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林有預感說,在輿論上和阿爾弗雷德硬拚不會有好結果。


    但是他沒有想到,阿爾弗雷德會用那樣的手段,來對自己,以及其他競爭者進行打擊。


    一月三日的早晨異常寒冷。天還半黑著的時候,駱林朦朦朧朧的聽見了爭執的聲音。似乎是有人闖進了隔壁的臥室,在那裏和某些人發生了扭打。


    那聲響的確太過激烈,摻雜著熟悉聲音的咒罵——是裏弗斯的聲音。駱林忽然就清醒了過來,掀開被子想坐起來,到外麵一看究竟。


    房間裏的燈沒開,現在還是黑暗的一片。有人從旁拉住了駱林的手,低聲道——


    “……別去。”


    那是波特維的聲音。駱林回問道:


    “怎麽回事?”


    波特維將床頭燈擰了半亮。昏黃裏,他的表情異常凝重:


    “……今天的雜誌上有刊登對lgm不利的消息。內容……真的不怎麽好。”


    駱林蹙了眉:“這和隔壁的打架有什麽關係嗎……”頓了一瞬,駱林忽然想到了隔壁住的人是誰。


    “……是阿爾弗雷德做的?”


    波特維的臉色有些遲疑:“我不知道。”


    “把那本雜誌給我看一下。”駱林低聲要求到。


    已經穿戴整齊的波特維低著頭,反而往後挪了挪。


    “拜托了,”駱林堅持道,“畢竟我總會看到的。我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你,不要在意上麵說的那些……”波特維猶豫著,從身後拿出了一本紅框封皮的刊物。駱林將手伸出去,接了過來。


    那是美國最大的娛樂的雜誌,《星聞》。


    在封麵上,用了號碼極大,間距卻極小的黑色粗體字,寫著:


    “what’swrongwithlgm”(lgm究竟是出了什麽問題?)


    駱林心中一緊,翻開了內頁——


    ——裏麵是密密麻麻的長篇內容,還輔以了眾多的,大小不一的圖片。


    駱林忽然就覺得一陣眩暈。


    ……他先前醉酒後,那些令人覺得難堪及屈辱的照片,竟然也在裏麵。


    雖然並不那麽清晰,那照片卻占據了最顯眼的位置;他正以如此卑下的姿勢趴伏在紙頁上,表情乖順卻怪異。


    在不可置信之後,駱林渾身都開始發抖。他覺得憤怒,也覺得異常的冷。耳側似乎有尖銳的嘯鳴,讓他的頭腦都要變成空白。


    他放在雜誌上的手以目視可見的幅度顫抖起來。波特維從自己的床上下來,從後抱住了他。


    波特維一邊環著他的肩,一邊想要把駱林手上的雜誌抽出來——


    “沒事的,不要看了,我的錯,把它給我……”


    然而駱林的手按在上麵,固執地沒有移開。


    他啞聲對波特維說:“讓我看完。”


    ……


    這期關於lgm的專題竟然有整整七頁。


    而其全部的內容,都是在揭發所謂的lgm的黑幕。


    從大多數營員,一直到lgm管理層,都被打上了黑色的刻印。


    專題的開始,用了許許多多的問句來闡述對lgm運營狀況的懷疑——


    “為何這一屆的營員平均年齡要遠超先屆?錄取多名近三十卻並不當紅的男模進入訓練,是否表明lgm已經無法吸引年輕新秀的注意?”


    “破天荒第一次引入商業電視平台,是否從側麵表明了lgm的財政狀況堪憂?從先前的精英訓練營,到如今走近嘩眾取寵的選秀趨勢——lgm似乎已經對當初創辦時的初衷妥協。”


    “第一輪擇選的流程究竟是怎樣進行的?向來標榜著公平公正的lgm,又是否真的如他們所說那樣毫不偏頗?”


    ——這些問句引出的,是許許多多的,讓駱林覺得反胃的,“內幕消息”。


    他大概也明白了,為什麽裏弗斯會衝進阿爾弗雷德的臥室。如果確實是阿爾弗雷德發布了這樣的消息,裏弗斯完全有理由憤怒。


    “所謂的t台新秀裏弗斯——究竟是設計師寵兒還是令人厭棄的搶劫犯?”


