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娘子是一個隨性肆意的人,行事十分幹脆,有時候活得粗糙而敷衍,食生肉,嚼筋骨,以天為蓋地為廬也絲毫不在意,但她細膩起來,生活卻也異常精致。她可以花費數年的時間親手製作一款香粉,或者跋涉千萬裏收集旃檀老香料。要知道,蛇娘子轉世為人的時代可沒有現在這些便利的交通工具,跋涉,就真的是翻山越嶺、趟水過河。想要製作出足夠完美的東西,期間花費的時間精力是不可估量的。而偏偏蛇娘子又是個不願將就的人,傳授葉暖這些東西的時候,那叫一個嚴格。


    相傳司馬光七歲便凜然如成人,葉暖更是在四歲的時候知事懂學,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蛇娘子開始教授葉暖製香煉粉,修容美顏。畢竟在蛇娘子眼底,人類的壽命太短,她不希望葉暖早早就折損了容顏,趨於常人。好吧,老實說,蛇娘子就是個顏控,當初如果不是後來有另外二鬼的加入,葉暖的生活重心估計早被蛇娘子帶偏。當時的葉暖在修習煉巫之術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天賦,蛇娘子除了教授她一些修習秘術,其餘時間還真就隻有教她這些了。


    看到平台上那些透著無限熟悉感的陌生工具,葉暖眼眸微閃,嗅到空氣中淡淡的花草香中間夾雜的木香,還沒走到原材料麵前,她便一個轉身走向右手旁邊的金屬立櫃,模樣透著幾分匆忙。


    那夾雜在花草香之中的香味葉暖太熟悉不過了,是檀香,還是品質非常好的老檀香。遠遠聞著氣味溫和,離之越近,那股氣味也越來越清晰,漂浮著溫柔繾綣,雅致而不失韻味,柔軟濃鬱的香氣湧來,讓人精神頓時一振卻不會生膩。


    葉暖不知道檀香木在千年後的世界有沒有變異,但原本的檀香不同於沉香。它的香韻純粹單一,不會因為產區的不同而產生獨特的一味,不過越老它的氣味越濃鬱,其中以印度邁索爾產的紅肉沉水老山檀為最佳。如果她沒認錯的話。金屬立櫃裏放置的木香正是老山檀,不過究竟是不是沉水品質的,還必須探究才可以。


    正宗的紅肉老山檀在現代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寶,因為產量極少,隻有靠近樹心的的部位才作數。可謂價比黃金。葉暖在現代的時候,也曾為了製作香粉尋遍華夏國南方的h省,最後還是在一位老香民那兒用一個古製香粉配方交換得來的,為數不多的五根,每次都必須節省著,還被蛇娘子埋汰了好幾次。


    可想而知,葉暖現在再次聞到這股氣味,心情是多麽激動。


    那鄭姓的負責人先前就說了葉暖可以隨意使用實驗室裏的東西,所以葉暖也不多想,發現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徑直就走到了金屬立櫃那邊,循著味道找到了那道櫃門。


    櫃門沒鎖,所以葉暖很容易就把藏在裏麵的香木條拿到了手上。


    就在打開櫃門的那一刹那,濃鬱的香氣當即撲麵而來。葉暖不自覺地昂首,猛地吸了幾口,像個落水窒息好不容易重回岸上的人,貪婪地呼吸著這股帶著東方奇異芳香的氣味。


    老山檀味道醇厚舒服而不烈,放眼望去,木條的兩頭顏色深中間顏色稍淺,拿在手上也比一般的檀香更沉。


    發現如此。葉暖眼底驟然一亮,甚至久久無波的心也爬起了幾分驚喜之意思。


    她手上的正是沉水品質的老山檀,味道濃鬱,她猜測是印度產區的紅肉老山檀。


    不過這個未來世界可沒有印度這個國家了。世界大同,再加上檀香木條上隱約的濕氣,葉暖覺得這種東西似乎並不受未來人的喜愛,至少不受人重視,否則實驗室的管理人也不過這麽隨意的擺放。


    世人都以為旃檀隻能用藥或者作為焚香使用,其實它還能運用於香粉之中。隻不過步驟非常繁瑣,對手藝人的要求也很嚴苛。不過好不容易遇到這樣的珍品,葉暖不想錯過。想了想,她掃了平台上的各類花草一眼,隨即從腦海裏搜索出了一道運用了老山檀的美容秘方。


