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籬給我裹著蚊帳布,嘴裏還念念有詞:“娘娘身姿可比那倆番邦婆子曼妙多了,定要殿下好好瞧一瞧不可!”


    哎!綠籬,咱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我糟心的差點噴出一口血來,不曾想嘴剛一張,一塊胭脂紙便填到了唇間,綠籬低聲催促著:“娘娘,用力抿一下,抿一下。”


    抿你妹啊我!我推開了綠籬的手,很是冒火。


    突聞外麵傳來宮女嬌嚦嚦聲音,“殿下。”我轉頭,見齊晟人已經進了殿門。


    綠籬帶著一夥子宮女美眉衝著齊晟行了個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了出去。換句話說就是我這裏還沒得及再找件袍子裹一裹,殿裏就隻剩下我和齊晟兩個人了。


    我抬眼瞄了一下齊晟,覺得有些尷尬。


    齊晟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下,乍有些愣怔,緊接著便是有些幽暗。


    哎呀!綠籬害我!我心中警鈴大作,身為資深男人,自然知道這樣的眼神代表什麽,更知道女人在這個時候不論做些什麽,看到男人眼裏都會有別樣的詮釋。


    把袍子裹緊些吧,那是你嬌羞,欲迎還拒;


    直接解了袍子吧,那是你狂放,熱情如熾;


    就連你喊幾聲“別過來別過來”,他都可以理解你是要玩些刺激的……


    你說你渾身上下隻裹一薄紗在他麵前晃悠,然後高呼:“我不是勾引你,我不是勾引你!”


    誰信啊?啊?誰信?不勾引他你裹一蚊帳布幹嘛?


    總之,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基本上已經不取決於你的表現了,而在於他到底想不想。


    但是,人的血量是一定的,所以,男人大頭和小頭一般很難同時工作。


    同時,鑒於我現在生理上的優勢,我的腦供血情況顯然比齊晟更好一些,所以,我的反應就比齊晟快了一點點。


    “殿下,楊嚴來過了。”我很是淡定地說道。


    齊晟愣怔了一下,輕輕地哦了一聲,轉身在水池旁的竹榻上坐下了。


    我我心裏頓時一鬆,隻要血液還能回流就成!於是趕緊再接再厲:“他邀我去泰興遊玩。”


    齊晟那雙吊翹眼微微眯了一眯,問:“你怎麽想?”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齊晟垂目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今日父皇忽地問起老九的親事了。”


    我怔了怔,問:“怎麽著?”


    齊晟輕輕地嗤笑一聲,說道:“皇後娘娘說出京前便已經相看好了幾家的小姐,隻等著叫老九自己挑一個隨意可心的。”


    我心中一動:“裏麵可有張家的二姑娘?”


    齊晟斜睨了我一眼,眼神之中略有詫異,答道:“不錯,正有張家的二姑娘。”


    茅廁君屢次試探於我,楊嚴又要邀我去泰興遊玩,皇帝忽地提起給茅廁君娶媳婦,這媳婦候選人裏又包含了張家的二姑娘……我腦中迅速把這些事情都過了一遍,正常情況下,張家是不可能把兩個女兒嫁入兩個敵對陣營裏去的,除非,他已經不得不舍棄了一個。


    而這個要舍棄的人,就是我了?


    我忍不住問齊晟道:“張家這是要舍棄我?”


    齊晟不說話,隻靜靜地看著我。


    不應該啊,上次我回張家的時候,那張家老太太還逼著齊晟趕緊寵幸張氏,好生下皇嗣呢啊!這麽快就要變了風向了?為毛啊?隻因為我現在還沒能懷上?


    想到這,我不禁打了個冷戰,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齊晟。


    齊晟忽扯著嘴角笑了笑,說道:“子嗣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老九已向張家暗示你這個太子妃是個假的,真正的張氏上次落水已死,現在的這個是我暗中培養的替身而已。”


    我皺眉:“張家就這麽信了?”


    齊晟搖頭:“自然不會輕易地相信,所以皇後娘娘才下旨,宣那候選的幾家小姐前來避暑行宮遊玩,說是要借機察看眾女的品行容貌,實則是為了能叫張家的人名正言順的前來。”


    齊晟這麽一說,我心裏頓時亮堂起來。


    難怪楊嚴想要把我忽悠出行宮去,若是在這宮內,張家的人便是來了,礙於身份尊卑之別,她們也不敢上前來驗我這個太子妃的真假。可若是出了宮……


    我問齊晟:“張家誰跟著來了?”


    齊晟眉梢微微揚了一揚,似笑非笑地答道:“你的親娘,範氏。”


    我暗呼一聲“完了!”


    若是別人還能想想法子糊弄過去,可這張氏的親娘一來,神仙也糊弄不過去了!


    我心急火燎地在水池邊上轉了兩圈,回頭問齊晟:“你說怎麽辦?”


    齊晟這會子卻悠閑自在起來,把腿也抬到了竹榻上,半躺在那裏問我道:“你可是我培養的替身?”


    我一愣:“不是!”


    齊晟笑了:“那你慌什麽?”