    這樣的小標題下,羅列了許多令人覺得不快的內容:


    “……在為dior走秀前三個月,十九歲裏弗斯才秘密地由家人保釋出來——此前,他因為襲警而被紐約警方扣留了近一個月。很少有人知道,在他風光的模特職業背後,是這些令人擔憂犯罪記錄;過去的十餘年裏,他曾因為搶劫和偷竊等等罪名多次入獄,是支付了大量的保釋金之後才保全自由身……”


    “……我們可以發現,裏弗斯生活在一個狀況堪憂的家庭裏——他從小生活在哈萊姆區,母親(注,黑人,養母)多年無業,隻能靠洗衣維持生計。他唯一的兄長(同樣與其無血緣關係)也曾因一次鬥毆事件收監整整兩年,更為貧瘠的家境雪上加霜。這樣的家庭或鑄就了裏弗斯的悲劇——在他出眾的外貌下,似乎隱藏著對自己出身的自卑,以及種種的不滿。這或許能解釋他那些令人扼腕的經曆,但是過去的裏弗斯頻繁往返於牢獄和家庭之間,其保釋金反而壓垮了這個可悲的家庭……”


    駱林讀到這裏隻覺得一陣憋悶。這不是真的,最起碼不是全部的事實。布萊克夫人的樣貌還能清晰浮現在他的眼前——那是一個睿智的人,擁有一顆可貴對生活的平常心。那樣的人,是決不能被稱為可悲的;而裏弗斯麵對著自己母親時,表情中是一種全然的自豪和依賴。


    他明明是個熱愛著自己家人的孩子。


    以上的那些消息,或許有一些事實在背後作支撐——但那絕不是所謂的,真相。


    ……而類似這樣的消息,還有很多。例如肖恩那死去的男友也被搬上了紙麵——那人原來是一名銀行家,後來被人起訴挪用多筆客戶款項。那時此人因病暴亡,未能出庭。然而所謂卻判決在他死後生效,被收回了一切可收回的財產。不過在這裏,肖恩卻被懷疑為“那些未能追回財產的受益人”。


    除此之外,受到抨擊的人還有特拉維斯,埃德蒙,和西斯塔科維奇等人。但其中被花了最多筆墨來描寫的,明顯是駱林。


    在這報道中,刊出了駱林給lgm歸檔的側麵照。那照片裏駱林幹幹淨淨的看向鏡頭,無辜得像個孩子。但是這樣的照片和醉酒照放在一起,反而會讓人覺得異常不快。


    絕大多數的讀者會輕易的認為,那無辜的臉孔是偽飾,而那不堪的樣子才是真實。畢竟他們習慣於相信那些所謂的內幕,而不是那些鏡頭前的公眾形象。他們麵對過各式各樣的醜聞,因此認定了——那些外表上高潔的人,也一定有令人作嘔的秘密和內在。


    駱林的形象向來就是綁定在“善良”“認真”“內斂”等等的詞語上。因此他在承受公眾的喜愛同時,也被寄予了更多的期待。公眾期待他是表裏如一的,現在他們卻要收獲與此不同的信息。


    在這時他們不會有心思去思考著是不是一個陰謀。他們隻會想著——他們被騙了。


    被駱林騙了。


    當公眾習慣了當年britneyspears的各種醜態,他們反而會習以為常,然後醞釀出些怪異的同情和悲憫來。但是麵對這獨一次的欺騙,他們不會有為駱林辯護的心理。


    他們不會真正知道駱林是個怎樣的人。


    電視上幾個小時的節目,留下的,隻是這個男人幾個驚豔的背影而已。他們不了解他,因此在看到這消息後,隻會在下次的節目開始後,對著這個他的身影不屑的指指點點。


    他們也不會再為他留言,投票。隻因為這是人之常情,隻因為駱林——這個第一次到他鄉異土開展事業的外國人——離他們實在太遠。


    ……在這報道中,那作者花了近兩頁的篇幅,來對駱林進行了所謂的剖析。


    他被描繪成了一個沒有麵孔,沒有脊梁,沒有能力的弱者。


    “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入選訓練營前,沒有接手過任何強力的case。唯有的三個case,是在開營一年前,以倉促的速度完成的,隻為滿足lgm的要求。”


    “他的老板,前亞洲名模steveho被指與此人關係過於密切。有消息稱,lgm會選擇駱林,也是因為lgm管理層與steve交好,因此被迫接受其推選要求。”


