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銘德和劉文舉率領剩餘的五百餘軍戶,戰戰兢兢的向戰場走去,他們數萬的軍民已經運走了,可是魯銘德他們將佐卻被要求最後撤離,魯銘德和劉文舉心中大罵,大明數百年什麽時候蟻民比官將還緊要了,曆來大難來時,都是官吏先走,百姓留後,誰也說不出也不敢說個不字。


    其他留下的大部是軍將及其家丁,當然多有怨言,雖說建奴來犯隻是聽說,可是萬一要是真的進攻鐵山呢,他們不會被逼的上陣吧,自家的戰力自己有數,與建奴對陣他們恐怕一盞茶的時間都堅守不住。


    魯銘德在碼頭就此事同顧五嶽抱怨了一句,顧五嶽隻說了一句,我家大人還在後麵攔截敵軍,要不你等也前往相助,當然趙烈臨走時交代的。兩人立即啞口無言,他們隻能羨慕毛有俊了,毛有俊受傷先期被運走了,此時他們倒是嫉妒這個幸運小子,毛有俊受傷的真是時候。


    今日早晨,魯銘德和劉文舉等鐵山人就都感到不對,船隊靠岸後,登萊軍兵發狂般的飛速裝運剩下的數千軍戶,甚至有些顧不上人馬的安全,全沒有前幾日的安穩,各艘海船裝載完畢後馬上離港,同前幾次∑,截然不同。


    接著幾裏外,各種雜音傳來,人喊馬嘶之聲不絕,甚至隱隱傳來歌聲,嗯,歌聲,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魯銘德連問了數人,都說是歌聲,接著炮火不斷的轟鳴。


    魯銘德等人呆若木雞,他們當然明白建奴真的來了,登萊軍當真沒有欺騙他們,建奴真的攻打鐵山了,想想沒有登萊軍將他們帶到碼頭,他們還是留在鐵山,恐怕他們全都不得好死,建奴對於蟻民還有可能帶回去當作奴役,可是象他們這般軍將隻有趕盡殺絕,不過他們也深恨登萊軍,娘的,你等為何又將我等留在碼頭,這不是害我等嗎,明軍野戰決計支撐不足建奴的攻擊。


    這五百人胡思亂想著在碼頭亂串,如果在碼頭還有船隻,他們絕對有搶船出海的心思,隻要能離開這裏就行。不過,看到在碼頭戒備的殺氣騰騰全身兵甲的百總隊,他們隻能坐困愁城了。


    幾裏外開鍋般的響聲不斷,魯銘德等人的心裏也開著鍋,戰場響了多久,他們就提心吊膽了多久,他們注意到碼頭的明軍也十分緊張的張望戰場。魯銘德緊張的不斷踱步遙望,最後腳底板累的生疼,而劉文舉更是不濟,已經驚嚇的走動不得了。


    當幾裏外有騎兵來報明軍大勝時,碼頭留守的明軍歡呼雀躍,甚至還有兵丁留下熱淚,狀若癲狂。


    魯銘德和劉文舉對視一眼,心道,這般人都是傻子吧,這般快野戰就勝了,你等這般蠢貨也信,兩人都是無語了,野戰如此輕易獲勝,那麽丟掉遼沈的遼東軍將都是白癡,讓建奴隨便砍殺不成。


    遼東軍也是拚命廝殺來著,畢竟家族田畝都在遼東,這也算是保家衛國啊,如何不拚命,隻是實在打不過,大明最精銳的邊軍遼鎮屢戰屢敗,你登萊軍一接陣就勝了,豈不可笑,不過是安穩軍心的伎倆,也就能哄騙一些兵卒罷了。


    當顧五嶽命他們到戰地打掃戰場時,他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這是讓我等去當炮灰啊,不過,在登萊軍的刀槍下,他們隻有向戰場慢慢踱去,那個心不甘情不願,速度真是同烏龜有一拚,直到登萊軍敲打了幾個軍戶、家丁,搞的鮮血淋漓的,眾人才不情願的加快速度向戰場走去。


