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遐兒跑回來前,談溦溦結束了和媽媽的談話,站了起來,走回她原先坐著的那塊礁石旁邊。


    “太爽啦!我好久沒有這麽痛快地遊一回了,這裏的海水好清,我都看到海底的魚兒啦!”遐兒玩得很開心,一邊穿衣服,一邊嘰嘰喳喳。


    談溦溦的魂兒卻留在媽媽藏身的那塊礁石上,還沒有回來呢,所以她也沒聽到遐兒說什麽,不停地向那塊礁石的方向偷瞄,生怕楊慧媛沒有藏好,被遐兒看到。


    遐兒穿好了衣服,挽起談溦溦的手:“溦溦姐,我們回去吧,出來好久了呢,估計他們男人也該聊完了。”


    談溦溦趕緊答應了,拉著遐兒急匆匆地離開了海灘,往回走去。


    正好這個時候,朗如焜已經從那間臨時的工棚裏走了出來,正準備離開。看到談溦溦和遐兒一起回來了,他明顯鬆了一口氣。


    陳鬆基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親自送朗如焜上了船,並且說:“今天我的人誤闖慕提島的事,改日我一定登門賠罪。”


    朗如焜覺得他隻是客氣一下,也沒有多理,就上了船,離開了大寶島。


    朗如焜心情很不好,因為他此來,並沒有弄清楚陳鬆基的目的。關於以前兩個幫派之間的小摩擦,陳鬆基態度好得很,一律道歉。這讓朗如焜有一種捏緊了拳頭,卻不知道該砸向哪裏的鬱悶感。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都認錯了,他還要揪著不放,豈不顯得他小氣?


    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陳鬆基買下大寶島,絕對不會僅僅是為了給他父親休養。可是他今天體力不好,精神不濟,並沒有太多的力氣與陳鬆基鬥智鬥勇。


    反正大寶島已經屬於陳家了,人家已經來了,以後的事慢慢看吧,他不相信天祈幫有本事與他的龍聯幫相抗衡,那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朗如焜沉著臉想事情,也沒有留意到談溦溦的情緒不對。


    韋野平卻注意到了,從和遐兒散了步回來,談溦溦就一直不說話,魂不守舍的樣子。韋野平以為遐兒淘氣,說了什麽難聽的話,惹到了談溦溦,便走過去站在她的身邊,對她說道:“大嫂……”


    談溦溦扭頭看了他一眼:“還叫大嫂?”


    “哦……還是要叫大嫂的……”韋野平堅持道,“有些事……你不要太往心裏去,遐兒她年紀小,不懂事,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她就貪玩,玩夠了她就走了。”


    “遐兒?她很好啊!聰明漂亮,心地善良,我很喜歡她……對了,她是島上唯一能和朗朗玩在一起的人,我這個當媽媽的都不如她,朗朗現在天天盼著和遐兒姐姐一起玩呢。”談溦溦不是在客氣,她說的是實話。


    韋野平卻誤會了,以為她這是在說氣話,連忙說:“其實焜哥拿她當妹妹,他留遐兒在島上,恐怕還是因為大嫂……”


    “你別說了……”談溦溦知道他要說什麽,打斷了他,“野平,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很喜歡遐兒這個姑娘。至於別的事情,我不想聽,也不願意去想,你也別替某一個人說好話了。”


    去的時候,速度很快。


    現在回慕提島,反正也不著急,船就慢慢地海上行駛著。


    就在韋野平和談溦溦說話的時候,他們正好路過那片海豚出沒有無人島。朗如焜一下子想起那一天,他和談溦溦單獨駕船到那座島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縱情歡樂的時光。


