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在兩邊就要對自己形成夾擊的那一瞬完成了對雙方的誘導,然後借著最後的黑暗快速下行,沒入了求正好們側翼的白樺林。


    完成了設想的雲清繞穿過白樺林後腳步毫不停留,快意地聽著背後激烈的槍聲,心裏那個爽實在是無法言表,一時間感覺腳步輕了不少,人直奔早已約好的地方,一點也不累。


    他很快就來到了第一道坎附近,林立的雲杉樹下,灌木叢生,那棵枝繁葉茂的大青鬆已經在望。後麵山峰頂的槍聲已經沒有了,快到樹旁時,雲清往後看了看,沒有發現異樣,他知道稍後緩過神來的求正好們一定會追過來的,得找見他們後馬上離開這裏。


    咯咯咯!


    三聲清脆的野雞叫在濕冷的清晨響起,接著雲清的暗號得到了回報,二小子從簡直不能稱之為路的路旁邊的灌木叢中露出了濕漉漉的頭,接著包氏姐妹和楊春來也露了出來,原來他們藏在大樹附近的濃密的灌木叢裏。


    “師父,後麵打美了,你怎麽弄的?”二小子很是興奮,看著雲清不解地問道,包紅玉姐妹也一樣的表情,隻有楊春來傻乎乎地端著槍,警惕著四周。


    “哈哈,讓他們狗咬狗去,咱們快走!”


    雲清一個哈哈後很是得意,他知道幾個人得快走,否則會被追上的。在槍火時代,帶著傷員被追擊無異於被人家打獵一般。


    這第一道坎所謂的路,其實是一段段小小的陡直或斜立的連續石坎崖,還有就是過去人們砍柴後拉柴的溜槽組成的幾乎成七八十度的山路,這些路有的地方陡直,有的地方鬆軟濕滑,走起來可謂險象環生。有時候他們隻能揪著兩邊的灌木和樹根下去,有時候隻能一人先下去,然後支著一人再下來,總之道路是十分地難走。


    道路難走,雲清知道該給他們幾個減負了,一路來背著的那些自製器材該用上排場了。帶著四個人邊下溜槽和崖坎,他邊組織二小子和楊春來在一些必經之處的隱蔽處撒放了一些自製的器材。


    這些器材其實是一些自製的壓發型或者絆發型暗器,大小不一的它們由於采用山野的藤木、顫條製作,因此隱蔽性極強。在撤退前雲清知道肯定會有大批的追兵,於是他發動楊春來叔侄倆和包氏姐妹提前製作了不少大小不一的暗器,他希望通過這些東西殺傷一些追擊者來遲滯對方,或者打消對方再追下去的念頭。


    走下第一道坎後,穿過五十米寬的一片雲杉林平台,雲清帶著他們下了第二道坎,這道坎同前麵一樣難走,但是他們沒有放任何器材。


    後麵的第三道第四道依舊沒有放東西,但是後麵的第六道和第七道坎不但放了,而且還利用地形和地貌,現場改造了一些樹木作為機關,以備迎接後麵熱情不舍的“客人”。


    當陽關吐露著光華,把峽穀照亮後,雲清們已經到了第八道坎下了,二小子和楊春來按照他的示意,把所有剩下的暗器器材都安置在了這裏。


    轟鳴的洮河水聲從穀底傳來,響徹峽穀,空氣也一下子濕潤了不少。


    二小子回首翹望,發現後麵的來路隱藏在山崖中,尤其前麵最早遇到的那道坎早已隱沒山中,高高在上,在一片林海掩映下不知其處。


    來到青色的雲杉林立的崖邊,他看見下麵的洮河水泛著白沫一無阻擋地從九甸峽流了下來,橫流而過,直下海甸峽而去。


    金色的陽光照耀著斜對麵的大山,斜對麵的正是阿姑山,這時山上的甘泉寺一片輝煌,遙遙在望。他們已經到了峽城往下較遠的地方了,從這兒再下去一道坎,即下了這道崖,就到洮河邊了,如果順洮河而下,不遠即是海甸峽。


    看見快要到洮河邊了,雲清心裏頭卻一點也沒有輕鬆的意思,因為他看到楊春來和包紅玉已經麵露疲態,他們緋紅的臉色告訴雲清,經過這一陣子的急行軍,這兩個人的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需要好好地休息會兒,否則會炸了肺或者燒了心,五勞七傷。


    雲清把所有的槍械檢查了遍後,直接把那把水連珠的鋼槍的子彈推上了膛,然後對著大家輕聲地說道:


    “大家找地方休息會兒再走,趕快喝些水吃些幹糧,注意隱蔽!”


    此時的雲清隻能示意疲勞的大家休息下,喝些水再走,他知道他們還沒有擺脫追兵,這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邪惡們,是不會輕易放棄已經到嘴邊的肥肉的。


    雲清持槍和楊春來及包氏姐妹躲向了往上遊方向不遠處的一簇鬆樹林,他和二小子約定的緊急暗號是馬雞叫。


    二小子藏在了下坎的路口上邊不遠處的濃密艾蒿叢裏,頭上戴著蒿草編的涼帽。經過了半夜又一早的急行軍,這時候的他又餓又渴,如今吮著囊裏的水,嚼著倍感香甜的饃饃,很是愜意。


    吃喝著,但他的耳朵一直沒閑著,他極力搜索著附近,還不時地起身小心張望著,身邊弩機已經弩箭上弦,而那把折花匕首別在他的腰間,這正是無極門的道徒們不惜一切處心積慮要得到的所謂聖物。


    刷刷刷!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著擋腳的草傳了過來,離二小子很是接近。


    嘎嘎嘎!


