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李國樓來到刑部三堂,在包一同那裏露了一個臉兒,把工作安排向領導交代,接下來他要去考進士。


    這讓包一同驚訝萬分:“鬼子六”竟然敞開後門,將李國樓保送進考場,看來李國樓的一幅做派,深得恭親王奕訢歡心,雖然有些舍不得李國樓將要離開刑部,但生意才是長久之計,打心眼裏包一同替李國樓高興,看見李國樓能在臨走之時,尚能勤勉辦差,包一同分外感動,嘉許了李國樓幾句,兩人的關係早就升華到密友的程度,公事參和著私事,無所不談。


    包一同感慨道:“哎,小李子,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舊人換新人,老哥在官場二十幾年,像你這樣的人才,從未看見過,臨別老哥倚老賣老,送你幾句至理名言,隻要你記在心裏,一輩子在官場上做不倒翁。”


    “包大人請講,下官一定會銘記在心。”李國樓有些不舍,擦拭起眼淚,人總有感情,半年多相處,感覺包一同做事但憑良心,沒有泯滅良知,從未包庇縱容親屬貪贓枉法,至於賺錢之事,這是人之常情,誰坐在刑部尚書這個位子都要撈,若是不撈,壞了規矩,小金庫空空如也,以後的繼任者,反而會來找茬,就像戶部戶部右侍郎(尚書)餘書珍就將國庫庫銀失竊案給捅出來了,把前任尚書景博給坑了。


    包一同撫須道:“小李子,你有時逢迎拍馬,能夠見風使舵辦差,有時卻太鋼太直,沒有領會官場太極推手的真諦,官場上做事,不一定‘對’就能一往無前,有時要迂回,有時要學會放棄自己的主張,轉而逢迎上麵人的意思,所謂以無為而有為,乃太極拳精髓,也是官場權術的真諦,外示人以柔內濟以剛,或‘捧捋擠按’或‘推拉繞虛’或‘肘靠掠踩’或‘顧盼中定’,看似無招其實無處不是招,無處不是法,讓人摸不透,防不勝防,令人有招架之力,卻無還架之力,這便是太極普遍原理與官場具體實際的有機結合,亦所謂的官場太極。”


    李國樓點頭道:“多謝包大人提點,我也知道我的主張,許多不合時宜,但時不我待,那些清流派的主張,實在讓人不可容忍,什麽叫祖宗家法,其實就是他們自己的利益不能觸及,我們大清國的祖宗家法,早在雍正皇帝時,已經變革過,這才讓我們當官的人家裏也一體當差、納糧,國庫從那時起充盈起來,若不是雍正皇帝改製,我們現在連賠款給洋人也賠不起,早就亡國了,現在恭親王膽子太小,所以跨出的步子太小,要讓我掌握兵權,我就給恭親王來個黃袍加身,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哎。”包一同長歎一聲,他們這些恭親王奕訢門生何嚐沒有暗示過,讓恭親王奕訢稱帝,當初恭親王奕訢位居攝政王時尚且不肯篡奪皇權,如今恭親王奕訢辭去攝政王寶座,更是沒有稱帝的野心。


    甚至洋人也曾想讓洋務派領袖“鬼子六”稱帝,在八國聯軍入侵京師時,就曾直截了當表明態度,但恭親王奕訢依然不肯做這個由八國聯軍扶持的大清皇帝。


    “小李子看天意吧,如今大清國不能自亂陣腳,團結在一起尚能抵禦洋人的入侵,若是弄得四分五裂了,國將不國,我們都會成為罪人,你還是先坐穩位子,學會太極推手,取得發言權,讓改良派的市場更廣闊一些,別陰溝裏翻船,等到老成持重時才堪一用。”包一同循循善誘,敦敦教誨。


    李國樓莞爾而笑道:“下官知道,太極推手的真正含義,就是西方人的黑厚學,所謂:喜怒哀樂皆不發謂之厚,發而無顧忌謂之黑,厚也者天下之本也,黑也者天下之道也,至黑者,天下畏焉,鬼神懼焉,昏君奸臣無一不厚不黑,即使明君賢臣也未必又薄又白。”


