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五家族會議---會議室裏。


    帕洛瑪茲正渾身顫抖地確認部下的報告。


    “---十、十二具?”


    那是萊納凱特確認到的“代行者”數量。


    那原本---是不可能會出現的數量。


    在救世主投入實戰之前,光是一具就擁有絕對之力的“代行者”從未複數同時啟動。而就算是開始騷擾戰後,頂多也隻有五具同時發動攻擊而已。


    然而這回卻有十二具。


    狂真的能力上限還是個未知數,不過大多數的人認為,同時與五具“代行者”交戰就是救世主的極限了。


    十二具“代行者”同時襲擊。


    也就是說,不會有比這更絕望的狀況了。


    “和聖數一樣,【代行者】的數目也是十六具。”


    泰羅伊德一邊咬著大拇指指頭,一邊呢喃似地說。


    “我們已經打倒了四具‘代行者’。”


    “也就是說---”


    塞布隆接著泰羅伊德的話說下去。


    也許是心理作用吧,武人生硬的聲音裏--仿佛也帶著些許戰栗。


    “---‘代行者’發動了總攻嗎?”


    十二具“代行者”同時攻擊。


    當然--萊納凱特無處可逃。


    “代行者”身上帶有強大的攻擊性神術場,這個“場”會幹涉人類的存在子,並且破壞其肉體。六具“代行者”創造出來的絕對殺傷圈到底有多大的範圍--就連萊納凱特也無法掌握具體的數字,不過知道這一點的當下,也就是知情者的死期。


    “利用神術進行空間轉移---”


    “不行。”


    雖然帕洛瑪茲口沫橫飛地大聲叫嚷,不過泰羅伊德卻麵色鐵青地打斷了他的話。


    “代行者就在這麽近的地方,而且又有那麽多具,不知道會不會對神術產生什麽影響。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我們可能會無法回到正常的空間啊。”


    “。。。。。。!”


    說不出話來的帕洛瑪茲隻能發出喘息般的聲音而已。


    泰羅伊德與塞布隆的表情也極為灰暗--又嚴峻。


    不過。。。


    “多麽--”


    一道嚴肅的聲音重重地響徹了會議室。


    “可喜可賀的日子啊。”


    “--柯德蘭卿?”


    帕洛瑪茲愕然地回頭望向發言者,並且叫道。


    他大概以為芭璐特嚇得精神錯亂了吧。泰羅伊德與塞布隆也眉頭深鎖地轉頭麵向議長席上的芭璐特。


    然後柯德蘭家族族長的那雙眼裏,卻充滿了與發狂、動搖無緣的--任誰一眼就看得出來的理性光輝。芭璐特以冷靜至極的表情與口吻說:


    “一償萊納凱特五百年來的夙願,並且從‘弑神者的後裔’這個烙印中解放出來,我們實現願望的‘時刻’到了。”


    一行人屏住氣息。


    會議室裏充滿了沉重苦悶的沉默。


    的確,現在大概是萊納凱特一償夙願的時候吧!隻要將“代行者”全數消滅的話,這個索隆就可以從神的詛咒中解放出來,屆時萊納凱特也能重登曆史的公開舞台。


    不過--那終究是在打贏了“代行者”的情況下。


    “不用擔心,第五任救世主已經就位了,模擬戰的成績也是優秀。”


    “可是,他不是用來對付第四代的嗎?”


    “借代行者的手除去第四代,再由第五代解決剩下的代行者,情況再好不過了。”芭璐特深吸了一口氣,“況且聖廟內的神術師和士兵們都已經待機了,姬巫女們也準備好了。萬一第四代幹掉所有的代行者,擊垮依柯維拉斯特,聖廟也會成為他的墳墓。”


    “可是,畢竟第五代還沒有實戰經驗!”


    “而且若是第四代完全失去特殊體質的話,一進攻擊圈就會被抹殺的!到時候讓依柯維拉斯特獨自麵對十二具,後果簡直是。。。”


    “無論如何--”


    宛如岩石互相摩擦一般,一陣低沉粗獷的聲音響起。


    那是塞布隆。


    劍舞師--武術家起家的因培拉斯家族族長以木訥的口吻接著說:


    “現在我們得專注於戰鬥中才行。”


    “因培拉斯卿說得沒錯。”


    聶羅罕見地出言聲援塞布隆。


    在這種情況之下,歐托魯奇家族族長--卻反而保持一臉明朗的表情說:


    “就算再怎麽唉聲歎氣,一切還是不會開始。現在我們不是應該相信救世主殿下,以及吾輩積聚數百年的力量嗎?”


