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玩廳裏麵的音樂正濃,各種遊戲機所發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讓人講話甚至是行走的腳步聲都幾乎完全聽不見了。


    在售幣的那台櫃台之後,一位三十歲左右的戴眼鏡男子,戴著一副耳機,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平板電腦之中的綜藝節目。


    男子是這個遊戲機廳的老板兼員工,當初讀高中和大學的時候瘋狂地迷戀各類遊戲,然後此生的誌願就是要成為一個以遊戲為職業的偉大男人。他曾經花了三四年的時間去當職業玩家,但因為自身天賦以及努力的不夠,最終也隻有成為了一個大型網遊裏麵靠打寶賣錢維生的專業打手。在網遊裏賺錢,與他當初那個可以登上世界競技遊戲大賽的舞台去讓眾人矚目、打歐美以及曰韓的一線選手打得逼滾尿流的偉大想象差了很遠很遠,而且就算再努力,收入一個月也隻是兩千到三千塊錢左右。


    加上每天坐在電腦前十四個小時所帶來的頸椎炎、肩周炎以及腰椎增生,讓才29歲的他就已經大喊吃不消。在一次生病住院了兩周以後,他在家人的勸說之下,痛定思痛地對現實做了部分的妥協,他決定利用家裏的部分讚助開了這間大型電玩遊戲機店。


    他如此這般告訴自己:“現在我所做的生意,是可以讓很多當年像我一樣的小朋友們得到快樂的最偉大的事業。”於是乎,這間電玩店也極快地開張。


    在經過了前期剛剛地紅火一陣子以後,現在店子也進入到了懈怠期,靠著那些熟客以及老牌玩家賺一點點電費以及辛苦錢,而已過三十歲的老板現在則是對遊戲一點兒興趣也都沒有了。


    他現在想做的,是快點去哪裏討個老婆,成個家再養個小孩。能像平凡人一樣地幸福,那就已是他最想要做的事情。


    “嗬嗬,什麽‘成為遊戲之王’之類的偉大夢想,現在根本不是自己所要過的人生嘛。”他像所有放棄了曾經的夢想的男子一樣,如此這般地告訴自己。而到了現在這個年紀以後,他也的確不再對那些以少年熱血為主題的各類遊戲而感興趣。


    賽車?還不如去開真車。


    槍戰?你以為自己還可以拯救世界嗎,真可笑。


    總之,就是這樣的落寞而悲觀的想法,實實在在地塞在他心裏,慢慢地萌芽、長出堅硬的藤條來,並把他的人生全部地給禁錮住了。


    現在,這位電玩店老板的唯一的人生,就是每天坐在這張麻木的遊戲幣出售櫃台後,向著一個個的少年,出賣著那些帶領他們走入這個新的輪回的代幣。


    而正在他今晚看相親節目看得正投入的時候,一隻手指在他櫃台之上,頗有些生氣一般的敲了敲。


    他抬起了頭來,看到了一個一臉自信的男子。在這男子的身旁,有另一個與自己同齡的女生。


    這兩個家夥,怎麽說也不像是仍處在遊戲熱戀期的年紀。


    沒錯,黎寬與青雲紋這一對搭檔,如果說他們現在仍有什麽熱衷的遊戲的話,那這個遊戲肯定名為“殺人”,而不是躲在這莫名其妙又烏煙瘴氣的屋子裏,在那艸控台之上對著一個屏幕一陣亂用,然後還意銀著自己是超強英雄之類的幼稚的事情。


    可是呢,今晚在那酒店裏幹掉了李吉飛以後,青雲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在路過這處於街邊的遊戲廳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拉住了黎寬。她看著二樓飄沿出來的那個廣告檔板,指著上麵的圖畫與文字,說道:“黎寬,我們去玩一下遊戲機吧。”


