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兒緊張地舉動令吳若棠心中頗感奇怪,卻並未深思。口中繼續道:“我說過,她是我的遠方親戚。她因為一件大傷心事而失憶並離家出走,我找她已經很久了,這次老天可憐讓我遇見她,我一定要帶她回家。如果你們不答應的話,那大家就一拍兩散,你們休想再知道《割鹿玄典》的半點消息。”


    吳若棠這番話當然是胡說八道。他此番做作的真正目的並不是好心要將藤原伊織帶離魏庭談這幫人,而是要將失憶的藤原伊織拉到自己這一邊,做自己的幫手。隻要一力指認藤原伊織是自己的親人,待到雙方衝突起來時,藤原伊織為了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會出手幫自己。無論如何,藤原伊織的武功深淺吳若棠心中有數,有她的幫助,遠勝於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獨抗群敵。


    從沒有機會中尋找機會向來是吳若棠的拿手好戲。現如今,老天將一個失憶的藤原伊織擺放在麵前,如果不加利用,那不是太傻了?善奕棋者,在數十招之前便會將伏招埋下,待到攻擊對手時,這些伏招往往會收到一擊必殺的奇兵之效。而人生如棋,隻要你能比別人多想一些,快走幾步,那麽笑到最後的一定是你。


    小蝶兒反唇相譏道:“你說她是你親戚她便是你親戚了?我還說她是我的妹妹呢!總之,我們不能憑你這幾句話便讓你將她帶走。”


    吳若棠微微一笑道:“《割鹿玄典》世之瑰寶也,為了她我連《割鹿玄典》都能放棄,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試問,誰會為了一個毫不相幹的人放棄人人渴求的舉世無雙的寶物?”


    “額!”小蝶兒登時語塞。此時連她都有些相信藤原伊織真的是吳若棠的親戚了,否則的話,吳若棠又何須如此執著?而藤原伊織更是將一雙美目盯射於吳若棠身上,小臉兒漲得通紅,眼中神情甚是激動。


    藤原伊織的反應落在吳若棠眼中,使得吳若棠心中大定,知道自己狡計得逞。別人信不信沒什麽關係,最重要是要讓藤原伊織相信自己的確是她的親人。


    由於藤原伊織是魏庭談帶來的,柳淵不好發表什麽意見,隻能以目示意魏庭談同意吳若棠的條件。而魏庭談自初遇失憶的藤原伊織之後,對藤原伊織清新脫俗的絕世容顏驚如天人,頗有窺覷之心。是以他一直善待藤原伊織,希望假以時日能打動藤原伊織的少女芳心,心甘情願地從了自己。正因為他對藤原伊織有一種心動的感覺才讓他覺得值得等待,否則的話以他的脾性早就霸王硬上弓奪取藤原伊織的處女貞操了,又何須等到現在?


    魏庭談看看吳若棠,再看看清麗不可方物的藤原伊織,心中竟有一種難以割舍的心痛感覺。然而兩相權衡,畢竟還是《割鹿玄典》占了上風。他眼角一陣跳動,終於咬牙切齒道:“好!隻要你說出割鹿玄典的下落所在,我就讓這小妮子跟你走……”


    吳若棠哈哈一笑,道:“如此多謝老兄了!”他轉身對藤原伊織道:“小月……你過來,跟吳哥哥站在一起。”他打蛇隨棍上,騙人的謊話根本無須經過大腦,“小月”、“吳哥哥”這種子虛烏有的昵稱張口便來,語氣發乎情中,似乎“小月”這個稱呼他曾經叫了許多年一般地親切自然,臉上甚至裝出一種劫後重逢的激動,容不得別人不信。


    “小月?我的名字叫小月?吳……吳哥哥?”藤原伊織聽到吳若棠如此呼喚她,心中驀然一震,又是喜悅又是激動。對於一個失去所有記憶,甚至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的人來說,突然有一個“親人”用如此親昵的語氣呼喚她,那是何等地幸福?望著吳若棠“親切”的笑容,藤原伊織眼眶驟然濕潤起來,毫不遲疑地跨步向吳若棠走去。朦朧中,她甚至有一種的確認識吳若棠的模糊印象,隻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吳若棠,和吳若棠究竟是什麽關係,她一概記不起來而已。這個“吳哥哥”一定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吧?否則的話,自己不會對他有印象的。


