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侯天亮給石生的任務就是乘此機會,接管石遠舉的商業組織,從而借助石遠舉強大的財力和遺勢,盡快整合景古地區乃至洮河兩岸能夠動員的力量,配合魯大昌軍伺機奪取狄道及洮河下遊地區,然後進逼蘭州,威脅西北軍在其所謂大後方甘肅的統治。對於這一項任務,侯天亮建議他量力而行,要重點關注的則是第二項任務,即找到無極門的聖物,那兩把流落在景古地區的折花匕首。


    那晚一聽到無極門所謂的聖物就是二小子的那兩把匕首時,他心裏不由得一陣嫉恨,那東西本來是老子豁出命弄來的,沒想到讓這個瓜娃娃取了巧占了去。這次老子大權在握,正好可以把這兩件東西弄到手。


    現在老子的委任狀也有了,人馬也已經聚集起了一批,隻要有錢,再多的人馬槍炮有的是,兩件事情我都要抓,而且還要抓緊。


    目前有兩件事情讓石生最為惦記著,一件是楊家二小子、雲清和楊春來們還未找到,另一件就是從小嬸娘春紅前弄到石遠舉貿易公司的控股印信,這兩件事情到現在一件都沒辦成。


    弄到印信的事情可以緩一緩,在自己嚴密的監視下諒她們娘仨也逃不出去,但楊耀武這夥人必須要盡快鏟除,一定要讓張海生盯緊楊木匠家、秦先生和八大頭人。


    腳踏兩隻船的石生此時感覺自己已經成了仙,手拿兩把尚方寶劍飄在了半空中,俯瞰著洮河兩岸,掌控著人間的生死大權。


    但他還算是清醒的,石遠舉和保鏢們的喪事得抓緊了,否則會失掉人心的。


    太陽剛出阿古山時,景古城內的議事廳,座無虛席,門前的老樹下,馬來西和石生的親信們執槍站崗,一派森嚴。


    秦文華先生匆匆而來,沉著臉進了議事廳,在八大頭人和春紅跟前坐了下來,接著楊木匠夫妻仿佛犯了大罪一般,低著頭默默地進來坐在了最後。看到他們才來,石生極為不滿,但是還是壓住了火氣。他掃視了一遍會場,馬來西已經就坐主席位,八位官神牌下的八大頭人均已到齊,遇害保鏢們的家屬代表也都到了,大嬸娘和小嬸娘春紅也到了,該來的人都到了。


    他看了看馬來西,馬來西傲慢地衝他一點頭,他起身環顧四周一遍,鼓足精神開了腔:“各位長輩、頭人們,各位家屬,今天大清早的把大家叫來,就是有兩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一個就是我阿伯和各位鏢師們的喪事問題,一個就是鏢師們的賠償問題。下麵咱們先來商量喪事的操辦,賠償問題後麵再說。”


    在喪事操辦的問題上大家很快達成了一致,最後決定從明天起舉辦一個七天的大幹事,遍請周圍有名望的陰陽(道教俗家弟子)、喇嘛(藏傳佛教的和尚)、道士、吹響三十六人,由秦先生任喪事禮賓,統籌這三十六人的三教僧團念經超度,接引亡者外家(亡人的舅舅家人),祭奠亡人。


    在賠償的問題上,石生主張由楊木匠家出資,引起了人們的爭議。


    “各位黨家們,這次九甸峽血案都是由楊木匠的兄弟楊春來和他兒子參與引起,雲清作為遊方的野道士也參與了,雖然他們至今潛逃沒有歸案,但是這個賠償問題一定要先解決,這樣對亡人家屬也是一個安慰,那麽由誰來賠呢?”


    大家翹首以盼,期待他的下文,但卻他掃視了一遍眾人,最後把目光射向了楊木匠夫妻,眼睛熬得通紅的楊木匠夫妻二人一陣哆嗦,不知道他又要說什麽,但已經在忐忑不安中猜了個**分。


    “我認為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情必須由楊木匠家和野道士雲清負責全部賠償。”


    話語斬釘截鐵,不容分說。石生以冤有頭債有主為理由,把賠償的責任全部推給了楊家和雲清,春紅一怔,這個侄兒怎麽做事這麽絕呢,八大頭人一陣搖頭,不算富庶的人家,那還不把人家賠趴下咯,也太狠了吧,人可是你們石家雇傭出去的。


    早已失神的耀武娘一聽石生的話,眼淚簌簌地下來了,一下子撲在了老公懷裏,悲傷的不成樣子,兒子和兄弟先是不明不白地成了土匪,現在又要麵臨傾家蕩產也還不完的經濟賠償,這個石生好歹毒啊,這是要把人往死裏整啊。


    耀武娘悲傷的樣子和楊木匠無助緊縮的眉頭,石生都看在眼裏,卻樂在心裏,欠了老子的,老子早晚要拿回來的,你們也知道難受的了?