    “日前,曾爆出駱林的助理於另一營員糾纏不清的緋聞。駱林被指參與到這一事件中。現在他的助理因為不明緣由的瀆職,已收到lgm的警告,將不能再為駱林提供任何服務。”


    “又有可靠消息稱,駱林或已經由特殊途徑得到過訓練營的任務信息。這或許能解釋一個沒有多少從業經驗的人,在訓練營裏會發揮的如此‘出色’。”


    ……駱林把那些字一行行的看下來,手指用力得把紙頁都摳得卷起來。


    這字字句句,全是謊言。


    首先,報道隻說駱林接了三個case,卻沒有將任何case的例圖放出來——讀者又從何判斷在那些case中,駱林的表現究竟是什麽質量?


    其次,何式微與羅翰交好的確是事實。然而他擁有整個中國最大的模特經紀公司,旗下的模特涵蓋了近全部國內可承接國際case的男模。這樣的公司,和東南亞那些的小經紀公司比起來,勝負明顯可見。重點培養的駱林能勝出,絕對不奇怪。


    剩下的那些指控……


    則完全都是某個人一手策劃的,用來抹黑駱林的鬧劇。


    ……這些所謂內幕放出來,駱林確定了,這報道絕對和阿爾弗雷德有關。


    更不要說那張應該被攝影師刪掉的攝像截圖——這個訓練營的營員裏,隻有一個人有手段,搞到這些資料。


    駱林嘴唇緊閉著,然後慢慢的咬緊了牙關。


    波特維擔憂的抱緊他,低聲在他耳邊道:


    “我知道這樣的狀況令人難以接受。但是……別害怕,我會在你身邊的……”


    他看不見駱林的臉,所以他不知道他說這話時,駱林的眼睛裏不是所謂不安——而是別的東西。


    駱林沉默了片刻。然後他輕輕地笑了一下。


    他用清楚地聲音說:“我不害怕,波特維。”


    波特維微微的抬起頭。


    駱林說:“我隻是生氣而已。這是我第一次,感覺這麽憤怒。”


    波特維急忙地想轉過駱林的肩膀來,他覺得駱林也許會氣憤的哭出來——


    但是駱林的臉上並沒那種軟弱表情。


    現在他看上去冷靜,清醒。並且散發出一種名為威壓感的,令人緘默的氣息來。


    ……


    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以裏弗斯和阿爾弗雷德的衝突開始,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沉氛圍悄然蔓延了開來。


    在駱林下樓時,阿爾弗雷德已經臨時搬了出去——以保護個人安全為由,他拒絕住在這個“會被粗暴者沒有緣由毆打”的地方。


    而餘下的所有人,圍坐在餐桌前,都不再說話。


    那些被雜誌報道攻擊的人們,現在並沒有開口指責阿爾弗雷德——包括駱林。因為他們沒有實際證據,也因為那報道中,也一筆帶過的,指責了阿爾弗雷德嘩眾取寵。


    這樣一個輕飄飄沒有分量的罪名扣上去,沒有多少讀者會在意,卻是給了阿爾弗雷德一個借口,說自己也是被害者。


    在這樣令人不適的氛圍裏,駱林走到流理台前,向往常那樣,拿起了玻璃的器皿,陶瓷刀具,準備起早餐來。


    男人們都看著他。但是駱林沒有回頭,隻麵色不變的將胡蘿卜切成細丁,倒在色拉盆裏。


    隨著他的動作,一旁的肖恩從沙發上起來了。他走到駱林身旁,拿了一個番茄和一把小刀,手腕翻動,削了一朵番茄花出來。他把這花向駱林遞過去,駱林微微的笑了,又在花的下麵劃了一刀,然後把它凡在色拉盆透明的邊緣上。


    盧克見狀從餐桌邊起身,看了看駱林,接著下定決心似的走了過去,還從櫥櫃裏拿了幹起士。他站在了駱林的另一邊,將起士磨成了細屑,然後用手捧著,撒在了色拉盆裏。


    他看看駱林,駱林還是笑,盧克便也跟著笑起來。


    ……這樣的動作大概是有引導性。男人們都一個接一個的站起來,走進了那廚房裏。他們不怎麽說話,偶爾交換著手中的物什器皿,各自做著自己能做的事情。甚至連對做菜一竅不通的那法裏奧也靠了過來——負責開關烤箱和微波爐的門。


    於是這天的早餐變得非常豐盛。其中包括了烘豆,培根,英式烤腸;以及樹莓沙拉,凱撒沙拉,六種用鱷梨調製出的法式沙拉醬。更不要說還有味噌湯,烤麥芬,焗蘑菇和鹹味厚多士。


    駱林把這些食物一樣一樣的擺上桌。男人們圍著餐桌站著,互相看看,然後都笑了。


    他們坐下來的時候,阿德契科低聲的念了一句:


    “少了某個人在,似乎這頓飯反而能吃的更好了。這是我的錯覺嗎?”