    黎寬吐了吐舌頭,也沒說什麽,就跟著這個奇怪的女人走了進來。


    直到他們到了這售幣的櫃台之前,看到了那個在看著平板電腦上的綜藝節目而有點搖搖欲睡的三十歲的平庸老板。


    黎寬一向對於工作不認真的人沒什麽好感,真是因為心裏有些微微地怒火,他剛才敲擊桌麵的時候才會如此的用力。而那明顯比常人要大聲的敲擊聲,顯然是有些嚇到了那個早已喪失了夢想的男老板。


    “有什麽事嗎,兩位。”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臉上的笑容也很僵硬。在有點狼狽地把那台ipad放到了櫃台之上以後,他將自己的眼神集中到了這兩個客人的臉上。看得出來,他相當的緊張。


    “嗯,遊戲幣怎麽賣呢?”本著來玩遊戲的心情而走進來的青雲紋,她可不想壞了自己的情緒,於是乎,她如此地說了一句,並繞開了這兩個男子之間的衝突。


    “一塊錢一枚。”老板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


    “呀?”青雲紋有些驚訝。在她小的時候,有一次殺一個很專業的跳舞機玩家,從對方口裏知道,好像那時的物價還是一塊錢五枚的。


    看來,時間的確已經過了許久,而物價也當然地上漲了不少。


    砰!櫃麵之上被黎寬一掌拍下,手掌再次抬起來的時候,桌麵之上多了一張百元的大鈔。


    這老板從來沒見人花過這麽多錢來換遊戲幣,趕緊一一為對方給對了,又因為顧忌到對方那個凶巴巴的表情的關係,趕緊又說了一句:“如果玩不完的話,還可以來換回來。”


    黎寬拿了遊戲幣,就帶著青雲紋走了。


    青雲紋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在這遊戲廳裏先是逛了一圈,對這所有的機種都有所了解之後,才來到了投籃機麵前。


    “啊?玩這個呀?”黎寬愣了一下。他覺得對青雲紋來說,打籃球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太“文”了一些。


    那邊的賽車遊戲就不錯,要不拿起槍來真人射擊,再不然的話,直接去那捕魚機裏像賭博一樣地抓個夠好了。


    可青雲紋就確實是像一個小女生一樣地來到了籃球機麵前,投入了遊戲幣以後,啟動了機器。


    隨著那簡單但有力的背景音樂,她像一個小女孩一般,一個球一個球地投著。


    有些球進了,有些球沒進。


    旁邊的一個男生卻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黎寬轉頭一看,應該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看來,他應該是這裏的常客了。


    少年指著自己身旁的一幫朋友,然後說道:“阿姨呀,你玩得太慢了,要投快一點兒喔。”


    ……阿姨?


    黎寬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裏瞬間就升起了一股寒意。按往時自己的接觸來看,這種與“老”有關的字眼,那是絕對不能在愛美的青雲紋麵前提出來的呀,黎寬都挺懷疑,青雲紋要是不爽的時候,可能直接就一巴掌將這不會說話的小孩給拍死了呢。


    如果這名青少年知道自己就是因為多講了“阿姨”這兩個字而被拍死了,那他會不會很嘔很後悔呢?看他這個樣子,應該也還是個處男吧,連女人的滋味都沒體會過,就這樣掛掉了,叫人情何以堪呀……


    黎寬有些不安地,等待著這一場慘劇的發生。


    但是呢,他等了好幾秒,都不見得有什麽女人的咆哮之類的聲音在自己耳旁響起。帶著些許不安的情緒,他轉過頭來看著青雲紋,卻發現,這個女人不但沒有微笑,她的臉上還帶著極為歡樂的笑容呢。


    她笑笑著說道:“唉呀,還是真的挺難投的呢。”她的手速並不快,甚至跟不上那籃球落下的速度的一半。


    她讓人看起來,還真的覺得她會是一個才二十歲左右的運動白癡美眉呢。


    黎寬苦笑了一聲,道:“好啦,別裝了。”