    那一天的回憶令他激動了,他不由地扭頭看向談溦溦,卻正看到談溦溦與韋野平在說話。


    他一下子就醋意大發,騰地站起來,走到駕駛室裏,推開正在駕駛的人,自己親自操作,突然加速,快艇如脫了弦的箭,猛地往前一躥,劃破海浪,急駛向慕提島。


    談溦溦扶著船邊護攔,本來站得穩穩的。快艇猛然加快速度,她整個人往前一撲,就撲到了欄杆上。


    她的肚子在欄杆上撞了一下,嚇了她一跳。還好,撞得並不重,她沒有感覺到特別地疼痛。


    可是,快艇突然往前一躥,卻令她出現一陣類似暈船的反應,胃裏一股酸水直往上衝,她趴在欄杆上,沒有起來,直接就吐了。


    韋野平也晃了一下,但他很快站穩了。他回頭,看到朗如焜拖著病體親自駕船,陰沉著臉,像是要把船開到海底去一樣。


    他跟隨朗如焜那麽多年,對朗如焜了如指掌。他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想要退回到船尾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身邊“哇”的一聲,急忙看過去,就見談溦溦整個上半身都探出欄杆外麵,朝著大海裏吐了起來。


    船開這麽快,談溦溦的姿勢很危險,很容易被甩到海裏去。


    韋野平也顧不上朗如焜的想法了,伸手扶住談溦溦,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大聲對她說:“你這是怎麽了?要不要緊啊?”


    談溦溦正忙著嘔吐,也說不出話來。


    韋野平隻好向遐兒求助:“遐兒!快過來!幫我扶一下她!”


    遐兒不但不過去幫忙,反而跑進了駕駛艙,拉了朗如焜一把,衝他大喊道:“你瘋了?怎麽突然開這麽快?你看溦溦姐都被晃得吐了!”


    朗如焜這才回頭看向談溦溦的方向,發現她已經吐得麵紅耳赤了。而韋野平就站在她身邊,扶著她的胳膊防止她翻護欄,同時給她拍著背。


    朗如焜看這情形,更加氣得不行,像剛才加速一樣突然,猛得把迅速減了下來。


    談溦溦本來已經吐得差不多了,也適應了快艇的速度了,冷不丁又慢下來了,她的腦袋又是一暈,剛剛消停下來的胃,又開始鬧騰起來。


    朗如焜離開駕駛艙,氣哼哼地走過來,扶著欄杆,看著吐不停的談溦溦,冷冷地說:“真是越來越嬌氣了,你不是很強悍嗎?怎麽現在連乘快艇也要吐嗎?這又是想演什麽戲?”


    談溦溦整個食道都像著了火一樣,火辣辣地難過。這個時候朗如焜還站在旁邊說風涼話兒,她簡直要氣得爆炸了。


    韋野平見朗如焜過來,就已經鬆了手,退到船尾去了。談溦溦自己扶住欄杆,扭頭瞪著朗如焜,伸手一指他的鼻子:“你給我滾!”


    船上除了韋野平和遐兒,還有幾個兄弟。談溦溦突然暴怒,指著朗如焜的鼻子罵,大家都嚇壞了,誰也不敢說話,等著看朗如焜發飆。


    韋野平也覺得不妙,扯一扯遐兒的袖子,讓她趕緊上去勸架。


    遐兒剛想往前湊,就見朗如焜一轉身,回到船艙裏的座位上,坐了下去,閉上眼睛,臉又冷又僵,像一塊鐵板,誰也不理。


    事實上,剛才他被指鼻子那一瞬間,他的確是感覺到自尊和威嚴受到了挑戰。可是下一秒,他看到了談溦溦的臉,她的臉色非常不好,額頭上有兩根筋跳了起來,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他一口氣衝上來,又生生地壓下去。


    雖然兩個人沒有爆發衝突,但船上的氣氛也因此變得糟糕了。大家誰也不說話,一直到快艇靠岸。


    幾個人紛紛跳下船去,連中毒未愈的朗如焜下了船。談溦溦卻靠在欄杆,兩腿發軟,站都站不穩。


    她恨自己如此脆弱,可是她沒有辦法。懷孕的女人身體會發生許多莫名其妙的變化,比如從來不暈船的她,今天突然因為暈船而吐得渾身無力!


    她抓著欄杆,一步一步往船下磨蹭。


    朗如焜看她這個樣子,又回到船上,扶住她,怪責道:“生病了就說!這有什麽好逞強的!生病了就看醫生!”


    談溦溦聽他說看醫生,馬上甩開他的手:“我沒有生病!不用你扶!”


