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玉蘭,袁哲漠然走到綠玉麵前:“你當時進房之後可有靠近淑娟身邊?”


    “沒有,大人我做了什麽大人你一直看著我呢,我又豈敢放肆?”綠玉道。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得知淑娟是被姽嫿毒死的?”


    “我,我猜的……當時我看到兩個丫鬟倒在地上猜想大夫人一定出事了,就,就猜到了……”綠玉的聲音開始顫抖,說話也語無倫次。


    “你猜的?若是你猜到淑娟出事本官倒可以理解,那你告訴我,你如何猜到淑娟中毒的?”


    綠玉的眼睛慌亂的四下查看,忽然看到桌子上的茶壺,臉上立刻流露出一絲歡喜的表情,她指著那個茶壺:“我看到桌子上的茶壺,心想她要想殺死大夫人最方便的辦法就是在茶水裏下毒了,於是我就鬥膽說大夫人被毒死了……”說完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沐晴雨和袁哲同時笑了,怨不得管家會咬舌自盡,跟這樣的女人合作他真是沒臉活下去了。袁哲走到桌邊,端起茶壺,掀開壺蓋,搖頭輕笑:“你說的可是這一壺茶?”


    綠玉不停的點頭,還一臉得意的看著沐晴雨似乎勝券在握,看著她可笑的表情,沐晴雨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了。


    袁哲將茶壺端到綠玉麵前,一手托壺一手拿蓋:“你看清楚這一壺茶是滿的。試問如果她用壺中的毒茶毒死了淑娟的話,至少這壺中的茶水至少應該少上一杯吧?但是這壺中的茶水為什麽滿滿的呢?”


    綠玉看著茶壺臉色發青,嘴唇開始不停的哆嗦。腿一軟倒在了地上。袁哲已然冷聲命人先將她和玉蘭收押,等候發落。


    剩下沐晴雨若無其事的坐在一邊,袁哲覺得這個女人越來越有意思,他索性也不去牢房看。而在沐晴雨旁邊坐下:“有一個問題我不明白,牢房裏的那些獄卒和犯人究竟是怎麽死的?”


    沐晴雨挑眉笑看著他:“大人該不會是懷疑我吧?”


    袁哲冷冷一笑:“當然不是,我隻是不明白。這個房間裏發生了什麽事我大概可以猜到,綠玉隻要趁著淑娟熟睡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辦到。就算是牢房外的那些人我也可以接受是玉蘭等人所為。


    但是這牢房裏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你跟管家一直在一起,你又不會武功不可能出手那麽準,必然是管家了,可是管家沒有下手的機會!”


    對於當時在牢裏發生的事情,沐晴雨其實早就想了很多遍了。當時管家似乎在刻意提起中毒這個話題,他似乎也有懷疑沐晴雨適合聽香水榭有關聯,知道沐晴雨隻要聽到這個話題就一定會集中精神去想他說的話,就在她的眼神不再停留在劉宇的身上的時候管家實際上已經出手殺了他了。


    隨後他又故作聲勢的叫來四個獄卒其實也隻是為了演戲。那幾個獄卒剛進了牢房站好位子就被管家割破了喉嚨。這時候的沐晴雨又聽到管家接著提到的風離辰。引起沐晴雨的注意。於是更加不會注意到裏麵的劉宇根本已經被殺了。


    為了不引起她的懷疑管家就趁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提到劉宇出事,之後再裝模作樣的帶著沐晴雨去看。本來沐晴雨是沒有懷疑他的,但是當他看到牢房外麵的情況之後表現的驚慌失措卻引起了她的懷疑。


    雖然她來到這裏的時間不長。但是對於這個管家的為人她已是十分了解了,他跟著袁哲多年。袁哲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由他一手操辦,據說縣衙抓到劉宇的陷阱也是他設計的,試問這樣一個人又怎麽會那般束手無策呢?


    但這也僅是懷疑,等到他拉著自己連門都不敲直接進大夫人的門的樣子,沐晴雨總算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一定是知道裏麵早就已經全是死人了,所以失算破門而入,然而就是他這一招小小的失算加上緊接著破門而入的玉蘭,沐晴雨才解開了所有謎團。


    當她將這些告訴袁哲的時候,他隻覺不可思議的望著沐晴雨。這個女人真的很不簡單,如今看來她不隻是不簡單這麽容易解釋,這個女人的心裏好像有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讓人無法觸摸。


    袁哲微微一笑,看著那個女人:“女人,我應該殺了你的。”


    沐晴雨挑眉:“哦?”


    袁哲看著她,眸中是晦暗難辨的光:“短短七天,你廢了我的左膀右臂。”


    縣衙內,原本是大夫人為他奔走操持,縣衙中,原本有管家為他運籌帷幄,他隻需要專心忙外麵的事情就好。


    而如今,這個女人一來,不僅除了他的後府的所有可以爭寵的女人,連他的權勢也一起削了大半。


    這一切隻是偶然,還是原本就是她的綢繆!