    一個頂級的殺手,拿起刀來這麽穩,和別人打起架來那麽準,怎麽可能投這兩個籃球就投不進去呢。


    真不知道這個女人今天是不是瘋掉了。


    不過呢,旁邊那觀看著的一群小屁孩可不懂這些,他們一個個都跟著起哄了起來:“哇哈哈,哇哈哈,阿姨你快點呀,不然這關可就過不了啦……”


    這幫家夥的熱情一浪高過一浪,而青雲紋卻真的像一個被欺負的小女生一般,冒出了一頭的大汗,然後忽然轉過頭來,道:“唉呀,人家不行了,黎寬你幫我一下子吧。”


    “別鬧了。”黎寬想結束這一場鬧劇。


    可那幫小孩卻跟著叫嚷著說道:“唉呀,叔叔會不會你也不行,所以你才不敢呀。”


    “對呀,你快幫幫我。”青雲紋紅著臉龐,又要求了一次。


    “幹。”


    黎寬罵了一聲以後,轉頭先是瞪了那一群少年一眼,然後他來到了籃球機前,把青雲紋移到一邊去。再然後,他就認真地投起了籃球來。


    那群少年喧嘩的吵鬧聲沉下去了,再然後,他們的嘴巴幾乎都是約好了的一般,一個個都張大了開來。


    隻見黎寬拿著球,一下一下地將球往上投。而那些球則是像聽話的導彈一樣,一個個都幾乎不需瞄準,自動地以很快的速度向那球框鑽去。


    “三分球,三分球,三分球,三分球……”機器的提示音像是壞掉了一般,一起重複著這麽一陣錯亂的聲響。


    那剛才一直停滯不前的分數一下子就漲了上去,蹭蹭蹭蹭蹭,很快就突破了這一關的極限。


    原本已經要停下來的遊戲,因為到達了下一關需要的分數,又繼續地往下走了下去。


    黎寬連著投了十多秒以後,竟好像有些無聊一般,把雙方換為了單手投。


    但縱使隻是用一隻手進行投籃,他的速度也比那落下來的籃球要快得多。


    那些圍觀著的少年都發現自己碰到了高人,為了不再引起其它的麻煩,他們都默默地離開來。一個個跑到了其它機器那邊,各自又看其它人玩遊戲去了。


    “唉呀,黎哥你可真厲害。”青雲紋像是醉了酒一般,講話用著一種很怪的腔調。黎寬說不出這種腔調叫什麽,但是他感覺得到,青雲紋現在並沒有在做自己。


    他的手一邊在投著球,一邊卻隻是從唇縫裏輕輕地“嗯”了一聲。


    籃球機的背景音樂仍在響,那一個個球連著投進去的聲響也仍在繼續。


    青雲紋卻忽然說道:“其實剛才進來呀,我也隻是剛好路過了這裏,然後看到遊戲機廳,就想進來感受一下青春的氣息罷了。所以呢,根本沒必要買一百塊錢遊戲幣這麽多啦。”


    她微微地吐了吐舌頭,沒等男生答應,就又說道:“而且呢,我其實,有個問題想要問你喔。”


    黎寬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現在在專心地玩著投籃,哪裏有什麽心情去想問題。


    可這也正好是青雲紋所最想要他處於的狀態呢。


    隻聽見青雲紋問道:“說實話,經過上次孫盈盈那一作弄以後,你應該也知道我是喜歡你的了吧。那麽,你喜不喜歡我呢?”


    這一句話才剛一問出,“登登登”連著三聲,黎寬手中投出的球之中,三顆球就都砸到了球框之上。


    雖然這三個球都投進去了,但此前的快一分鍾裏,黎寬投的可都是沒碰過球框的空心球吧。


    顯然,這個問題一時占據了他的思緒。


    黎寬又把一個球扔進了框裏以後,他就再也不玩了。他任憑籃球機上那剩餘秒數的顯示屏之上的數字不斷地下降,卻絲毫也不再去理會它。


    是的,自從上次那個尷尬的事情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與青雲紋談過這愛情之上的事情。


