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冷宮中鬧鬼。”


    “娘娘還是莫要再問滄月宮了,那裏是深宮忌,那裏據說是被詛咒了的……”


    “什麽詛咒?”


    “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裏,曾經出現過許多詭異的事情,那裏走出過一個妖姬。”


    “你是說蒼月閣!你是說蒼月閣!啊……蒼月閣,蒼月閣,那裏有鬼,有詛咒,有死人,進了那裏的人都會被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被冤死在滄月宮裏的人,遲早會來要回她的靈魂……”


    “她雖然死了,但是卻不曾離去,她在等,等那個流浪的靈魂,歸位……”


    用鮮血書寫的妖姬下山圖,那張被撕去了臉的畫像,雲姐姐在蒼月閣死前驚恐的眼神,她緊緊握著死都不鬆開的手……


    這一切和曾經在宮中聽到的關於滄月宮的傳說瘋狂交織……


    滄月宮!滄月宮!


    藍色的鬼,鮮血……


    “小姐,小姐,你醒醒,小姐……”小弦滿臉擔憂的搖晃著沉浸在夢魘中的沐晴雨。


    “不要,不要!”沐晴雨猛地驚醒,看著小弦驚慌失措的臉,腦海中一片混沌。


    再睜開眼的那一瞬,剛剛夢裏的一切她都不記得了,隻是覺得很累,身心俱疲。


    她疲憊的看著小弦,神智有些恍惚:“怎麽了?”


    “小姐,你做噩夢了。”


    “噩夢?”沐晴雨訥訥的重複,微微合眸,沐晴雨的心微微一疼,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張恐怖的畫麵,一陣濃鬱的惡心襲來。沐晴雨一把抓住小弦的手,扶著床沿就嘔了起來。


    “小姐,你怎麽了?”小弦驚慌的扶住臉色蒼白的沐晴雨。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可早上沐晴雨什麽都沒吃,什麽也吐不出來,幹嘔了好一陣子,才微微止住,可是她再回憶剛剛腦海中那幅畫麵時,卻什麽也想不起來,隻是記得…好恐怖…


    “小姐,你沒事吧?”小弦一臉焦急,可是如今她什麽也做不了,因為千默的毒讓沐晴雨脈象混亂。且半年內都不能用藥,所以小弦如今也不知道沐晴雨體內到底是怎樣的狀況,更不敢用藥。隻能幹著急。


    “我沒事,可能是這屋子裏黴味太大了。”沐晴雨虛弱的躺下,閉著眼睛虛浮的喘息。


    “昨夜……”小弦試探的問了兩個字,見沐晴雨還虛弱著,便也沒有多說。想著還是讓她再休息些時辰。


    卻不想,剛剛聽到這兩個字,沐晴雨的身子便猛地一顫,豁然睜開了雙眼,盯著小弦:“昨夜……是真的?”


    小弦眉頭緊皺:“是。”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沐晴雨的眸光散亂了起來。空洞的眸子盯著床頂,“我還以為那隻是一場夢,沒想到。竟然……竟然是真的……”


    “小姐怎麽看?”小弦小心翼翼的問。


    “那個人……”沐晴雨的瞳孔微縮,“太恐怖了……”


    “小姐覺得,不是千默。”


    沐晴雨緩緩合眸,斂去所有情緒:“你我都與千默交過手,她的攝魂術。絕不至此……而這個人……”


    見沐晴雨再次默然不語,小弦咬了咬唇:“的確。可是小姐,這個人好像不是衝著我們來的,她的攝魂術之高超已經可謂登高造極,千默的攝魂術,隻能針對一個人,而這個人的攝魂術可以說是聽者有份,昨夜我清醒過來前去找尋小姐的時候,發現整個冷宮中的女人從四麵八方,全都朝著蒼月閣的方向走去,而小姐您因為心智堅定的緣故,並未太靠近那裏,而其他的女子都已經幾乎到了蒼月閣下……”


    沐晴雨眉頭緊皺的看著她:“那麽,那個女人……應該就在蒼月閣中了。”


    小弦微微點頭:“小姐,我覺得您身邊需要多調一些人手過來了,我一個人在有些事情也沒有把握……”


    “你為什麽能不受琴音所擾?”沐晴雨突然打斷她問。


    小弦微驚,然後從容回稟:“小姐也知道奴婢曾經受到公子指點,而所謂指點便是公子賜了我一套內功心法,有驅魔靜心之效。”


    小弦沒有過多的解釋,沐晴雨也已了然。


    “若不是內功護體,昨夜,我怕是也和小姐一樣了,而即使有內功護體,昨夜……小弦也是神遊荒野,直到琴聲停了,才回複知覺。”


    沐晴雨再度點頭,卻不答話。


    那個人到底是什麽人?她彈這琴將這些女人招過去又是所為何事?事情這樣已經多久了?


    藍色的鬼是什麽?那些女人身上的刀傷咬傷又是怎麽回事?


