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一個人的力量多強,但是這是戰場上數量的絕對優勢,不是一兩個人能轉圜的。


    李東頓了頓,冰冷的雙眸裏閃過轟轟烈烈的熱火,聲音愈發沉重而清晰:“軒轅大軍正在日以繼夜地趕來……”


    殷振華凝望著遠方那似乎隨時都蠢蠢動的軍隊,漸漸握緊了雙拳。


    “一天,”低啞的兩個字從喉間溢出,“再撐過一天,皇上的大軍就會趕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衝出城去和他們一戰了……”


    隻是。


    隻是,他知道的,尹楓也知道。


    尹楓還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嗎?


    身形微晃,像是想起了什麽,殷振華微微側首,滄桑的眉宇蹙起:“北風越呢?”


    四個時辰前他們尚且在一起,而現在,儼然已經沒有了北風越的身影。


    握了握手中的劍,李東看著那獵獵的戰旗:“還在練兵,不眠不休已經三日了。”


    依他的性格,絕對不可能跟著他們在這裏鎮守。


    更何況,那敵營裏麵有他們最最致命的傷……


    王森的身影瞬間頓住,隻覺得胸腔內迅速升騰起那樣撕裂般的凝重,麵對血淋淋的戰場,他絲毫無所畏懼,他怕的,是守不住那個人,在皇上回來之時,他該怎樣向他交代?


    他知道尹楓的陰狠和毒辣,知道他向來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他等待著。等待著對方開出條件,等待著拚死用一切來保住她!可是,對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發起猛攻。絲毫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不是拿去做人質,不是拿來威脅軒轅軍,那麽他們將沐晴雨抓走到底有什麽樣的目的?!


    攥緊的拳頭已經骨節泛白,李東壓抑著自己胸膛內澎湃的情緒,深邃的眸子裏散發著近乎絕望的光。


    太安靜了……這樣入夜前的寂靜有著滲入骨髓的寒意,讓人繃緊了全身的骨頭,卻還是抵擋不了那安靜所帶來的恐懼。


    濱州城裏。夕陽的光繽紛絢爛,唯美成殤。


    忽而想起。那女子一身的戎裝,靜坐城頭撥弄琴弦的模樣。


    那樣血腥的戰場,就要將她無情地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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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州軍尹楓的府邸,那日之後。沐晴雨被奉作上賓。


    可是尹楓連日在外征戰,沐晴雨能看到的隻有天機老人,不過這已經足夠了。而且天機老人仿佛沒有前事般的專心調養著沐晴雨的身子,短短數天,沐晴雨已經恢複了體力,隻是軟骨散依舊每日送來,畢竟沒有了囚禁的約束,如果讓沐晴雨恢複了武功,她定然會不顧一切地逃走。


    所以。對於今晨沐晴雨並沒有見到軟骨散,沐晴雨很是詫異。


    “軟骨散的藥效要十二個時辰才能消,今日留時間給你恢複體力。”天機老人如是解釋著。


    沐晴雨問:“為什麽。師傅?”


    師傅,這兩個字依舊日日如尖刺一般紮著天機老人的心,沐晴雨相信,師傅不是沒有感情的,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會和尹楓有這樣的恩怨糾葛?


    天機老人的神色有幾分沒落:“丫頭。你以為他讓我給你調養身子是為什麽?不過是怕你撐不到他下決定。”


    “下什麽決定?”沐晴雨問他。


    天機老人取了一張黃色的錦帛,遞給沐晴雨:“軒轅天洛要來了。一聽到你的消息,便立刻放棄北方的勝利,帶兵折了回來。”


    沐晴雨看著金黃色的錦帛上的字跡,手狠狠地攥緊。


    “進攻隋城,分兵而治,將天洛引到隋城,然後強攻拖住天洛,再步步想讓,誘敵深入,讓他一路攻到京師,你們原本打算用京中以逸待勞的伏兵,澆滅孤軍深入的疲敝之師,卻不想軒轅軍戰意正酣,竟然突破了你們的底線,所以,就用我的事,牽製天洛,想要大亂軍心是嗎?”


    天機老人看著沐晴雨,眼中是讚賞,也是坦蕩:“是,不過他的北攻雖然讓我們有些意外,可是依舊在可忍受的範圍之內,京城中坐鎮的人,不是尹楓或者軒轅天洛能輕易撼動的。用你為餌,不過一試,若成,他揮軍南下,北風精銳會窮追不舍,軒轅天洛為了那個三日之約不能迎戰隻能速退,不僅可以措其銳氣大亂軍心,還可以造兩軍夾擊的合為之勢,如此可輕易將軒轅天洛拿下。


    但如果,他不在意你,那麽繼續揮軍北上,以他如今軍隊的鬥誌和煞氣,或許真的會威脅到他也說不定。”


    沐晴雨看著天機老人:“師傅,那個人到底是誰?他是誰?”


