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子撒開腿趟過小溪,上了通往寺院的青石小路,那頭犏牛早已慌忙溜出了側門往這邊來了,看到二小子氣勢洶洶地迎麵飛奔而來,哞的一聲爬上坡坎就往泉水那邊落荒而逃。


    二小子恨不得馬上就飛到那裏,師父和那女子可還在裏麵,奇怪的是那一聲槍響後,再也沒有槍聲傳出,師父該不會被壞人害了吧?一想到尕爸他們的神秘失蹤和那女子昨晚點燃炸藥的可怕情形,他的心開始怦怦地抖開了,就這樣一路小跑一路胡思亂想著,也不禁為自己耽擱了太多的時間開始懊悔起來。


    臨近寺院時,他放滿了速度,眼睛不停地往四下掃描著,看四周有沒有可懷疑之處,讓他心驚的周圍沒有一個人,四野啞然。他快速溜到寺院後坡上的林子裏,確定了周圍再沒有人了,最終決定悄悄從側門溜進去。


    摸到側門前的牆根,二小子看到了一溜血跡從側門裏逶迤出來,他心裏充滿了絕望,師父遭了壞人的毒手了。忍住性子靜靜諦聽了會兒後,他俯身順著血跡躡手躡腳地摸到了高出自己半脖子的廊簷台下又聽了會,裏麵靜悄悄的還是沒有聲息,他冒險探出頭去,看到了殿門大開,門內就是不見人影。


    壞了,師父一定糟害了。


    他也顧不得許多了,一個箭步就竄到了台階前,哭喊著摸著眼淚幾步撲進了殿門。


    “師父啊!啊啊……”


    後簷牆前正中打坐的如來佛還是一副慈眉善目,供桌前的麥草卻散亂不堪,一灘血跡刺眼不已,似乎有人在此激烈打鬥過,如今卻空空如也,隻留一灘血跡,看到這慘象,他一下子感覺眼淚止也止不住了,頓時跌坐在地上摸著血跡放聲大哭起來。


    “怎麽啦!來遲了就哭啊?”


    有人猛然在他旁邊輕描淡寫地問道,抹著眼淚的二小子一驚,轉頭回看時發現一雙大眼睛正怪怪俯視著他,他一下子爬了起來。


    “師父,你沒死啊!”他抹著眼淚怯著氣抽抽地說道,再看時,包紅玉則在一旁的柱子跟前表情很不自然地虛弱看著他,眼圈紅紅的。


    “臭小子,你就這麽盼望師父死啊?”


    “嗯,嗯,不是,我聽到了槍響,以為你被壞人害了呢!”麵對鮮活的師父二小子高興地解釋著,但還是氣息抽抽,高興之餘,他心裏多了一份疑惑,那這血跡是從哪裏來的呢?


    “就算被壞人害了,你也不能一奔就衝進來吧?就你這麽個莽撞法,來一百個你也是個白死啊!以後可不敢再這麽做了,知道了沒?”雲清這一席話說的二小子麵紅耳赤,半晌低頭無語,隻要師父活著比什麽都好,再說了也確實是這麽個理,以後可不能這麽莽撞了。


    “臭小子,你師父說的對,以後可不能再這麽樣子衝進來,哪怕裏麵屍骨如山,你也要耐得住,該怎麽樣就得怎麽樣,千萬不要這樣,否則你的小命難保!這可是姑奶奶行走江湖的經驗,一般人兒我是不會告訴他的!”包紅玉有些憐憫地對二小子說道,但霸氣不改。


    “切,才幾歲的人,也配教訓本小哥?我就怕你害我和我師父,隻要你不藏瞎(音哈)心,沒人害的了我師父的。”二小子白了她一眼,把剛才很受用的‘小哥’稱呼拋給了她後直接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包紅玉聞言粉臉一紅,隨即把嘴一撇沒再吭聲,白了他一眼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神情,心想這個娃娃嘴巴骨還厲害的很。


    “行了,趕緊收拾一下,槍一響就會引起人們的注意,我們得馬上離開這個地方!”派一個小孩子出去,雲清現在很是後怕,怕暴露目標和行蹤,他決計馬上離開這裏。


    原來,耀武出去後,雲清則囑咐包紅玉靠供桌休息會,如果實在累的話,就在麥草上睡會兒,等二小子回來,他們馬上離開這裏,他估計耀武回來最多也就半個小時。


    包紅玉頭靠在供桌上低頭看著腳尖默默無語,隻是偶爾警惕地斜看他一眼然後目光迅速轉移。


    看到她這樣,雲清不再言聲,摸過一把麥草放到一人粗的柱子前,右手提著子彈上膛的盒子炮,背著長槍靠著柱子對著大殿門坐了下去。先前還保持著警惕,但等著等著竟然睡著了,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勞累,他實在太困了。


    大殿內,看到雲清沉沉睡了過去的包紅玉動開了心思。


    她故意長歎一口氣,卻發現雲清沒有任何動靜,除了勻稱的呼吸聲。


    二小子、雲清和包紅玉不知道的是,在二小子出寺院側門大約半個小時後,一隻大山貓早已潛伏在大門外對院內吃草的這頭大犏牛窺視了。這是一頭從神樹那邊的斷崖上過來的金錢豹,饑腸轆轆的它已經好多天沒吃東西了。


    豹是一種比虎小的貓科動物,體能極強,視覺和嗅覺靈敏異常,性情機警,既會遊泳,又善於爬樹,是一種食性廣泛、膽大凶猛的食肉類。善於跳躍和攀爬的它們一般單獨居住,夜間、淩晨或傍晚出沒。而金錢豹生性凶猛,但一般不傷人,常在林中往返遊蕩。也許是這頭豹子餓壞了,今天下午早早地就下了山到領地巡視,看看有沒有什麽獵物。