    上一次之後,他就瘋狂地帶著青雲紋去做任務,他們平均一兩天就可以殺一個人。一直殺一直殺,什麽有用的人沒用的人,隻要有人出得起價錢,他們都殺。


    似乎他是想讓自己和她都一直地沉浸在忙碌之中,這樣大家就不會有腦子去想這些怪怪的問題了。


    可是他錯了,生活再忙,人也有閑下來的時候。


    “你準備到什麽時候才講呢?”青雲紋如此再問著的時候,她的眼裏已經閃現出了淡淡的淚光。“你不喜歡就直接告訴我呀,我可以去喜歡別人的,你這樣地拖著我,那算是什麽意思。”


    她明顯是在講著虛偽的話。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當你還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你又有什麽辦法能輕易地去喜歡上另一個人呢?


    沒錯,這真的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唉呀,我也不是不喜歡啦……”幸好黎寬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話卻給青雲紋帶來了一絲的希望。


    ――既然不是不喜歡的話,那就是“喜歡”了呀。


    這是很明顯的意思。


    青雲紋道:“你傻的喔,既然喜歡,那為什麽不要在一起?”


    在一起的話,就可以手牽著手一起去吃飯,去逛街,去看電影,去約會,去開房**……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麽的幸福與完美。


    既然兩個人都喜歡,那為什麽不要在一起呢?這是青雲紋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黎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左手在那籃球機旁的鐵杆子上緊緊地握著,直到把自己的掌心都握得發白,他才鬆了開來。他皺著眉頭,說道:“因為我在想,殺手守則之中,就有一條說殺人不能愛上同行。現在我們不僅是愛上同行,還要互相喜歡並且想要在一起,這樣的話……會不會真的破壞我們彼此的‘運’?”


    在他黎寬看來,“運”對於殺手來說是極為重要的,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就算你做了再多的準備以及努力,最終都會死在任務之中。這樣的例子已經太多太多,他連數都數不過來呢……


    青雲紋嗬嗬嗬地笑了起來,她自己揉著自己的頭發,眼睛早已紅了起來。隻輕輕一眨,一道清澈的眼流就從她的眼角裏流了出來。


    “你就為了這樣可悲可歎的理由,而不要與我在一起麽?”她如此這般地說道。言語之中,當然帶著了無比的委屈之情。


    她又說道:“如果‘運’真的這麽重要,那我們就是不要做任何會降低‘運’的事情,然後就像一個木頭人一樣,沒有任何目的地活在這世界之上,就這樣就算最好,是麽?這是你的想法吧?”


    她如此這般地問著黎寬,眼中帶著決絕的憤怒。


    黎寬不懂要如何回應她。但這女生已經用她自己的行為,作出了最好的提問。


    她快速地靠了過來,一把抱住這個她喜歡了很久的男人,然後緊緊地摟住了他。她的嘴貼了上去,緊緊地碰到了對方的唇。


    兩片肌肉緊緊地貼著。


    然後,女生伸舌頭了。


    他已經感受到了她的火熱,感受到了她的期待以及想法,而身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又怎能再阻止自己?


    更何況自己原本就是喜歡她的人……


    “幹,就算是會下地獄,這一次我也不忍了!”黎寬大罵了一句,然後緊緊地抱住了青雲紋,他把她像靈魂的另一半一樣地抱緊在了自己的懷裏,然後熱情地吻著她,吻著她,一直吻著她……


    直到旁邊的人都投過來了好奇的眼光,他都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也不知吻了好久,青雲紋隻覺得自己混身發燙,臉上發熱,她卻終於嬌羞了起來,瞄了旁人一眼,輕聲說道:“你真是的,很多人看到了呢。”


    “哼,那有什麽關係。”此時,黎寬卻是極為霸道一般地說道,“如果你不想有人看到的話,一會兒吻完之後,我把他們全都殺掉就好。”


    青雲紋心一軟,再一次地緊緊抱住了自己的男人。


    在她心目之中,這才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氣概以及霸氣呢。


    此刻,躺在他懷裏的她,真的是幸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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