    “大家有沒有意見,沒有意見的話就這樣執行了?”他得意地向四周看到,眼裏充滿了威懾,看的楊木匠夫妻一陣緊張。


    “我來說幾句!”秦先生起身看了大家一眼說道,眾人的目光齊聚向了他。


    “雖然目前說楊家和道士雲清參與了這件事情,但讓他們全權賠償恐怕不妥,因為首先這人是你們石家雇傭的,如果要賠那也得你們出大頭,再者我們退一步說,就算讓他們賠,還是不公平的,甘泉寺現在無人,這賠償最終也隻會落到楊家一家頭上,你們想想,楊家有這個實力賠償嗎?如果沒有,還不如不賠,你一家擔了,鄉裏鄉親地倒也可以落個順水人情。”


    “就是,就是!”不敢言聲的人們一看有人出頭,紛紛附和道,聽的馬來西不由得對秦先生頻頻注視。


    “你的意思是這個賠償都由我們石家賠了?你不要忘了,我們也是受害者,這樣做難道就公平了?”石生一聽,也顧不得什麽形象了,頓時勃然大怒,衝秦先生大吼道,顯得非常的失態。


    “石會長,不要急嘛,聽大家把話說完。”還是馬來西老奸巨猾,有社會經驗,他擺擺手示意石生注意聽,石生聞言悻悻地看了秦先生一言坐了下來,抱起了膀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大多都同意秦先生的看法,尤其幾家鏢師家屬壓根就不相信這事情是楊家的人和道士雲清做的,以往不敢替人家說話,這個時候也借機間接表達了對楊家的同情,紛紛把矛頭指向了石家,找石家要人,有的還哭了起來,會場上一下子亂哄哄的,石生的頭有點大了。


    他起身狠狠地敲了幾下桌子,衝四周喊道:“哎哎哎,老子替你們說話,你們倒好,把矛頭對準了老子,你們還有良心不?”


    “大少爺啊,做人是要良心的,但是我們一想到我們的人被沒良心的賊給死了,還沒人賠償,我們也就不要良心了,就讓狗日的把良心抬了去了吧!”死了人的家屬悲憤異常,話也說的很難聽,指桑罵槐地把個石生罵的威信全無,顏麵掃地。


    石生異常惱怒,霍地起身指著對方怒目道:“你罵誰呢!老子……”說話間他的手已經伸向了腰間的手槍,但話頭已經被人截住了,隨之手也縮了回去。


    “來人,把他抓起來!”馬來西早已一聲令下,四個如狼似虎的兵丁衝了進來,看到馬來西一揮手,就直衝那位指桑罵槐者,把他反扭胳膊壓彎了腰往外推,眾人一時緊張不已。


    “夠了!死去的人屍骨未寒,你們這樣成什麽樣子?如果他們在天有靈,會希望看到今天這個樣子嗎?他們生前可都是生死的兄弟啊……”春紅憤然地站了起來看著帶人的士兵,說著說著熱淚盈眶,有點哽咽了,眾人一時沒了聲音,馬來西驚得張大了嘴想發怒,但一聽到這話,他急忙衝快要出門的士兵們揮揮手,示意他們把人放了,真沒想到這個漂亮寡婦嘴也竟然這麽厲害。


    “各位鄉親,各位苦主,人是我們老爺雇去的不假,所以賠償事情也理應由我們來負責,再怎麽說我們至少還有那一萬現大洋不是,我現在決定,每人賠償命價一千四百元,明天起每家先領取八百元,不夠的等喪事過後補齊,明天起的幹事所有的費用均由我們來支出,大家隻需要盡心祭奠自己的親人,祈求上蒼讓他們早點超生!”


    春紅的一番話,說的失去親人的家屬們一陣痛哭,但心裏卻充滿了感激。


    “夫人啊,你的大恩大德我們一輩子也忘不了啊!”有人當時跪下了,痛哭流涕,失去了親人的痛哭和猶如春風的撫慰讓他們的心找到了一種平衡。


    這一萬大洋石生本來準備作為賄賂馬來西等人和自己招兵買馬的經費。聽到小嬸娘春紅這樣說,石生氣的七竅生煙,心說老子厚著臉皮想省錢,你卻在這做了個順水人情,把我晾在了這裏。不行,非得把她的氣焰壓下去不可,正待發作,石遠舉的大老婆張氏發話了。


    “慢著,一個婦道人家,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大太太,作為婦道人家,這裏也有你說話的分嘍?”秦先生看不下去了,冷冷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些人裝不住差點笑了。


    “哼,遠舉不在了,你們就合起夥兒來欺負人,我不活了啊!”大太太張氏被秦先生一句話噎的又羞又愧,她還從來沒被人在眾人麵前這般羞辱過,再加上急火攻心,一下子就暈了過去,眾人忙著掐人中灌開水,才算把她叫醒了過來。


    “家賊,家賊!”


    醒來後的她掛著淚咬牙切齒地說道,多少年來的醋意和不滿,在這時候通過這件事終於爆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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