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烈在府中陪了亞曆山德拉幾天後,就不得不離開家中前往登州,因為登萊總兵張可大率領八千餘軍兵返程了。


    此時已是崇禎三年的七月末,建奴三貝勒阿敏已經被趕走,在孫承宗的督軍下,馬世龍、祖大壽統領兵馬激戰後收複了遷安、灤州等四城,斬殺了數百真奴。


    當然大多是鑲藍旗為主,此番京畿曆時半年多的變亂終於結束了,留給大明的是一片狼藉的河北大地以及嗷嗷待哺的百萬難民。


    既然沒有了外敵襲擾,各地的援兵當然要回歸本地,朝廷也巴不得他們盡快回返,由各地繼續供養,京師已然是供養不起了。


    這一日午時初,孫元化、張韜、王僉、孔有德、耿仲明以及都司及衛所中軍將齊聚登州水城,而數百艘的海船鋪滿了登州外海,登萊軍正在陸續上岸,總兵張可大抵達了。


    數百艘海船、不斷上岸的軍兵給人一種威壓,這就是軍伍的力量。


    “登萊總兵張可大拜見巡撫大人。”張可大統領屬下軍將登上碼頭,見到登萊巡撫孫元化即刻拜倒於地。走的時候是王廷式,回來時頂頭上司已經是孫元化了,真可謂是物是人非了。


    “張總兵無須多禮。”孫元化急忙上前攙扶,如果是以前,你個二品武將拜見節製你的巡撫,跪拜是應當應分的。


    不過,張可大此番在涿州大捷,登萊軍名聲大振,正是聖眷正隆之時,孫元化可是不敢托大。


    “秉孫大人,此番登萊軍京畿勤王大破建奴,不損我登萊威名,今日得勝歸來,向大人繳令。”張可大躬身道。


    “張總鎮統領登萊子弟出陣數月,陣斬敵酋,大漲我登萊軍威。可喜可賀。”孫元化滿麵笑容。


    按說送張可大出征的是王廷式,但是誰讓如今的巡撫是他呢,還是他孫元化有這般造化一來登萊就坐領功績。“張總鎮一路勞頓,待回府更衣。我等好為國戰英雄擺宴歡慶。”


    張可大笑著應允。


    趙烈在迎候的人群中安靜的看著,他如今是盡力不顯山不漏水,低調為王啊。


    他想低調,可是也得旁人配合。


    張可大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趙烈,無他。近一米九的大個子在一幫子一米六七的人群中實在是太顯眼了。


    趙烈看到張可大望向他,急忙拱手施禮,離的有些遠,趙烈也就沒有言語,隻是遙遙一拜。


    張可大頷首回禮,同孫元化當先行去。


    此番趙烈也引起他人的關注了,張總鎮打招呼的這個黑大個是誰,看他的麵相不過三十,如何是三品武將了,不會是哪家的衙內吧。


    孫元化將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人介紹給張可大。孔有德等人一一上前拜見,雖說他們有孫元化撐腰,張可大畢竟是他們名義上的上司,能不得罪當然是最好。


