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了啊。”


    狂真眯眼看著頭頂通道內拋進來的繩索。


    通過那些繩子,一些教徒與修道士們朝聖廊中下降。


    但是聖廊縱深極大,那起碼超過三百米。


    從下抬頭望去,縱坑邊緣的高度相當於數十層的高層大樓。


    從頂點用繩子下降。


    這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舉動。


    事實上,繩索最多也就五十米的程度,最先沿著繩子,下降的修道士和教徒們處於一個即無法上也無法下動彈不得的狀態。但從上麵下降的後繼者們卻絡繹不絕。


    。。。


    背教徒們的巢穴比預想中更深。


    降落到背教徒基地中,設置炸彈,將邪惡背教徒的指揮所徹底粉碎。。。這便是聖戰的大致概要。


    這種過於粗糙的亂來方法。實在稱不上是戰術或戰略。


    原本愛克諾德拉斯真教會的人們就不習慣作為軍團行動的戰爭。不,或者說在這五百年來,在這片索侖大地上,原本就從未發生過一次大規模戰爭。最多也就不過是數十人為單位的小規模紛爭。所以戰爭這種行動需要些什麽東西,幾乎沒有什麽人能理解。


    更何況他們是希望通過聖戰來殉教的人。


    不用去在乎戰力的損耗和更有效的戰術。戰術與戰略原本是為了減少傷亡發揮更大效果這類戰爭行為而製定的東西。但倘若一開始就不在乎付出多麽傷亡的話,便沒有什麽意義了。


    話雖如此---


    沒有任何像樣的計劃,在打開的豎穴邊緣放下繩索,愛克諾德拉斯真教會的人們朝其中下降。雖然其中應該也有人注意到了長度不夠,卻仿佛燒昏了頭似的,爭先恐後地沿著繩子爬下去。


    到達繩子盡頭的人,邊持槍亂射,不時丟出手榴彈,邊高喊著,“聖戰!聖戰!”。還有些人朝側壁拋出帶鉤的繩子,打算沿著繩子移動。因為原本就沒有什麽戰術,所以每個人都在亂來。


    “可惡。。。比預料中還深呢。怎麽辦?從這裏投炸彈嗎。”


    “也許隻能這麽做了。”


    理智的教徒雖然想盡可能盡地製造爆炸,但似乎無法辦到。或者幹脆先放棄從這裏的進攻,轉而與進攻出入口的夥伴倒流吧?


    “哈哈哈哈哈哈,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狂的教徒,邊舉著槍,邊朝縱坑衝去,連安全繩都不帶。但沒人阻止他,愛克諾德拉斯真教會中沒有枉死這種概念。


    “瀆神者!!殺。。。殺了你!哈哈哈!”


    帶著一種也許該稱之為清爽的笑容,這些人縱身跳起。


    他們飛了起來---在洞穴中緩緩劃過一條拋物線,摔了下去。


    “。。。。。。”


    理智的教徒們默然地凝視著他們。


    願其靈魂與幸福同在,願先行解放者與自由同在。


    打從心底這麽祈禱---


    就像是從正麵否定這些的祈禱般,一聲震蕩從洞穴底部爆發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在驚呆的他們麵前,隨著尖嘯聲,一個漆黑的物體飛了上來。


    首先看見的是黑色的鎧甲。


    然後,是骸骨戰馬。


    接著---


    “惡魔。。。魔王軍?”


    呆呆地嘀咕。


    。。。


    留在地表的愛克諾德拉斯真教會教徒們也同樣眼光呆滯地目視出現的物體。


    宛如吸盡周圍光芒般,全身布滿無數黑色的尖銳突起物。


    戰功累累的,狂真最強的仆從。


    凱爾特神話中的棟恩之子,雙槍騎士迪盧木多,一劍梟首。


    人類曆史上最古老的王者,英雄王吉爾伽美什,連人帶甲斬成兩截。


    希臘羅馬傳說中最著名的英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萬千鐵蹄蹂躪至死。


    ---就算是比起英靈也毫不遜色,周身纏繞在黑霧之中的黑騎士,數量有三。


    多麽不詳,多麽傲慢。


    那幅模樣,僅僅存在於那裏,就仿佛在威脅周遭,睥睨世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道士們狂笑起來。


    壞掉的修道士舉起兩手各握一把的來複槍,朝著黑騎士開火了。


    “來吧!來吧!殺了你。。。殺了你。。。!呀哈哈哈哈哈哈!”