    朗如焜雖然語氣不好,可到底也是出於關心她。見她這樣的態度,他真惱了,丟下她跳下船,揚長而去,再沒有回頭。


    遐兒見狀,趕緊過來扶住談溦溦。談溦溦沒有拒絕遐兒的幫助,抓著遐兒的手,下了船。


    回城堡的路上,遐兒看著身邊的談溦溦,猶豫了幾次,終於開口,小聲問道:“溦溦姐,你是不是懷孕了?”


    “你胡說什麽?”談溦溦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最近我一直覺得你臉色不太好,情緒也不太好,今天你又吐得這麽厲害……你要不要檢查一下?”遐兒往兩邊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了。


    談溦溦當然不能承認,也不可能接受檢查。她趕緊攏了攏頭發,挺起了腰,擠出一個笑容來,對遐兒說:“你一個小姑娘,懂什麽懷孕的事?什麽臉色不好啊,嘔吐啊,都是從書上看來的吧?我沒有懷孕,隻是最近被朗如焜氣得不輕,身體真有些差了。沒事的,我會想開一些,總不能被他氣死吧,你說對不對?嗬嗬……”


    看她故作輕鬆的樣子,遐兒欲言又止,沒有再說什麽。


    見遐兒不再追問,談溦溦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她便傷心起來:連遐兒這小姑娘都懷疑她不對了,朗如焜這個罪魁禍首卻絲豪沒有察覺,除了在她麵前逞凶,欺負她,他還會什麽?


    女人就是這樣一種矛盾的動物。


    談溦溦懷孕了,按照現實情況,她一定不希望朗如焜知道。可是她的內心又渴望被關心被嗬護,所以朗如焜的無知無覺,又令她非常惱火。


    她心裏充滿了這種自相矛盾的怨氣,對朗如焜的態度就格外地差。


    從大寶島回到慕提島,談溦溦還沒有從見到媽媽的驚疑之中緩過神來,又一件煩心的事來了!


    那個失蹤的女傭被找到了,她死了,屍體被丟進大海裏,又被海水衝回了岸上。


    朗如焜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又和談溦溦生了氣,強打著精神,回到了城堡裏。一進門,麗琪就尖叫著撲過來,抓著他的手臂語無倫次地亂叫著:“焜哥!太可怕了!島上有殺人犯啊!那刀還插在胸口呢!已經被海水泡得不像人樣子了……”


    朗如焜被她吵得更加頭暈,推開她,喝斥道:“你有話好好說!怎麽連一句話都說不明白了嗎?誰死了?”


    “就那個女傭人啊,叫阿芳的那個女傭人,是她那天早晨把牛奶端到你床頭的啊!她死了!”麗琪好像很害怕的樣子,渾身發抖。


    “莫莉!過來給我說清楚!”朗如焜覺得麗琪這副瑟瑟發抖的樣子,是不可能把事情說清楚了。


    莫莉應聲跑了出來,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不過莫莉還是把事情說清楚了:“焜哥,你走後,我帶人繼續去找失蹤的女傭人,結果還真找到了!她就在紅山附近不遠的海灘上,已經被海水泡得不成樣子了,胸口插著一把刀。看樣子,她是被人殺死後,丟進大海裏,又被海水衝了回來……想必她死得冤,不報仇不甘心吧,竟然能漂回來,真是太神奇了!”


    莫莉口中說神奇,卻打了一個寒顫,好像真的很害怕有靈異事件,嚇壞了一樣。


    “人呢?帶我去看看。”朗如焜捏緊了拳頭。


    “我讓人把她放到了紅山水牢裏,不敢抬回來,怕不吉利……”莫莉說。


    朗如焜轉身就往外走,正遇上後回來的談溦溦和遐兒。見他行色匆匆的樣子,談溦溦心裏疑惑,卻因為剛剛賭了氣,不好意思開口問。


    遐兒追了朗如焜幾步,問道:“焜哥,你去哪兒啊?”


