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媛為了救女兒,真是想盡了辦法。可是談溦溦卻並沒有那麽開心,她把自己不愉快的原因,歸結為媽媽借用了陳天祈的力量。


    但是她不能拒絕媽媽的好意,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在慕提島再呆下去了,離開是她唯一的選擇。


    母女二人還沒有講完話,談溦溦就聽到朗朗在上麵喊她:“媽媽,你在哪兒呀?媽媽!”


    談溦溦趕緊答應一聲:“媽媽在給你拿好吃的東西,你再看一會兒動畫片……”


    “你走吧,不要耽擱太久,我知道下麵的慕提島的人,不要引起他們的懷疑。”楊慧媛隨手拿過一個盤子來,裝了一些餅幹和糖果,塞到談溦溦的手裏。


    “媽……”談溦溦突然覺得有好多話想說。


    楊慧媛卻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推她出去:“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這件事必須聽我的,你必須要離開慕提島!我會按照計劃行事的,如果當時候你不配合,我們就斷絕母女關係!從此後你就跟著朗如焜過吧,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談溦溦真有些佩服自己的媽媽了,簡直就像她肚子裏的蛔蟲,她想什麽,媽媽全知道啊!


    可她還是不甘心,哼哼唧唧道:“我當然想離開慕提島啦,可是我為了要離開這裏,認下一個黑道親爹,這跟我呆在慕提島有什麽區別?剛離了狼窩,又進虎穴嗎?你真覺得這樣好嗎?”


    “你別給自己找借口!我可沒說你一定認下陳天祈這個親爹!我隻要他救你出慕提島!”


    談溦溦頓時就無話可說了。


    她心裏別扭著,端著盤子爬上舷梯,來到了休息室。


    大概是她在下麵廚房逗留太久了,朗朗有些心慌了,站在電視前麵,也不看動畫片了,眼巴巴地等著她出現。她趕緊走過去,把盤子遞給他:“看看媽媽給你找來什麽了?好吃的巧克力曲奇哦,還有糖果!”


    朗朗這才笑了出來:“媽媽好厲害,在哪裏找到的啊?”


    “姥姥……那個……是一個好心的姥姥給的。”談溦溦滿懷心事,心不在焉,差一點兒說漏了嘴。


    朗朗也聽不對來了:“姥姥?我不是隻有一個姥姥嗎?”


    “誰說的,年紀和姥姥差不多的,你都可以叫她們姥姥啊……當然啦,叫奶奶更好一些……”談溦溦補救道。


    朗朗也沒有在意,巧克力曲奇和糖果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這些東西平時談溦溦不許了隨便吃的,今天她主動拿給他,他當然就不用客氣了。


    他吃著糖果,還想接著看動畫片,可是這個時候,慕提島的兩個兄弟出現在了休息艙門口,對談溦溦說:“大嫂……小朗哥玩好了沒有?還是下去吧,好嗎?”


    談溦溦見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四處打量著,也害怕他們在這裏認真搜起來,發現廚房裏的楊慧媛。


    於是她拉起朗朗:“寶貝兒,我們玩好了,該走啦。”


    “這一集還沒有完呢,讓我再看一會兒嘛。”朗朗不願意走,使勁地往後拖著屁股,央求著談溦溦。


    談溦溦不顧他的反抗,把他抱起來,出了休息艙,下了遊艇。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朗如焜陪著陳鬆基正往這邊走過來,看來陳鬆基的請貼已經送到朗如焜的手中了,兩個男人也不怎麽熟,大概也沒有什麽好聊的,於是這麽快就出來了。


    談溦溦這次刻意回避了與陳鬆基見麵,抱著朗朗走得遠遠的,看著陳鬆基帶著他的人上了遊艇,駛離了慕提島,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萬一她要是沒有上陳鬆基的遊艇,見不到媽媽,那麽他們怎麽把營救她的計劃轉達給她呢?


    這個問題剛冒出來,她馬上想起了陳鬆基送給朗朗的那塊玉墜。她趕緊從兜裏掏出那塊玉墜來,通透碧綠,哪裏藏得住秘密啊?