    二小子立即發出了警報,然後抓住了弩機,蜷縮不動。


    而那三聲急促的鳴叫音仿佛是覓食的馬雞聽到了危險後,發出的急促警報聲,雲清們立即警覺,他們俯下身子看向了這邊,


    雲清拿出了望遠鏡,快速而用心地望著四周,但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影,山上的求正好們,暫時還沒有追下來,那麽這聲音很可能是來自崖下的,難道?他的心裏不由得一沉。


    “哈哈哈,咱們弟兄們一來,這峽裏的啥都得躲開,你聽嚇得馬雞都叫開了!”


    “那是,咱們馬長官的殺威可不是虛得的,那是打出來的,想當年在洮西跟國民軍作戰,他的葉子麻1那可是有名的,槍還打得準,要你的命,說打左眼,絕不會打到右眼的!”


    “哎,尕娃們,再甭吹了,要不是這個石生什麽的今天帶人到這裏招亡魂,誰願意來啊,我看這個地方風景不錯,咱們再望望了回去!”


    “好嘛!”


    談話聲真是從崖底下傳上來的,聽聲音是要上得這裏來的,雲清一陣緊張,往耀武那裏招手,但就是不見二小子的人影,他急的無法,隻能發出三聲急促的鳴叫示意二小子趕緊撤回來,但是二小子死活不見音信。


    天,關鍵時候掉鏈子,雲清看著同樣焦急的包氏姐妹和楊春來,如今的他們走也不是,藏也不是,隻要那些人上來,是很容易發現這林子裏的人的。


    十二個人摸著石崖邊的石頭一一露出了頭,來人們一身軍裝,腰紮皮帶,個個背著長槍,插著短槍,斜挎刺刀,斜背子彈帶。他們正是馬來西和自己的隨從,是這次專門來為這次九甸峽到海甸峽的招亡魂活動保駕的,這次他們來了二十人。


    本來是他們一起行動的,但是其餘八人被留在上遊。


    今早起,他們順著洮河一路下來,平安無事,而馬來西聽著那些亡人們的家屬哭天抹淚就心煩,因此留下了八個人在一邊應付著,自己則率領十一人以探路為名騎馬先行,往下遊而來。


    如今到了這裏的他們被這邊優美的風景所吸引住了,看到崖坎上似乎有路可上,馬來西一時來了興致,和部下拋下馬匹,攀崖而上,想上到高處觀觀風景。


    “日奶奶,這個馬雞們膽子大得很,還在那邊叫著哩,馬長官,我給你們打一槍,把這個慫們嚇一掛!”


    剛才在崖下拍馬屁的那人聽到了雲清模仿的叫聲,順過了槍子彈上膛,瞄準了雲清這邊。


    “哎,尕娃,你不要騷情,這個時候正是馬雞們談情說愛的時候,你胡做呢嘛,要是你正在幹啥事情,讓人家一騷攪,你阿門個?”


    嘿嘿嘿……


    跟前的幾人笑歡了,當然是壞笑,端槍要打馬雞的那人聞言壓低了槍口,訕訕地也笑了起來。


    “開個玩笑,要是有豹子了,你們給我打一個,阿哥有賞!”


    “那馬長官,要是抓住了那個野道士雲清和那一幹人等,有賞不?”旁邊一人急不可耐地問道。


    “你娃娃瓜著呢,那告示明明說有賞的!就是你抓住了那個什麽屁小孩楊耀武,也是一樣的賞賜!”


    “那死的呢?”


    “嗨嗨嗨,要是死了,那不正合了石大少爺的心事?那銀票和袁大頭甚至金條還不是給你用羊毛口袋馱,娃子,要是這樣,你娃娃發了,給你們全家吃幾輩子的了,你也不用整天到這野地方盡念想人家的黃花閨女了!哈……”


    一陣玩笑後,馬來西自己先笑翻了,隨後十幾個隨從們笑的人仰馬翻,很是愜意,這種山野的玩笑正是他們從來取樂別人,笑翻自己的不二法寶。


    他們粗野不羈的對話,被這邊正為耀武正擔心不已的雲清聽得一清二楚,雲清不由得心裏著急,看來這景古城他們是回不去了,下一步該怎麽辦。


    正思索間,他看到八道坎上的崖頭上人影一閃,隨後再沒出現,他知道是求正好們追到了。


    如今的他們是後有追兵,前有惡虎。


    要命的是二小子卻又在剛才上來的那群人後麵,被阻隔在一邊,此時雲清的後悔不亞於求正好在他們逃脫後的那種後悔,笨啊,派什麽孩子出去警戒,這下可好,被人家生生隔離開來了。


    注:葉子麻1,洮西方言,意思為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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