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義領著部下奔至曹軍陣前,凝望著前方傲然佇立的曹仁,默默無語。


    曹仁同樣一句話沒說,神‘色’平靜。


    片刻的對視後,當鞠義漸漸理清思緒,隱隱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時,曹仁已經猛拍戰馬,提著‘豔’陽刀率先殺出陣來。


    “鞠義,今日你我便在此決一死戰!”


    鞠義握著镔鐵戰槍的手,早已是青筋畢‘露’,鐵青的臉‘色’,更是凸顯著其心中隱藏著怎樣濃烈的怒火。


    “曹仁!”


    一聲低喝,鞠義含怒而出,奔馬如飛。


    “砰!”


    兩人‘激’烈相拚,掀起滾滾風塵,眨眼間便在場中轉燈兒般廝殺,看上去確實是拚盡全力死鬥。


    此時,鞠義怒不可遏,他已經想明白前因後果,知道自己被算計,更知道自己根本走不了。


    現在他唯一想的,便是與弟兄們一起戰死沙場,死也死得酣暢淋漓。


    兩人匆匆戰過十餘合!


    突然,沉默很久的曹仁竟然張口說話。


    “鞠義,等下我敗退,會高呼士兵回營固守,你且帶著部曲速速離去!”


    鞠義眉頭一皺,手上不慢,嘴中卻忍不住譏笑:“你與主公設計害我,又利用我來殺劉備,真以為我還不知乎?如今你還做這等假態,莫不然還有什麽毒計?”


    曹仁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說,‘激’鬥中仍是解釋道:“放你走,是我自己的意思,若我真要殺你。根本不會與你‘激’戰。隻需大軍壓上。你必死無疑!”


    “哼!”


    鞠義冷哼,但卻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那你又為何要放我走,莫不然又是什麽看在兄弟情意?”


    “是!早前你寧可自去認罪,也不願意拖累我,這就是我放你的理由!我奉命設局,是盡忠,可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對我的兄弟之情。卻是不義,今日我也還掉這份情,你我兩清!”曹仁不動聲‘色’的說。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鞠義不屑,反而更添了幾分力道。


    “信不信在你!”


    曹仁似乎不想說太多,猛然發力,數招之內就打出一個空子,隨之拔馬而逃,還縱聲高呼:“鞠義武勇,我不敵也!快撤,快撤回營內。切莫讓鞠義趁隙攻破大營,弓弩手準備壓製!”


    隨著他的話音。曹軍的陣列果真急變,後軍變前軍,前軍變後陣,兩旁輕騎壓陣,迅速向著曹營撤回。


    鞠義微微一怔後,隨之反應過來,提槍震吼:“眾將士,隨我沿大路殺出去!”


    “轟!!!”


    在‘激’烈的歡呼聲中,鞠義帶著部曲急速往南馳騁。


    雖說吼得很厲害,可是兩軍根本沒‘交’戰,因為曹軍在撤退,沒有移動軍陣阻攔,所以很順利就突了出去。


    曹軍幾乎是眼睜睜看著這支隊伍突圍,兩軍離得最近的地方,甚至隻有十幾米之隔,隻要曹軍輕騎稍微出動,就能將他們攔住廝殺,可惜此時曹仁詐敗,還大呼小叫喊撤退,‘弄’得軍士們心中有些畏懼,誰還會想去打生打死?


    片刻後,鞠義帶著部曲突過了危險區域,其他人仍然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快樂中,興奮狂奔,但他卻勒住戰馬回轉身來。


    “哈哈哈……曹仁,你那點武藝,不足掛齒,今日不便久戰,來日定取你首級!”


    他張狂地大笑著說出這番話,其實是說給曹軍將士聽的,為的就是證實曹仁今日敗退確實是因為不敵。


    曹仁當然也明白,嘴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欣慰,但很快消失無蹤,反而咬牙切齒地怒道:“鞠義,休要張狂,若非近日身體疲憊,安能讓你走脫,他日‘交’戰,若不殺你,難泄心頭之恨!”


    “哈哈哈……”


    伴隨著爽朗的笑聲,鞠義已經絕塵而去。


    曹仁同樣一句話沒說,故作‘陰’沉地退回了營中。


    不久,曹軍其他將領的部曲先後趕至,一個個聽說鞠義帶著部曲突圍而去,都是扼腕歎息。


    直至關羽和張飛趕至,這裏才真正鬧了起來。


    兩人聽說鞠義逃走,皆是殺氣騰騰,可現在追明顯已經晚了,畢竟鞠義帶走的人並不多,又都是騎兵,輕裝便行,速度很快。


    心中怒火無處發泄的兩人直接就找上了曹仁。


    張飛一張黑臉幾乎沒有人‘色’,臉上還殘留著明顯的淚痕,對著曹仁怒吼:“你這將軍怎麽當的?滿營將士攔不住一個叛賊?”


    “唉!”曹仁歎口氣,裝著頹喪的模樣:“翼德,我本來也想將其當場斬殺,可沒想近日身體不適,險些反為其所斬,實在無可奈何!不過這也怪我武藝不‘精’,若是有翼德的武勇,恐怕即便身體不適,也早將其手刃馬下!”


    這番話當真是說的滴水不漏,不經意間還暗捧了下張飛,使得其心裏的怒火衝到水裏,想發也發布出來。


    畢竟張飛雖然脾氣火爆,可他不傻,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人有所長,他即便看不起曹仁的武藝,除了罵兩句發泄,又能怎麽辦?


