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枝有些怔然地著那串冰糖葫蘆。


    許是方才在劍塚之中,紛雜聲音太多,便是此刻出來,腦中卻也依然嘈嘈切切。


    這日陽光很好,穿透過昆吾大陣,從千崖大陣中傾瀉而下。


    這樣照耀之下,謝君知指間捏著那串冰糖葫蘆上,冰糖便如冰山晶瑩,山楂丸子仿佛冰山皚皚上最驚心動魄點紅。


    冰山上有雪,而雪若是融化了,便是春天。


    春過了,便是初夏。


    那日她千裏奔襲而歸,去罹雲郡買了兩串冰糖葫蘆回來,給了謝君知串,他直很認真地拿著,她要他吃,他也認真張嘴咀嚼。她不知道這串動作他做起來是否艱難,可最終,他卻到底指無,將那串糖葫蘆摔在了地上。


    她甚至還記得那聲清脆,記得糖衣濺落了滿地晶瑩。


    ……黏黏糊糊,後來還挺難清理,除塵決走了三四遍才徹底擦幹淨。


    虞兮枝耳中仿佛又想起了謝君知昏迷之前最後句話。


    ——“抱歉,沒拿穩你專門給我買糖葫蘆。”


    他竟然還記得這件。


    她剛才從傳訊符裏聽到了雜音、吆喝聲和風聲突然都有了來龍去脈。


    雜音是謝君知走在罹雲郡石板路上,路嘈雜,吆喝便是他在那糖葫蘆老漢附近,回訊時,沒留神錄進來了半句,至於那些簌簌風聲……


    自然便是他禦劍而返時,風潮洶湧聲音了。


    他沒有拿穩她給他糖葫蘆,所以他便專門去為她買串來。


    從前,他被滿山劍意束縛於此處,便是之前有劍意稍微散亂,便會引得宗門中人警覺來,他想要出宗門,隻能借紙符人眼睛去。


    虞兮枝不知道他已經有多少沒有親自走出昆吾山宗步了。


    而此刻,虞兮枝從他肩上接過了這些劍意,他這生,恐怕是第次,有這樣自幾分空閑。


    卻竟然隻用來為她下山去買串糖葫蘆。


    冰糖葫蘆,不酸不甜不要錢。


    虞兮枝有些愣神地張開嘴,就這就著謝君知,直接咬了顆下來。


    她心跳有些快,撞擊聲音也有點大,不僅如此,她眼睛還有點酸澀,口中卻有甜意刹那間席卷蔓延開來。


    不知怎,她覺得這隻糖葫蘆好像比她吃過任何串都要更甜些。


    “好吃。”她有些口齒不清地眨眨眼,抬眼去謝君知。


    謝君知也在她。


    卻在她過來視線接觸瞬間倏然移開目光。


    頓了頓,他竟然又轉回眼,重新虞兮枝,神色如常地“嗯”了聲。


    虞兮枝吃了顆,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還沒有將糖葫蘆接過來,如此來,她方才舉動便像是自然而然地低頭吃著謝君知喂給她食物。


    她有些驚慌失措地移開眼,有點不敢他。


    這想,少女來就比平時更快些心跳頓時更加上躥下跳,讓她頗有點膽戰心驚地用餘光了眼謝君知,見到對方好似並無所覺,這才稍微放下心,隨即脫口而出了句毫無意問句:“你……去罹雲郡給我買糖葫蘆了?”


    依照謝君知往日性格,此時當似笑非笑地說她知故問,抑或幹脆懶得回答。


    可他卻好似突然覺得這樣毫無意也有意,竟然又沉沉地“嗯”了聲。


    若是平時,虞兮枝定然能感覺到謝君知異樣。


    可此時,她自己就在遮蓋自己心跳,又怎會去注意謝君知如何。


    她終於抬接過那串糖葫蘆,兩隻交錯時候,肌膚有些微觸碰,到謝君知終於移開,那觸碰時些微溫暖消失時,虞兮枝竟然有瞬間失落。


    旋即,她便被自己這分莫名失落嚇了跳。


    是方才劍塚之中太吵,也或許是今日陽光太好,曬得人有些昏昏沉沉,她既然不敢謝君知,可他便站在這裏,於是她掩飾般,低頭又吃顆糖葫蘆。


    就好像糖葫蘆能給她勇氣。


    “你沒給自己也買串嗎?”虞兮枝聲音有點低,還有些含糊:“難得這樣跑了趟。”


    謝君知也是愣。


    虞兮枝若不這樣問,他竟然真沒有想到給自己也買串。


    頓了頓,他低頭笑了聲,像是有些自嘲,也好像有些愉悅,隨即,他坦然攤道:“忘了。”


    虞兮枝沒料到竟然會是這樣回答,有些詫異地重新抬眼他。


    什忘了?


    ……這怎會忘了?!


