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想要確證答案,慊人將煙從地上扶了起來,“你的那位神,就是我們的先祖嗎?”


    “是啊,我的神,唯一的神,正是一手創建了草摩家的人。”想起心中的那個人,煙眼中的瘋狂淡去了很多。“而我,親眼見證了這一切。”見證了他的降臨,他的成功,與他的消散。


    “能告訴我這個故事嗎?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找到真正的他。”“真正的……他?不是你……嗎?”好像再次失去了她的珍寶,煙的語氣變得急促,“你不是我的神嗎?那我的神……我的神去了哪裏?是……他們?是他們!他們搶走了我的神!”又自言自語了一陣後,煙所有被掩藏起來的瘋狂都湧了出來,那是在日複一日的思念與煎熬中醞釀出來的無盡癡迷,那是在年複一年的找尋無果中被命運逼出來的無邊恨意。“我……我要去找我的神!他們,不會讓他得到真的幸福的!不會的!否則,他怎麽會來到我的身邊?!”


    “冷靜下來,煙,煙!”慊人看著煙不住地念著“他們”,看著煙秀美的容顏上刻著的深深傷痛與綿綿恨意,心底冒出了不屬於他自己的情感,忍不住想去關懷她,想對她道歉……道歉?“我的神,我的神……你去了哪裏?為什麽選擇他們?不是說,他們給不了你快樂嗎?那為什麽不讓我來給你快樂?為什麽要丟下我一個?為什麽,為什麽啊?為什麽……”不知道是在問神,還是在問自己,煙漸漸脫力地靠在了慊人的身上,就像很久很久之前,與她的神還在一起時那樣。


    十日櫻花作意開,繞花豈惜日千回?


    “小姐,小姐……”隻有七、八歲大小的小侍女歡快地奔進了庭院,左望望,右看看,卻怎麽也找不到她一直在找的小姐。“小英,你慌慌張張地做什麽?有什麽要緊的事嗎?”一個輕靈的聲音從花叢裏傳來,隨即,一個長相秀麗、風姿清雅的溫婉女子緩緩從中走了出來,正是小英一直找尋的小姐――春日煙。


    “小姐,櫻花已經開了,我陪你去看吧~~”對著好脾氣的煙,小英並沒有太恪守禮儀,反而用著俏皮可愛的眼神一直撒嬌似的望著煙,眼神裏全是祈盼,雖然嘴上說的是要陪小姐去看,但分明是這個小丫頭自己想去吧,“好吧好吧,我們準備一下就出發吧。”煙用看待妹妹的寵溺眼神看著小英,裝作無奈地答應了。“小姐好棒~~小英馬上就去準備~~”等不及的小英一邊說著話,一邊歡跳著跑遠了。“誒,這個小英……”微笑著搖搖頭,此時的煙根本沒有想到,一次普通的出遊,會讓她遇上她一生唯一的珍寶,唯一的神。是緣起,也是劫來。


    昨來風雨偏相厄,誰向人天訴此哀?


    “小英,小英……你去哪?”到了春日家的別院,小英看見一院的櫻花正開得燦爛,發出一聲驚呼後,便歡跳著下了車,向院中奔跑而去,隻在風中留下了她的回話,“小姐啊,我先去幫你鋪好軟墊啊,你慢慢走,不用著急~~”


    “……算了,慢慢走吧,反正這院就這麽大,總會遇到的。”又微笑著搖搖頭,握了一下手中的書卷,煙緩步走下馬車,在滿天櫻雨中散起步來。“‘欲問大和魂,朝陽底下看山櫻’,果然,人活一世,就算短暫,也要活得燦爛、純潔和美麗,即使死,也該果斷離去,凋落時,不汙不染,幹脆、利落,可是……我,連這開放的機會都要失去了嗎?”想起前陣子父親喚她去時說的話,煙的眼中盈滿了愁苦。“煙,你是我的女兒,是我們春日家族的嫡親長女,你必須為我們家族做出貢獻。”“一年後,你就滿十九歲了,是個大姑娘了,也該嫁人了。”“小野家的大公子很中意你,你也知道的,小野家是個有名譽有地位的大家族,你能嫁過去是你的福氣。”“你這一年就好好做做準備吧,下個新年過後就嫁過去吧。”“煙,不要總是想著要靠自己去找尋你的幸福,你知道的,沒有我們家,你什麽也做不了。”“不要想著逃婚,除非你死去,否則就算你隻剩一口氣,我還是會讓小野家來接人的。”