    包一同撫掌大笑道:“好,憑你能把西方黑厚學,融會貫通至八股文裏,我相信你做進士實至名歸,不用作弊也能寫出一篇警世策論。”


    李國樓嘿嘿一笑道:“包大人抬愛了,我考進士離不開古人張好古的威名。”


    “哈哈哈哈。”包一同仰天大笑,好似看見李國樓站在朝堂上麵上躥下跳,李國樓不僅聰明,尚且懂得感恩,全新的思想構建一個全新的商業王國,而他也是其中一份子,所有的努力,就是為構築一個強盛的大清帝國。


    “小李子,知道不代表會做,像恭親王這樣忍辱負重簽訂喪權辱國的賣國條約,背負一生的罵名,好似他是一個出賣祖國的人,其中的酸醋旁人不能領會,哪知道想要成功,就要所付出代價的道理,你要耐得苦,端正態度做人,做出點政績,我也會盡自己最大努力幫助你的,自搞一套成不了大事,還是要融入進去,讓那些清流派、保守派,想詆毀你,卻又舍不得放棄既得利益,有時搬出洋人嚇唬朝廷,也不失妙招······”包一同說了一大堆,像師長般教誨李國樓,升官不僅要跟對人,還要領悟為官之道。


    李國樓道理都懂,過去他大哥李國蘊告誡過他,要老成持重,別做另類,被長官詬病,而後打入冷宮,庸庸碌碌蹉跎一生,但身處這個社會,有自己的想法,有實施的能力,就想嚐試去做,特別是做成功一件又一件事之後,李國樓野心急劇膨脹,腳步加快,想要改變周邊的環境,甚至是改變人的思想觀念,他要繼續賭下去,押上身家性命,拖更多人加入這個賭局,早日建立自己的商業王國。


    將至中午李國樓還有公事,沒有留下吃飯,這才和包一同告別,包一同也難得送李國樓出門,一直送到一堂門口,兩人這才拱手告別。


    “包大人留步,下官回去了,有消息晚上就會傳過來。”李國樓駐足,弓身執禮,拱手請包一同轉回去。


    “嗯,小李子啊!好生辦差,我等待你的好消息,那就不送了。”包一同拱手作揖。


    旁邊經過的人不知所謂,都愣在那裏或是竊竊私語,萬沒想到李國樓竟然有這種待遇,一個主官三品大員,送一個下官九品小官,兩人到底什麽關係,武可凡撫摸著大胡子一臉的奸笑,齷齪的想法掛在臉上。


    李國樓看著大怒,一拳打在武可凡肚子上,嗬斥道:“有你這樣的長官嗎?給我記住了,要風流不要下流,不然我叫黑珠珠來找你討孽債。”


    武可凡假裝疼痛,皺眉咧嘴道:“小李子,你太缺德了,自己的屁股沒有蓋清楚,還好意思說我,我笑笑也不行嘛,什麽也沒說呀。”


    “笑也不行。”李國樓喜歡和大老粗打交道,沒有小心眼,做事爽快直接。


    有時李國樓感覺還是滿人好,敢作敢當,有股衝勁,什麽話都敢說,在大清帝國漢人被培養成奴才,畏畏縮縮躲在後麵,像李國樓手下,能幹的人“艾海”就是滿人,商事他也托付給“那財金”也是滿人,在李國樓心目中早已沒有“驅除滿清,恢複中華”的理想,漢民族原本就是融合著前進:“漢”隻是一個符號,哪有純種的漢人,何必再立一個漢人主子,隻要現任的主子合格,保江山,比把大清江山打得滿目蒼夷,要好得多。


    武可凡問道:“小李子,告訴老哥,包大人為什麽送你。”


    李國樓傲然道:“老武,告訴你也沒什麽,也好讓你不要想歪了,三天後我要進考場,包大人是祝我進士及第。”


    “哦······”武可凡腦子就這麽點大,想想沒什麽,包一同的小相公朱丹玉也去科考,二三千名學子走獨木橋,都在夢想到乾清宮坐一坐。


    “那老哥祝你好運氣了,哈哈哈哈。”武可凡拍一拍李國樓肩膀,真心送上祝福,從他的角度看這件事,李國樓考上進士很平常,能文能武還能講英文,如若李國樓這種人考不上進士,那才叫沒有天理了呢。