    寒暄過後,張可大這才留下鄙將看護整頓上岸的軍兵,自家則是回返府邸更衣。


    其他文武都已回返,準備一會的宴請,以湯謙為首的都司和衛所官卻是留了下來。因為陸續上岸的可是有他們麾下的軍兵,他們最為上官當然不可輕離。


    趙烈上前向黎有德施禮拜見,口稱大人。


    黎有德微笑還禮。他與趙海明相交,趙烈算是晚輩,如今他可是羨慕老趙的兒子了得,可是比他家裏那幾個貨強的太多了。


    當然他也曉得身邊站著的楊景堂同趙烈一家的恩怨。所以也沒多說什麽,兩邊都得維持啊。


    楊景堂臉色可是黑極了,他給趙家添惡心的時候說什麽也沒想到趙烈這等二世祖竟然能陣斬敵酋,立下潑天大功。


    當他聽到消息時,可是在府中大發脾氣,甚至最心愛的寵妾龐氏都被他甩了兩巴掌。讓楊府很是風聲鶴唳了幾日。


    如今看到這個黑大個笑眯眯的站在近前,心裏這個憋屈就不用提了。


    此番是楊景堂第一次看到趙烈,其實在等候張可大的時候他已經觀察趙烈半晌了,他心道這個黑大個是個狠角色,不好對付。


    但是當看到趙烈和張可大極為熟絡的交談後,心中愈發忌憚。


    趙烈無聲的向楊景堂施個禮,而且還是笑嗬嗬的,仿佛全無芥蒂,這讓楊景堂更是麵沉似水,他迅快的一展袍袖就當沒見到趙烈般轉身望向碼頭。


    多年的養氣功夫沒起到一點作用,他如今看到趙家人就是厭惡。


    趙烈微微一笑,對於此等人不值一哂。


    常汝寧登上碼頭的那一刻,看到楊景堂和趙烈已是無悲無喜了,在京中他費盡心思使了銀錢,買通門路已經是轉任臨清參將,其中他花錢從趙烈處買的建奴首級可是起了關鍵的效用。


    他此番隻等回返轉任了,如今可是不在登萊所屬,對於碼頭上這兩個冤家對頭的爭鬥是事不關己。


    趙烈接任的消息張可大已經告之與他,他是無所謂,最好你楊景堂和趙烈打個兩敗俱傷才好。


    楊景堂見到常汝寧就像見到一個死人,就當什麽也沒看到。常汝寧也沒自討沒趣,隻是上前見過湯謙、黎有德。


    “本將在此恭候常大人得勝歸來。”趙烈笑著施禮,擺出昔日下屬的姿態。


    “不敢當,不須多禮,數月趙大人也是衛指揮使了,真是少年英傑啊。”常汝寧心情複雜道。


    “如論如何,常大人都是本將昔日上司,禮數不可廢。”趙烈恭敬道。對於他來講往事已經翻過,臨清參將也是很緊要的地界,同在山東內,還是交結為上,最起碼互不為敵吧。


    常汝寧看看遠處的楊景堂,心中大罵,娘的,你連個黃口小兒都不如,我呸。總算是離開你這個小人的掌控了,看我今日還鳥不鳥你。


    趙烈看到靖海衛的軍兵時,很是驚訝,他發現靖海衛兵丁可是健壯了些。身上戰襖也大多是新的,看來在京師駐守得利頗多啊。


    眾人相續入城,而趙烈一直等到參與運送的老爹上岸才一同入得府城。


    接風宴上,大多數的文武官員心情還是很暢快的。畢竟登萊軍是此番入衛的軍兵中戰功最大的。


    其他軍鎮還真是沒法比,連帶著他們這些登萊官員也是增色不少,因此酒宴上推杯換盞,好不暢快。就連孫元化也多飲了幾杯,張可大更是多飲了酒提早退席了。


    第二日。按照規矩,登萊文武一同來到忠烈祠上香祭拜,為戰沒者禱告,其實就是個樣子,將幾個戰死的軍兵的名字列入其上,家小得以撫恤。其他的就是無名無份的泯滅了。


    至此,此番得勝還軍的儀式才全部結束了。下一步就是獎賞撫恤的事宜了,這可就不是三兩天能完結的事了,且耗費時日了。


    忠烈祠祭祀完畢,趙烈就想回返石島了。實在沒興趣同這幫老油子虛與委蛇,此時張可大的管家前來告之,總鎮有請。


    “拜見總鎮大人,恭賀大人得勝而還。”趙烈跪拜道。


    “起來吧。無須多禮。”張可大心情很好,笑著虛扶一下道。“新任指揮使大人很是得意吧。”


    張可大調侃道。


    “小的年紀輕輕能登此高位還要謝過總鎮的栽培,趙烈在此拜謝。”趙烈深鞠一躬。


    “好了,今日沒那麽多禮數,”張可大笑著擺手,“趙烈,你如今的官位都是你用戰功換來的。按說,朝廷此番略有薄待,你的功績升任參將甚至副將都是綽綽有餘,如今不過是個衛所軍將。心中可有不甘啊。”


    “秉大人,下官沒有大的誌向,在登萊本地能安穩做官,奉養父母足以。”趙烈笑道。


    “休要胡說,”張可大一指趙烈,“如你說言散淡。能整訓出如此精兵,你每日操練軍兵,身先士卒披堅執銳戰陣殺敵,沒有大誌向誰信,趙烈你可不要欺瞞於本鎮。”


    “大人,下官身為登萊軍將,深知精銳兵丁乃是保命之道,家叔就是因為被派往遼東運送輜重時被建奴偷襲戰沒的,趙家刻骨難忘,因此家父這才散盡家財募集勇士出征,不過是自保而已。”趙烈不疾不徐道,如今這說法成了趙烈的口頭禪,隻要他人問及募集家丁之事,就是如此說辭。


    “豎子狡詐,”張可大一點趙烈笑罵道,“本鎮不信你的胡言亂語,趙烈,本鎮對於你極為期許,你大有戚爺之風,唉,登萊多豪傑啊。”張可大也是感歎登萊總是出現戚爺、趙烈這般驍將總有因由吧。


    “大人期許太過,小的不過是米粒之光怎能同戚爺日月之輝相比。”趙烈急忙謙遜,他心念急轉,難道張可大看出了些什麽,或是風聞了什麽。


    “本鎮不信你這般言語,”張可大一擺手,“趙烈,本鎮已經接到了調令,即將轉任浙江總兵,本官老母年歲已高,正好返鄉奉養。”


    趙烈心頭一震,張可大這般上司可是難得,如果他走了,對於趙烈在登萊的布局大為不利。趙烈正待開口,張可大接著言道。


    “本鎮走後,望你繼續操練軍兵,不要因朝廷薄待而懈怠鬆懈,正如你所言,登萊乃是大明重鎮,隨時可能出陣東江遼東,不可自滿大意,切切。”


    “謹遵總鎮所言,小子雖不足戚爺萬一,然定竭盡全力整軍備戰,有朝一日戰陣上定要大敗建奴,以血還血以牙還牙。”趙烈恭恭敬敬拜伏於地,也許張可大不算是名將,那不過是因為朝廷沒有給他大力的支持,此人的確是明將中忠勇之士,趙烈甚為感佩。


    “好了,我不留你了,將這個拿回去吧,新官上任,庶務繁巨,且忙去吧。”張可大下了逐客令。


    趙烈接過一看,原來是趙鋒任靖海衛左千戶所千戶的文書,這原來是張可大應允的,此時兌現了。


    趙烈對於張可大可謂充滿感激,心知這位總鎮是當真幫襯自己,他如今隨時都可能轉任,剛剛回到登萊就將此事辦妥了,可見其對趙烈的賞識。


    趙烈隻有謝過而別,對於一個即將離任的總兵來說,他說再多的話也是無用,日後事上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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