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時初,天才蒙蒙亮,建奴大營內已經是忙碌開來,而主子爺們也早已起來,昨晚他們已經接到稟報,城南的明人水師幾乎全軍覆沒,都被火船殲滅。


    “秉兩位貝勒爺,奴才統領百餘艘戰船昨晚焚毀明軍戰船三十餘,隻有不足十艘戰船逃離,奴才向貝勒爺交令。”鑲藍旗梅勒額真圖海跪下向德格類、嶽托稟報,此時圖海聲音高亢,與昨晚甲板上的死魚判若兩人,女真人當真隻有在陸上才是真的勇士。


    “狗奴才,幹的不錯,爺給你記個首功。”德格類笑著用馬鞭一指圖海。


    “謝貝勒爺。”雖說圖海方才的話大部分其實是對嶽托講的,但是德格類不招汗王待見,那也是主子爺,不敢怠慢。


    “圖海,作為你的獎賞,今日你統領軍兵從南麵攻城吧。”解決了明人令人討厭的水師,嶽托心情大暢,不吝賞賜。


    “多謝貝勒爺,多謝主子。”圖海感激的就快趴在地上了。


    如今大軍雲集,主持四麵攻城起碼也得是固山貝子之流,他一個梅勒額真能有這個差事,這是嶽托貝勒爺給他漲臉呢,作為一個奴才如何不感激涕零。


    德格類和長子德克西克麵上微笑,心中大罵,好人都是你做的是吧。


    辰時末,轟轟轟的戰鼓捶響,低沉的號角聲傳播開來,三萬金兵從四麵向旅順南城接近,但是介於旅順城東麵是林地,道路南行,因此隻有三千人佯攻,牽製一下明軍罷了。


    而北西南則是全力攻城。


    張盤此時帶領近千的軍兵矗立在旅順北城頭,看著遠遠的敵建奴大軍迫近。


    前麵五千人是全身皮甲和棉甲的漢軍,如今隻要攻堅,漢軍那就是炮灰的存在,就是消耗守軍人力物力的,此番也不例外。


    後麵才是數千正藍旗的軍兵。他們全部騎乘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前方的漢軍推著驢車,舉著木盾扛著沙袋抬著雲梯走向旅順的護城河。


    張盤站在城頭,金軍將南城和北城的空地塞滿。他們旌旗招展兵甲閃亮,氣勢洶洶的逼近。


    建奴這是越發的壯大了,就連漢軍也是全身披甲了,張盤心緒複雜的看看城上很多沒有披甲的麾下軍兵,心中的鬱悶無以複加。近二十年的堅持複仇,曆盡艱辛磨難,數次險遭不測,如今他發現離著複仇的距離不是近了,而是遠了。


    想想遼鎮的節節敗退,數萬精兵淪喪,而建奴卻是坐穩了遼東,此時張盤不禁對朝廷和天子湧起一股無以複加的怨恨,他同麾下的軍兵孤軍堅守旅順多少年了,打退建奴多少次的攻擊。但是朝廷連軍兵的甲胄都配不全,糧餉一向拖欠,這就是他們數千軍兵苦苦守護的朝廷。


    心中雖說腹誹、怨恨,但是張盤還是要堅守到底,這是他這輩子的堅持,隻要他還在,旅順就還在。


    “兄弟們,這就是凶殘的建奴和他們的漢人奴兵,就是他們讓我等家破人亡,今日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兄弟們,敢否一戰。”張盤回身向守軍大聲喊著。


    “戰、戰、戰。”幾乎所有的軍兵揮動著手中的刀槍,這些人絕大部分與建奴有著解不開的血仇,這才讓旅順明軍的戰力超過一般明軍一截。也讓旅順數次麵對建奴的攻擊堅持下來。


    “某今日發誓,某在城頭絕不會後退一步,兄弟們,敢不敢與本將一同殺奴。”張盤大聲嘶吼著。


    “殺奴、殺奴、殺奴。”所有的軍兵大聲嘶吼著,接著東城、西城,最後是北城。傳來殺奴的嘶吼聲,聲震四方,遠遠的傳播開來。


    城下三裏外的德格類、嶽托等建奴軍將看到城頭揮舞的刀槍,聽到殺奴的喊聲,都是對張盤越發的痛恨。


    德格類麵無表情的下令催促大軍繼續前行,他心裏誓要將張盤的腦袋製成酒杯褻玩,否則難解心頭之恨。


    當漢軍旗接近離城池隻有七十步,馬上就要到護城河時,城上數百弓弩****,而城下漢軍的近千弓箭手也是開弓放箭。


    雙方的箭枝如飛蝗般穿梭,絲絲的響聲連綿不絕,到處是死亡的嘯音。


    但是雙方都做了充足的準備,城上城下都是木盾鐵盾驢車防護,傷亡的人真是不多。


    大多傷亡反倒是正在開弓射箭的弓弩手,他們因為正在開弓射箭而沒有防護,最易傷損。


    漢軍來到護城河旁,將沙袋迅速的投入河中,盞茶功夫七八處地方被填埋出寬數丈的通道,雖說高低不平,但是軍兵通過毫無問題。


    後麵的軍兵舉著木盾或是推著驢車通過了護城壕,向城下蜂擁而去,此時有些軍兵越壕時沒有防護被箭枝所傷,慘嚎聲連連,不斷有人撲倒或是掉入一旁的水中,有的還在負傷掙紮的漢軍被後麵的軍兵直接踐踏在腳下活活踩死,沒法子為了自家不受傷,哪管他人死活,難道冒著箭雨攙扶不成。