    可曹仁又擺出低調和笑臉,讓張飛當真是無可奈何。


    悲痛和憤怒之下,張飛淚水橫流,當場嚎啕大哭:“大哥,早晚必為你報仇!”


    “三弟!”關羽手持青龍偃月刀佇立一旁,同樣痛苦難言,即便高傲如他,此時那雙丹鳳眼中也滿溢著淚水,可見三人感情之深。


    “二哥!我們可一定要幫大哥報仇啊!”張飛痛哭,死死抓住了關羽的胳膊。


    “三弟放心,他日我兄弟二人定手刃鞠義,以慰大哥在天之靈。”關羽那張紅臉布滿堅決。


    看著他二人的模樣,眾人雖然多數不喜歡劉備。卻也為他們的兄弟之情感動。紛紛上前ānwèi。


    就連曹仁。也是不停表達歉意,寬慰著他們。


    鬧騰沒一會兒,曹‘操’卻到了,聽到眾人回報,當場責備曹仁統軍不力,並罰半年薪俸。


    隨後,他親自ānwèi關羽和張飛,安排二人回去歇息。還吩咐與他們‘私’‘交’比較好的夏侯淵等人去陪伴,並承諾必定傾力幫助二人複仇,那等恩寵,不可謂不厚。


    在兩人拜謝而去不久,其他將領也相繼散去,曹‘操’這才揮退護衛,單獨在帳內召見了曹仁。


    “子孝,對我實言,你為什麽要放走鞠義!”


    “主公!末將知罪!”


    曹仁聞言,當即“噗通”一聲伏跪在地。


    他沒有辯駁。他明白曹‘操’這麽問,代表其心中已經有十足把握。辯駁沒有任何意義,隻會將其‘激’怒,更何況以他的忠心,若是沒發現也就罷了,既然發現,就沒打算欺騙。


    “先起來!”曹‘操’淡淡的說。


    “末將不敢!”曹仁將頭埋在地上,不敢麵對曹‘操’的目光。


    “行了,先起來,今日之事本非你分內之事,不怪你!”曹‘操’再度揮手道。


    聽到這話,曹仁才抬頭看了看曹‘操’的神‘色’,發現其態度溫和,這才起身作揖:“多謝主公開恩!”


    “子孝啊!”曹‘操’微微‘露’出笑意:“其實早在你去尋鞠義不久,我就料到你會放走他了!你為人重情義,又不喜虧欠別人,今日之事想必就是你覺得有負朋友之誼,因而心生愧疚吧!”


    “末將有負主公重托,深感慚愧!”曹仁尷尬地拱拱手,歎聲道:“隻是主公既然早知如此,為何當時不將末將喚回呢?”


    “因為今日之事,本非你分內之事,我不‘欲’你心生愧疚,產生嫌隙,你我雖是主臣,但亦是本家兄弟,不值得為此事而讓你留下一生憾事,此其一。再者,鞠義突圍而去,未必不是好事!”曹‘操’笑著說。


    “這……”曹仁不解,遲疑著問:“恕末將愚魯,還請主公明示!”


    “此次以毒計殺劉備,乃是不得不為,因此你不要過多介懷,一切皆是為大局著想。”


    “然其原因有三,一者,若楚王死於劉備之手,那麽可讓劉備鎮守南陽,借其英雄之才,以牽製楚國,為我平定北方爭取時間,此計的關鍵在於楚國那些忠心的文武與劉備有大恨。可如今楚王卻死於我軍手中,與劉備本人無關,那麽放其在南陽,就難以掌控,若其借助楚國‘混’‘亂’之際,收得楚國英才相助,借而崛起,必將又成禍患。”


    “二者,劉備既不能在南陽,又‘胸’藏異心,誌向遠大,便成了朝中禍患,而現在北方大患已除,楚國也‘亂’,江東難成大器,比起其才能所能發揮的用途,其異心卻已經更為危險,你也是不喜劉備此人,當明白此人的心藏不軌吧!”


    “末將明白!此人廣納‘門’客,不服主公管束,暗地裏往來各方之士,總覺得所圖甚大。”曹仁凝重地點點頭。


    “恩!”曹‘操’欣慰地笑笑,又接著說:“此其三,便是劉備麾下頗有些能人,關、張二將勇冠三軍,糜竺、簡雍之輩雖無大才,卻也是可用之人,因此與其剪除劉備這些羽翼,讓其安心效力朝廷,還不如剪除劉備,讓這些人成為棟梁之才。”


    曹仁聽到這裏,似乎明白了曹‘操’與他談這些的意思,當即拱手道:“主公放心,兵不厭詐,以今日之計除掉劉備,末將心中隻有高興,沒覺得有任何不妥。”


    “那就好!”曹‘操’微笑著站起身來,走到曹仁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子孝,至於為何說鞠義走脫未必不是好事,乃是因為鞠義如今走脫,隻有投奔楚國一條路可走,如此便可讓關、張等人盡心竭力,不被他人所圖,安心相助大業!”


    “原來如此!”曹仁長舒口氣,終於完全放下心來。


    “今日你不但無過,反而有功,且先記下,日後再做論處。”曹‘操’笑著看看曹仁,隨之向帳外走去。“至於今日細節,便讓其隨風而去吧!”


    “末將明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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