    李國樓回到地字大院,辦公室裏有一人在等他,訟師宋世雄坐在房間裏吞雲吐霧正在說他的光榮史,把艾海、成昆、劉宇等人唬得一楞一楞,這些捕快根基尚淺,有些捕快還沒有資格聽包大人審案,對於公堂上發生的事充滿好奇,把宋世雄想象成“為民做主”,能與官鬥的“民間俠士”。


    李國樓當然知道宋世雄的老底,隻配捧他的臭腳,不過表麵上李國樓還是客客氣氣說話,他不像大哥姚錯喜歡擺架子,讓手下人又敬又畏。


    李國樓依然保持本色,如沐春風般,微笑道:“啊喲,宋先生來了,讓你親自跑一趟,做主人的卻晚來,實在不好意思。”說話間李國樓推開窗戶,讓外麵的口氣吹進來,驅散房間裏香煙的氣味。


    “李隊長,來一根老刀牌香煙,愛國就抽老刀牌香煙。”宋世雄站起來,掏出一包香煙,上麵還繪有一名好漢叼著一根香煙,氣派十足,很有男子漢氣概,瀟灑狀用兩根手指夾著香煙,遞給李國樓一根國產牌香煙。


    李國樓搖頭道:“宋先生,我不抽國產香煙,一股衝勁,煙味太凶了,還是你自己留著吧,還有抽哪國香煙和愛國沒有關係,香煙廠的卷煙機,就是從國外進口來的,不過這家香煙廠的老板有一套,想出這句說辭,以後老刀牌香煙一定貨行天下。”說完李國樓打開皮包,掏出法國駱駝牌香煙,一人給了一包駱駝牌香煙。


    “哎,李隊長,就是神通廣大。”宋世雄接過駱駝牌香煙,感慨萬千。


    如今大清朝雖然開放了國門,但許多進口產品是有定量限製,否則對國貨衝擊太大,像進口的駱駝牌香煙就屬於奢侈品,不是什麽地方都能賣到,使用洋貨奢侈品的人,要有錢財,還要有門路,大清國剛和法國人在南安(越南)打過仗,全國人民在抵製法國貨,所以法國貨許多地方消失了,想買都不知到去哪裏買。


    “戰爭既然結束了,法租界依然存在,抽法國煙算不上賣國賊。”李國樓掏出一根進口火柴,對著門框一劃,手中的火柴“噗。”的一聲燃燒起來,非常帥氣的點燃手指尖上的香煙,讓旁邊的人癡醉神迷。


    這下壞了,原本端坐不動的人,騰地站起,衝上來搶奪李國樓手裏的那包火柴盒,“給我。”“給我。”“給我。”“給我。”


    一盒進口火柴,竟然被四個捕快搶奪,讓李國樓無從應對,隨便四名捕快怎麽折騰,他隻有一包有魔法的火柴,最後四名捕快挑出火柴,四個人坐地分贓,一人拿了幾根火柴,這才偃旗息鼓。


    好不容易,房間裏平靜下來,李國樓抬眼道:“艾隊副,知道我為什麽請宋先生來嗎?”


    “當然是為了戶部庫銀失竊案。”艾海毫不猶豫的說,他也知道這一點,其他想不出來。


    李國樓是要考驗艾海,看艾海能不能接他的班,有沒有神捕的腦袋,最後的考驗是不及格,艾海隻曉得宋世雄是來幫助辦理戶部庫銀失竊案,至於如何使用宋世雄,以及戶部庫銀失竊案的漏洞在哪裏,艾海看著一遝卷宗依然沒有頭緒。


    “哎。”李國樓心情低落,天賦不夠,漏洞就擺在艾海眼前,卻依然看不見,無奈道:“走吧,先去吃飯,吃飯時我和你們談,下午到《同義堂》去審案,戶部庫銀失竊案的漏洞就在那裏。”


    “啊!”艾海亂翻戶部庫銀失竊案的卷宗,從頭至尾沒有看見“同義堂”三個字,不由對李國樓深表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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