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字營到達陝甘地區之後,地廣人稀,一個城鎮離下一個城鎮很遠,時有露宿在野外的時候。嚴寒的冬季,將士們圍在火堆前烤火取暖,長夜漫漫,月影稀疏。能聽見野狼在高崗上嚎叫,營門明哨外,營牆處的還有暗哨,李字營參照楚營軍製,不敢有稍許懈怠。車輛圍在外圈,當做防護牆,營地四周外點燃一堆堆火堆,不讓野狼以及心懷叵測的叛軍偷襲營地的機會。


    已經進入交戰區,冬季有無數支流竄搶掠的亂軍出沒,雖然這裏屬於大清軍隊控製區域,但說不準就有叛軍來撈一票。小股的運輸隊,經常會被熟悉地理的叛軍伏擊。


    一路行軍李字營遇見過零星的劫匪,但大多數時候劫匪一看怎麽多人的車隊,都不敢下手。隻是遠遠的觀望,看見沒有漏洞可以鑽,跟隨幾日便打馬離開了。有的劫匪臨走還有朝天開一槍,算是分手禮。


    刀鞘雲帶領的前哨隊還遇見要買路錢的劫匪,看在師出同門份上,都給些小錢把小股的劫匪打發走了。


    還遇見過向車隊開槍的劫匪,李字營有一人被冷槍打死,四人受傷的經曆。對於這種敢惹李字營的劫匪,李字營的官兵同仇敵愾,直接用排槍回擊,讓劫匪懂得1000米以外,李字營神槍手也能取人性命,騎馬逃跑是逃不了的。


    還曾發生馬匹受驚,民夫被馬踩死的事件,以及一個學生兵不小心掉入溝塹裏摔死。至於開小差逃跑這種倒是沒有發生過,荒郊野地跟隨大部隊行軍,野狼不會來找死。獨自一人的話,狼群隨時會衝上來要人命。


    紮營地離不開水源,黃土高坡有許多溝壑,形成一道道山穀和河流,每個地方都有當地官府或者駐紮的軍隊提供向導,所以李字營沒有走過冤枉路。宿營時一個是搭建簡易住所,把車輛圍成數圈,作為戰鬥時的工事,另外把牛馬、駱駝也圍起來,不讓牲口逃跑。


    每一隊三十人統管夥食,燒一大鍋熱湯,把雜七雜八的食物扔進湯裏,每次都要放些辣椒,大雜燴湯是主菜。來到甘肅之後主食,不再是陝西人喜歡吃的鍋盔,而是吃一種饢,一種麵餅,在家裏有專門的烤爐。但行軍時就用簡便的方法,直接將饢埋在火堆下,大約兩刻鍾,饢就可以取出來吃了。饢比鍋盔好吃一點,就是離不開烘烤。如果需要隱蔽蹤影的話,還是還改變口糧。


    現在一隊將士圍在火堆旁,一麵烤火一麵喝熱湯,把饢撕扯成一小塊,沾點湯水,塞入嘴裏咀嚼。熱氣騰騰的火堆旁,將士們把大衣都脫了,行軍是能吃到熱湯、肉食、蔬菜,還能吃飽已經滿足了。


    剛開始行軍的那些天,每個人腳底都會出水泡。這行軍一雙腳最重要,故此每天晚上要用熱水洗腳,用針把水泡挑破,塗一些藥油。通過這些天的行軍,每個人都磨出一層又一層老繭,不會為一雙腳煩惱了。


    晚飯過後,李國樓帶著戈什哈馬德全、小石頭、馬亮和傅國重巡營,他還是老習慣手持一根馬鞭,做錯事的人就會挨鞭子。軍紀嚴酷,打罵下屬是常事。對手下嚴厲,疾言吝色,這樣手下人才會有敬畏之意。小事做錯還有改過的機會,若犯大錯,人頭落地。


    軍營裏不能隨意走動,看見李國樓一行人走來,放哨的四名士卒立刻行軍禮,喝道:“董誌原。”