    竟然沒有人反駁。由一聲口哨發起,忽然就開始了鼓掌和歡呼。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談笑的熱切聲音,正在一點點的回來。


    駱林低著頭,嘴角帶著淡薄的笑意,無聲的小口吃掉他麵前的小蛋糕。


    太陽已經從雲層裏出來了。


    戰鬥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


    今天是單數日,小組對抗任務定於過午舉行。然而中午的時候,有人打了駱林的手機。


    駱林看了那號碼,猶豫了一下才接通。


    何式微在電話裏問他說:“你還好嗎?”


    駱林沉默著,然後“恩”了一聲。


    “早上我得到消息,看了《星聞》。有關那張你的照片……”


    駱林打斷到:“有機會我會解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然而何式微對他說:


    “我已經知道了怎麽回事了。有些事我要和你談,很重要。”


    駱林看了看表:“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到任務時間了,我現在過去可能會來不及。”


    何式微卻堅決道:“你現在過來。”


    駱林蹙了眉。


    何式微繼續道:“……段非在我旁邊。他拿了些東西過來,我覺得你會想看。”


    ……


    那天下午的任務,駱林幾乎遲到了。


    他跑進後台的時候,阿爾弗雷德的臉色並不好看。現在他們依舊是綁定的隊友,駱林知道阿爾弗雷德絕不想因為自己的缺席,而連case都拿不到。


    阿爾弗雷德的動作中帶著強抑的粗暴,將一身紅衣丟向了駱林的身上:


    “穿著這個。上台聽我的,和我配合。”


    駱林看了看手上的衣服。那是一身紅裙,女士,西方古典宮廷樣式,一旁還放著這裙子的裙撐。


    他抬眼看了看阿爾弗雷德,說:


    “……我不穿這個。”


    阿爾弗雷德眯起眼睛:“你說什麽?”


    駱林把那身紅裙放到一邊:“我知道這裏有兩套衣服,要給我們自己決定分配。盧克打電話給我說,這次每組都至少有一身男裝一身女裝……給我那套男裝。”


    阿爾弗雷德沒有感情的笑了一聲:“不要開玩笑。給我穿上你的裙子。”


    駱林沒有理會。相反他在椅子上坐下了,表情鎮定,雙手交握。


    他對阿爾弗雷德說:


    “你穿裙子,給我男裝。不然我想,我會因為不愉快,而在台上出醜的。”


    “……你在威脅我?”阿爾弗雷德的聲音裏沒有溫度。


    “不算是。隻是因為今天早上的某本刊物,我的心情變得不那麽好。我想我已經不太可能在這兒拿到什麽好成績了——所以我也不介意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盡可能的拖你的後腿。”


    駱林這麽說著,表情裏依舊沒有挑釁,而是淡淡的,好整以暇的,帶著點溫和的笑意。


    “……我記住你的話了。”阿爾弗雷德盯著駱林,在喉嚨裏發出些厭惡的聲音。


    “那樣最好。”駱林並沒有移開眼光。


    最終阿爾弗雷德彎下腰來,撿起了那身裙子。


    ……


    任務簡介時駱林還沒到場,不過他總算是讓人事先打聽好了這次任務的流程。


    除了三人組之外,每組都是一男一女的兩套服飾。服飾的時代不同,剪裁不同,營員們要以自己的衣服,各自確定主題來表現。


    並且在此基礎上,本次人物的所有造型和化妝,都將由選手自己完成。


    ……當阿爾弗雷德換好裙子之後,駱林已經換裝完畢,也拿好了刷子,現在站在了化妝鏡的前麵。


    駱林對他笑:“化妝什麽就讓我來吧。”


    阿爾弗雷德冷哼道:“如果我說不呢?”