    朗如焜也不答,完全不理她們,直接出去了。


    韋野平追了朗如焜幾步,想了想,又退了回來,小聲對遐兒說:“失蹤的女傭人找到了,被人殺死了,我們現在去看一看。”


    遐兒馬上要跟去,韋野平拽住她,朝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把這件事告訴談溦溦。


    朗如焜帶著莫莉、韋野平幾個人,開車來到了紅山水牢。因為現在水牢是空著的,所以也不必鎖門,鐵門大敞著,幾個人直接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到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躺著一具屍體。


    朗如焜快步走過去,低頭一看,果然是那個失蹤的女傭人。她的身體已經被泡發了,樣子非常恐怖,胸口插著一把刀,位置正在心髒。


    朗如焜伸手想要拔刀,韋野平趕緊阻止:“焜哥,我來。”


    他彎下腰,把那把刀子拔下來,遞到朗如焜的眼前:“是一把水果刀。”


    莫莉掏出一方帕子來,遞給朗如焜。朗如焜用帕子包住刀柄,把那把殺人的水果刀拿過來,仔細看著。這是一把很精致的水果刀,合金刀身,亮可鑒人,橡木的刀柄,上麵還鑲著幾塊綠鬆石。


    朗如焜正在打量,就聽身後麗琪大叫一聲:“我認識這把刀,這不是焜哥屋裏那一把嗎?”


    “別胡說!”莫莉回頭瞪了麗琪一眼,“難道還是焜哥殺了她嗎?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不要胡說八道。”


    “是眼熟嘛……”麗琪委屈地嘀咕了一句,縮了回去。


    其實不用麗琪提醒,朗如焜已經認出這把刀了。他屋裏的確有一把一模一樣的水果刀,但他肯定這一把不是他那一把,這一把是談溦溦的,這刀是他們幾年前去新疆玩的時候,買了一對,一人一把,雖說是水果刀,還是殺人綽綽有餘。


    他沒有說話,回頭看了看莫莉,又看了看非要跟來的麗琪。


    莫莉馬上說:“焜哥,我馬上去查,看看是誰拿了你屋裏的刀。”


    “這刀不是我的,是談溦溦的……”朗如焜緩緩地說。


    “原來是她!我就說是她幹的嘛!現在她沒有辦法抵賴了吧!一定是她想要害死焜哥,趁亂逃跑!這個女人太心狠了!焜哥對她那麽好……”麗琪跳了起來,大罵談溦溦,聲音在水牢裏回蕩著,聽起來很詭異。


    莫莉見她表現得那麽誇張,馬上回頭瞪了她一眼:“你閉嘴!這麽大的事!焜哥還沒有下結論呢,你亂嚷嚷什麽?”


    朗如焜眯著眼睛,看著莫莉和麗琪,想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向韋野平要一支手電筒,照著死者的傷口,仔細地看了看,直起身來,說:“好了,我們回去吧。”


    “焜哥……”韋野平叫住朗如焜,想要說什麽。


    朗如焜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你不用說,我看得明白。”


    韋野平猶疑著,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沒有說出來。


    這一行人來得快,回得也很快,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又回到了城堡。


    朗如焜一進門,談溦溦就迎上來:“朗如焜!我的屋子裏丟了一把水果刀!”


    聽她這樣說,麗琪從後麵衝了上來,鄙視地看著談溦溦:“喲!這是惡人先告狀啊!人沒有找到的時候,你也不說你屋裏丟了一把水果刀,現在人找到了,你才來說你丟了水果刀?你這是什麽意思?想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啊?”


    “我早晨還用到那把水果刀了!它是今天才丟的!怎麽是我惡人告狀?明明就是有人想陷害我!”談溦溦為自己辯解道。


    剛才朗如焜急匆匆離開後,遐兒告訴她,是女傭人的屍體找到了,他們去看一下。


    談溦溦馬上感覺到不對,早不找到,晚不找到,偏偏在他們集體去大寶島的時候,女傭人的屍體找到了,這裏麵一定有貓膩啊。


    其實從朗如焜被出島後,談溦溦就在想這件事。她想來想去,這個島上應該沒有人敢對朗如焜下毒的。那麽在牛奶裏摻砒霜的人,一定是衝著她來的。


    是誰跟她有這麽大的怨仇?非要置她於死地?這個島上所有想要霸住朗如焜的女人,其實都有嫌疑。


    不過她仔細地分析了一下,首先排除了遐兒。她一度以為遐兒對她的友好是偽裝出來的,但是經過她認真觀察,覺得遐兒是真的很善良。就算她想要獨占朗如焜,也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吧。


