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虞寺劍下少女滿眼愕然,她一劍隔開虞寺的劍,眼中殺意劍氣卻並沒有因為看到他臉而消退。


    虞兮枝並不是沒有看到虞寺。


    隻是那名為長泓和尚裝神弄鬼滴滴叭叭,他和謝君知說話裏,十句有八句她都沒聽懂,她卻恍然明白了一件事。


    五派三道確實以秘境入口為曆史投影的定點,再將五派三道弟子投入其中,去經曆最真實戰場,以提高大家戰力。


    雖然聽起來確實殘酷了些,走此一遭,也才算是真正經過曆練,見過血與火的戰場,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這其中,絕沒有廖鏡城這個曆史錨點。


    她和謝君知之所以會到這裏,目睹一遍這一切,完全是因為那個長泓和尚和他般若山師尊,又或者,是因為他手中的那個定天鈴。


    那群和尚有話問他,不過短短四個字,問便是了,為何還要讓他再看一遍這樣慘烈謝家舊事?讓他直麵一次妖皇?!


    所以便是她親眼見到了長泓手中那枚定天鈴被擊碎,她也一定程度對麵前一切和自己所見產生了警惕和不信任。


    連那樣的曆史投影都可以直接拉過來,便是捏造出來一個虞寺,也不是不可能。


    虞寺看了片刻渾身敵意的虞兮枝,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這裏是倉陽道,我已經在這個秘境中度過了二十八日,想來再有不到兩日,便能夠出這秘境了。”虞寺反手一劍斬殺從背後飛襲而來的妖獸,再思忖半晌,似是想起來了什,有點猶豫道:“……小師妹給我一夢入定丸是假。”


    虞兮枝:“……”


    這理應確實是隻有她和虞寺知道事情。


    剛剛殺了兩隻妖歸來,想要高高興興來給虞寺看妖丹的夏亦瑤:“……?”


    什假??


    虞兮枝再狐疑地看了虞寺兩眼,終於慢慢消去了眼中敵意。


    她又突然想起,方才秘境之中,那長泓和尚似是認出了自己在一夢入定丸中用的料,還說什因此讓他師尊猜出了一些事情。


    ……等等!


    虞兮枝猛地起身,再環顧四周。


    紅牆朱瓦,是初春的倉陽道,便是妖獸如此肆虐,卻也依然可見坍塌之下,偶有堅韌綠意昂然探頭。


    沒有那黑白僧袍長泓和尚。


    也沒有自始至終都將她攔在身後的謝君知。


    “怎麽了?”虞寺見她臉色倏然蒼白,不由擔心問道。


    “隻有我一個人嗎?”虞兮枝看他,眼中難以避免地帶上了些惶然。


    虞寺不知道她在找誰,隻應道:“此城有五派三道弟子共計五十九人,重傷四人,輕傷三人,無人死亡。若是除你之外,還有別人突然來到這裏,一定會有人來告知我。所以……”


    他沒有說完,虞兮枝卻明白了他意思。


    隻有她一人突然出現在了此處。


    若是沒有那個長泓和尚幹擾,她本就應該在此處,與虞寺等人並肩殺這一城的妖。


    謝君知一劍劈碎那定天鈴,於是廖鏡城的秘境隨之碎裂,她回到了此處應走的正軌。


    可是謝君知呢?


    他是被困在了那個秘境中,隻送了她出來,還是因為他是紙符人,所以在一劍燃盡耗盡了滿身靈氣後,便自然消隕?


    那個長泓和尚呢?


    是一並隕落了,還是她所見,也不過是個分.身虛影?


    虞兮枝不知道,卻也無人可問。


    她分明像是從妖皇劍下逃生,生死一線,重人間,可她卻絲毫生不出半分欣喜。


    大知知不過是紙符人已,便是她這樣傾注了自己滿身靈氣去,到底承載有限,上限也不過結丹修為,便是劍意能到化神甚至大宗師,若是留下來獨對大宗師,也難以有勝算。


    虞兮枝不想拋下他,然而此時此刻,已經是這樣猝不及防的結果,她就算再難以接受,也隻能不斷想些自我安慰的話語。


    不過是灌注了靈氣紙符人而已,紙符人消融,本體理應不會受太重傷,便是謝君知有兩分神魂在其中,神魂受損,理論上來說,吃些靈藥倒也不會太難恢複……


    念及至此,虞兮枝終於心情稍定。


    隻是縱使這樣想,她到底心情依然沉沉,難免去想謝君知站在她麵前擋住妖皇背影,去想他為自己覓得一線生機。


    左右按照虞寺的說法,還有不到兩日,便是秘境關閉之時,看來她在那廖鏡城的秘境中看了許多日時光同時,時間並未徹底凝固。


    等出了秘境,她再千崖峰傳音,若是還要在九宮書院耽擱時間,她便先禦劍昆吾。


    她正這樣想著,忽聞琵琶聲起。


    風晚行準備工作顯然也做得極為充分,便是這樣秘境廝殺中的二十八日過去,她的紅衣卻也依然烈豔漂亮,顯然好似芥子袋中也放了一模一樣的十件衣服。


    虞兮枝這樣好奇,便也下意識這樣問了。


    經過這大半個月廝殺,風晚行臉上雖然有疲憊之色,雙眸卻是極亮,更不會像是剛入秘境那般,因為對敵經驗不足而險些被妖獸擊中。


    音修其實本不弱,隻是殺敵當然不如劍修那麽直接,便顯得戰力稍弱了些,此時此刻,風晚行手中嘈嘈切切,四弦掃輪,聲如金戈鐵馬,音氣更宛有實質般向前切割而去!