    當他們臨近戰場時,路過療傷院,傷員哭號的聲音讓他們渾身顫抖,更是不想挪步,登萊軍用刀槍敲打著,將他們逼著向前。


    又走了多半裏地,路過了登萊軍的地界,隻見許多的兵丁血染戰衣,曾讓他們羨慕的鐵甲很多都出現破損,兵丁們都坐在地上休息,很多人有說有笑。魯銘德注意到登萊軍的許多軍將身著泛著銀光的全身盔甲,當真威武。


    魯銘德等人麵麵相覷,難道真的勝利了。


    他們一走入戰場,立時被深深的震撼了,在方圓幾百步的平地上布滿了箭枝和屍體,大多是建奴的屍體,隻不過大多是他們打過交道的漢軍,當然真奴的屍體也是不少。


    屍體密密麻麻的以各種奇形怪狀的姿勢躺在冰冷的黑土地上,流淌的鮮血浸透了大地,現在早已凝固了,很多的兵器斜插在地上,插在人體上,建奴的許多旗幟淩散在各處,一副慘敗的模樣。


    即使是血水大部凝固,如今是冬季味道還不是很濃,可是死的人太多了,這裏還是腥臭刺鼻,有的軍戶當即大吐特吐,還有的嚇得臉色發白,呸,魯銘德啐了一口,就這慫樣還能打仗,真他娘的丟人。


    魯銘德和劉文舉等人環顧四周,又驚又喜,這是真的勝利了,娘的,這是殺傷了多少建奴啊,上番殺死如此多的建奴都要到渾河之戰了。這下登萊軍發了,這是多少頂官帽啊,讓兩人這個羨慕嫉妒恨。


    砰,砰,他們轉頭一看隻見有幾個軍戶拿起刀棒瘋狂的打砸建奴的屍身,帶起皮肉和碎屑,場麵讓人作嘔,他們又哭又笑,鐵山人大部同建奴有著血仇,有此舉動毫不稀奇。


    他們被告之,建奴的腦袋都要砍下來,鐵甲剝下,兵器收集在一起,銀兩細軟匯集到一處,如果有人隱密則斬立決。


    一眾軍戶乒乒乓乓的勞作起來。雖說前方還有建奴斥候,不過,登萊軍還有不少的騎兵戒備著,後麵還有數千的登萊軍,很是平安。眾人也就安心的忙碌起來。


    劉福貴看看身邊還剩下的兄弟,老廖和湯陷軍都不在了,鄒懷恩、馬文,梅開山和他自己輕傷,老丁重傷。完好無損的隻有高波、季剛、吳晗,不過,作為第一排的戰兵,劉福貴知足了,許多第一排的什全部受傷或陣亡,自己什所在的劉百總都是陣亡了,可見戰事的慘烈。


    趙烈命令留下李祿的千總戒備,其他休息了一會的士兵們開始清理破虜軍陣亡的遺體,建奴和漢軍的屍體是由鐵山軍將們負責,他們正在乒乒乓乓的粗暴的忙活著。不過,自己人的遺體趙烈命令隻有自己的戰友兄弟們才能清理,也隻有他們才能輕拿輕放。


    鄒懷恩將麵前一個死去弟兄身上的身份木牌摘下,這是上峰再三講的,木牌收回意味此人陣亡,是兵丁們下葬、撫恤的證明。


    劉福貴試圖讓一個陣亡戰兵圓睜的雙目合上,不過幾次努力沒有辦到,劉福貴沒有辦法,隻有拿走他的銘牌。


    鄒懷恩來到下一個屍體前,細一端詳,鄒懷恩驚呼一聲,眼圈泛紅,是湯陷軍,隻見他麵容痛苦的跪伏地上,未褪去絨毛的嘴唇扭曲著,雙手還緊緊的抓住穿過腹部的長槍,鄒懷恩的呼聲驚動了劉福貴,季剛和吳晗,三人急忙來到近前。


