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十月初一薊鎮牆子嶺關口,薊鎮總兵滿桂正在城關上遠望北方塵頭大起的地方。


    滿臉絡腮胡子的滿桂今年四十出頭,他是從一個戰兵一步步靠軍功晉升到總兵的位置的,他沒有任何助力的升遷,也算是大明後期曆史上的奇跡。


    當然二十多年的戎馬生涯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滿桂的頭大半花白,臉上的皺紋刀砍斧鑿般的清晰。


    多年的馬上生涯讓他患上了嚴重的風濕,他的膝蓋登上這麽多的台階後酸麻不已,也是這個病讓他在建奴上番入侵時隻能躺在病榻上徒喚奈何。


    但是如今他顧不上這些,前方的建奴大軍才是最為重要的。


    站在最高的關口上滿桂可以看到十幾裏外的地界一直到前方兩裏處都是塵頭大起,身穿盔甲的身影隱隱約約的出現在塵霧中。


    點點兵甲的閃光從迷霧中閃爍出來,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前方的兩裏處官道兩邊密密麻麻的排列著較為整齊的軍陣,飄揚的旗色表明他們是清軍漢八旗中的正黃旗、正白旗、正藍旗的兵馬。


    後麵的旗幟太多已經是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了,但是滿桂知道對手這回數萬軍兵是有了。


    而牆子嶺的守軍隻有四千餘人,其中一千餘人都是戰力不足的屯軍,他們如今也就是拿著刀槍的農民罷了。


    不過,即使對方有十萬人,滿桂自信也能堅守牆子嶺,憑著雄關的艱險遲滯建奴大軍的入寇,為保衛京師爭取些時間。


    薊鎮的主要戰兵都在此地,這就是因為滿桂不斷派出夜不收打探,在建奴大軍離著牆子嶺還有五十裏時就被現,滿桂這才統領戰兵營疾馳牆子嶺。


    但是每次建奴大軍的入寇都是兵分兩到三路,按時因為往往七八萬的軍兵不能擁堵在一處,必然分兵,隻是如今夜不收也沒有報來建奴大軍從其他地方突入的稟報,這就是隱患,也就是說即使他滿桂守住了牆子嶺,建奴還是可能從其他關口入寇。


    而其他關口的參將遊擊以及麾下軍兵的戰力簡直不值一提,作為薊鎮總兵的滿桂心知肚明,但是他沒有錢糧整補,朝廷雖說心知肚明,但是平定叛亂和遼餉已經耗盡了大明的錢糧。


    一杆鑲著金邊的白色大旗排眾而出,下麵大票的人馬隨扈著幾員大將,這定然是對方的主將了。


    此時對方軍陣的變化讓滿桂將紛亂的思緒拋棄,這時還是先顧著著眼前的敵人再說吧。


    “這牆子嶺的明軍十分警覺啊,沒等我軍到三十裏,他們就已經覺我大清軍扣關了。”


    多爾袞手搭涼棚向著上方險峻的牆子嶺雄關眺望。


    “畢竟薊鎮總兵是滿桂,老對手了,沒那麽容易對付。”阿巴泰也是打量著這座關城道。


    麵前這座關城不大,也就是周一裏多地的樣子,隻是城牆也不算高,就是兩丈多高,但是正好卡住了東進南下的道路,正好是個三岔路口的位置,極為緊要。


    就在兩人離著不足三裏觀看牆子嶺關口的時候,前方幾匹戰馬飛馳而來。


    到得近前,一個正黃旗盔甲的明人將領滾鞍下馬,正是祖可法。


    “稟兩位主子爺,前方的牆子嶺關的主將是薊鎮總兵滿桂,城上已經升起他的總兵旗幟。”


    祖可法跪地恭敬道,如今他甩著馬蹄袖利落的程度不遜於女真人。


    “不愧是遼鎮出來的宿將。”阿巴泰指著牆子嶺關牆道。


    “這裏極為的險峻易守難攻啊。”


    這裏的城牆不高,但是加上陡峭的山勢就很是險峻了,很多地方坡度太陡,隻有放上幾十人能擋住幾百人的攻勢。


    這裏唯一平緩的就是正麵的牆子嶺城關左近兩裏的地界。


    “不論怎麽險峻,本王都要拿下來,東南那麵阿濟格和多鐸正在攻擊青山口,如果本王落在他們後麵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多爾袞用馬鞭一指關城,


    “祖可法,告訴石廷柱那個狗才,前方的漢軍攻城由他督軍,本王就要關城和滿桂的腦袋。”