    便是這一片空間之中,凡是能聽到這琴聲妖獸,都難逃被這音韻震裂心神。


    風晚行輕描淡寫地揮出殺傷力如此之大的音韻,還有餘力頭看虞兮枝:“其實也不是沒有區別的!上次是正紅,這次是西瓜紅,之前還有一套水紅和一套桃紅色的都已經髒啦!”


    虞兮枝欲言又止:“所以你是把一件衣服所有顏色都買了個遍嗎?”


    風晚行笑眯眯點頭:“是啊,既然好看,自然是什顏色都好看,我便做了同色係許多套,一並塞進了芥子袋裏。”


    虞兮枝:“……”


    這和虞寺拉開衣櫃以後,整整齊齊十套一模一樣的道服,齊齊整整十頂紫玉發冠,又有什區別?


    風晚行高高興興掃出一串暴烈音符:“虞師姐若是喜歡,我也可以送你一些!”


    “你當誰都稀罕你禮物嗎?”夏亦瑤終於忍不住道:“二師姐和大師兄都出身虞氏,難道還會缺你幾套衣服?”


    這大半個月以來,夏亦瑤與風晚行對懟的次數比喝水還要頻繁,畢竟喝水還要找杯子,懟人卻隻要上下嘴皮子碰一碰,期間夏亦瑤數次被氣到掐自己人中,也想過憤而離去,然而整個倉陽道也就這大,若是她負氣離去,恐怕便是真九死一生,也隻能就這忍下來。


    不過忍歸忍,該懟的時候,夏亦瑤逮到間隙就要陰陽怪氣風晚行兩句。


    風晚行笑容不變:“我愛送什是我事情,誰說非要送別人缺的東西?夏師妹見識未免還是不夠多,便是我芥子袋裏有成堆不用玉鐲又怎樣?難道還妨礙其他人送給我嗎?再說我,我送給虞師姐東西,便是她了,哪怕拿來燒著玩,看個火光也行啊,關你什事?”


    夏亦瑤:“……”


    掐人中。


    太氣了,再去殺幾隻妖吧。


    這兩人一言一語,針鋒對麥芒,不得不說,倒是十分有趣,虞兮枝原本緊繃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了許多,眉眼頓時柔和了許多。


    她沒有主動說自己之前在哪裏意思,虞寺便也不問。


    倉陽道此處這多人,來自五派三道都間或有之,虞兮枝眼尖看到了一個頭頂空空的小僧人,到底還是沒忍住,上前客客氣氣打了個招呼,再單刀直入問道:“請問這位道友,你們渡緣道有幾座山?”


    ——她之前還稱那長泓和尚為大師,顯然,經此一遭,她對於這些剃度外型僧人和尚好感度已經降到了最低,否則定是還要拉著這位小僧人多聊幾句,再拐彎抹角去問。


    虞寺這些天來,以絕對武力和天生統治力讓整個倉陽道所有道友同門都完全聽從他指揮,竟然硬是就這樣將這一片守了下來,早就贏得了所有人的敬佩。


    是以小僧人對虞兮枝也十分尊敬,雙手合十一禮,再認真道:“九次第定,廣說無量,所以渡緣道一共有九座山。”


    眼看他便要開始細數,虞兮枝便更直接了些:“可有一座般若山?”


    小僧人神色驟變,卻又強自鎮定道一聲佛偈,再道:“施主從何知般若?”


    “一個叫長泓和尚那兒。”虞兮枝看到這小僧人神色,心頭不由得一跳。


    聽到這個名字,小僧人終於連強自鎮定都難以維持,連道數聲“罪過”,再歎息道:“既然施主已經知道此人此山,想來小僧便是多言,也不算犯了口舌。渡緣道九山便是九個釋道分支,原本互不相擾,各有不同,其中細枝末節,極為複雜,便不與施主細細解釋。隻是那般若山……是已經被渡緣道除名一座山。”


    虞兮枝神色微頓。


    “那長泓孽人,早已被渡緣道逐出寺門,剔除神魂之火,並勒令其永生永世不得入渡緣道了。”小僧人一聲歎息:“其中具體牽涉巨大,小僧也隻知道這多。”


    頓了頓,小僧人又勸了一句道:“莫怪小僧多嘴,據說這山這人……所謀所想乃天理不容,釋道難忍,施主還是不要與他們有所牽扯才好。”


    原來已經被渡緣道除名了。


    也難怪那長泓和尚總給她一種十分不舒服感覺。


    她領了小僧人好意,隻是這人這山,卻也不是她想避開便能避開,對方都已經這樣找上門了,她也總要為之有所準備。


    為那一鈴之仇,為這一秘境之仇。


    更為大知知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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