    難道是她想多了,他們來這一趟根本就是在撞運氣?不能啊!


    翻來覆去地看,終於被談溦溦看出門道兒來了,玉墜子上是沒有什麽門道的,但是拴墜子的那根繩子卻有些不同。


    一般拴玉墜的,都是幾股擰起來的絲繩。可是陳鬆基送給朗朗這一塊玉墜,卻是用一種特殊材質的東西擰絞而成的,不仔細看,會以為是那種有彈力的軟膠皮繩,用手摸一下,就會有一種摸到紙的感覺。


    談溦溦發現這個秘密後,心一驚,趕緊把玉墜從繩子上解下來,生怕一會兒朗如焜要墜子看,被他發現了繩子上的秘密。


    朗如焜送走了陳鬆基,看到談溦溦帶著朗朗在不遠處散步,便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談溦溦趕緊整理好情緒,等他走近的時候,她已經鎮定了下來。


    “看你今天心情不錯的樣子,是昨天晚上摔東西摔得過癮了嗎?”朗如焜一走近了,開口就譏嘲了她一句。


    談溦溦隻是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對於昨晚發生的事,其實她的心情很複雜,如果朗如焜能夠狠下心來逼她,她也可以狠下心來在他麵前演一出戲。可是情況不是這樣,朗如焜雖然仍記恨著她曾經的背叛,內心裏卻已經像當初一樣的維護她寵讓她了。


    這令她不安,比當初她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潛伏在他身邊,一邊坐他的女朋友,一邊搜集著龍聯幫的情報時更不安。


    那個時候,她還有一個支撐下去的理由:她不能辜負同事們的努力,不能成為了一個變節的臥底,那將給她的人生打上一個深深的可恥的烙印。


    現在,她沒有這樣的壓力了,她沒有任務在身,她和朗如焜之間的事,完全就是她的私事。


    偏偏在這個時候,冒出來一個沈遐,將原本不屬於她的一個任務強行推給她。如果沈遐活著,她一定會拒絕。可是沈遐死了,她沒有辦法去向一個死人提出交涉。


    於是……這任務就砸在她的手裏了,她想推出去,都找不到一個可以接手的人!


    現在隻要她一看到朗如焜,就會想起沈遐,想起沈遐留下來的那個東西。所以,如果有機會逃離慕提島,逃離朗如焜,她還是趕緊逃吧。


    朗如焜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還在為被監控的事生氣呢。


    他說:“你也不用生氣,我知道你在島上悶得太久了,心情不好。過幾天我帶你和朗朗出去玩一趟,散散心。”


    “哦?你會這麽好心?帶我們出去玩?”談溦溦猜到他十有八九說的是去大寶島。


    果然,朗如焜指了指大寶島的方向:“陳鬆基今天來,給我送一份請貼。他的父親陳天祈下周出獄,要來大寶島休養,到時候他要在大寶島大排筵席,為他的父親接風洗塵。本來我和天祈幫沒有什麽交情,甚至還有一些過節的。不過他的賓客名單,有兩個我感興趣的人,所以我決定去一趟……到時候我帶上你和朗朗,讓你們去湊一下熱鬧。”


    聽著他的話,談溦溦的心就已經開始“呯呯”狂跳了!


    可是她仍然裝作滿不在意的樣子,撇了撇嘴,說:“黑幫聚會?我沒興趣!我好奇的是,他的賓客名單上到底有誰是你感興趣的,而且是你平時都見不到的?難道陳鬆基在道上的麵子比你還大嗎?”