    祖可法這個正黃旗漢軍參將像個看家狗般恭順的伏地叩而去。


    須臾,前方金鼓大作,漢八旗中的正白旗正藍旗正黃旗軍兵在軍將的號令下開始向著牆子嶺關口撲去。


    數千漢軍手拿雲梯、木盾以及刀槍弓弩向著關城氣勢洶洶的撲來。


    在離著城關一裏多地的時候,城頭上轟轟兩聲大炮的轟鳴聲響起。


    兩門千斤佛郎機的彈丸衝入了漢軍的軍陣,漢軍死傷了十餘人,牆子嶺關城攻守大戰開啟。


    漢軍在軍將的號令下加快了步伐,他們呐喊著向著城牆撲去。


    當接近到數十步時,城上砰砰砰的響聲大作,城頭守軍的小佛郎機銅炮、火銃、鳥銃、抬槍全部轟鳴,立時將漢軍前排百餘人打倒在地翻滾哭喊。


    接著,絲絲聲大作,雙方的弓弩手紛紛開始攻擊,整個天空都被穿梭的箭枝遮蔽。


    慘叫聲從雙方的軍陣不斷響起,不斷有人中箭倒地。


    此時,漢軍的前鋒已經到了城下,他們開始豎起雲梯附蟻攻城。


    就在此時,城上的屯軍冒著箭雨開始將大塊的石頭和滾木扔下,這些物件沾著人體就能讓人筋斷骨折極為的凶殘。


    此時佛郎機小銅炮和各種火銃再次轟鳴,又帶去了幾十名漢軍的性命。


    滿桂在護衛鐵盾的護衛下觀察著攻防戰的情況,在箭枝蓬蓬的刺入盾牌的聲音中,滿桂從縫隙中大略的看看城頭的情形,隻見屯軍在戰兵的監看下不顧傷亡的反擊登城的漢軍旗軍兵。


    此時的屯軍要麽被總兵麾下的戰兵殺死,要麽冒著箭雨反擊敵軍,他們沒有選擇隻能冒死向城下放箭放炮扔下滾木礌石。


    代價就是兩百多人的傷亡,當然大多數是箭傷,包紮一下還可以投入戰場,而對麵的漢軍旗已經有數百人傷亡,城下倒斃的屍一直蔓延到幾十步外。


    城下的漢軍旗沒有一人能登上城頭,他們都是在城下或是在半途傷亡,雲梯也半數被毀。


    看到城下相持不下一點沒有破城的意思,多爾袞臉色極為的難看。


    在相持了頓飯的時間後,漢軍因為傷亡過多,有些支持不住的意思。


    “告訴石廷柱,本王要他在一個時辰後攻下城關,否則本王刀下無情。”


    多爾袞對著一個戈什哈吼道,戈什哈打馬衝前而去。


    接到命令的石廷柱眉頭一皺,看來兩位主子爺真是急了。


    “張存仁、祖可法你二人即刻上前督戰,如果一個時辰攻不下來,本總兵不好受,你等也好受不了。”


    石廷柱咬牙切齒道。


    張存仁、祖可法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好辦啊,這事,但是沒有法子,就得頂上,甭說多爾袞和阿巴泰兩位主子爺,就是眼前的石廷柱他們也惹不起。


    兩人帶著親兵上前督戰,他們也是拚了,冒著風險來到二百步左右的地方監看漢軍攻城。


    在他們兩人和其他軍將的威逼下,前方數千漢軍蜂擁而上,百餘把雲梯搭上城頭,下麵的軍兵一個接一個的登城,同時此番他們的攻擊麵也廣了起來,不隻是城關,向著兩側陡峭的地段也開始攻擊,為的就是分薄守軍的兵力。


    城頭的滾木礌石有些力竭的意思,變得有些稀疏起來,漢軍們一喜,都是向上攀登著。


    此時已經有不少漢軍臨近城頭,下麵擁堵的人群更多,就在這時,城頭的屯軍突然抬出一個個大的木櫃,或是一個個大的四處漏風的箱子。


    “不好,貨櫃和震天雷。”祖可法一看到著兩樣東西慘叫一聲,可惜來不及了。


    貨櫃突然前探,火油從櫃子中噴灑下來,接著火把扔下,無數的漢軍被裹入了明亮的火焰中,火油流入他們盔甲的縫隙,火焰也就是無孔不入起來,他們不是人聲的嚎叫掙紮啊,滿地翻滾著。


    而震天雷被點燃火繩拋下城頭,巨大的震天雷爆裂開來,黑火藥將外皮的泥塊爆裂開來,就是鐵甲也經受不住泥塊的衝擊,方圓數丈內人員被衝擊波擊打出去。


    立時,城下或是爆裂或是火燒,漢軍的兵丁們傷亡慘重,他們抵受不住還能活動的紛紛後撤,將傷亡者拋棄在城下。


    而城上的守軍用弓弩和火銃、佛郎機炮為他們送行。


    祖可法的百餘名親軍們用馬鞭抽用刀砍驅趕敗退下來的軍兵翻身回去繼續攻城,而祖可法甚至親自上陣砍了兩個潰兵,但是衝下來的潰兵還是源源不斷。


    祖可法又是揚手砍翻一個漢軍,他嘴裏罵罵咧咧的罵著廢物,就在此時怪嘯閃過,祖可法粗壯的身子突然四分五裂,鮮血和身體的碎片飛濺,城頭一門佛郎機小炮的彈丸擊中了這位參將大人。


    此番連祖可法的親兵都驚嚇的退卻下去,整個亂兵潮水般退去,誰也無法收攏了。


    後麵的多爾袞和阿巴泰咬著牙關看著麵前的混亂無能為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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