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的時間,飛艦之上似乎沒什麽變化。那群星際流匪並沒有因為艦長的消失而失去秩序,變得混亂不堪,內務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因為食物短缺,劇組的人都挨了餓,不過每日他們都還有稀釋的營養液,所以沒有一個人死去。絕望的氣息,甚至從未在這艘飛艦來來臨過,這多少讓葉暖心底有些詫異。


    “現在的叛/亂/分子心理素質都這麽高了?”葉暖看向旁邊的男人,如是問道。


    意外迫降不知名星球,極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飛艦上的人卻沒有半點恐懼和害怕,反而生活得一派祥和,絲毫也不擔心自家艦長的失蹤,以及食物儲備的問題,這太詭異了。


    “不是心理素質高,隻是他們真正領頭人沒失蹤,自然不會亂套,再者,事情似乎還沒到絕境,他們不著急也是正常。”


    葉暖聞言挑了挑眉,道,“所以你隻是名義上的艦長?飛艦真正的負責人是誰?”


    男人沉吟了幾秒,隨即道,“這麽跟你說吧,飛艦上一共分為三方勢力,一方是後來投靠那個勢力的一些雇傭兵,一方是具有特殊馴獸技藝的流浪人,一方是被那群勢力排擠的本土人,在飛艦上屬於中立派。之前來到影視基地,偽裝軍人的那些人就是第三方的人。而我,隻是空降到裏麵的領頭人,算起來,我是自成一派。”


    聞言,葉暖這才明白原來一艘飛艦也能擁有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絡,不過她倒對那擁有特殊馴獸技藝的流浪人有些感興趣。


    “之前攻擊影視基地的黑鴉就是那些流浪人馴養的嗎?”


    “嗯,除了黑鴉,他們還養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蛇啊,小蟲子什麽的。這群人的脾氣很怪,又不喜歡出門與人結交,極度排外,飛艦上沒人敢隨意招惹。好在他們也比較安分,沒事兒的話都喜歡待在自己的房間,大家也就相安無事。”男人解釋道。


    葉暖聽之了然地點了點頭,這時,迎麵走來了一夥人,不過他們的視線在掃過葉暖過後,又直直地看向了丙森,顯然,他們的目標不是她。


    “艦長。”一個年紀大約現代四十歲模樣的中年男人率先開口,道,“這些天您去哪兒了?”


    “尋找食物。”丙森漫不經心地道。


    所有人都知道,中年男人這話不可能是純粹地對丙森表達關心之意,不過表麵的和平還是要裝一下的。


    “不知道您有沒有找到什麽結果?”


    “有,也可能沒有,這都靠天意。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安隊長你們今後的打算。”


    中年男人聽到丙森的話,眼底閃過一寸幽光,隨即道,“沒有意外的話,我們怕是離開不了這顆星球了,所以我和另外兩個隊長商量,或許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要依賴這顆星球而生,尋找食物和水源迫在眉睫。艦長消失這幾天,我們都是依靠飛艦上的液體轉化儀將空氣中的水分凝結成液體,滿足我們身體所需,但食物,實在是沒辦法了。”


    丙森和葉暖對視了一眼,開口道,“這是葉暖小姐,之前從影視基地帶過來的,她對飛艦係統有一部分了解,可以試著維修我們的飛艦,作為交換,我們需要提供足夠的食物和水源給他們影視基地的人。”


    “這不可能,我們同葉小姐合作,影視基地的人卻從未付出過任何代價,我們為什麽要給他們不對稱的結果?”中年男人拒絕道,就算葉暖能帶給他們回去的希望,他們也不會願意把食物分享給一群毫無用處的廢物。實際上,他們之所以留下影視基地那群人,隻是將其作為馴獸流浪人寵物的儲備糧而已,這些葉暖不知道罷了。


    “我找到了一個類似地球,可以讓人類自在生活的地方,這又怎麽算?”葉暖開口道。


    其實她對這群人沒什麽強烈的觀感,下命令摧毀基地的人是幕後黑手,不過這群人作為執行者,手上依然沾染了很多鮮血,就算她現在殺了他們,也是站在一個道德至高點上。究竟要不要動手,是她糾結的問題。不過現在在得知飛艦上存在三方勢力後,葉暖反而多了幾分好奇,想看看留下這群人之後會發生什麽。


