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布帶人下了隘口,臨近了交火點。


    這是一片柳樹夾雜著紅樺樹的坡地,下麵就是一道小溪,這道小溪水流過的地方是一條小峽穀,對麵小山嶺下的半腰,有人在往下開槍射擊,底下的人則不斷地開槍反擊,一支支槍口噴出的火焰像紅色的火蛇一樣,吐著嗜血的欲望。此起彼伏。借著星光,貢布們發現有一些人已經臨近溪水,準備過來了,一共是六人。


    貢布吩咐手下不要隨便開槍,靜靜地等待著,他要確定是敵是友。


    這些人過了溪水,順路直接往坡上爬來,但是動作緩慢,其中一人是被兩人攙扶著的,顯然已經走不動了,他通過身影判斷出了是石遠舉和楊木匠他們,貢布一陣高興。


    “下麵來的是誰,是我的朋友木匠嗎?”他超下麵喊道。


    “是!是我們!”楊木匠回答道。


    貢布立刻派人下去把他們引導了上來。


    來到眼前的是楊木匠夫妻二人、雲清和石遠舉四人,另外還有二人是江措的手下。


    簡短地寒暄後,貢布立即派人把石遠舉和木匠夫妻送往了白石山口,隻留下江措的手下和雲清。


    “貢布頭人,我們今天轉移,被張一鳴和石生一夥發現了,幸虧江措他們趕到,現在他們被咬住了,我們得救他們一下。”


    “好,你有什麽高見?”貢布信任地問道。


    “我建議從側後繞過去,打他一下,這樣江措們可以乘機撤退。”


    “好,第一小隊注意,現在我把他們交給你由你指揮!”


    “多謝!”


    派出去十人護送石遠舉等人後,第一小隊已經剩下了二十人,在雲清的建議下,貢布把人分成了兩撥,一撥五人,一撥十五人。十五人留在此地待命掩護,仍然由貢布帶領,另外五人都是槍法準身體好的鑽山豹式的精壯男丁,由雲清帶領前去救援。


    “頭人,你記著我們在側後打響後,山口的人一定要呐喊助威,大造聲勢!”


    “好的,這個你放心!”


    雲清帶著五個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前邊隻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他們這邊一走,貢布命令老式的長筒藏槍馬上朝對麵的山頂壓製射擊,以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雲清帶著五人,繞過江措們的防線,很快上了對麵的小山坡,悄悄地接近了追兵的側翼。


    “弟兄們,追!他們跑不動了,他們剩下的人不多了,誰要是抓住或者打死一個,司令有賞!”有人在叫囂著鼓動著,看來江措已經有了傷亡,得趕緊開火。


    “注意,看槍口的火焰自找目標,聽我口令,同時開火,打後馬上換地方,就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清楚了沒有?”雲清悄聲地吩咐道。


    “好的!”


    “打!”


    呯!嘡!嘡!


    六杆槍同時擊發,雖然響聲不一樣,但是效果一樣,荒野的夜晚聲音大的驚人,殺傷力也驚人,對方有五人中槍倒地,一下子給對方造成了不小的恐怖。


    雲清們迅速地轉換了地方,三步後那五名槍手已經裝好了第二槍的火藥和子彈,也放好了擊發處的火泡,離第二次開槍隻剩擊發這一環節了,裝藥的速度可謂神速,雲清不由得為他們讚歎不已。


    他們剛才開槍的地方遭到了對方的盲射,打的山石土粒和樹木枝椏亂飛。這時候,江措率領著剩下的五人乘機退出了戰場。


    雲清們乘著對方盲射的時機,命令第二次開槍,槍聲響後,對方立刻有人中彈慘叫,雲清立即吩咐五人隨自己撤退。


    此時,對麵的埡口火堆越來越大,火勢也越發旺盛,貢布的援兵到了,部民們在山口一陣嘯叫呐喊,喊得山穀回應,追兵膽寒。看到追擊無望,隻得暗自退去。


    今早帶人跟蹤追擊雲清們,緊緊咬住江措們的人正是張一鳴和石生。


    說來話長,發現石遠舉一行人的蹤跡也是偶然。


    三天前他就到狄道南鄉巡察。


    近來關於南鄉的密報非常多,因此他帶人前來督查警戒,以便加強早已到來的保安隊的力量。


    他到南鄉,是雲清們離開衙下集的第二天。那天,兩個狼狽竄回後的暗探再一次親自向他匯報的情況,把他著實嚇了一跳,他立即派人到相關地點查看,但是已經沒有任何蹤跡。


    至於暗探說的那戶人家,那可是當地的大戶,那家的少爺是馬銜山軍馬場的長官,家大富豪,位尊權高,諒說也不會造反生事的,因此他也就暫時把這事情壓了下來,隊伍暫住衙下集。