    “我會把眼影盤砸碎在桌子上,然後在走台的時候放聲大哭。”駱林的眼神很平靜,很認真。


    阿爾弗雷德咬緊了牙,在化妝鏡前坐定了。隨後駱林將標明primer的液體擠在手掌心,然後微用了力,拍在了阿爾弗雷德的顴骨上。


    阿爾弗雷德側過頭去,冷冷的看著駱林。駱林垂著眼,不為所動的,用手指徐徐地將那液體塗勻了。


    ……在化妝完成後,阿爾弗雷德睜開眼睛。看向鏡子裏的時候,他的表情怔了一下,緊鎖的眉頭也有一瞬鬆了防備。


    他不自覺地看向駱林。駱林剛剛才在一旁坐下,隻隨意的塗好了隔離,現在正用並不細究的手勢,用眼線筆描摹著眼周的輪廓。


    駱林察覺到他的眼神,卻隻回瞥了他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什麽都沒有說。


    五分鍾之後,他們上台了。


    ……


    這是小組間的走台任務對決。一隊隊的男人從t台的一端走來,穿著男裝或女裝,頂著自己設計的妝容,一直走向台前的評委。


    阿爾弗雷德這一組處在中間的順序。


    在他們之前,裏弗斯已經穿著瑪麗蓮夢露那般的白裙,與化身他吉娃娃犬的特拉維斯,攜手走過這條了runway。科林也強忍著脫腿毛的痛苦,套了一身高領的藍白啦啦隊長服在身上,由他身邊貌似橄欖球隊隊長的阿德契科領著,晃晃悠悠的完成了走秀。在他們之後——他們現在還並不知曉——薩沙則會換上一身黑長裙黑手套,頭上頂著西斯塔科維奇認真挽起的發髻,變身奧黛麗赫本在tiffany的早餐裏的經典造型。


    然而駱林沒有去關注在他之前的那些隊伍,因為他不想被無意識的引導,以致影響了自己發揮。至於在他之後的那些隊伍,也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他隻是在他能夠表現的時間裏,靜靜站上了t台。在他右手邊的,是女裝打扮的阿爾弗雷德。


    他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在他們邁出步伐的同時,收好了那些屬於自己的表情。


    ……


    當時,駱林在得知這任務時的第一感覺,就是他不想穿女裝。


    實事求是的說,與白人相較細瘦許多的體格,決定了駱林比起阿爾弗雷德來,更適合長裙。


    但是這是別人都會有的想法,不是駱林的。


    現在,他需要的是一個不同的形象,來掙脫他固有的表現框架。他也需要跳脫出思維定式,為這次的主題加入新意——


    在t台上,駱林穿著一整身十八世紀的法國服飾。他頭上是一頂硬三腳帽,身上硬領開襟長外套的底色是白色,兩者邊緣都是金色的絲線包邊。敞開的外套裏麵是長及臀側的黑色長馬甲,再裏麵則是緞帶封領前襟打摺邊的古典襯衫。從□來看,則是黑色漆光感的半腿褲,以及白色布麵束腿襯。那雙背麵釘上珍珠母半圓扣的布鞋的底很薄,也讓駱林的腳顯得愈發的瘦。


    這套裝扮是典型的宮廷樣式,看上去十分的保守。然而與此相對的,阿爾弗雷德身上那套改良過的紅裙卻看上去很誇張——方形低領口的設計緊緊地繃在了阿爾弗雷德的上身,上臂處並非蓬起而是貼身的樣式箍得他的肌肉輪廓愈發明顯。緞麵的裙擺上覆了一層蓬紗,再加上象形裙撐的固有效果,使這裙子看起來大的嚇人——正麵看過去,這裙子隆起來樣子的呈心型的上半部,很有戲劇化的感覺。


    在駱林和阿爾弗雷德之間,較健壯的那個人被硬塞進了一件有擴張感的女裙裏;而那較瘦弱的,則換上了寬肩窄臀收縮設計的男士禮服。


    這樣的兩個人之間,本應該存在某種顯見的不平衡;然而他們臉上的妝容和表情動作,卻偏偏微妙地中和了這一點。


    現在阿爾弗雷德額前的頭發被駱林用鬃毛梳向了腦後,正帶有些空氣感地蓬起。然而駱林梳得並不整齊,他頰側便留了幾縷微彎綜發,看起來有些淩亂。和這並不講究的發型相呼應的,是阿爾弗雷德的臉上顯得可憐的妝容——


