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進行之中,視線對視了一下。


    僅僅如此,梅璃爾便明白義父正在召喚自己。於是,她悄悄離開了狂真。絡繹不絕的各種人士正聚集在狂真身邊,所以他大概沒有發現這件事的閑情吧。對貝露迪雅遞了個眼色,拜托她為自己翻譯後,梅璃爾走向與會場鄰接的陽台。


    “父親大人。”


    對義父問候到,梅璃爾身子微微顫抖。


    站在陽台的盡頭,仰望著天空中飄浮的一大一小兩個月亮,芭璐特問道:


    “狀況如何?”


    “是的,目前為止一切安好。”


    “不。”


    芭璐特威嚴的臉上閃過一絲細微的苦笑。


    這真是罕見。


    雖然並非完全麵無表情,但在梅璃爾麵前,她的義父極少動容。當然了兩人並不是普通的父女關係。他們間的關係隻不過是牲畜與飼主,或者說所有者與所有物的關係。


    “我說的是你。”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梅璃爾不禁輕呼了一聲。


    “父親大人,我---”


    “你不必有所顧慮,向救世主殿下坦誠地奉獻情愛既可。”


    “我。。。!”


    無名的衝動徒然在梅璃爾心中卷起漩渦。


    “那樣才更容易完成作為枷鎖的職責。”


    “不是的,我--”


    對於狂真,自己並沒有任何愛意。隻是裝作那樣,隻是扮演著接受這種教育而長大的少女罷了。自己的出色演技,甚至讓貝露迪雅都認為那就是梅璃爾?柯德蘭的本質。自己真的沒有愛上狂真,也不應該會愛上。倘若不是這樣,自己便--


    “你要反駁我嗎?”


    芭璐特的聲音急速降溫。


    “。。。。。。”


    梅璃爾再次沉默了。


    “救世主殿下寵愛過你了嗎?”


    “是的,父親大人。”


    “做的很好。說起來,救世主殿下的胃口還好嗎?”


    梅璃爾不禁感到一陣反胃,緊閉起嘴唇。


    她知道狂真的進餐是特製的。她也很清楚那種食物究竟是用何種材料,以何目的而製作的。她明知如此卻對狂真不聞不問。


    “回答我。”


    “是。。。是。”


    她如實說了狂真對食物沒有任何懷疑,飲食生活正常。


    “很好,這樣初代救世主也可以瞑目了。”


    芭璐特露出淡淡的笑容說到。


    義父的表情---讓梅璃爾打從心底感到戰栗。


    。。。


    披露式當日。


    一天後,拉拜鬆市,中央廣場。


    大大超過原本可容納的人數,當真算是人滿為患。不僅僅如此,就連鄰接建築的二樓或樓頂上,都聚滿了無數的人,幾乎要從房頂上掉下去了。


    不必解釋,這些都是趕來觀看披露式的居民。


    不僅是拉拜鬆市的居民,周邊地區的城市中,聽聞救世主的傳聞後,有多達數百人趕來一睹為快。


    因此,拉拜鬆市的街道被蜂擁而來的人流給堵得水泄不通,為各種小事打架鬥毆頻發。治安修道士為了處理這些事端,忙得不可開交,似乎已經沒空去批判披露式了。


    呈半圓狀布置的舞台上,站著位身穿禮服膚色白晳的美貌青年。


    涅羅?黎佰斯。


    “各位,黑暗的時代已經終結!”


    唐突地,毫無任何前奏,涅羅如此宣布到。


    並非大聲吆喝,但聲音卻傳達到了廣場上的每個角落。這大概是用上了奇談術來擴大聲音吧。觀察力出眾之人大概會發現在舞台一側,站著位手持奇跡杖的少女。


    “我,涅羅?黎佰斯常常在思考。我們是不是真的必須承受罪責。也許我們的遙遠祖先,過去的人類確實犯下了罪行。但是,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父母犯下的罪孽,為什麽必須要讓孩子來承擔?我們在這個世上出生的瞬間,為什麽要因為與我們根本無任何直接關係的行徑,而被判為有罪?為什麽會有這種不講道的事?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恐怕多數的民眾根本沒有去試想過這些事吧。他們在自己出生之時,便如涅羅剛才所說的那樣,被定性為代行者與人類的關係。人類作為罪人,被代行者蹂躪。這就是世界的真理,沒有任何提出疑問的餘地。這就如朝來暮去,生生死死般,理所當然不容違背。


    可是--


    “我們有權力對這種無妄之罪說不!我們是這樣堅信的,所以,奇跡回應了我們!”


    人群中擴散的騷動滲入了喜悅之色。


    “讓我來介紹一下吧。為了我們而降臨的另一個世界的勇者——粉碎神之詛咒,給予我們帶來未來的英雄。。。”


    涅羅在這時轉身朝向舞台後部。


    “狂真殿下!他就是我們的救世主!”