    至於莫莉……也不太可能,因為直接在牛奶裏下砒霜,這也太直接太明顯了。莫莉那個人心機很深,就算想害她,也不會用這麽簡單易暴露的方法。


    同理,金莎亦可排除。


    剩下的就是麗琪了,這個女人白長了一張美豔的臉蛋兒,腦子笨得很。最要命的是,她明明很愚,卻一向自以為聰明。牛奶裏下砒霜,這種事最像是她幹的。


    談溦溦去見女傭人,也是問她,到底是不是受麗琪指使,在牛奶裏下了毒。


    女傭人嚇得抖成一團,哭得稀裏嘩啦,幾乎說不成話了。她隻說,她什麽也不知道,她隻是送一杯牛奶,當時看到床上有一個人,因為被子蓋得太嚴實,她也沒看清是誰,所以不知道是朗如焜。


    之後她便反複強調,她是冤枉的,她怎麽敢朗如焜?


    談溦溦再問她什麽,她便開始尖叫。結果她的尖叫聲把莫莉引來了,談溦溦也問不下去了。


    現在女傭人死了,胸口插著一把水果刀,卻來自她的房間。


    最神奇的是,聽說女傭人是被殺之後,丟進了大海裏,結果又漂了回來,那麽死亡時間一定是昨天晚上。


    可是她的那把水果刀,今天早晨還放在她房間的茶幾上,怎麽又插進了昨晚死掉的女傭人胸口的呢?


    這一切,明明確確地提醒談溦溦,有人陷害她,想要引導朗如焜相信,是她殺了女傭人,進而確證是她在朗如焜喝下的牛奶中下了毒。


    但是以她受過專業刑偵訓練的眼光來看,這種手法也太拙劣了。如果朗如焜肯相信這種謊言,那他也太愚蠢了。


    所以,她完全不理會亂叫亂跳的麗琪,也不理會站在一旁略有得意之色的莫莉,她隻看著朗如焜。


    朗如焜伸手,從韋野平那裏拿過那把水果刀,遞到談溦溦麵前:“這是你丟的?”


    談溦溦一看,果然是自己那把水果刀,便點頭:“是我房間裏那一把,那又怎麽樣?”


    “我在一個死人的胸口上找到了它。”朗如焜語氣很平靜,目光卻頗有深意。


    “即便如此,也不能證明是我把它插進了阿芳的胸口,我沒有殺人!”談溦溦也很冷靜,她沒有殺人,問心無愧,何必慌張?


    朗如焜舉起那把刀,轉回身,問在場的所有人:“這把刀很好認,我和談溦溦各有一把,她已經承認了這把刀是她的,卻不承認人是她殺的,你們說,我應該相信她嗎?”


    朗如焜舉著那把水果刀,問在場的人,他到底應不應該相信談溦溦。


    這對談溦溦來說,已經是一種羞辱了。這就像朗如焜扒光了她的衣服,把她推到大家麵前一樣。她很憤怒,更不屑聽那些人對她的評價,她扭身就要走:“我不需要你的信任,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愛信不信吧,隨便了。”


    朗如焜一把抓住她:“別走,你要是沒做虧心事,你怕什麽?”


    “就是啊,沒做虧心事,你跑什麽?你的水果刀就在這裏,你還有什麽好說的?”麗琪跳出來,第一個響應朗如焜對談溦溦的質疑。


    朗如焜舉著水果刀,笑眯眯地走近麗琪,將刀子在她的眼前晃了兩下。麗琪馬上後退一步,眼睛盯著刀刃,臉色都變了。


    朗如焜問她:“你臉都白了,你要是沒做虧心事,怕什麽?”