    “。。。那個。。。”


    當然,除此之外,五家族族長們也無事可做了。


    不過--


    (--歐托魯奇家的小鬼,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還能這麽冷靜啊--)


    芭璐特一邊望著聶羅,一邊這麽想。


    (是他擁有超乎想像的膽量嗎?)


    當下的狀況可說是無比地絕望,帕洛瑪茲與泰羅伊德的反應反而才是最自然的表現,就連塞布隆那冷靜的態度中也能隱約看出焦躁感。


    這隻是因為這個名為聶羅的青年擁有強韌的精神力嗎?


    還是說--


    (--他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耍了什麽手段嗎?)


    芭璐特也一邊用超乎常人的精神力壓抑自身的不安,一邊靜靜地注視著聶羅。


    。。。


    在進入代行者們的攻擊圈後,狂真的內髒立刻湧上了一股違和感。


    就像是被一隻手抓住腸子使勁甩動一樣。


    同一時刻,視野中,荒野角落裏,出現了身影。


    隻有用異形才能形容那些東西吧。


    從外表看是巨形蠍子。


    如果真是巨大的蠍子那興許還好些。之所以稱其為異形,是因為那是個連外形都有可能會刺激到人類心靈的東西。


    它有著人類的膚色。


    具備類似人類般的手、足、顏、胴體,但外形卻是蠍子。這個怪物給人的印象就是把人類分屍後,故意拆裝成的蠍子。


    四對腳全是人類的手腕,兩肋的鋏子是未端膨脹的人類手掌。就連尾巴也是根被手腕微妙拉長的手腕。胴體上雖然具備乳-房與性器官,但外形卻好像被強行壓垮似的扁平,最震撼的莫過於它的頭部還長著一張普通人的臉。


    “區區雜魚,隻要一招就。。。”


    肉色的蠍子蠕動非手非腳的肉體,用令人驚訝的速度在荒野上疾馳。怪物顏上浮現出恍惚的表情,高聲咆哮。從嘴裏吧嗒吧嗒地滴下唾液。大概伴隨代行者一起行動,讓它感到了興奮吧。


    在那些東西離近後,狂真的視野裏映出了無數的臉。


    一股沒由來的惡寒使得他拿出乖離劍的動作一僵。


    有如緩緩打過來的波濤一般,成群的人麵蠍撲向狂真。


    “嗯?”


    就像是幻覺一樣,在狂真眼中,它們的臉開始扭曲變形。


    臉的基本構造並沒有改變。


    有眼睛,有鼻子,也有嘴巴。


    但是經過細微的調整後,結果那些臉上描繪出來的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數的。。。


    少女的笑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狂真心靈的傷口。


    他以為自己忘記了,他以為自己能夠忘記的。


    不過---“舍棄”跟“忘卻”是不同的。


    每當看到那張臉,狂真的心總是不得不產生動搖。


    伊裏野。


    隻存在於他記憶中的少女。


    這可能,是對於他而言,最惡最強的精神汙染。


    劇烈的絕望鑽進狂真稍微暴露出來的破綻中,並且更進一步地深入狂真的精神底層。


    “啊!啊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何時,憤怒的狂真,開始渾身痙攣並放聲慘叫。


    他那瞪得鬥大的眼睛裏,映出了無數張相同的臉。


    她們帶著空虛的眼神笑著。


    就這樣笑著,然後開始噬咬狂真。


    。。。


    十二具代行者不具有個別的意識。


    “代行者”是神的影子,也是神的遺誌。它們就跟源自於同一個人類的影子一樣,盡管被塑造成許多個體,但在根本之處還是彼此相係。


    所以那大概也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吧!


    圍成環狀的“代行者”們朝彼此互相延伸,最後化為一個半球狀的膜包圍了被人麵蠍埋起來的狂真。


    猶如深夜般的黑暗包圍他。


    無限稀薄,卻又遮蔽了所有光線的深黑色半球。


    (“愧意”對名為狂真個體的幹涉,取得完全成效。)


    (關於如何進行下一個階段。)


    (建議變質分解為純詛咒型態。)


    在共有了彼此領域的現在,“代行者”們比往常更快速地不斷交換高密度的情報。那是它們最終的商議,也是為了對事先設定好的作戰方針進行微調整與確認。


    (肯定。)


    (關於變質分解後的展開範圍。)


    (要求計算純詛咒型態對其影響率。)


    (計算完畢。影響率,98.17%。)


    (建議進入變質分解為純詛咒型態的階段。)


    (肯定。)


    (肯定。)


    (肯定。)


    下一刻,半球形的“黑夜”變成了無數的文字,朝著狂真湧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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