    小心地巡遊到寺院附近時它聞到了一股外敵入侵的味道,既有人的,也有其它動物的,尤其其他動物的味道很是強烈。循著味道而來,最終它在前門外的椿樹下偷窺見了一頭體型碩大的動物。可是麵對從來沒見過的這麽大的獵物,它有些吃不準,到底是出獵呢還是另尋他物呢?猶豫了一會兒,它最終選定了吃草的犏牛,隻要放倒它,這幾天都不愁了。


    花豹子耐心地在那裏等候著,他在等犏牛往這邊吃草,隻要它沒有發現自己,就有可能會往這邊過來,隻要獵物一進入攻擊地域,自己就可以逸待勞突然出擊,致之於死地。


    就這麽傻等了一會兒,犏牛在院內轉磨般圍著吃草,就是不出院門,把個豹子等的很是心焦,沉不住氣的它繞到了側門,想從側後偷襲給以致命一擊。沒想到潛伏進了側門後剛一來到大殿台階前,還沒準備好要出擊時,大犏牛早已發現了它,吹著氣亮著金黃的一對大角主動迎了上來。沒想到吃草的獵物也會來勢洶洶地迎上來,蓄勢待發的豹子一驚,擺著尾巴灰溜溜地跳上了台階。


    正在雲清麵前翻動百寶囊的包紅玉,還不知道的是雲清早已發現了異響,隻不過假裝睡覺的同時正在嚴密的監視,手裏的盒子炮隨時可以射擊。


    包紅玉隻想翻出自己的針囊,其他的她什麽都不要,隻要一拿到自己的東西,她就可以溜出大殿,悄悄地把大犏牛捉住,騎上它提前找到吊林山莊的妹妹,再作打算。翻出針囊的她一陣欣喜,接下來隻要抓住大犏牛就可以啦。


    起身的她又蹲了下來,美目細細地凝望了會兒雲清俊朗疲憊的臉,滿是歉意地歎了口氣,輕輕說了句“你是好人,可我得走了”後起身準備離去。這時候,那隻大貓一下子跳了進來,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它突然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個人時,呲牙咧嘴地刨著麥草咆哮起來,腰身一弓一擊而起。


    猝不及防的變故嚇傻了身體虛弱的包紅玉,她捏著針包傻傻地立在那兒,此時身後的槍聲響了,前有惡豹相撲,後又槍彈,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她大喊一聲“妹妹!”,心裏一疼絕望地倒了下去,望著豹子心有十分的不甘,暈乎乎的她也看到豹子頭上似乎開了血花,好厲害的槍彈!


    就在她快要落地時,早有人一手已摟住了她的後腰,然後一個翻滾,那隻大貓隨即就準確地落到了她站著的地方,兩人一起滾到了門前算是躲開了一擊,邪門的是那中彈的花豹子一個打滾起身後竟然歪歪斜斜地出了殿門,留下一灘一溜血跡從側門溜了。


    槍聲嚇跑了吃草的犏牛,院內又歸於平靜了,大殿內更靜,靜的都能聽見別人的心跳。


    佳人壓身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女子溫軟的身體讓雲清有些氣息急促,得把她弄開,雲清拍著舒服壓在自己身上的包紅玉急忙說道:“哎,你先別死,你還活著呢!”


    此時的包紅玉壓在了雲清的胸口雖然感覺非常的虛弱,卻也感覺很是踏實,要不是聽見了雲清的心跳和雲清拍臉時的話,她真以為自己死了,死原來這麽美好,可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壓著雲清,她一下子慌了神,想挪開身子,但是由於剛才的驚魂一嚇,她實在是乏力。看到此,雲清閑著的左手臂巧如靈猿,手掌入她的左腋一把把她扳了個滾,她便滾入了他的左臂彎裏。


    “你,你,沒想到你也是個壞慫!”又急又氣之下,羞憤的包紅玉對著雲清罵道,她倒一時忘了自己正躺在人家胳膊彎裏是因為人家救了自己。


    “姑奶奶,你剛才還說我是好人,這一小會兒就變卦啦?”雲清一雙大眼睛亮光一閃回頭看著包紅玉笑了笑,異常滑稽地說道。


    包紅玉聞言一陣臉紅:“你,你,你都知道你為什麽還裝著?”


    “我倒要看看,你要幹什麽?不過我發現你也是個好人!”雲清轉頭對她輕描淡寫地幽默說道:“但這個,我得替你保存著,以後再還給你。”


    包紅玉看時,才發現針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了他高揚的右手裏,再看看自己還頭枕人家的胳膊彎,一時又是羞愧難當,掙紮著要起來時,雲清已經抽出胳膊起了身。


    “紅玉哦,咂奶奶喝湯湯兒來!”


    站立在旁邊的雲清突然一邊從地上抓起三撮浮土一次次撒下,一邊怪怪地配以三聲連喝,起初聞聽把個包紅玉嚇得不輕,等聽清楚了這才知道他是在替自己叫魂,小時候親大大正是這麽叫的,可是如今他卻已經永遠地離開了自己和妹妹,想到此,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開始輕輕抽泣。


    此時,屋外傳來了潛行的腳步聲,正在錯愕的雲清一驚,拉起包紅玉,兩人藏在了柱子後麵。剛藏好,二小子就心急火燎地莽撞哭喊著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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