    少女眼睛因為驚訝而顯得比平時更圓些,許是方才入劍塚後,到底有些狼狽,是以頭頂發絲微亂,還有風不知何時卷來了半片樹葉落在上。


    謝君知下意識抬,過去他摸她頭發和發絲次數實在非常多,虞兮枝早就已經習慣了,可這次,她卻竟然心跳如鼓。


    而謝君知這樣抬後,也已經有些後悔。


    他以前隨意慣了,擼虞兮枝頭發時候,總覺得和擼橘二頭沒什區別,可現在既然自己知道區別了,便至少很難騙過自己。


    可已經抬起來了。


    謝君知隻能盡量自然地伸,撚起那半片落葉,許是習慣量太強大,他回過神時,竟然已經揉了她頭下。


    謝君知:“……”


    他有點幹巴巴地收回,在虞兮枝前晃了下,頗為刻意地解釋道:“你頭上有落葉。”


    虞兮枝眨眨眼,莫名其妙地接過了那片葉子:“……哦。”


    葉片碧綠,缺半興許是橘二在樹上睡覺時候,尾巴亂晃打下來,邊緣整齊。


    風吹來花香氣,馥鬱更甚往昔,虞兮枝回頭去,卻見黃梨種下花叢中,分昨日還是含苞,此刻竟是已經盛放。


    春花不過爛漫,夏花才是絢爛。


    所以她入眼便是這樣盛極絢爛。


    “真好。”虞兮枝著那些姹紫嫣紅,忍不住喟歎了聲,心道說起來三十日之期也已經到了,易醉黃梨他們理應這兩日就該回來了,恰好趕上這樣花期。


    她在花,又因為心緒實在複雜難,所以下意識岔開思緒,漫無目去想其他。


    有人在她。


    繁花盛開,卻好似她臉側背景,紅花不及她朱唇,絢爛不及她莞爾,讓他在瞬間,想要將全天下花都焚盡,隻剩她朵。


    “是啊,真好。”他附和了聲她喟歎。


    他著她,卻又將目光移開,可他分想要她眼。


    他眼中是克製,可他自詡自製極強,卻任憑自己了眼又眼。


    雲海翻滾,有劍舟從遠方來,破開大陣,懸於半空。


    劍氣從劍舟邊滑落,身穿青色道服少少女們禦劍而起,著各自所歸屬峰頭踩劍而去。


    豔陽被劍舟遮蓋,投下大片陰影,俄而又有許多雲海翻滾自天邊來,去細,竟然是許多人劫雲並而至。


    此入曆史舊影,有人永遠地留在了其中,歸來者,入九重,聽九宮書院夫子課,見五派三道,天下紛紛修士,好處自然妙不可言,竟幾乎全部都要迎來遭破境。


    虞兮枝有些出神地著那些劃破天穹劍痕,卻聽到易醉聲音隨著傳訊符而起。


    “大師兄和那個風小師妹,每天卿卿我我,花前月下!他們以為別人不知道,但我、我都到了!我什都到了——!他們!拉了!!”


    虞兮枝:“……”


    聽前半段時候,她還提心吊膽,尤其是“到了”那裏,她更是屏息凝神,生怕易醉到了什不該不敢想情。


    結果到頭來,不過是拉!


    拉而已!有什好唧唧歪歪大驚小怪!


    這個易醉!是不是未免太沒見過世了!


    她和謝君知都拉過好幾次呢!


    ……不是,。


    虞兮枝頓,剛才還因為她發散思維引開注意而稍緩心跳又猛地顫。


    拉原來……難道……竟然……


    是這卿卿我我花前月下情嗎?


    方才易醉那條傳訊符聲音嚷嚷得響亮,謝君知毫無疑問也聽見了。


    虞兮枝有些想要偷偷地眼謝君知,卻怕被對方抓住自己莫名有些心虛眼神,進而發現自己此刻不太對勁心跳和狀態,於是硬生生地忍住了,隻當無發生。


    而那些從劍舟上滑落劍痕中,也終於有幾條到了千崖大陣之前,然後默默停下。


    黃梨茫然地推了推前虛空,掐了個訣:“我怎進不去了?你們呢?”


    “但凡我能進去,我還會在你旁邊停著?”易醉邊說邊皺眉:“幾個意思?千崖峰不要我們了嗎?”


    程洛岑則是用掌貼在陣法外沿,仔細感受片刻:“應當還是之前大陣,但又有了些調整,似是堅固了許多。可是好端端……為什要做這種調整?”


    幾個人對視眼,同時想到了虞兮枝之前千裏而歸,雖然後來也傳訊說了切無礙,但那段繞口令樣話,易醉早就給幾個人都複述了遍,大家掰開揉碎地通讀了好幾遍以後,終於算是領會了其中意思。


    小師叔和二師姐前後都有點,雖然沒有大礙,但確實出過。


    如此想來,前莫名加固千崖大陣,大家神色便都有些凝重了起來。


    易醉沉默片刻,卻又重新揚起了笑容:“我們回來了。”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其他幾人卻都白了他意思。


    ——既然他們回來了,千崖峰便理應他們所有人來相守。


    “是啊,我們回來了。”程洛岑心緒起伏,有些感慨道,竟然平生第次在歸來某處時,真真切切產生了仿佛回家感覺。


    也是第次有了想要守護和保護某個地方心情。


    尤其黃梨對視眼後,程洛岑從對方眼中到了同樣情緒。


    這樣同伴之間心意相通感覺,讓程洛岑心緒萬千,還有些激蕩難平,甚至想要摸劍。


    這廂他還在心潮滂湃,卻見身側易醉已經貼在大陣結界上,另隻舉起,像是敲門樣砰砰地拍在了虛空中。


    空氣中有了肉眼可見漣漪,易醉拍得氣極大,甚至發出了些悶響,程洛岑和黃梨都有些心驚膽戰,生怕這陣法下刻就要攻擊他。


    不程洛岑上前步將他拉開,易醉已經拉開嗓門喊出了聲:“開門呀!小師叔二師姐開門呀!我知道你們在家——!”


    程洛岑抬起頓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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