    此話一出,除了前麵的幾個人,其他人紛紛露出了欣喜之色。雖然自家老大都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要他們不要著急,但知道自己處境的他們哪能真正不心慌。如今聽到出去尋找水源和食物的葉暖二人說出這話,他們不安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不管大家為誰效力,暫時來看,團結一致,才是我們的唯一生路。我可以帶大家去那個地方,但相應的,我可不想看到你們殺害影視基地的人的場景,用你們的命換一群人質的平安,很劃算,你們不覺得嗎?”


    葉暖沒有他們想象中的無知,或許剛才還詫異這群人為什麽善待影視基地的人,可是轉眼聯想到黑鴉的食人習性,她便了悟了過來。想來這飛艦之所以保持了平和安定,主要還是因為幾方勢力的對峙。流浪人擁有禦獸之力,受他們操控的變異獸可以作為他們的武器搶占先機,然而其他兩方手上卻擁有了尖端的武器,可以抵抗那些變異獸,又能相互對抗,三方的各不相幫,才達到這種三足鼎立之勢。而丙森作為一個飛艦的負責人,自然有他的厲害之處,獨當一方也正常。唯一的弱勢群體就是影視基地的人了,雖然裏頭有些腦子不怎麽好的人,但怎麽說也是她的同事,葉暖也不可能親眼看著他們淪為狂獸的食物,所以才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我同意。”


    這次說話的是一個身著黑袍,渾身散發著奇異香味的男人,他的聲音很沙啞,就好似太久未曾開口說過話的老者,粗糲得如同枯樹老皮。一張臉莫名讓人有種轉眼即忘的感覺,平凡得引不起旁人的探看,但是滿身的沉鬱卻叫人記憶深刻。葉暖想,這或許就是擁有馴獸能力的那群流浪人中的一個。


    而見他答應下來,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包括另外兩隊的人。於是在葉暖指揮方向的情況下,一群人駕駛著能量嚴重不足的飛艦沉入了地下,那片神奇得近乎幻境的地方。


    “池子裏的凝膠可以食用,至於其他,還需要大家繼續發現挖掘。”


    向飛艦上的眾人如此解說後,也沒再管其他,葉暖徑直帶著影視基地的人來到一隅,讓他們搭建自己的簡易住宅。事先葉暖便向他們說明了他們的處境,在經曆了怪鳥飛襲、誤入隕石群、飛艦失事之後的眾人心態倒也平和了幾分,接受了現實,活著,就是最大的希望,雖然他們現在極有可能無限接近於死亡。


    見飛艦上那些人都圍在池子那裏搜集檢測著什麽,文華林走到葉暖身邊,“葉小姐啊,我們是真的回不去的?帝國不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救,可能是有人救,但找不找得到我們另說。既來之則安之,活下來再說吧。”


    不知道為什麽,文華林剛說到有人來救的時候,葉暖腦海裏第一個閃現的就是那個她心底其實不怎麽喜歡的男人,畢竟糾纏了很長段時間了,或許找不到她,那個人不會放棄,可是那又如何?這個遠超出帝國探知範圍的星球,怕是很少有人能找到吧。


    “說的也是。”


    輕歎了一聲,文華林隻得認命。當初如果不是家中出事,他也不可能複出,沒曾想複出第一部戲就遇到這麽倒黴的事情,但願公司能看在他‘因公殉職’的份上,給家裏多補償些錢,也好填補家裏的大窟窿,其他的,他也無能為力了。


    這個奇異的地下世界依舊也有黑夜和白天之分,忙活了幾個小時,這裏的天漸漸黑了下來。飛艦上的那些人還在戒備,反而是影視基地的人都陷入了睡夢之中,不為其他,因為葉暖對他們說過這裏很安全。對於葉暖的話,他們有種莫名的信任,尤其是現在這種情形之下。


    因為空間有限,葉暖是和那個女化妝師睡在一個簡易休眠艙內,女化妝師側躺著,葉暖則在那裏盤腿打坐。


    不過輾轉反側了許久,女化妝師還是爬了起來,“葉小姐,是我擠到你了嗎?”