    其中有數發子彈,確實朝著黑騎士飛去,中彈。


    細小的火花濺起。


    僅此罷了。


    對與戒靈,僅憑來複槍的子彈是毫無用處的。恐怕連個像樣的傷口也留不下吧。被反彈的子彈擊中臉部,一位教徒朝後倒下。離得近的教徒跑過去一看,發現那個教徒額頭和右眼上同時被跳彈射中,早已絕命。


    然後,一名戒靈輕飄飄的揮出一劍,隨後收到入鞘。


    平台邊緣的繩索,伴隨著收鞘聲,盡數斷裂!


    數十為先鋒,下墜中發出的慘叫,帶著空曠的回音,傳遞到剩餘教徒的耳中。


    “惡魔。。。”


    “是瀆神者的手下。。。”


    “惡魔來了。。。”


    “惡魔來殺。。。我們了。。。”


    騷亂在教徒中間擴散。


    雖然有人不斷發起零散的手槍和炸彈攻擊,但似乎都沒什麽效果。冷靜想想也是當然的事。這些不過都是對人兵器,不是為了破壞裝甲而被製造出來的。手掌大小的榴彈,不可能破壞得了戒靈。


    夢魘馬,鋼鐵之蹄冉冉壓在大地上。


    不過黑騎士的行動隻有這些。


    隨後,什麽也未做,隻是漠然地佇立著。


    落下的雨珠剛剛流向關節與裝甲的縫隙間,便化為白霧升騰而起。被自身散發的黑霧所包圍,睥睨著蠢蠢欲動的人們。


    隨後---


    “啊。。。啊啊。。。”


    有誰大聲怪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喊著半分壓抑的慘叫,有誰逃了。


    大概是被信仰壓抑住的本能恐怖,再次蘇醒了吧。雖說同樣是教徒,但信仰也有深淺之分。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完全抹去對死亡的恐怖。那是被銘刻在本能深處,作為生物自然湧現的衝動。


    勝不了。


    他們大概這麽想吧。這是理所當然的判斷。與這種東西正麵戰鬥自然不可能有勝算。而且似乎隻要接近到一定距離,接觸到黑霧就會恐懼的渾身發顫。這種狀態下,連瞄準開槍都做不到吧。


    不過。。。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教徒們的舉動大致分為兩種。


    背對黑騎士開始逃跑的人。


    以及----朝著黑騎士,拚命奔去的人。


    “。。。神啊。。。”


    呆呆站在人流之中,一名少女無意識地自言自語。


    被某個逃跑的教徒給撞開,她倒在泥濘的地麵上。


    她滿手泥巴地站了起來。


    撲咚,一個黑黑的東西掉在地上。


    是炸彈。是她帶來的唯一武器。比普通投擲式手榴彈巨大數倍的那個東西,少女總共在衣服上縫入了五個。現在其中的一個似乎衣線開了,掉了下來。


    撿起炸彈緊緊抱著。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擠盡全身的力量,少女大叫著奔了起來。


    邊跑邊脫去身上礙事的鬥篷。數次險些摔倒,腳下泥濘四濺,愛克諾德拉斯真教會的修女抱著五枚炸彈奔跑。


    黑騎士沒有動。


    不過這種事,與少女沒有關係。


    “呀啊啊啊啊啊啊!”


    叫喊著,她一個個拔出炸彈的引信。


    其實隻要拔出一個引信,接著產生的爆炸就會以連鎖反應帶動其他炸彈一起爆炸,不過她已經沒有餘暇去回想起這種方法。


    “反抗禦尊影的惡魔!背教的魔王!”


    她大叫著,盯住戒靈們。


    突然---


    (。。。哎?)


    中間的戒靈轉動了包覆著嚴嚴實實的頭部,似乎朝她看過來。


    一雙奇妙的生物般的雙眼,想說些什麽似的凝視著她。


    “啊啊啊啊啊啊!“


    但她已經無法停下,也不能停下。


    從心底湧出的小小疑問,對於依靠信仰為動力的突擊來說,未免是螳臂當車。


    接著。


    身體變輕了。


    在發現重量變化的那一刹那,少女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戒靈,動了。


    ---依舊是難以目視的一劍。


    失去頭顱的屍身,沒有跑遠。


    “轟!”


    轟隆雷鳴,閃光劈過。


    一道仿佛連天際都為之顫抖般的巨大閃電高高掠過――


    少女殉教的閃光與火炎,相比之下竟是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ps.收藏2200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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