    “殺敵報國。”李國樓一揮馬鞭算是回禮,看向四名麵向四個方向站崗的士卒。


    這種站崗的方式是李國樓想出來的,敵人喜歡偷襲,對站崗的哨兵會憑借夜色以及視線的死角采取悄悄潛至哨兵身邊,而後敵人突襲站崗的哨兵,這種偷襲方式屢試不爽,成功率很高。故此李國樓想出一個一勞永逸的站崗方式,一個哨卡安排四名哨兵,麵向四個方向,這樣想偷襲的敵人,就不容易靠近士兵。果然李字營運用這種站崗放哨方式,一路之上,還沒有被敵人殺死過崗哨,夜裏值守不再是一件危險重重的差事。


    讓李字營將士們不由得佩服李國樓善於動腦筋,堵住自身的漏洞。連從軍隊裏退下來,重新在李國樓這裏上崗的傅國重對這種站崗方式讚賞有加,覺得可以在戰時的軍隊裏大加推廣。


    那群自動跟隨李字營的沿途的流民、村民已有600多人,在野外露宿時候,不與李字營官兵駐紮在一起,而是另辟一處空地,讓他們獨自住宿。對於這批人,讓李國樓感覺就是雞肋。很多不知來曆的人聚在一起,不知會給他帶來什麽災禍?有些人心懷叵測,混進李字營,有不可告人目的。


    有些流民參加過叛亂,甚至有些流民是叛軍的探子,大多數漢人沒有信仰,看見寺廟就磕頭,有奶便是娘的主。在戰亂區能活到至今的人,認過好多主子。而他絕不是最後一位主子,李國樓才不會相信那些新加入李字營的流民、村民。特別是越靠近敵占區收容的流民,這兩天就收留了100多流民,他倒要看一看手無寸鐵的“流民”能玩出什麽幺蛾子。


    前些天還遇見零星的劫匪遊蕩在車隊附近,這兩天突然平靜了,沿途除了遇見哨所的官兵,沒有看見過劫匪出現過。黃土高坡溝壑叢生,荊棘茂盛,看上去道路被官兵控製,但不為人知的羊腸小道,不為外人所知。


    叛軍對於李字營理應重視,零碎的李字營消息總會掌握一些,會不會對李字營發起突襲呢?李國樓喜歡把問題考慮透徹,慢慢走向商隊的宿營處。


    商隊的宿營地裏,100多人商戶的車隊放置在中軍位子,商人、夥計也有槍械,但槍械比較陳舊,李國樓處於對他們的安全負責,故讓商隊居於中軍位子。


    《財茂堂》的東家胡楊嶽看見李國樓來看他們,急忙快步上去迎接,已經和李國樓熟悉了,頗為隨意的說道:“李大人,這麽晚還不歇息?”


    李國樓聽出弦外之意,不就是他和婉娘晚上幹的那點事,男人都感興趣嗎?嫣然而笑道:太忙了,沒時間休息。胡先生,來叫你開一個軍事會議,你和小楊跟我走。”


    胡楊嶽聽李國樓說得隨和,但戰爭的陰影籠罩在頭上,壓力是很大的。便和商隊的人交代幾句,帶著年輕的管事楊釗,跟隨在李國樓身後,向河邊的一顆大柳樹走去。


    黑沉沉的夜色裏營內將士,大多休息,隻有一些巡營的哨兵,還在巡邏,見到李國樓等人過來,一個哨兵喝道:“站住,是誰?”


    李國樓道:“押運使李國樓。”


    軍事會議就在一堆火前舉行,外麵放了三道警戒線,李字營的隊官級別以上的人都來了,約有八十多人,都站在李國樓四周,不知這麽晚押運使大人找他們有何大事要說?


    李國樓開門見山道:“諸位,現在我們離前線已經很近了,大約還有十二天的路程。這裏也是叛軍搶掠的重災區,我們不得不防。被偷襲的可能性超過三成,在敵人突然向我們車隊發起偷襲時,我們要做出最妥善的應急方式,不給敵人可乘之機。我們這麽長的隊伍該如何減少損失?還要把敵人的馬隊盡可能的打痛,這就需要我們每個人都發揮力量,擰成一股繩。而不是驚慌的四處躲避,胡亂開槍,形不成殺傷力。要知道敵人的馬隊衝到我們麵前的話,我們隻有任人宰割的份。所以我宣布,明天進行一場實戰演習,檢驗一下我們李字營的戰鬥力。”