    天機老人看了沐晴雨半晌,終究沒有說話。


    “師傅,我明日即死,讓我死個明白吧。”


    天機老人沉吟了半晌,終於道:“天道蒼茫,這段恩怨,始於西域也並將終結於西域。”


    沐晴雨看著就要轉身離去的天機老人,忽然問:“是他讓玉麒麟死的是不是?是他殺了玉麒麟是不是?”


    天機老人的腳步頓了頓,輕輕搖頭:“他曾救過玉麒麟無數次,玉麒麟的命是他的,他要收回玉麒麟的命,誰都無可厚非,玉麒麟也隻能認命。他對我說,他有遺憾,但是他不曾恨過那個人,你不必替他報仇。”


    沐晴雨看著天機老人,仿佛終於窺探到了那個讓自己抓不住摸不著的秘密。


    天機老人說:“那天清晨,在月汐崖上,我也在,他隻留下一隻桃花,沒有留下太多的話給你,他說,怕你的決絕。”


    沐晴雨合眸,不想去想那些傷心的過往,說:“那玉魂呢?是你幫他,是你劫走了睿兒,是你殺了他想要置睿兒於死地!”


    天機老人月並不忌憚什麽,便一一和沐晴雨道:“玉魂不過是屈居於麒麟小子之下的爪牙,那天他原本也是想去送玉麒麟,也想順便幫他接掌麒麟宮,可是麒麟小子不肯,而那天我不應該出現在那裏,所以,為了讓他閉嘴,我不得不許他一點好處,可是這好處也是有限度的,不能任他為所欲為。”


    “師傅的意思是,殺玉魂不過是師傅的被逼無奈之舉?哼,以師傅的武功在月汐崖上就可以輕易的除了他……”


    “晴丫頭,我說了,打狗還要看主人。在那個人沒有鬆口之前,我不能隨意地殺他的人。況且,我知道,睿兒不會死,那時殷醉月的人早已將睿兒盯上了。”


    沐晴雨冷冷地笑了笑:“好……很好……原來是這樣……那我呢?風離辰呢?我們又欠了他什麽?”


    天機老人緩緩道:“唉,不過冤孽罷了,誰說得好,是誰欠了誰呢?我這個老頭子最不會算賬了,你們自己去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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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多久,才看到那個尊貴的男子出現在城池上空,黑色的鎧甲宛若冷暗的神祗,染盡了亂世的鮮血,讓人瞬間被強大的氣場威懾到。他深邃的眸子裏有著濃重的蒼涼,絲絲縷縷的冷雨從天而降,輕輕緩緩地落在他的肩上,身上,猶如最最溫馨的撫慰,卻無論如何都暖不了他那顆痛不可遏的心髒……


    軒轅天洛在風雨縈繞的城樓上矗立許久,無人敢上前說半句話。


    修長的手指攥緊了她留在城中的那把無弦琴,那上麵,還有她手指拂過的影子,還有她的味道。


    薄薄的唇瓣愈發蒼白,他從京津馬不停蹄地趕到濱州城,不發一言,隻是這樣站在城門上,凝望著遠處,那個中州軍隊紮營的地方,還有城門口那堆積如山的屍體,都深深地刺傷了他的眼眸。


    晴兒,我終是悔了,若這一仗安穩過去,我定陪在你身邊,再也不分離,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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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天明後便是好天氣。


    尹楓靜靜的看著正在梳妝的沐晴雨,今日他原本給她準備了一套華麗的衣裙,沐晴雨認得那是皇後的禮服。


    沐晴雨笑:“難道你要我穿著這個去?怎麽要兌現你當年的承諾嗎?皇後之位?”


    尹楓依舊溫柔的看著沐晴雨,他的眸子很暖,可是做出來的都是冷血無情的事,冷得令人發指。


    他說:“是,你如今就是朕的皇後,你的逃婚和這些年的不馴,朕都已經罰過了,所以,朕原諒了你,你如今還是朕的皇後,不管你願不願意。”


    沐晴雨冷笑:“你還真會自欺欺人。”


    尹楓依舊溫柔笑著,讓人給沐晴雨著裝,他從托盤裏拾起一隻簪子把玩:“朕和軒轅天洛最大的不同,或許就是,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眼前的大好形勢,而朕可以為了江山而犧牲朕的皇後。”


    他將那隻簪子溫柔地插在沐晴雨的鬢角,依舊溫柔的看著沐晴雨,似乎在撫慰自己的摯愛:“晴雨,不要懷疑,朕對你的真心,你已經是朕生命中的意外了,唯一的意外。”


    沐晴雨冷笑,她根本無法理解尹楓的世界。


    尹楓自然也知道,她不懂,他卻隻是無所謂地笑笑,緩緩起身,看著窗外的秋高氣爽,聲音帶著一絲溫潤:“九月初九重陽節,宜嫁娶,宜遷徙,宜祭祀,宜殺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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