    小蝶兒突然一把攥住藤原伊織的手,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焦急道:“妹妹……你……你別走,留在姐姐身邊不好嗎?你走了姐姐會感到很寂寞的。”


    藤原伊織回頭拉著小蝶兒的手,真誠道:“蝶兒姐姐,多謝你這些天來對我的照顧和關心,我會永遠記住的。可是,我要回家了……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有家,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裏,那種無所依托的孤獨感你也許永遠也不會了解。現在我知道我原來也是有家的,我並不是一個沒有人要的被人拋棄的孩子,我也有父母,我也有親人。這個世間還有什麽比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更重要的?所以,我一定要回家……”


    小蝶兒眼中滿是不舍之色,道:“你……你真的要回去嗎?”藤原伊織點了點頭,俯過身子抱了抱小蝶兒,轉身便向吳若棠走來。


    藤原伊織果然是人見人愛的美少女啊,連小蝶兒這種超級****也對她如此難以割舍。吳若棠在心中感慨一番,伸出手迎接“棄暗投明”的藤原伊織。


    “小月……你別怕,隻要有我在,我一定會帶你回家的。”


    吳若棠粗礪的大手和藤原伊織柔嫩的小手在空中相遇,緊緊地交握在一起。然而他卻不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之間的命運便如他們的手一樣互相交纏,再也不會分開。他更不知道“隻要有我在,我一定會帶你回家”這句簡單的謊言卻如一個牢不可破的誓言一般深深鐫刻在藤原伊織的心中,終其一生也不曾磨滅。


    魏庭談一直非常鬱悶地看著吳若棠和藤原伊織上演這一幕“認親記”,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暗暗打定主意,隻待吳若棠一說出《割鹿玄典》的下落後,便想辦法幹掉他,然後再將藤原伊織搶回來。雖說如此做藤原伊織也許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也永遠不會心甘情願的跟著自己,可不管怎麽說,如此一個嬌嫩的大美人就這麽輕易放過實在於心不甘,到時就是霸王硬上弓也要將她弄上手。唉,早知如此,剛見麵那天便應該上了她,裝什麽風度啊!現在倒好,煮熟的鴨子飛到別人的盤裏了。


    “好了好了,你們有完沒完?臭小子,你的要求我們已經滿足你了,你該說出《割鹿玄典》的下落了吧?”魏庭談終於不耐煩起來。


    柳淵也在一旁道:“吳老弟,你們舊識重逢本該讓你們好好的聊聊天,敘敘舊。但是,我想你也不希望在你們敘舊的時候有我們這些不相幹的人在一旁罷?所以,你還不如爽爽快快地將經書的下落告訴我們,然後你們敘你們的舊,我們去找我們的經書,大家就此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


    吳若棠嗬嗬一笑,與藤原伊織肩並肩而立,揚聲道:“經書的下落我自然會告訴你們。但是,大家都是出來走江湖的,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這條命雖說不值幾個錢,可我自己倒是非常珍惜,我可不想一告訴你們經書在哪裏,屁股還未轉過去便被你們殺了滅口……”


    魏庭談怒道:“小子!想耍花樣嗎?本宗耐性有限,惹得我不高興起來可別怪我一掌活劈了你。”


    吳若棠冷冷一笑道:“荀途驚死時就我一人在場,普天下除了我可就沒有別人知道《割鹿玄典》在哪裏了。你活劈了我不打緊,可你這輩子卻再也休想瞧到《割鹿玄典》了。”這當然又是一大謊言,可吳若棠說將起來卻慷慨激昂理直氣壯,絲毫沒有半點心虛模樣。


    柳淵連忙出來打圓場,道:“那依吳老弟的意思該怎麽辦?”


    吳若棠道:“很簡單,要在確保我和小月安全的前提下,我再將經書的下落告訴你們。”


    柳淵皺眉道:“這話怎麽說?”