    懷揣著一個頗為激動的心,葉暖當即焚香洗手,額,準確的說是焚心香洗素手,因為她現在並沒有香。一會兒製作香粉後還有剩餘的話,倒是可以製成香粉,不過看了一眼手上的四根形狀參差的老山檀,葉暖有種隱隱的遺憾,老山檀數量太少了,如果實驗室裏有更多的就好了。


    葉暖沒有選擇一旁的工具,一是不熟悉,二是機器對香料的損耗很大,同時也會影響香粉的氣味,所以她選擇以巫力為主,工具為輔。


    檀香對技術的要求比較高,不及則功效難求,太過則性味反失。同時,炮製的時間,容器的質地也有很多講究。未經炮製的生檀香多躁火之氣,傳統上都不直接用它來配香,而是先進行炮製,消其火,正其香。


    葉暖現在手上的正是生檀香,不能直接運用於香粉的製作,於是她頓了頓,直接從指尖彈出幾道細小的風刃,將那幾根香木條劈成長約兩厘米,粗三毫米的小木條,更有利於研磨。


    接下來的步驟比較講究了,需要用砂器茶具浸泡上等烏龍茶或者雲南團茶,一邊翻動檀木,一邊用熱茶淋灑。待灑勻之後,還需蓋住盆口,防止檀木的香氣外泄。這個步驟需要將檀香浸沒約七十二小時,每隔五小時還要翻動一次,完成後再陰幹。


    很顯然,如今的葉暖可沒有那些東西,甚至不知道在這個千年後的世界還有沒有砂器茶具的存在。於是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空間裏之前備好的玉製茶具,將檀香條放於其中。而後找來另一邊的玉壺,凝水訣一念,玉壺瞬息填滿。就將葉暖掌下一個翻轉,一道火光瞬間出現在玉壺之下,開始煮水。與此同時,葉暖從空間的種植區摘了某種綠葉植物的數片枝頭嫩葉,撒進了玉壺。那植物是葉暖從天網上購買的不知名種植最終長成的,屬於變異種,植物株型和葉形和茶樹都迥然不同。但偏偏葉片帶有一種濃鬱的茶香,泡水喝完全具有茶葉齒頰留香的特性,而且因為長在空間裏,葉片的汁液裏富含靈氣。葉暖平時就把它當成茶葉使用,如今幹脆就用它來炮製檀香木了。


    跨入‘煉巫’之門的葉暖比起上一世具有很多優勢,譬如本來需要將檀香浸沒七十二小時,在巫力的運作下,卻可以濃縮至半個小時。達到與前者相同的效果,大大節省了時間,提高效率。


    你以為泡熱茶陰幹就足夠?


    顯然不是。


    在等待木條陰幹的時間裏,葉暖走到了實驗室放置蜂蜜的地方。千年後的未來世界並沒有將這個勤勞的生物淘汰,蜂蜜依然存在,也同樣受人歡迎,用處多多。仔細分辨了一下不同玻璃罐裏的蜂蜜,葉暖最終選擇了顏色最淡,味道也更清寧的一種。具體是什麽蜜葉暖也分辨不出,隻是選擇味道淺淡。最不影響檀香的一種。而後葉暖根據實驗室的索引找到了放置糧食酒的地方,說到這裏,葉暖不得不感歎一聲‘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個實驗室看起來不搭,除了實驗平台,其他地方幾乎用來放置東西,但裏麵放置的東西那叫一個齊全,幾乎放了整個種植園所有的植物成品,不管是液體的還是固體的,應有盡有。


    糧食酒按一定比例將蜂蜜稀釋倒入放置檀香木條的盆中,不斷翻轉。最後全部浸勻,密封放置兩小時,每小時翻動一次。用的時間是葉暖的時間,換言之。普通人製作的話,那就是放置至少三天的時間。


    待其陰幹後取出,最後一道工序才是檀木的炒製。將晾幹的檀木放在鍋中炒製,先用大火炒五分鍾,再用中火炒20分鍾,最後用小火炒10分鍾。等到鍋上有紫色氣體升起就說明檀木已經炒好了。


    這個步驟葉暖自然借助了實驗室裏的工具,完全沒有借助巫力,老老實實按要求分毫不差地完成的。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運用於香粉了?