    我擦,這不是隻脫光了在範氏麵前轉兩圈就能了的事!我這個身體是真的有個屁用啊!


    我走到齊晟眼前蹲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齊晟:“我問你,張氏在娘家的時候最喜歡吃的是什麽?最喜歡穿的是什麽?喜歡什麽顏色?什麽香粉?怕冷啊還是怕熱?幾歲上生過什麽病,和幾個人吵過嘴,什麽時候挨過訓?這些你可都知道?”


    齊晟沒答我,眼神反而有些飄忽。


    我一下子火大了。


    哎!我指我鼻子呢,你眼睛往下看什麽!


    我強壓著火,伸出手擋在了齊晟的眼前,很真誠地對他說道:“兄弟,咱能先把眼前這生死存亡的問題解決了,再考慮那驕奢**逸的事情,成麽?”


    齊晟半晌沒動靜,我正想罵一句“你母親的!”


    齊晟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拉了下去,沒頭沒腦地說道:“我帶你去豫州。”


    我一愣,聽齊晟又接著說道:“不等範氏到,我便帶你去豫州的江北大營,隻留下綠籬應付範氏,綠籬裏裏外外都是真的,總可以消範氏幾分疑心!”


    我在心裏迅速合計了一下,把貨真價實的綠籬小姑娘留在這裏的確是個不錯的法子。不過這卻是個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那二姑娘怎麽辦?如此一來,張家可還會把她嫁給老九?”


    齊晟挑著唇角笑了笑:“他們一日定不了你的真假,便一日不敢冒然把賭注轉投到老九身上去。”


    這麽說就是要拖了?可這得拖到什麽時候才算一站?我有些狐疑地瞄了齊晟一眼。


    齊晟的視線還在我胸前留戀。


    我憤恨卻無奈,一邊用手去遮掩,一邊暗自咒罵:看!看!再看就叫這兩塊肉長你身上去!叫你整日看個夠!


    齊晟唇角含一絲譏諷的笑意,從竹榻上站了起來,說道:“皇上命了賀秉則回盛都,好一路護衛這幾位世家小姐前來行宮。”


    賀秉則?我腦子裏突然閃現出那個棱角分明的俊臉來,還有被楊嚴稱為母老虎的賀夫人。呀!竟叫了那小子去接人?


    齊晟俯下身來逼近我,輕聲問:“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還是年少英挺肆意灑脫的?”


    呀!齊晟啊齊晟,你這個問題可是問錯人了,老子我是什麽樣的男子也不喜歡的啊!


    他的麵龐離我極近,呼吸幾乎可聞,狹長明亮的眼睛雖微微眯起,可那上揚的眼梢卻不帶一絲柔意,隻有那嘴角輕輕勾著,帶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直視著齊晟,答道:“我隻喜歡殿下這般的。”


    “哦?”齊晟揚眉。


    我越發地鎮定起來:“更何況,我喜歡什麽樣子的男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張家二姑娘會喜歡什麽樣子的男人,她與老九本就是舊識,怕是早已芳心暗許,就從盛都道阜平這短短一段行程,可會輕易地叫那賀秉則就撬了過去?更何況一路上人多眼雜,監守自盜的事情也不是那麽容易做的!”


    齊晟看著我,輕聲問:“你有何妙計?”


    為了自己的小命,豁出去了,道德良心先一邊涼快一會去吧!


    我用拳一砸掌心,沉聲說道:“不過幾位小姑娘,路上護送的人必定多不了,少不得會遇到幫不開眼的劫匪啊毛賊啊什麽的,然後,賀秉則趁亂救了二姑娘出來,兩人便有了獨處的機會。”


    齊晟微微眯著眼,聽得很是專注。


    “然後,叫賀秉則一定要記住了,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將張家二姑娘拿下!”


    齊晟直起身來,緩緩走了幾步,略點了點頭:“先私自定情?這主意不錯。”


    我叫道:“哎呀!都這時候了,還私定什麽情啊,要先把生米煮成熟飯才是正道!”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隻恨得想抽自己兩耳光。


    果然,齊晟轉回身來神色怪異地看著我。


    我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幹笑道:“非常時刻行非常之事嘛!”


    齊晟淡淡笑了笑,沒說什麽,轉身出了殿門。


    直到此刻我才大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用手拍著胸口直歎凶險。拍著拍著,我忽覺得有點不對勁,哎?我怎麽要拍胸口?為什麽會用這麽“娘”的一個動作?


    難不成是大姨媽來過的緣故?我的性別意識也要被這具身體同化了?


    我正呆愣愣地坐著,綠籬從殿外快步進來,跪在我麵前小聲而急促地喚我。


    我抬了眼看她片刻,問:“綠籬,你過來叫我抱一抱。”


    綠籬聞言眼圈立刻紅了,跪著膝行到我身前,溫柔地把我攬進懷裏,忍著哭低聲說道:“娘娘,您心裏難受就哭出來吧,千萬別壓在心裏。”


    我摟著綠籬的細腰,整張臉都埋進她胸前的柔軟之間,卻是哭不出來。


    沒了,真的什麽都沒了!美人在抱,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了。


    真正的欲哭無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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