    如果是前者,未免太巧。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巧合嗎?


    而如果是後者,那麽,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沐晴雨平視著他,唇角帶著微微的嘲弄:“大人真的懷疑我?我不過是一個沒有武功的小小女子,大人多慮了。”


    袁哲看著沐晴雨,忽而冷冷一笑:“你要淑娟的令牌做什麽?”


    來了!


    這才是沐晴雨唯一擔憂的重點。


    “我想做什麽,已經做了,大人也看到了。”


    “你的目標是楚清絕?”袁哲漠然看著她。


    沐晴雨勾唇一笑:“或許吧。”


    袁哲挑眉:“嗯?”


    沐晴雨帶著一絲閑逸地撥弄著茶杯:“不知道,隻是那天聽玉蘭說起楚清絕的時候,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想著或許我認識她也說不定,可是畢竟不記得了。”


    袁哲看著沐晴雨,眸中的不解越亂越濃,眯著眼睛睨著沐晴雨:“你這麽說,不怕我把你也關起來,嚴刑拷打?或許死牢裏的東西,有助於幫你記起些什麽。”


    沐晴雨淡淡一笑,搖頭:“大人如此高估我,您覺得您心裏的那個我,會屈就於嚴刑?況且,我是真的失憶了,自己也很想找回那部分記憶,如果我以前真的那麽重要,如今已經被人棄如敝屣,那麽,我想,我與大人或許也可以協作一二,大人您覺得呢?”


    “我憑什麽相信你的鬼話?”


    沐晴雨淡淡一笑,放下茶杯:“因為大人如今這府裏已經沒有其他人可以信任了,再者,因為大人您的自信。而且您也很好奇,我這個小小女子,怎能翻出什麽花來?”


    袁哲,看著沐晴雨良久:“淑娟的令牌在你身上?”


    沐晴雨點頭。


    袁哲道:“那你,就拿著吧。”


    沐晴雨挑眉,沒想到事情竟然進展的這麽順利:“大人給我牢獄通行權,不怕我放了楚清絕?”


    袁哲冷笑:“你以為我會把她關在府裏?”


    沐晴雨挑眉,點頭:“也是。”


    袁哲抬腿離開去忙他的事情了,隻留個沐晴雨一句話:“把家裏這些爛攤子處理處理。”


    ***


    人生,有很多時候是寂靜無聲的,不是寂寞,而是習慣了荒蕪寥落。


    沐晴雨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月,每一次經曆生死都會讓她改變一些。


    從恐懼、惡心,到悲痛、傷感,再到麻木和習慣。


    隻是如今,每次看到死去了的那些人,心已經靜如止水,可以漠然的懷著一顆廣博的心去處理那些繁雜的事情。


    不喜,亦無悲。


    其實,當人不用感情的時候,是感覺不到痛苦和畏懼的,也感覺不到寂寞。


    今天是淑娟的頭七,袁哲回來了。


    他看著淑娟的靈位靜默良久。


    沐晴雨不知道那個每天帶著麵具的人,是不是也有感情。


    沐晴雨給他遞了一炷香,袁哲卻沒有接,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看著沐晴雨道:“你做的不錯。”


    然後,默然離去。


    看著那個人的背影,沐晴雨低眸,將自己手中的香插在了大夫人的排位前:“大夫人,這是老爺給你上的香。”


    她記得,身後那個還沒走遠的人,腳步微不可查的一頓。


    沐晴雨正看著月亮胡思亂想著,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沐晴雨微驚,回身看過去,竟然是袁哲。


    袁哲看了沐晴雨一眼,沐晴雨是美的,很美。


    說真的,袁哲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美的女人。而沐晴雨也的確是天下第一美人了。


    隻是,兩個人從前都不怎麽關注人的容貌罷了。


    沐晴雨看著風塵仆仆的袁哲,淡淡一笑,上前給他倒了一杯茶:“大人回來了。”


    袁哲沒有接,看著沐晴雨的眸子晦暗不明。


    其實,他是看不懂沐晴雨的,越來越不懂。


    特別是當府裏的暗人告訴自己,沐晴雨這幾天除了按部就班地給淑娟處理後事之外,什麽事情也沒有做。


    沒有再去過監牢,府裏的埋伏還是按照管家當年的方式安排的,也並沒有疏漏。沐晴雨也不曾對外泄漏楚清絕不在府中的事情,所以該來的人還是在不停地來,不停地犧牲。


    而沐晴雨對此不為所動。


    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沐晴雨看袁哲隻是看著自己,也不去接自己手裏的茶,沐晴雨便索性放下茶杯,道:“大人怎麽這麽晚回來?”


    袁哲看著她,淡淡道:“隻是有點累了,想歇息一下。”


    沐晴雨挑眉,卻不動:“在我這裏?”


    袁哲眉間帶上一絲玩味的笑:“九夫人,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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