    “那倒不是,這件事說起來比較複雜,他請到了島國的兩位王子……其中有一位正是把大寶島賣給了陳鬆基的三王子,另一位是老國王屬意的王位繼續人大王子。老國王年紀大了,王宮內繼位之爭如火如荼,本來他們家誰當國王,跟我們沒有什麽關係。可是我與三王子從來都不和睦,如果他當上國王,可能會影響到慕提島今後的生存,你看看他把大寶島賣給陳鬆基,就知道他對我有多麽忌憚和不滿。最近有托人從中斡旋,想要見一見三王子,可是他都不肯見。既然他會出現在陳天祈的接風宴上,我就去那裏會一會他。”


    談溦溦不知道陳鬆基是如何搭上島國的三王子的,但是她知道,三王子的出現,一定是為了吸引朗如焜的注意力。因為下個星期的那一場接風宴,目的並不是真的為陳天祈接風,當然也不是為了招待那兩位王子。那一場宴會的真正目的,是把她悄悄地接走。


    “我說了這麽多?你到底去不去啊?要是你不肯去的話……”


    “我去!”談溦溦的手心都冒出冷汗來了,但她還是斬釘截鐵地答應下來一起去。


    “其實我答應陳鬆基赴宴,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我總得他買下離我最近的大寶島,是有什麽目的,可是我現在還沒有弄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也許我深入虎穴,能夠觸到虎須呢,你說是不是?”朗如焜說這話的時候,頗有深意地看著談溦溦。


    談溦溦心裏激靈一下,她眼珠轉了轉,說:“我隻想帶朗朗散散心,出去見多一些人。他在這個島上,每天隻看到這麽幾個人,他還以為世界就這麽大呢。”


    她這樣說,朗如焜不禁低了頭。一直想要逃跑,可是一直沒有希望,談溦溦為了能離開慕提島,不停地與朗如焜鬥爭著。


    現在,希望突然降臨,她卻有些迷茫了,心情無比複雜,甚至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裏竟然有那麽一絲絲不舍。


    她為自己的猶豫而感到羞恥,她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不管朗如焜現在對她有多好,她也是慕提島的囚徒,她不是這裏的主人,當然她也不想成為這個地方的主人。


    所以……還是要走的,不是嗎?也許媽媽說得對,明知道是一個瘡,痛也要挖掉它。


    為了不讓朗朗對自己房間的狀況起疑心,朗如焜把他帶去了周小玉好裏,讓他在老奶奶的紅山崖小石屋裏玩一天。


    談溦溦自己從海灘上溜達回到了城堡裏。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躲進衛生間裏,把陳鬆基送朗朗那塊玉墜的拴繩拿出來,逆著原來擰股的方向,把它擰開展平,果然不出她所料,是一張紙條。


    她又把藏在貼身內衣裏的那張紙條拿了出來,對比一下,兩張紙條寫的是一樣的內容,是關於下周陳天祈的接風宴上,如何安排她逃走的計劃。


    她看完後,記在心裏,然後把兩張紙條揉成團,丟進馬桶,按下了衝水按鈕。


    下周她又要逃了,這是她第三次逃離慕提島。


    第一次,她甚至沒有遊出慕提島海域的範圍,就被發現,並被抓了回來。第二次,雖然她成功逃了出去,甚至回到了家裏,可最後也還是被朗如焜找到,並且再一次被帶回慕提島。


    事不過三,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


    她一邊痛下決心,一邊心如刀攪。這種滋味,簡直就是被夾在第八層和第九層地獄之間,上去是冰山,下來是油鍋,怎麽也擺脫不了的痛苦。


    這個時候,她又冒出那個念頭來:算了!不要離開了!管他黑道白道,我就跟著他,他生我也生,他死我也死,將來他下地獄,我陪他去十八層地獄慢慢遊,有什麽大不了?反正離開也是難過,不離開也是難過,那倒不如不離開,其碼可以和他伴在一起。


    這個念頭,就像一個鬼魅一樣,最近一段時間隨時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可是,她天生就是一個一身正氣的人,糾結來糾結去,最後她總是沒有辦法容忍自己背叛信念。她靜靜地坐在馬桶上,心裏卻天人交戰。


    一個小時後,當她從衛生間裏走出去的時候,就像是打一場仗,整個人都虛脫了。


    她倒在床上,閉著眼睛,想要強迫自己睡一覺,不去想去留的事。


    頭剛挨著枕頭,她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她有氣無力地說。


    門被推了推,緊接著又傳來敲門聲。


    她這才想起來,剛才自己進來的時候,順手鎖上了門。於是她在氣無力地爬起來,走過去開了門,看到站在門口的金莎,她恨不能直接撞門!早知道是這個女人,她就直接裝睡著,不來開門了啊!