    “這……這刀子剛剛從死人身上拿下來的,我……我害怕……”麗琪不知道朗如焜為什麽突然掉轉槍口,對準了她,嚇得她頭不敢抬了。


    朗如焜卻隻是笑了笑,沒有再難為她,又轉向談溦溦:“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殺死一個人,現在又要嚇死另一個人……”


    談溦溦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她在快艇上吐得很難過,心情煩躁得很,就想趕緊回房間去洗洗睡覺,便甩開朗如焜的手,說道:“你說我殺了人,就把我交給警察好了,警察自會斷案,有人證有物證都交給警察,別在這裏咋咋呼呼。”


    說完,她就想走,結果再一次被朗如焜拉了回來。


    朗如焜哈哈大笑:“談警官!你忘了自己在哪裏嗎?我這裏可是黑幫窩點啊,出了事,我會交給警察嗎?當然是按照我的規矩來!”


    “那好啊,那你告訴我,按照你的規矩,你準備把我怎麽樣?水牢?鯊客亭?或者直接把我拉到後山上槍斃?哪一個我沒有經曆過?你還有新的玩法嗎?”談溦溦已經快要忍耐到極限了,暴躁起來。


    “新的玩法當然有,那就是用你的誠意延續你的生命,每天早晨起來,來到我房間,認認真真地向我鞠個躬,對我說一句‘對不起,以前是我錯了,我以後會乖乖的’,我就饒你一天。你一天中斷了這個舉動,那就要為這把水果刀的事付出代價。”朗如焜說著話,將水果刀舉到談溦溦的眼前晃了晃。


    談溦溦一把抓過他的手腕,把那把刀逼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說:“我沒有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如果你非要這樣折磨我,那你不如現在一刀殺了我!”


    她的動作又急又猛,朗如焜沒有防備,刀刃一下子就壓到了她的脖子上。那把刀還挺鋒利,一下子就劃開了談溦溦的皮膚。


    朗如焜想到這把刀剛從死人身上拔下來,現在又劃到了談溦溦的脖子上,心裏很不舒服,趕緊往回縮手。


    沒想到談溦溦還抓得挺緊,兩個人相爭持,那把刀來回拉鋸,談溦溦脖子上的傷口便又深了一些。


    “快鬆手啊!”遐兒撲上去,在朗如焜的手臂上捶了兩下。朗如焜這才反應過來,鬆了手,把刀讓給了談溦溦。


    朗如焜的勁道一鬆,談溦溦馬上也鬆了手。水果刀“當啷”一聲掉到地上,她則突然彎下了腰,幹嘔了幾下。


    她很懊惱,可是她不能控製自己。當初懷著朗朗的時候,她也沒有這麽脆弱啊。怎麽現在說吐就吐?一定是被朗如焜氣的!


    她尷尬得不行,轉身就往樓上跑。


    大家都以為她是被那把從死人身上拔下來的刀惡心到了,也沒有多想。


    遐兒追著談溦溦,跑上樓去了。朗如焜看著談溦溦有些踉蹌的身影,不禁有些懊悔。


    他指著地上的水果刀,示意韋野平撿起來。可是站在他身邊的韋野平沒有動,他扭頭一看,發現韋野平盯著跑上樓去的談溦溦,目光定定的,竟然沒有留意到他的指示。


    朗如焜沒有說話,自己彎下腰,撿起了水果刀,舉步往樓上去。


    韋野平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收回目光,跟著朗如焜上了樓。


    朗如焜進了書房後,韋野平也跟進去。他站在朗如焜的對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朗如焜一拍桌子:“你有話就說!怎麽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樣子!”


    韋野平鼓足勇氣,說道:“焜哥,那個女傭人根本不是大嫂殺的!”


    “哦?是嗎?你怎麽能確定?”朗如焜敲著桌子,等著韋野平繼續說下去。


    韋野平說:“看那女傭人的屍體情況,她應該是昨天死的,並且在海水裏泡了一夜。可是插在她胸口的那把刀,卻沒有被海水泡過的跡象,而且她胸口致命的那一處刀傷,傷口明顯比水果刀的刀身要寬……”


    韋野平說著話,看著朗如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表情,心裏開始沒底,便停了下來:“焜哥,也許多嘴了,你大概也看出來了……”


