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翻廝殺,幾個人出到洞外,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四麵暗影憧憧,草間蛇蟲亂躥,山間虎獸感染到不同尋常的氣氛,也不時仰天長嘯,更增了幾分陰森恐怖之味。


    紀小蠻哪裏見過這種陣勢?下意識地勾緊了蔡仲農的脖子。


    “不用怕,有主子和少主在這裏,傷不到你。”蔡仲農放低了聲音安撫她的情緒。


    “謝謝蔡伯伯!”紀小蠻彎唇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可惜了,這麽多蛇,熬蛇羹,清蒸,紅燒,做全蛇宴都夠了!”


    “飯桶!”謝懷恩冷哼一聲,臉色更陰沉了。


    “原來墜兒是嘴饞了才到後山來啊?”嶽叔華微微一笑,竭力活躍氣氛:“想吃蛇肉還不容易?趕明兒大叔空閑了去捉它幾麻袋。不過,這後山太危險,以後還是別再來了,知道嗎?”


    “對不起~”紀小蠻見自己一時興起,害得大家陷入險境,心中越發愧疚。


    “哈哈~”蔡仲農卻仰天長笑,豪氣幹雲:“多虧了墜兒姑娘,咱們才有機會痛痛快快地去打上一架,爽!”


    “嘿嘿,”劉尉聽得頻頻點頭,點感而發:“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久未與人動手,這把刀鈍好多。今日一戰,證明真的老了呢!想當年,孤身入蛇窟,取毒煉藥,何等威風?哪似今日這般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嗟,”嶽叔華忍不住嘲笑:“你以為還是二十幾歲的小夥子啊?歲月不饒人,都快抱孫子的人了,還怪追憶當年?”


    “不過,”蔡仲農滿意地瞅著謝懷恩頎長的背影,微微一笑:“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今日也見識到少主的功力,較之一年之前可謂一日千裏,進展神速啊!”


    “差伯誇獎了。”謝懷恩麵上一紅。


    “咦,你也有謙虛的時候?”紀小蠻忍不住嘲諷。


    “哈哈哈~”幾個人縱聲長笑,驚得棲鴉亂飛。


    “啊~”紀小蠻突地想起一事,驀地驚叫起來:“小乖!小乖還在洞裏,沒帶出來!”


    “啊?”嶽叔華一驚:“你把小乖帶進洞了?”


    它沈白山的最愛,幾乎當成自己的孫子在疼愛,走到哪裏都帶著它,遺失在洞裏萬一被蛇咬傷……


    “算了,”沈白山雖有不舍,卻知輕重:“隨它去吧。”


    “我去找。”劉尉自告奮勇。


    “不用管它,”沈白山沉聲製止:“活下來是它命大,萬一死在蛇窟,也是命中注定,豈可為它再去犯險?”


    謝懷恩悶不吭聲,掉頭折返,朝萬蛇窟疾掠而去。


    “少主~”蔡仲農抱著墜兒走在最後麵,因此前麵幾人攔他不住,他往路中一站,擋住他的去路,不由分說地把墜兒迎麵拋了過去:“誰也別爭,我去最合適。”


    “喂!”謝懷恩待要不理,墜兒勢必會掉到地上,隻得伸手接住她:“蔡伯~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蔡仲農哪裏肯聽?早去得沒了影子。


    “走吧,都回去。”沈白山沒轍,幾個人重新折回萬蛇窟。


    到了洞口,沈白山停下來:“懷恩帶著墜兒在外麵等,有情況及時通知,其餘人跟我一起進去。”


    說完,幾個人也不等謝懷恩,魚貫入了洞口。還沒等進入,已見蔡仲農懷裏抱著一團白色的軟球,從洞裏疾躥而出,笑道,“不用進來了,我……”


    話未落音,斜刺裏忽地躥出一道黑影,在半空中劃了一道炫目的金色弧線,閃電般地咬住了他的左臂。


    “金線蛇王!”謝懷恩臉色驟變、失聲驚呼。


    沈白山眼疾手快,縱身邊去,手起劍落,紀小蠻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臉上一熱,已有濕熱的液體濺到臉上。


    腥風撲麵,血雨如瀑,蔡仲家的一條左臂已被生生砍斷,噗地掉落草地,迅速變成可怖的黑紫色。


    嶽叔華搶了上去,右手的揚,寒光閃過,金線蛇王已應聲剖成了兩半。


    蔡仲農慘白了臉,低叫一聲,身子晃了晃,劉尉及時趕到,一手抱住他下滑的身體,另一手捏了顆藥丸塞到他的嘴裏:“仲農,挺住!”