    “哎?你的臉色不太好啊。”金莎看了談溦溦一眼,關切地說道。


    “要是你在快睡著的時候被敲門聲吵醒,你的臉色也不會好看的。”談溦溦這話相當於逐客令。


    金莎卻像是沒聽懂,笑嘻嘻地走進屋裏:“這不早不晚的,你睡的是哪一覺啊?倒不如出去曬曬太陽,人也精神呢。”


    談溦溦看見她手裏提著一隻保溫桶,不由地皺了一下眉。她冷淡淡地回應道:“我剛曬完太陽回來,就不要再曬了吧,你來我這裏有事嗎?”


    金莎把手裏的保溫桶往桌子上一放,打開蓋子裏:“我在屋裏悶了一個月了,身上都快長出蘑菇來了。以前莫莉她們在,我悶了會找她們扯些閑篇兒,現在她們走了,這個島上隻剩下我們兩個女人了,我隻好來煩擾你了。”


    談溦溦聽她這話,心裏真的是極度厭煩的。聽聽她那語氣,好像她現在是一個勝利者一樣。


    “哪天我也走了,到時候你悶了,可就找不到一個女人說話了,隻能去找男人說話了呢。”談溦溦譏諷道。


    “你走?哈哈!”金莎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大笑兩聲,“那是不可能的!你是焜哥的寶貝,是他的命!他是不可能放你走的!我打一個比方,假如將來有一天,這個島上隻剩下一個人,那個人肯定是你!”


    “你這樣說,是在嘲笑我是朗如焜的囚徒,我永遠也逃不掉嗎?”談溦溦心情不好,沒有心思敷衍她,口氣硬得很。


    金莎卻滿不在乎,輕鬆地笑道:“嗨,談溦溦小姐,你放鬆一點兒,我可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我今天精神格外地好,一早就去廚房煲湯,這湯燉了一個上午,牛尾都快燉快了,稠稠的,鮮美得不得了……”


    金莎一邊盛湯,一邊自誇廚藝,一回頭看到談溦溦一臉嫌棄的表情,就說:“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被這些東西弄怕了,是不是?這燙可是我燉給自己喝的,不小心燉多了,才想找個人分享。你不用怕這湯有貓膩,不信我喝給你看。”


    說著話,金莎將已經盛好了的半碗湯吹了吹,試一下溫度不燙了,一掀碗底,一口氣把湯喝光了。


    其實不管湯裏有沒有貓膩,談溦溦對她的湯都沒有興趣。她聳了聳肩:“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我就不奪人之美了,你自己喝吧。”


    “你不喝?那好吧,我自己喝。”金莎又盛了一碗,坐下來,慢慢地喝著。


    談溦溦已經表現出那麽明確的逐客的意思了,金莎卻根本不肯走。談溦溦隻好關上門,走進屋裏,坐到金莎的對麵:“你來找我,不僅僅是為了送湯給我喝吧?你是不是有事?”


    “要說有事,也有一件,但那又不算是什麽事……”金莎把湯匙放進了湯碗中,看著談溦溦。


    談溦溦很反感金莎這副看起來十分親切和藹人畜無害的樣子,盡管金莎有一段時間照顧著朗朗,並且對朗朗還不錯的樣子,可是談溦溦對這個女人的印象甚至不如莫莉。


    “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你直說好嗎?”談溦溦可沒有閑心陪著她兜圈子。


    “是這樣……”金莎繞了半天,終於肯認真說話了,“我上個月中了一場毒,差點兒連命都丟了,治療了一個月,總算是好一些了。焜哥體諒我這一個月受了罪,答應我好了以後,帶我去歐洲度個假。我想你也在這個島上好久了,也應該出去散散心,不如到時候你帶上小朗哥,我們四個人一起去吧,人多玩起來了熱鬧呢。”


    她一臉真誠,好像是真心來邀請談溦溦結伴出遊。可是談溦溦卻看到她那張麵皮下麵的陰險狡詐來!什麽燉了湯來喝,什麽沒有人說話解悶,歸根結底,金莎隻是來炫耀的!炫耀她就要和朗如焜一起共赴歐洲度假了!


