要潛伏一段時間,“潛伏”就是“伏”的本義。


    “這?”太史愣住了,“國君,周王室的曆法上從來沒有這樣的規定。”


    秦尊周禮,所有的曆法、禮法等等都要遵從周王室的規定,秦君突然要求在秦國的曆法中增加這麽一條,還真是第一次,太史當然拿不住了。


    “切莫要管它,你隻管添加就是了。”


    “諾----,微臣請問國君,設立伏日需要多長時間?”


    既然要設立伏日,總不能是一天吧。


    “你推算一下,看看這樣的熱天能持續多長時間?”


    太史推算後說道,“少說也得三四十天吧。”


    “那你就把伏日設為三十天。夏至後第三個庚日開始為頭伏(初伏),第四個庚日為中伏(二伏),立秋後第一個庚日為末伏(三伏),頭伏和末伏各十天,中伏十天或二十天,雖天氣而定。“三伏”共三十天或四十天。”


    “諾---”


    自此中國的曆法中出現了“三伏”這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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