    “沒有,我隻是習慣在睡前冥想。”


    “哦,我也睡不著。”


    不過她不敢打擾葉暖,總覺得葉暖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而自己卻是渺小的螻蟻。距離,永遠那麽遙遠,即使葉暖之前還把武器給了她。實在無聊,她便開始自己摸索起來。


    葉暖就聽到身側發出衣物摩擦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沒過多久,忽的聽見女化妝師略帶歡喜的聲音,“葉小姐,你瞧,這是你之前拍戲時用過的香果粒,當時你落在化妝間了,我本來準備送回道具組的,結果忘了。不知道你現在還有沒有用。”


    之前看到葉暖用香粉竟然調出了讓黑鴉昏迷倒地的藥,女化妝師不再敢小瞧葉暖在電影裏用過的東西,雖然不知道這香果粒對葉暖究竟有沒有用,還是拿了出來。


    倒是葉暖一看,眼睛亮了起來。那香果粒不是其他,而是一種叫‘仙苓香’的香木結出的種子,說起來這東西還挺有用的,根莖葉皆可食,上了年份後,炮製成香木又具有一種奇異的香味,連種子也可入香。當然它的出現,帶給了葉暖諸多靈感。


    這個地方具有濃鬱的水元素,而氣候溫度又相對得宜,極有可能滿足種植蔬果的條件。她不方便將空間裏的東西帶出來,但是蔬果種子所占麵積小,把它們放進裝木香粉的盒子裏拿出來,也沒人會懷疑。屆時,把種子播撒在這片土地上,待其長成食用也不是不可能的。


    戈朗之前向她說明,他有辦法修好飛艦,而且對飛艦內部的一些工具進行改造,也可以製作出一定的工具,將這顆星球的物質轉化為飛艦所需的能量,如此,他們便可離開這裏。但這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少則半年,多則無上限,他們總不能一直都以這地方的凝膠為生,即使沒有副作用,也難免會生厭。如果種植出蔬果,倒是不錯,她也能正大光明吃到其他東西了。


    想到這裏,葉暖幹脆趁著女化妝師熟睡的時候,把空間裏的一枚蔬菜種子丟在這片土地上,之後也沒用巫力,而是用水凝膠蓋在種子上,結果沒想到,那顆種子竟然飛速破殼而出,從嫩芽到枝葉蔥蘢根本不到半分鍾時間,饒是葉暖也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池子裏的水凝膠可以促進種子生長,而且生長速度甚至比‘神種’空間還快,還無毒無害,她的運氣還真不是蓋的。


    得出答案,葉暖也不願等待,直接走出了影視基地眾人的暫住區域,來到了一塊池子麵前。她假意從隨身攜帶的木盒裏抓出一把種子灑在地上,隨後從池子裏舀出一些凝膠覆蓋其上,結果眾人便見原本平坦無物的土地上,陡然長出了綠綠蔥蔥的植物,從最開始的嫩黃芽變得翠綠欲滴,看得他們一愣一愣的。


    “葉小姐,這是?”丙森率先走過來問道。


    “我發現我的木盒裏有之前放的種子,就想試試這裏的水凝膠能不能充當液體,輔助種子生長,結果沒想到凝膠竟然還可以促進種子生長,你瞧這些就是了。如果我料想的沒錯的話,我們或許不久後就可以吃上成片種植的蔬果了。”


    丙森眼底閃過濃重的好奇,隨即采下植物的一片嫩葉,放在隨身攜帶的一個探測儀器上,結果顯示綠燈,表示該物質對人體無害,便道,“飛艦裏好像也存儲過一些種子,果然天無絕人之路,葉小姐真是我的福星。”


    說完,他便遣人去飛艦裏拿出儲藏室裏的種子,學著葉暖的模樣播種起來,結果第二天眾人醒來,看到的便是成片成片綠油油的蔬果地,因為蔬菜和果樹沒有分開,所以種出來後一些低矮的綠色蔬菜中還有小樹拔地而起,看起來有些突兀,但長勢喜人,也給眾人帶來了無限生機與希望。原來這片荒涼之地,也可以綠意盎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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