    談溦溦心底裏有一個聲音在告誡她: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他愛和誰度假就和誰度假去吧!反正我要離開他了!他這個人馬上就和我沒有什麽關係了!


    可是仍然有那麽一股氣,從她的心裏升騰起來,頂得她心肝肺全在疼,腦子也被氣得暈乎乎的。


    她咬了牙,強行壓下快要爆發的火氣,努力用平靜地聲音說道:“歐洲?那個地方我都呆膩了!我可沒有興趣去玩。你大概已經忘了,在我把朗如焜送進監獄裏後,我在丹麥住了四年多,我就一個人帶著我兒子哦!所以歐洲那個地方,對我來說毫無新鮮感可言。你倒是可以去看一看的,聽說你以前混在夜總會,也沒有什麽時間出去玩,後來到了慕提島上,就更是難有機會出去見識一下了。”


    談溦溦盡管壓抑了自己的怒火,但說話還是負著氣。金莎卻好像準備好了麵對談溦溦的嘲諷,她並沒有什麽過激的反應,隻是搖了搖頭,歎氣道:“唉!看來你是誤會了,以為我是來找你炫耀的,其實我是真心來邀請你的。你說得對,在認識焜哥以前,我就是混夜總會的,我是拉斯維加斯一家鑽石夜總會的王牌駐唱歌女……當然,那家夜總會也是焜哥的產業。我從那種地方出來,格外珍惜自己現在這種不用迎來送往,有吃有穿生活安穩的日子。我和你不同,你是有理解有信念的人,我沒有那些東西。對我這樣的人來說,生存是最重要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是焜哥心目中最重視的人,我要想保住現在這一份生活,就必須要和你處好關係,這是我的生存哲學……你……應該不會懂的……”


    金莎突然這樣說,談溦溦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金莎見她不言語,自己收拾了保溫桶和湯碗,默默地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到了門口,她又轉回身來,對談溦溦說:“也許有一天,我在這裏真的呆不下去了,那一定是因為你不能容留我。我現在沒有別的奢望,隻希望那樣的一天來得越晚越好。”


    一個人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低到塵埃裏去。她從塵埃裏探出頭來望著你,這個時候無論你有多麽討厭她,都沒有辦法再去貶低她傷害她。


    所以,看著金莎卑微的微笑,談溦溦隻能無言。


    直到金莎離開了她的房門,並且很貼心地關上了門,談溦溦緩一口氣,再一次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怒氣才再一次升騰起來。


    朗如焜啊朗如焜,我剛剛還對你有一絲留戀,舍不得離開你的身邊呢。沒想到你一邊對我溫柔相待,另一邊已經許諾別的女人一起去歐洲度假!狗果然是改不了吃屎的!我還留戀你什麽?!


    金莎離開了談溦溦的房間後,就搬一把躺椅,坐在大門前的草坪上,撐著一把陽傘,看起來像是在曬太陽。


    很快就到了午飯時間,朗如焜從外麵回來了。


    金莎一見走進大門,馬上丟下陽傘,從躺椅上站起來,迎上朗如焜:“焜哥,你回來了?吃飯了沒有?”


    朗如焜也有一陣子沒見到金莎走出大門了,乍一看她,怔了怔:“你好了?”


    “是啊!我好多了呢,謝謝焜哥為我請來好醫生,保住我一條性命。今天醫生來給我複查了,體內的毒素已經清幹淨啦,我再也不是那個中了毒的小毒人兒啦,我很高興呢,焜哥不為我高興嗎?”金莎站在朗如焜對麵,和他保持的不遠不近的距離,也不靠前,隻是笑兮兮地看著他。


    “哦……當然高興,好了……也要好好休息……”朗如焜心不在焉,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休息得夠了!我有一個好的建議,不知道焜哥能不能答應?”金莎依舊和氣親切地笑著,隔著朗如焜兩步遠,也不往前湊。


    朗如焜疑惑地看著她:“建議?建議什麽?”