    煙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家族給的,從小,父母就教育她,要以家族的利益為首位,自己的意誌是不重要的……可是,她並不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她想要自由,想要靠自己來生活,想要得到普通父母所能給予的全部的愛……可是,這一切,在她的姓氏麵前,就都化作了三個字――“不重要”。並不是父母的獨生女,她擁有的隻是一些精致的擺設和空蕩蕩的心房;並不是男子,她不能像哥哥們那樣獨立生活,脫離家族擺布;並不是普通人,她注定不能嫁給一個真心相許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要牽手一生的人到底是誰……我,能做些什麽,來改變這一切嗎?不,我,做不到。隻有我自己的話,我,什麽都……“是誰?!”院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那並不屬於小英。煙抬頭望去,隻見滿天的飄零紅粉中,一個清瘦俊逸的男子緩緩顯出身影……從一棵開得燦爛到詭異的櫻樹中。


    “嗯……這裏是……”男子似乎並沒有聽見煙的質問,他隻是有些疑惑地四處看著,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請問,你是?為什麽會在我家裏?”煙忍不住開口問道,忘記了一直恪守的禮儀,心頭的直覺告訴她,她找到了,那個她想牽手一生的人。


    “啊……小姐你好,我……叫做草摩離。至於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很抱歉,我也並不清楚。”歉意地一笑,男子嘴角的弧度迷醉了煙的眼。“沒關係,不介意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助你。”草摩,好像從沒聽到過啊,會是……平民嗎?那樣,自己和他,是不是沒有可能了?


    縱使如此,自己也想要靠近他,“高貴不流於血脈,而在心中”,這個男子,不會是個普通的人。陷入愛戀的少女,直覺格外準確。隻是,正是這份不凡,醞釀了她的愛戀,與瘋狂。


    忍見胡沙埋豔骨,休將清淚滴深杯。


    “我,來自一個叫做草摩的家族,而我,是那個家族的當家,也就是,‘神’。”隨著離醇厚的話音,煙漸漸了解了眼前這個男子的驕傲與悲傷。正是因為無法忍受不誠懇的感情,不要被束縛在不情願的羈絆裏,離,正如他的名字一樣,選擇了逃離。他來到了櫻樹前,祈求脫離輪回,在一陣白光之後,他便來到了煙的麵前。這是,煙的幸,亦是不幸。


    “那麽,離是不會再回去了的吧?”滿懷著期待,煙羞澀地問出了口。“啊,大概吧,我,不想再讓大家都痛苦了。”說是這麽說,離的眼中卻寫滿了不舍與猶豫,隻是這一切,沒有映入麵色通紅的煙的眼簾。“那麽,離以後想做什麽呢?”“我……我想要再創建一個草摩家,一個沒有所謂的羈絆與永恒,想留的就留下,要走的便離開的,自由平等的家族,我想要讓我的後人們,不再受被心愛之人狠狠傷害的苦。”


    被離周身的霸氣與眼中的自信所迷,煙在滿天的櫻雨中,許下了持續百年仍舊不散的誓言,“我,想要見證這一切,想要和你一起創建這個家族,可以嗎?”看著煙眼中的認真,離輕輕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好”。自此,兩人的人生有了交集,可悲的是,一個堅定了愛情,一個以為是親情。


    多情漫向他年憶,一寸春心早巳灰。


    之後,煙日日和離相伴在一起,本就不被家人在意的她,在小英的幫助下,開始了每日的外出“遊玩”。她和離一起收養了許多孤兒,在一個大庭院中建起了草摩家。每天都和單純可愛真心的孩童們在一起,離漸漸地忘記了傷痛,轉而快樂起來。看著離的笑顏,煙的心更加沉醉,也許,和他在一起不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許自己一個未來。可是,美好,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分崩離析。


    “煙,我……要走了。”不舍地對著少女說出這句傷人的話,離轉頭不忍看向煙眼中的震驚與痛苦,“離,你說什麽?!你要去哪裏?”


    “我,要回去了,回到他們身邊。”“他們?!怎麽會?你不是……”說過不回去了嗎?


    “隻差一點點,真的隻差一點,我就可以逃離他們,逃離這羈絆了。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啊……”離的話語裏充滿的不是幸福,而是苦澀,對於宿命的不可抗性。


    “原來我並沒有真的脫離他們,在那邊,他們開始想念我了,而那些呼喚,全傳到了我的心裏,我……我放不下他們啊,我還是想要和他們在一起啊。”離漸漸靠近了那棵櫻樹,櫻樹又綻開了詭異的花……離,離開了。他沒有聽見煙的心聲。


    “……可是,我怎麽辦呢?你怎麽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隻差一點點嗎?可是,為什麽,會差這一點點呢?”


    “你回來啊,我的神,告訴我,為什麽啊?”


    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沒有人知道答案。也許,她執著的,也不是這個答案。


    她找尋百年的,不隻是這個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晚上,我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jj抽……半個小時啊,換了四個瀏覽器,刷新了三十幾次,就是死活登不上去……於是乎,昨天就成了咱第一次“斷更”……太苦逼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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