    自然也不是。


    木條雖小,卻也不能直接運用,總不能直接沾粉敷臉上吧。


    試驗台上有打粉機,一旁還放著刀和鉗子,不過葉暖對這種科技化的打粉方式不怎麽喜歡,過程耗時不說,還需要全神貫注,一不小心分神就可能弄壞。這個‘壞’不是說香粉不能用了,隻是按照蛇娘子的要求,這樣的粉是‘死’粉,用起來太過匠氣,不活,而且木條原有的油脂和濃鬱的氣味也會有所損耗。


    好在上一世葉暖雖然沒有正式跨入‘煉巫’之門,但簡單的術法還是會的,更別說現在。


    動作熟練地將香木條打成粉末狀後,葉暖將之前就備好的紅湘果花瓣細末拿了過來,兩者按比例混合在一起,又加入了從空間靈植裏提取出來的靈液,封存於玉瓶之內,葉暖這才收手,準備小憩一會兒。


    唐代官府組織編寫的藥典《新修本草》曾提到過此方,相傳是武則天最寵愛的女兒太平公主常用一種美容秘方,能使人潔白如雪,光滑柔潤。最初版本是運用五月初五采益母草全草燒製成粉末,再加入滑石粉和胭脂。不過那是流傳於民間的方子,真正的秘方還是掌握在宮廷之內。要求每年農曆三月初三采桃花陰幹,研為細末,七月初七收烏雞雞血調和,用以塗麵擦身。蛇娘子不喜歡烏雞那麽低階生物的血液,便修改用檀香香粉,混合深山林泉水,或者花瓣之上未落地的雪。雪水清寒,純淨,有‘不寒則煩躁,而味必澀’的說法,含香於冰魄,更具靈氣。不過擁有了‘神種’空間的葉暖也不缺靈氣了,直接從靈植中提取出靈液,與細粉調勻即可。


    葉暖這一進來就用了近三個小時,讓本來耐心等候的宋雅有些擔心,主要是怕葉暖出現什麽意外。所謂關心則亂,焦急的宋雅早就把葉暖修者的身份忘在了腦後,隻想著葉暖是柔弱的omega,生怕她一個人在實驗室發生什麽意外。畢竟按之前葉暖的說法,她是學習過製作古法藥妝,不過缺少材料並未試驗。宋雅學習古曆史的時候知道華夏古國在數千年前有煉丹一門,經常有方士在煉丹之時發生意外,丹爐爆炸,不自覺的,宋雅便將古人煉丹和葉暖製作香粉的畫麵結合在一起,越想她心底越忐忑。


    小葉在實驗室待了快三個小時了吧,怎麽還不出來?


    宋雅心底這麽想著,嘴上也說了出來,旁邊的鄭藜聞言沉吟了一會兒便道,“其實按古法製作香粉花費的時間周期很長,說起來三個小時也不算太久,不過我估計葉小姐這個時間也疲乏了,用不了多久應該會出來喝點營養液果腹。”


    其實鄭藜心中也摸不準,有些人在製作藥妝的時候就喜歡寸步不離製作台,甚至一天隻喝一次營養液,每時每刻都在觀察藥妝的數據變化。他不知道葉暖的習慣是什麽,而且在沒有徹底了解葉暖的身份背景之前,他也不會多說什麽,隻等宋雅自己思量。


    就在宋雅心中萬分糾結,思考要不要去看看葉暖的時候,葉暖本人從實驗室走了出來,手上還有一個半掌大小的卵圓形的石質盒子。石質盒子是實驗室裏的,葉暖先前被宋雅所救,身上的所有東西宋雅都知道,她不可能憑空冒出個玉瓶來暴露自己的秘密,自然用了實驗室裏的盒子。質地和封存效果比不過她空間裏的玉盒,但也算是不錯了,畢竟是王室所用。


    “我做好了。”


    將手上的盒子拿了出來,葉暖對著宋雅二人燦然一笑,如是說道。


    宋雅臉上浮現出了驚奇之色,“這麽快?”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向葉暖。而這時候,葉暖也順應宋雅的心意,將盒蓋打開。


    瞬息,宋雅便被盒子裏那股悠長內斂的香氣吸引了。(未完待續。)


    ps:  昨天作者菌忙於學業,通宵作業之後,今天一整天繼續在趕作業和考試中度過,對於昨天的缺更我表示萬分抱歉,萬死不辭,萬箭攢心,萬目睚眥,萬馬奔騰……一萬個大寫的對不起,原諒作者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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