    “我覺得吧……”金莎很認真地歪了歪頭,“最近島上發生了太多事,大家的神經崩得都挺緊張的。我剛才去談小姐的房間坐了一會兒,我看得出來,她也挺憋屈鬱悶的。現在事情都過去了,不如焜哥大方一些,帶我們去歐洲散散心吧。”


    “你們?”朗如焜又發出一聲疑問。


    “對啊!怎麽了?焜哥不願意帶上我啊?我也想出去開心一下哦,我也是有用處的哦,我可以幫忙照顧小朗哥啊。”她笑著說道。


    朗如焜想了想,隨意點了點頭:“是一個挺不錯的主意,讓我考慮一下,如果我有空閑時間,就安排一下……”


    當朗如焜說這一段話的時候,他心裏想的是: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等下周去大寶島赴宴之後,也許我真應該帶他們母子二人出去轉一轉了,否則的話,不光是談溦溦鬱悶,我也要抑鬱了呢……


    他這樣想著,抬腳往前走,卻發現金莎根本沒有讓路的意思,還堵在他的前麵。


    “你還有事?”他問。


    “是啊,為了感謝焜哥對我的救命之恩,我今天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正好現在也是午飯時間,你想在你的房間裏用餐呢?還是到我的房間去?”金莎盛情邀請道。


    朗如焜也沒有多想,一揮手:“擺在我的房間裏吧,正好我也餓了。”


    “好的。”金莎後退一步,轉身進了屋,跑去了廚房。


    朗如焜也沒有多想,先上樓去了他的書房,打了幾通電話。半個小時後,他下樓來,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用午餐。


    一進門,他就看到陽台上支起了遮陽傘,傘下擺了一張白色方木桌,鋪著白色綠碎花的桌布。他穿過房間,跨過陽台的門,看到桌子上擺著幾道精致的菜品,旁邊的酒筒中冰著一瓶香檳酒,還有兩中精美的水晶酒杯。


    “這……不是隨便做了幾道菜嗎?”朗如焜覺得眼前的場麵有些隆重了,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當然啦,可不就是幾道家常菜嗎?這瓶酒是剛才龍叔拿過來的,他說你最近一直不太開心,送一瓶酒過來,讓你輕鬆一下,也是他的一番好意。”金莎指著那瓶酒,特意解釋了一下。


    朗如焜本以為是金莎借題發揮,既然是龍叔送過來的酒,那就不能怪金莎了。


    於是他坐下來,拿起酒瓶來看了一眼,然後往自己眼前的水晶杯裏斟了酒:“沒想到,龍叔還藏著這麽好的酒啊,就這麽被我喝掉了,是不是挺可惜?”


    “酒助人興嘛,隻要焜哥喝得開心,龍叔也會高興的,一瓶酒算什麽。”金莎說著話,拿起筷子來,給朗如焜布菜。


    朗如焜抿了一口酒,滿口細膩醇厚的酒香,頓時心情大好。


    他搖著頭,晃著酒杯:“好酒!”


    “我還沒有喝過這種酒呢,有那麽好嗎?讓我也嚐嚐。”金莎說著話,拿過酒瓶來,自己斟了一杯。


    她朝著朗如焜舉起酒杯來:“焜哥,為了你的幸福,為了小朗哥的健康,cheers!”


    朗如焜並不覺得她這兩句話有什麽問題,他的幸福,他兒子的健康,這兩件事都值得好好幹一杯吧。何況酒中的確是難得的美酒,飲一口便欲罷不能。


    於是他大方地伸出手臂來,和金莎碰了碰杯:“cheers!”