    沈白山麵色凝重,靠上去連點了他周身十八道大穴,按住他的肩望著地上的蛇屍,半天沒有吭聲。


    這一下變起倉促,誰也沒有想到,一時相顧無言,盡皆失色。


    紀小蠻緩過神,這才發現蔡仲農眨眼間去了一條左臂,她抬手想捂住嘴,卻抹到濃稠的液體,這才明白是他的血濺到臉上,當下驚得麵無人色。


    怎麽會這樣?剛才還談笑風生,轉眼已經殘廢……


    她眼淚憋了滿眼,卻怎麽也掉不下來,哽在喉嚨,漲得發痛,所有的情緒全艱難地湧在胸口,一層層地堆積著,找不到出口。


    “你還有臉哭?”謝懷恩麵色鐵青,聲音從齒縫裏迸出來,恨不能當場把她捏死。


    紀小蠻一嚇,眼淚全縮了回去。


    不,她不想的!她不知道後山這麽危險,更沒想過一時的好奇,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她情願斷掉手臂的是自己,而不是那個總是衝她笑得一臉溫和的蔡伯伯……


    “不關,她的事……”蔡仲農苦笑,虛弱地依著劉尉:“是我,自己,不,小心……”


    沒有想到,臨到老了,沒有傷在對手的刀下,卻被一條小小的牲畜給要去了半條性命。


    “你別說話~”劉尉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別過眼睛不敢瞧他的臉。


    “對不起~”紀小蠻心中一痛,又愧又悔,淚水終於滾落雙頰。


    “別哭,我沒事……”蔡仲農掙紮著想把懷裏的小乖給她看,終究力有不怠,話未說完,已昏了過去。


    沈白山從他懷裏接著小乖,淡淡地道:“都別吵了,回去吧~”


    六個人裏傷了兩個,有一個還永遠失去了左臂,氣氛一下子冷凝了起來,大家默想不吭聲,迅速而有序地出了山穀,回到影都。


    守在出口的眾人,聽到穀裏虎嘯龍吟,宿鳥亂飛,卻礙於沈白山的嚴令禁止入內的命令,不敢擅動,早就焦躁不已,這時聽到聲響,歡呼一聲立刻圍了上來。


    柳青兒見謝懷恩抱著墜兒走出來,立刻分開人群擠了上去:“她怎麽樣了?”


    “哼!”謝懷恩冷哼一聲,把墜兒隨手往離他最近的懷裏塞了過去,一把拽過清風的手:“你跟我來!”


    清風掙紮著回頭看:“等等,讓我看看墜兒姑娘怎麽了?”


    “死不了!”謝懷恩凜容,怒吼一聲:“你再吵,信不信我把你再扔到磨坊去拉磨?”


    “少,少爺?”清風一嚇,不敢再吭聲了,乖乖地任他拖著走。


    “你,”謝懷恩連拖帶拽把他拉到穀口:“立刻給我去黃田縣,找林儉,就說墜兒在這裏,讓他把她帶回去。”


    “現在?”清風愕然地瞪大眼睛,弄明折怎麽回事後,開始哇哇亂叫:“黑燈瞎火的,幹嘛把我往外麵趕?還有,要把墜兒送回去,為什麽要林儉來,而不是高茗欣?另外,人是老太爺請來的,現在把她送回去,老大爺同意了嗎……”


    “你去不去?”謝懷恩冷冷地睨著他。


    “我……去~”清風敵不過他的眼神,很快敗下陣來,弱弱地點頭。


    “快去快回,三天之內我要墜兒從我眼前徹底消失。”謝懷恩扔下幾句話,轉身就走。


    “等一下~”清風可憐兮兮地拉住他的衣角。


    “到了黃田找淩雲軒的掌櫃,他會告訴你林儉在什麽地方。”謝懷恩恐他粗心誤事,仔細交待。


    “不是,”清風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可不可以等天亮再走?”


    他人小,被擠到人群外麵,從縫隙裏瞟了一眼,墜兒好像衣衫不整地披著少爺的衣服,被少爺緊緊地抱在懷裏,而少爺光著膀子……這畫麵光想象就要噴鼻血。


    老太爺的臉色又陰沉到可怕的樣子……該不會是少爺中毒亂性,非禮了墜兒吧?呃,他真的完全沒有辦法想象,自己的主子獸性大發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嗚嗚,如果不讓他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再走,他怕那些好奇的小蟲子會攪得他日夜不得安寧,在外麵這幾天別睡一個好覺了!


    “我看你是磨拉得少了吧?”謝懷恩冷笑。


    “夠了,很夠了~”清風心虛地垂頭,到底有些不死心:“可是,到底出什麽事了?”


    清風從小跟著他,他怎麽會不知道這孩子心裏轉什麽念頭?可他現在實在沒有心情滿足他的好奇心,抬手拍了他一掌:“不關你的事,記著好好辦事就行了。”


    說完,他不再理清風,轉身匆匆朝沈老太爺住的祖屋走去。


    “哦~”清風知道沒了希望,隻得耷拉著腦袋,極不情願地連夜出穀奔黃田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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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金蛇狂舞——網文字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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