    吳若棠道:“你們先放我們走,等我們覺得安全了,我再將經書的下落告訴你們。”


    魏庭談嘿嘿冷笑道:“做你的春秋大夢!我們放了你們走,你若不將經書的下落告訴我們,我們再到哪裏去找你?”


    吳若棠自然知道自己提出的方法一定會遭到反對,可這是一種談判技巧,先來個“漫天要價”,對方便是再“落地還錢”也不會過分到難以接受的程度。


    果然,柳淵搖頭道:“吳老弟提出的方法實在不妥。你也說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不信任我們,我們同樣也不信任你。雖說大家在江湖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絕對不會做出說話不算話的無賴之事,可畢竟事關重大,謹慎一些還是有必要的。這樣好了,我們想一個折中、雙方都能接受的辦法如何?”


    吳若棠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柳先生足智多謀,必定會找到一個讓你我雙方都滿意的交易方法的。嗯……老實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啦,能不能給我弄點吃的來?”


    一直在一旁默不出聲的圓智禪師這才有機會說話,道:“貧僧身為地主很應該招待一下吳施主,隻是出家人不沾葷腥,隻有素菜白飯,隻怕不合吳施主的胃口。”


    吳若棠嗬嗬一笑道:“肚子餓了什麽都好吃的,又哪裏在乎這些?如此叨擾大和尚了。”


    畢竟是出家禮佛之人,即便是與匪寇之流同流合汙,也還是有些菩薩心腸的。那圓智禪師當即去張羅飯菜,而柳淵卻與魏庭談二人走至佛殿一角悄悄商議著什麽。


    過不多時便有兩個小沙彌捧了香噴噴的飯菜上來。佛殿之中並無桌椅,飯菜便這麽擺放於地上。吳若棠也不計較,席地而坐,端起碗筷就大吃起來。方吃了一口,吳若棠便大讚道:“大和尚,這素菜味道挺好啊……你做和尚真是可惜了,還不如到襄陽城去開一家素菜館,保證你賺大錢,嗬嗬……”


    圓智笑道:“吳施主過獎了。這菜並非貧僧烹製,而是出自貧僧的一個弟子之手。”


    吳若棠不再說話,隻顧埋頭大嚼。其搖頭晃腦狼吞虎咽的神態真讓人懷疑是餓死鬼投胎一般,尤其他口中咀嚼之聲“唧呱”作響,毫無雅風,直令小蝶兒皺眉。又吃得幾口,吳若棠突然抬頭對藤原伊織道:“小月,這裏飯菜果真可口之極,你來陪吳哥哥一起吃罷!”


    藤原伊織猶豫道:“我吃過飯了……我不餓……”


    吳若棠深深地望了藤原伊織一眼,用一種很深情的語氣歎道:“我也知道你不餓。可是,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常常在一起吃飯喝酒的,那時我們邊說邊笑真的好開心啊,直到你離家出走……你知道嗎?你走了以後我非常難過,表姨媽大發脾氣……”


    ‘額!’藤原伊織疑惑道:“表姨媽?”


    吳若棠道:“就是你媽媽……你是我的表妹啊!”


    藤原伊織眼中浮現出一層薄霧,喃喃道:“媽媽……我的媽媽……吳哥哥,我媽媽美嗎?”


    吳若棠微笑道:“美,當然美啦!要不然怎麽會生了你這般漂亮的女兒?”


    藤原伊織小臉兒一紅,又道:“吳哥哥,那麽你能告訴我,為什麽我會離家出走?我又為什麽會失憶?”


    這個問題倒不是一般的謊言可以輕易蒙騙過去的,要是不能找到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一定會讓所有的人懷疑,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白費了。好在吳若棠腦筋轉地極快,一下子便找到了借口。隻見他臉露難色,仿佛很難啟齒的模樣,道:“小月,不是我不告訴你,實在是這件事牽涉到你個人的一些私隱,我如果此時在大眾廣庭下說出來,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可能的話,我寧願你永遠不記得這件事,這樣或許更好一些……”


    藤原伊織極為敏感,小心翼翼地問道:“是……是不是我做了一些讓自己都難以接受的壞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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