    “是!”一聽說明天實戰演練,每一名軍官以及民夫的頭目都變得意氣奮發,好久沒有聽見槍炮聲,槍炮都要生鏽了,是該活動一下筋骨。


    “好!明天的戰鬥指揮,以每一隊為一個作戰團體,相鄰的各小隊如何配合,如何布防?由哨長自行製定。營官、督隊官給每一隊評分,我要看到每個團隊的協作精神。”對於手下人毫不質疑的聽令,以及隱約可見的殺氣,頗感欣慰。李字營的將士們已有戰鬥的覺悟,戰爭能讓新武堂學生飛速成長,成為一個合格的指揮官。


    西山健銳營養育兵姚斌,也在會議的行列之中,他被李國樓委任為隊官,管轄那三十名養育兵。看見連那些長夫也有毛瑟槍,新武堂的學生兵早已抗著毛瑟槍,一路在養育兵麵前炫耀。那個蘇元春已經佩戴一把精致的左輪手槍了,而他們三十名養育兵直到現在還扛著燧發槍,西山健銳營養育兵早就在背後罵娘了,明天軍事演習,豈不是養育兵讓丟人嗎?


    “報告李學政,我們西山健銳營養育兵不是後娘養的,希望李學政一視同仁,給我們換裝備。”姚斌按耐不住了,跨前一步行軍禮。


    “姚隊官,用槍不在於好壞,你們養育兵習慣使用燧發槍,還是先用稱手的武器,好生表現,等回去了,每人贈予你們一把左輪手槍。”


    “是!”姚斌高高興興離開,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弟兄們,手裏拿著一份油印的作戰大綱。這份大綱是群策群力,由校官製定的一些戰場應變措施,這樣發生突發事件,人就不會腦袋一片空白,在戰爭中學習打仗,也要學會總結經驗教訓。


    看見那些窮棒子長夫躍躍欲試的樣子,胡楊嶽內心波瀾起伏,他的商隊也有很強的戰鬥力,哪能居中做縮頭烏龜,搶著說道:“李學政,我們商隊要求參加演練,保證聽令行事。”


    “好!胡先生鍛煉一下有好處,人都有本能反應,戰鬥演練就是讓人瞬間作出正確的選擇。”李國樓讓胡楊嶽參加軍事會議,就是要提升商隊的自我保護能力,讓團隊裏每個人都發揮作用


    軍官們各自回營,四周慢慢平靜下來,李國樓低聲道:“給我盯緊那些流民,不要怕麻煩,明天按照花名冊給我點名,我看今晚會有人溜走。”


    “是!我明天一早,親自去點名。”飯大慧驚訝,瞪大眼睛看向李國樓,原來李國樓不是心血來潮,危險隨時隨地迫近,那群口稱飯師爺是“大救星”的人,其中隱藏殺機,竟爾想要他們的命。萬幸跟隨了一名“神捕”,這一次他不會命喪疆場。


    “若是有人逃跑了,誰和那個人一起來投效的人,抓起來趕走。還有在那些流民裏組成一伍為一組的連坐法,誰散布謠言,而知情不報的人,一起處罰。誰敢鬧事,就讓他滾蛋。李字營的軍規應該嚴苛起來,對人別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李國樓對手下幾名心腹,秘密叮囑一番,準備明天早上就付諸行動。


    聽見李國樓要對那些流民下手,飯大慧、馬德全、巴特爾等人躍躍欲試。


    其中最興奮的人就是金二子,他心裏扭曲,屬於變態類型,就喜歡看見血腥的場麵,明天若是有流民失蹤,他就可以殺人了。所以金二子好好的捕快不做,吵鬧著要來大西北打仗。


    “李學政,我把刑部整套的刑具也帶來了,明天趕嫌疑人走以前,讓我來問口供,就算老虎嘴我也能撬開。”金二子不再隱瞞私自藏匿的刑具,要拿出來使用。


    讓旁邊的人都嚇一跳,比李國樓還要狠,李國樓隻是用連坐法對付隱匿的暗探。而金二子還要動私刑,不把人當人看。


    “嗯,金銀來,明天和飯師爺一起去吧。”李國樓眉毛一揚,轉身離開,不讓別人看出他麵部的表情。暗自欣喜終於發現人才了,這種狠毒陰辣的人,是他所需的人才。金二子大有前提,以後能成為他的殺手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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