    接著---


    一聲鳴響,舞台各處噴煙吐霧,應該是以神術弄出的五彩繽紛的光芒,將整個舞台渲染得充滿幻想氣息。舞台上,緩緩爬升形成板狀的煙霧上,突然浮現出幻影般的圖像,那是。。。摧毀代行者的狂真。


    拉拜鬆。


    在這個廣場上聚集起來的民眾。他們身上盤踞著狂熱、盲從、激昂。他們口中的聲音,根本無法形成完整的句子。如波濤般轟隆巨響的無意義之聲,仿佛雪崩崩般朝狂真湧來。


    如果舞台周圍的萊納凱特成員沒有全副武裝進行牽製的話,恐怕台下的人們早就衝上舞台了。


    各種各樣的人看著狂真,他們眼中隻有狂真。


    就在這時。


    “狂真!”


    退到舞台一旁的涅羅,高聲宣布了什麽,狀況又發生了變化。


    “狂真!!”


    “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狂真!!!”


    呼喊聲逐漸擴大。


    某種意義上來說,與那時被召喚出來的場麵有些類似。


    可是。。。在狂真這個名字中所注入的感情卻天差地別,聲音中仿佛包含了某種即將迸射爆炸的物質。


    當事人卻麵無表情的俯視著台下的一切。


    “簡直就像邪教。”


    以現在的形勢,恐怕狂真現在命令去死,也會有人照辦。當然,其中也有涅羅和萊納凱特的人員在推波助瀾。


    他的眼中出現了厭惡。


    “狂真殿下。”


    旁邊的梅璃爾微笑著說到。


    “大家是在向您表示感謝。他們向為他們打倒代行者的您表示感謝,他們為了展示自己的感動崇敬之情,才會這麽大聲。請您用笑容來麵對他們吧。”


    可是---


    “為什麽!”


    異響。


    在喧嚷的人群中,這一聲異響不知為何清晰地傳入狂真耳中。


    驚訝之餘,情不自禁地尋找起聲音的主人。


    很快,便找到了。


    在人群正中央——狂真正對麵的位置上,有一個女性正在喊叫著什麽。她的臉上浮現出的表情,明顯有別於對狂真崇敬如醉的人們。


    她怒形於色,怒不可遏。


    在麵對狂真的讚賞與好意有如風暴般狂嘯的廣場上,唯獨她燃起著對狂真的滔天怒火。


    隨後。


    “!!”


    隨著一聲尖銳的喊叫--狂真的肩膀受到某個小小的衝擊。


    某物掉落地板,響起硬邦邦的聲響。


    是石頭。


    大概是那個發怒的女性投擲的東西吧。


    剛才還那樣人聲鼎沸的廣場,現在卻好像被澆了盆冷水般迅速降溫。在那個女性為中心,刺痛般的騷亂呈放射狀擴大。


    “!”


    但女性卻視若無睹,繼續喊叫。


    喊叫,隨後拾起石頭,扔向狂真。憤怒讓她的表情扭曲,隨後被眼淚浸濕。狂真對能看出,這個女性是因為無法抑製憤懣與怒火,才哭了出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在這樣的環境下,實在聽不清她說了什麽。


    周圍數人---似乎緩過神來,不甘示弱地向女性吼著什麽。


    可是,女性卻無藥可救似的搖著頭,繼續喊,繼續叫。


    隨後繼續撿起石頭向狂真扔去。


    石頭重重敲擊在狂真胸膛。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接著---


    “!”


    周圍的男人大叫著向那個女性猛撲過去,狠狠毆打那個女性,拉著她的頭發,把她推倒在地。男人們的憤怒表情,雖然性質與女性完全不同,卻個個都怒氣衝天。


    女性披頭散發地哭喊著,但一雙眼睛卻依舊死死仇視著狂真。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摻雜著無明怒氣,不知從何處延伸出來的數條鎖鏈,擊退了女人身旁的男人,纏住她的四肢,將其拽上了台上,拖到了狂真麵前。


    人群驚恐地看著狂真。


    女人卻依舊在尖叫。


    這一次,他終於聽清了,哭啞了的聲音所訴說的怨恨。


    ---為什麽不保護凱英派克斯。


    “殿下,就是你第一次看見代行者的城市。”


    身後傳來梅璃爾的聲音。


    “!”


    狂真腦海中,那時的景象如閃光般突然蘇醒了。


    被毒霧包圍,全身痙攣的少女。


    垂死掙紮的人群。


    就在這時。。。


    “!!“


    有人突然從舞台側麵竄了出來,大聲說了什麽。


    頃刻之間。


    不僅僅是姬巫女和萊納凱特的人,就連在廣場上的聽眾們也同時安靜了下來。


    “代行者,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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