    但是兩天後,景古城舊城保安隊士兵六死一傷的事件,讓他感覺到洮西衙下集和景古城兩地的事態已經非常地嚴重,這些事情肯定存在著關聯。


    第二天一早,大隊人馬任然駐紮衙下集,他自己帶領十人及那個瘦子暗探從衙下集趕往景古城,他們走的是紫鬆山這條近路。


    太陽冒花時,他們已經趕到了紫鬆山,他本來想去拜訪下自己的師父楊真人,但是考慮到自己帶兵公事也就沒有前去,而是繞寺而過,直往景古城進發。


    他這一個決定使得他趕上了前麵動身不久的石遠舉一行。


    下了紫鬆山,路分兩岔,左麵的一條去了景古城,右麵的一條則拐進了一條小溝,張一鳴發現前麵有三人正在拉著一匹騾子馱著一人前行。按照前麵四人的行程去向,似乎是要去景古城方向,但是自從發現了他們,這四人驚惶地拐進了小溝,其中一人似乎還帶著槍,這些人的行跡顯得非常可疑。


    “長官,我看前麵那個背槍的人似乎就是那天襲擊我們的人!”那天假扮貨郎的暗探發話了。


    “你說的是真的?”聞聽這話的張一鳴一驚,很是不相信,幾個大活人在眼皮底下藏著誰會信。


    “我看像!”瘦暗探堅持說道。


    “說像不行,要是了才成,你可看好了,不要耽誤了老子的大事情!”張一鳴火了,他需要明確的判斷。


    就在雲清回頭望這邊看後轉頭的那一瞬,瘦子確定了他就是那天襲擊自己和胖子的那人。


    “是他!沒錯,你看那辮子,我記得清楚!”


    “那就好!”


    得到肯定回答的張一鳴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把大隊人馬留在了衙下集,考慮到景古民眾對保安隊的反感,他才決定帶領十人簡便來景古的,沒想到此時捉襟見肘。就算沒有足夠的兵力,如果不是為了活捉這些人,憑老子的一身武功和槍法,早把他們拿下了。


    想到王歧的告誡,想到擴充兵力的計劃需要,聽到了瘦暗探肯定回答的張一鳴,腦子一轉立即命令傳令兵飛騎聯絡石生和馬來西,讓他們直上紫溝峽到前麵的撒楞坡,務必要堵截住,自己則帶人在後麵尾隨跟蹤。


    張一鳴曾經在這一代打過遊擊,和劉鬱芬的西北軍作戰,給與了對方極大地殺傷,隻不過他後來被招安了。他對這一帶的地形非常熟悉。


    看到一騎飛馳而去去了景古城,雲清知道大事不好。轉過一個山灣,他給楊木匠和石遠舉交代了情況,囑咐他們不要回頭看,自己則把步槍和盒子炮都上了子彈,他身上還帶著四顆手榴彈,對方騎馬,如果追的話會很快,而這手榴彈可以好好地伺候他們。


    本來他們是要走下古馬灘這條路的,如今隻能走二十四個亮晃晃這條路過白石山隘口了。四人加快了腳步,雲清知道,此時隻要進入紫溝峽對麵的山林,他們就已經安全一半了。


    等馬來西和石生們集合起人員趕到撒楞坡時,雲清們早已過了那裏。他們遇上了正在追逐前麵四人的張一鳴。


    看到姍姍來遲的兩人,走的汗流浹背的張一鳴大發雷霆,幾乎要斃了馬來西,以追究他執行不力的責任,跟在後麵的馬來西一肚子的委屈。張一鳴是傳令給他和石生兩人的,憑什麽不問石生,單問自己?


    石生見狀,忙向張一鳴求情。


    “張司令,我們沒趕到這其實是好事情,他們隻有四個人,你看今天我們沒看到那個小土匪楊耀武,我估計他們是要跟他匯合去的,咱們繼續跟蹤上他們,到時候把他們來個一網打盡,豈不更好?”


    “也行!”一路追趕的張一鳴沉思片刻說道。


    兩下合兵一處繼續追擊,尾隨著前麵的雲清一夥進了紫溝峽。


    張一鳴在路上看著前麵的人影,把四人的樣子給石生詳細描述了一遍,很快,石生確定了其中有楊木匠夫妻二人,他一陣大喜,當確定有雲清時,他的心沉重了起來。等說到了最後一人,他驚呆了,這人是大伯石遠舉,但是怎麽會呢?他已經掉河裏淹死了。


    他今天一定要看個究竟,這人到底是誰。如果是,今天非得解決掉他們,否則後患無窮。


    山路向南,一路拾台地逐級而上,穿梭在密林裏,後麵沒有開槍,前麵也沒有開槍,就這麽一路相隨,好似兩隊默契的商隊如影隨形。他們陪伴著上了二十三道台地。


    到了午後,他們跟到了二十三道台地,此時張一鳴才明白,他們不是去匯合,而是在逃竄,上了前麵的最後一處台地就是花灣,過了前麵花灣的這片杜鵑串林,下了南暢,再上了坡過了白石山口,就是藏區,這條路他曾經很多次走過,對方根本不是像石生說的那樣,而是要翻越這白石山,去藏區。


    如果進入藏區,就麻煩了,必須要在這裏把他們截住。


    很是生氣的張一鳴立即命令石生和馬來西在後麵慢慢追蹤,自己則帶領隨行的十人火速進林子往花灣斜插過去,他要到花灣截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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