    張盤身前兩名護衛舉著鐵盾防護著嗎,他隻露出兩隻眼睛觀看著,看到漢軍接近到三十步,他大喊著,開炮。


    轟轟轟,五門小弗朗機銅炮轟響開來,將數千鐵砂子噴射開來,象一個扇麵般飛散。


    很多漢軍身子一抖,身上被鐵砂破甲而入,將內髒交個稀爛,他們大聲哀嚎著滿地滾動著,直到自行死去或是被後來的漢軍踐踏致死。


    很多鐵盾都被擊飛,後麵的漢軍傷亡,但是木盾基本無恙,驢車防護的漢軍更是安然無恙。


    張盤冷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殺死再多的漢軍也不能讓其動容,張盤既不為這些漢軍的傷亡惋惜,也不會手下留情,既然投了外夷,那就要有狗腿子的覺悟,做炮灰的命是注定了。


    他隻是無奈,防守的箭枝滾木擂石大部分要用在這些漢人身上,而剩下不多的才能用到建奴身上,不解恨啊。


    雲梯開始搭上了城牆,漢軍們開始蜂擁登城,而建奴的千餘甲兵靠近了護城河用步弓****,掩護漢軍的行動。


    漢軍雖說是奴才是炮灰,但是畢竟也是有用的奴才,回到遼東那是耕地種田的好手,還是盡可量的少死些為好,這點德格類掰扯的清。


    此時毫無遮蓋的明軍弓弩手偃旗息鼓,隻有少數在門樓或是盾牌掩護下的還在還擊。


    守城的軍兵和青壯在盾牌的掩護下冒著箭雨將滾木擂石推下,隻見滾木所到之處,雲梯上的漢軍慘叫著跌落下去,到得地上骨斷筋折。


    有些檑木是兩麵帶著繩索可以回收的,打擊敵人後兩麵軍兵用力拽上城頭,可以重複使用,節約使用,越到後來守城的物件越是緊缺。


    砰砰,沉重的石塊從城上扔下,將遇到的人物盡皆擊落粉碎,很多漢軍噴濺著鮮血落了下去。


    一些火油被噴濺出來,接著火把扔下,轟轟的幾聲,大股的火焰和濃煙升騰,很多漢軍渾身是火,他們用手去拍打,結果手臂也被點燃,登時淒厲的喊聲和刺鼻的烤肉味道交織一起,讓城下成為地獄。


    轟轟轟,冒著箭雨,幾門弗朗機小炮有擊發了,帶來的還是鮮血和死亡,鐵砂子所到之處漢軍倒斃一片。


    但是如今漢軍不用後麵的建奴的軍兵用刀槍相逼,還是盡力攀爬,因為他們知道如果臨陣脫逃,被砍死不說,家裏也將失去田畝,淪為女真人的奴才,那才是最悲摻的。


    張盤驚訝的看著城下頗有一些舍生忘死意味向上衝擊的漢軍,心中詫異,什麽時候漢軍為女真人打仗這麽來勁了,他心中是大大的疑問。


    “嘖,方頭,你看看前麵攻的夠凶的,城上的守軍也是凶狠,這陣子死傷多少人了。”看護炮車的路有咂舌道。


    他是頭一遭經曆這麽激烈凶殘的攻城戰,一想到如今差事可是極為的慶幸。


    “沒什麽看頭,城上城下都是漢人,有啥看頭。”方東門心不在焉的看著前方,對城頭的激戰提不起興頭來。


    城上幾塊大的條石被推下,立時將城下的漢軍壓倒一片,在城下引起一片混亂,這個東西粘上就是骨斷筋折,太凶殘。


    即使離著幾裏,這場混亂路有也看的很清楚,他大張著嘴巴驚詫著。


    “方頭,嘖,這幾塊大條石也壓死多少人,你說一會兒我等不用上吧。”


    “你看看前麵幾個貝勒爺們,有說有笑的啊,嘖,可看女真兵一個傷亡的沒有,死了那麽多的漢軍算甚。”方東門盯著前方百步,正在說笑著指指點點的嶽托、德格類等人。


    “噓,方頭慎言啊。”路有哭笑不得,方頭有時候太心善,這話要是讓女真人聽到,方家兄弟還有好。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苦戰,漢軍沒有登上旅順的城頭,但是將城內的箭枝滾木擂石消耗殆盡。


    德格類看看將要晌午,下令撤兵,漢軍在東南西留下千餘屍首後,停止攻勢,開始後撤。


    旅順城下到處是倒斃的屍首、雲梯、驢車以及還有還未燃盡的火苗。


    金軍撤退的途中,金軍的大炮已經開始轟鳴,怎麽也不能讓城內守軍閑著不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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