    不是向著自己來的,可是如今自己依然深陷其中。


    “小弦,你幫我寫一封信。”沐晴雨道。


    小弦也不多問隻是點頭,便起身前去研磨鋪紙。


    沐晴雨唇邊竟揚起了一絲笑意:“一別數載,念君安好。聞君遠歸,不甚欣喜。本欲為君洗塵,然心有餘而力不足,棚屋漏舍,君可攜珍饈美酒佳人相伴,妾虛席以待,時時念君來。”


    小弦按著沐晴雨所說,一字不落的寫完,卻一頭霧水:“小姐這是……”


    沐晴雨輕輕一笑:“你去趟麒麟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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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滄月宮離麒麟宮不遠,畢竟滄月宮曾經引麒麟山山泉入宮,繞宮三匝,曾經美若仙境,如今也是宮廷禦用的飲水。宮中的水車依舊是每日從這裏將麒麟山絕妙的好泉送入宮闈,供皇上後妃飲用。


    但是這裏離麒麟宮也並不太近,麒麟宮雖在麒麟山上,但是卻在深山之中,其中林海懸崖,為取美景,玉麒麟不惜跋山涉水。將麒麟宮建在了深山之中,進出車馬雖十分不便,但是無論是江湖豪客還是達官貴胄,依舊趨之若鶩。


    沐晴雨看著被小弦從裏麵幾乎完全封死的臥室,心中默算著,今夜子時之前,想必玉麒麟便可以趕到。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沐晴雨還是讓小弦把這房間的門用沉重的檀木衣櫃擋住,窗也全都封住,隻留一個很高的通氣窗。沐晴雨根本夠不著,小弦最後便是從這裏出去的。


    沐晴雨想著夜間如果那人再彈琴,自己即使被她操控。憑借自己如今身體虛弱的力量,也是走不出這間屋子的。


    而那人又不是主要針對自己,便也不會故意來找她的茬,那麽等到小弦回來,還是可以的。


    沐晴雨如今渾身無力。昨夜更是虛脫,便也想著就這樣靜靜的躺著想一些事情,或者累了睡一天便是了。


    而除了昨天晚上,那小侍衛也不會再來單獨給她送飯了。聽小弦說,如今所有的飯食都和其他瘋了的妃嬪一樣,隻有冷掉的餿饅頭。


    沐晴雨原本就沒有胃口。小弦更不會那這些東西來給沐晴雨吃,今晨在沐晴雨昏睡的時候,早已把這偏殿後的小廚房打掃了出來。利用裏麵簡陋的設施給沐晴雨熬了濃濃的參湯。


    沐晴雨早起隻是惡心沒胃口,小弦隻得放在她床邊的小幾上取了小火來煨著,但是終究不能放太長時間,隻盼著沐晴雨什麽時候餓了早些吃了便罷。


    沐晴雨見她做好這一切,也是心頭感動。竟有些居家過日子的感覺,便囑咐她。將信送到了玉麒麟手上之後不用急著回來,且去明天的早市上看看,買些柴米油鹽,鍋碗用具,甚至鋤頭種子什麽的,如今正是春季,是播種的好時候,外麵這荒野這麽大,我們自己也學著種點東西吃,也不靠他們了。


    見沐晴雨這麽來興致,小弦也隻是笑著答應,畢竟沐晴雨的身子如今極其不好,說不定真的要在這裏養上一年半載,這樣也好,自給自足也省了不少麻煩。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小弦走了之後,她便一直處在一種警覺的狀態裏,耳朵監視著周圍所有的風吹草動,一刻也無法放鬆。


    其實真的很累了,但是她卻怎麽也也睡不著。


    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過著昨晚妖冶如洗的月色,和那如夢似幻的琴聲。


    “……藍色的鬼……藍色的鬼……”


    “啊……藍色的鬼!”


    沐晴雨的身子微微一顫,幾聲沙啞驚恐的尖叫從遠處傳來,沐晴雨警覺的坐了起來,謹慎的盯著窗戶。


    腳步聲,雜亂的腳步聲,慌忙的奔跑著……


    沐晴雨敏銳的耳朵卻在這一片雜亂中辨別出了一絲輕盈而有節奏的腳步。


    那腳步聲在那一片雜亂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後來所有雜亂都已經奔跑遠去,隻剩下那輕輕的滴答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沐晴雨終於覺得自己的心跳終於超越了那個人腳步的節奏。


    一個影子,靜悄悄的落在了沐晴雨被近封的窗戶上。


    窗外,那個人靜靜的飄來,站在她的窗外一動不動。


    窗內,沐晴雨死死的握著棉被,坐在那裏,看著那個影子長發隨風輕揚,心好像就要跳出來。


    那絕對不會是一個瘋子,因為沒有一個瘋子會靜靜的站那麽久,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


    她不說話,沐晴雨也不說話。


    沉默現在就像一條金絲銀線,套在了沐晴雨的脖子上,越勒越緊,越勒越緊,直到她呼吸也無……


    那個身影卻驟然……動了……


    火焰微微搖擺,沐晴雨床邊煨著參湯的火,終於燃盡,瞬間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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