    “我沒有你那麽關心你大嫂,我就是想冤枉她!看著她吃癟的樣子,我就開心!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幼稚?”朗如焜拿起一支筆來,在手上轉著。


    韋野平一聽朗如焜這樣說,馬上解釋:“焜哥,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你是我兄弟,我相信你!”朗如焜製止他說下去,有些事還是不要說破為好。


    “焜哥,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大嫂最近身體好像不太好……好吧,我多嘴了!對不起!”韋野平在平時還是很謹慎的,不會朗如焜麵前暴露情緒。今天他看到談溦溦吐了兩次,實在忍不住了,想要勸一下朗如焜。可是他一開口,發現自己怎麽說都不對,又後悔自己說太多。


    朗如焜把筆轉得飛快,沉著臉:“身體不好,就應該看醫生,可是她又不肯看,她這麽跟我別扭,我能怎麽辦?對了,我讓你籌備在慕提島上建一個醫院的事,你要馬上開始運作。以前我們都不常住島上,沒有覺得不方便。這次中毒,我才發覺島上醫療設施不足,是多危險的事。以後朗朗要常住在這個島上,必須要配備足夠的醫生和醫療設施才行。”


    “我馬上辦……看來焜哥還是很關心……小朗哥的。”韋野平說。


    朗如焜低頭不語。


    韋野平以為他沒事了,正要退出去,卻又被他叫住了:“讓人跟著麗琪,她有什麽舉動,來向我匯報。”


    “好的。”韋野平答應了一聲,退出了朗如焜的書房。


    他往樓下去,走到三樓的時候,他在樓梯口猶豫著,站住了。他往談溦溦的房間方向望,正在這個時候,遐兒走了出來。


    遐兒看見他,歎氣搖頭,走到他跟前:“我的哥哥!你可真慫!你關心人家,就進去問一下嘛!站得這麽遠,誰能感受到你的關心啊?”


    “管住你的嘴巴!別給我惹禍!”韋野平斥了遐兒一句。想一想剛才朗如焜看他的眼神,還有說他的那種語氣,他就有些後怕。上次朗如焜把他攆離慕提島,就算是對他的警告了,以後自己可要小心一些,把情緒收好。


    遐兒卻鄙視他道:“惹什麽禍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個未嫁,一個未娶,都是自由之身,你怕什麽?”


    “他們訂婚了!怎麽是自由之身?你也別鬧了!焜哥才不會要你呢,你這種小丫頭片子,根本不對他的胃口,你趕緊乖乖地回學校讀書吧!”韋野平再一次告誡遐兒。


    遐兒衝她一仰脖子,嬌嗔道:“哼!我還沒玩夠呢!玩夠了,我自然就走了!”


    說完,她就要往樓上去。


    韋野平見周圍沒人,拉住了她,問她道:“那個……談溦溦到底是怎麽回事?船上就吐得厲害,剛才吵著吵著又吐了,她是不是生病了?”


    “你去問她啊!問我幹什麽。”遐兒衝著談溦溦的房間努嘴。


    韋野平心想,本來也不該自己問的,算了吧。


    於是他也不與遐兒爭論了,掉頭往樓下去。


    遐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撇了撇嘴,上樓找朗如焜去了。


    他們剛離開,莫莉就帶著醫生上了三樓,來到談溦溦的門口,敲了敲門,進去了。


    談溦溦剛剛覺得胃裏舒服些了,正坐在陽台上發呆,望著大寶島的方向,怎麽也想不明白媽媽怎麽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這個時候,莫莉拉開陽台的門,出現在她的麵前。


    談溦溦一見她,立即皺了眉,扭頭看向別處。


    莫莉卻一臉笑容,說道:“談警官,我看你最近臉色不好,剛才又突然吐了起來,一定是生病了,我讓醫生來給你看一看。”


    “滾!”談溦溦用一個字回應了她。


    莫莉也不惱,說:“我滾可以,醫生不能滾,你還是應該讓他看看,否則焜哥會說我不盡職,島上有人生病了也不管。”


    “我暈船而已!別來煩我!”懷孕的女人,很容易情緒失控。


    莫莉不依不饒:“那你脖子上的傷總要處理一下吧,留一道疤痕可不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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