    他們先是見到湯陷軍的慘狀,接著在幾步外發現了老廖,老廖的形狀更是刺激了眾人,季剛扶著湯陷軍的遺體,吳晗和鄒懷恩一前一後用腰刀切斷槍杆,畢竟一會就要下葬,湯陷軍這個姿勢不好入土,所以他們決定將槍杆切下來。


    劉福貴將老廖幾乎斷落的頭顱扶正,看到同什兄弟的慘狀心中暴虐的心緒又起,他隨手操起一個建奴的狼牙棒對著附近的建奴屍體一陣亂砸,著甲的屍體和鐵棒相碰撞,發出梆梆的聲音,血肉飛濺,把其他人嚇了一跳。


    “劉福貴,罷了,休要再砸了。”正在附近的韓建擰個眉頭喝道。


    劉福貴不情不願的恨恨的放下了大棒。


    韓建當然明白他的心思,此時不過是發泄一下,也就沒有再多說。


    破虜軍挖了三個巨大的深坑,才將死去的弟兄的屍身埋葬下去。


    “跪拜。”宣撫使夏子長喊道。


    趙烈為首的全體破虜軍齊齊跪下,


    “三叩首。”


    趙烈等磕了三個響頭。


    “鳴炮。”


    十門大炮發出了轟響。聲震平原,遠遠的傳播開來。


    “鳴槍。”


    轟,所有的火銃兵向天開火。


    “三叩首。”


    全體躬身施禮。


    建奴和漢軍死屍眾多,魯銘德等鐵山眾軍將隻是忙完了大半,此時破虜軍的祭奠開始了,他們遠遠的看著破虜軍的祭奠,心中五味雜陳,以往明軍陣亡軍兵陣亡後,能將屍身掩埋就是軍將厚道了,如此隆重的祭奠是從沒見過。


    督戰的文官和軍將都是得勝回返後,才到忠烈祠祭奠一番,不過更多的是諸位大人們相互慶祝升官發財的意味多些,在這些老兵痞的印象裏這是首次明將在戰場上收斂屍身主持祭奠。魯銘德隱隱感到了破虜軍獲勝的因由。


    他看到一個全身亮白鐵甲的高大軍將站在軍陣前,


    “弟兄們,在此我等祭奠我破虜軍為國捐軀的勇士們,”趙烈緩緩環顧四周,“他們無愧於是遼東白山黑水的子弟,他們為我大明流盡了最後一滴血,”下麵軍將們含淚聽著,幾千人鴉雀無聲,他們注視著趙烈。


    “他們用這些禽獸的血肉證明了自己的英武,也為他們慘死建奴手中的親人報了血海深仇。我破虜軍不會忘了自己的弟兄,他們會在忠烈祠裏世代永享香火,讓大明百姓永遠祭奠他們,因為他們不是街頭鬥狠死的,不是國內混戰死的,他們是與凶殘的外敵戰死的,是為了保衛大明土地和百姓戰死的。這是他們無上的榮耀,也是我們破虜軍光榮,我們破虜軍將士們以為國殺奴為國捐軀為榮。”


    趙烈環顧四周幾千雙狂熱的眼睛振臂大喊“大明萬勝,破虜軍萬勝。”


    “大明萬勝,破虜軍萬勝。”破虜軍數千人傾盡全力的狂熱的喊著,無數的刀槍舉起晃動,喊聲震天動地。


    魯銘德等幾百軍戶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切,這是大明軍將嗎,什麽時候大明軍兵聞鼓而喜了。


    趙烈擺擺手,


    “弟兄們,接下來,我們一定要飽餐戰飯,好生歇息,明天我等還要同建奴血戰到底,有仇報仇。”趙烈最後說道。


    隊伍開回營地,開始埋鍋造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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