    他的眉毛被不均勻的蓋了妝,現在看上去就和中年婦人淺淡雜亂的眉毛沒有兩樣。包圍著他眼睛輪廓的墨黑眼線似乎是被淚暈開了一般,從下眼瞼處一直到阿爾弗雷德的唇邊,形成了一條淡黑色的水跡。至於他的嘴唇,則是沒有任何血色,相反蒼白而幹燥。


    這樣的妝容畫起來,其實比想象的困難。駱林當時是仔細的用了手指去暈妝,也拿了最細的唇刷去描那唇紋。他大概是天生的,對美有一種特殊的感知力——這感知力讓駱林下意識選擇了正確的陰影刷和色調,為阿爾弗雷德上好了頰側和鼻梁旁的陰影。那深青藍色的陰影原本會讓人覺得怪異,但在這強燈下和其他的描畫細節放在一起看了,反而有種獨特的美感。


    至於駱林自己,他並沒有使用和阿爾弗雷德同樣印象的妝容——他在自己的上眼瞼處,沿著眼窩的弧線塗滿了青黑色。這青黑色一直延伸出去,向上偏斜著,來到了近太陽穴的地方。他的下眼線也一樣厚重,卻是在眼角處,劃出了一個堅硬的角度,直直的上挑,沒入上方的青黑色中去。


    與這樣強硬的眼妝相搭配,駱林將自己的眉毛描成了倒八字,斜斜的直飛入鬢。至於他的嘴唇,則是描畫出了單薄的唇形,然後以鮮血紅色填滿。在他的頰側鼻側,他也同樣上了青藍色的陰影。


    這樣的兩副妝容,在色調上是堪堪呼應的。然而其感覺又完全不同——阿爾弗雷德的妝容讓人覺得可憐同情,駱林的妝容卻讓人覺得尖刻冷硬。關鍵都在於眼妝——一人的眼妝暈染模糊,帶出了淚意;而另一人的眼妝卻陰沉厚重,毫不遲疑的刻畫出尖銳的棱角。


    如果再將阿爾弗雷德蒼白的嘴唇與駱林的鮮紅嘴唇相對比,觀者也許會下意識打一個冷噤——駱林似乎是在飲了阿爾弗雷德的血之後,才站在了這個t台上。


    他們一步步的向評委席走了過來。阿爾弗雷德的表情是空白中帶著驚恐,雙目微微的睜大著,下意識的咬緊了下唇,走路時手指甚至膽怯的拽緊著裙擺。他身邊的駱林則微微侯樓著背——以剛剛能目見的幅度——慢慢走來。他冷漠地垂著嘴角,一雙眼睛懨懨的打量著麵前的道路。


    在t台的末處,他們停下腳步。駱林抬起手,十指相對,將手微微抵向了下巴。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後緩慢的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回去。至於阿爾弗雷德,則是一直不斷地用餘光注意著駱林的動作——駱林停步時他慌忙的停下腳步,駱林抬腳時他也匆忙的轉身離開——


    這樣的情境下,雖說阿爾弗雷德顯得更健碩高大,但真正的掌控者是誰,一目了然。


    ……


    駱林在下了t台後,一個人先行回去換裝卸妝。阿爾弗雷德跟著他一起走出去,在他背後低聲道:


    “……你說過覺得自己拿不到好成績了,現在這麽努力又是為了什麽?”


    駱林抬手用卸妝棉將自己眼皮上的青藍色抹去許多,卻沒有沒回答。


    ……因為阿爾弗雷德會這麽問,無非是因為他不了解自己。


    駱林從來就不是那種,會在看到最終結果之前,就放棄自己工作的人。


    他從來都隻想認真的贏下去。


    尤其是在和段非他們交談之後——他確定自己有可能翻盤的情況下。


    作者有話要說:


    又熬夜了……


    在這裏補一個兒童節快樂給大家。


    為慶祝這個實際上已經過去的可愛的節日,神獸我決定開展送分大行動。


    在本章留言即送分(請留在25字以上的有實質內容的言,不然隻能拿1分……1分沒用啊親==),先到先得,一直到送完這個月我的限額為止==……爹也不知道那是多少,也許很少?!!也許很多?!!!從來沒鬧過這出不知道啊……


    媽了個巴子累死了,爹先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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