    兩個人在陽台上喝著美酒,品著美食,這一場景全部被樓上的談溦溦看在了眼裏。


    談溦溦因為心情不佳,沒有下樓去吃午飯。於是就有一個女傭把她的午飯端上樓,送進她的房間。


    她懶懶得,不肯起床,讓女傭把午飯放到桌子上。女傭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突然說:“溦溦小姐,你這樣窩著可不行啊!你看外麵的陽光多美好,我把午飯給你擺到陽台上,你出來曬著太陽吃飯,還可以看一看大海,多好!”


    女傭說完話,自顧推開陽台的門,把談溦溦的午餐擺到陽台上去了。


    陽台的門一開,一股清新微涼的風吹了進來,撲到了談溦溦的臉上。談溦溦聞到了陽光的味道,便坐了起來,攏了攏頭發:“你說得也對,總這麽窩著,被窩裏都快長出蘑菇來了……今天中午吃什麽?有我愛吃的菜嗎?”


    “都是你愛吃的呀,不信你過來看。”女傭在陽台上誘惑著談溦溦。


    談溦溦下了床,披了一件外套,隨便將頭發抓了一個髻,趿著拖鞋來到陽台上。


    她剛剛走到桌子前麵,正在打量今天午飯的菜式,就聽到樓下傳來朗如焜的一聲讚歎:“好酒!”


    她心想:好酒?他中午喝酒?


    於是她走到陽台邊上,扶著欄杆,往樓下望去。


    談溦溦的房間在三樓,朗如焜的房間在二樓,兩個房間還不是正上下方,是斜錯開的。況且,朗如焜的房間陽台很大,伸出去好長一大截。


    談溦溦隻扶著欄杆往下一望,就看到了朗如焜和金莎二人正舉杯對飲,談笑風生。


    隻一眼,談溦溦的心髒像是被髒了硫酸,火辣灼痛!她連看第二眼的勇氣都沒有,馬上退回去,跌坐到椅子上。


    他和金莎,這算是患難見真情嗎?經曆了這麽多事,慕提島上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到最後他發現金莎是一個好人,於是對金莎青眼有加嗎?


    那麽她算什麽?他最近對她寬容忍讓,溫柔體貼,難道都是假的?假的?


    想到這裏,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假的?有可能哦!他不是一直懷疑沈遐留下來的情報在她這裏嗎?他不是還在對她實施監控嗎?那些令她感動心軟的溫柔體貼,說不定就是他的疑兵之計啊!他麻痹她的神經,轉移她的注意力,說不定就是為了讓她露出馬腳來啊!


    好險!差一點兒上了他的當了!


    談溦溦這樣想著,恨不能把自己的午飯從樓下丟下去,砸在朗如焜那張討人厭的笑臉上!


    樓下還在把酒言歡,金莎歡快的笑聲隨風飄上來,飄進談溦溦的耳朵裏,像是細針紮著她的神經。


    好你個朗如焜!你欺騙我的感情!然後又去和別的女人鬼混!你夠狠!這算是你對我的報複嗎?好吧!我承認這一招對我管用!我承認我忌妒傷心難過了!可是那又怎麽樣?我就要逃走啦!以後你再也看不到我啦!你和你的女人開心去吧!反正我是看不到啦!看不到我就不難過啦!


    她自我安慰著,為了顯示自己的決心,也為了證明自己根本不在乎朗如焜和誰在一起,她端起飯碗來,把菜都扒拉進飯碗裏,使勁地攪和了幾下,來了一大碗菜肉拌飯,然後大口地吃了起來。


    吃得太急了,她噎到了自己,劇烈地咳了起來。結果米飯粒就在她咳嗽地的時候,嗆進了她的氣管裏。


    頓時,整個呼吸道如同被火燒了一般疼痛,米飯噴了一桌子,臉憋得通紅,她捂著胸口,大聲咳著,眼淚刷刷往下流。


    樓下的朗如焜聽到了樓上的咳嗽聲,站起來,往上麵望了一眼:“溦溦?是你嗎?你怎麽了?”


    談溦溦根本沒有辦法說話,就算她能說話,她也不會搭理朗如焜!


    她一邊咳著,一邊踉蹌著回到屋裏,想要倒一杯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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