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五月的神湖邊。


    薄雲籠罩的草原上一片肅穆,祭祀五方諸神的儀式在清爽宜人的天氣下莊重開始。


    在透過雲層的縷縷金色陽光下,頭人們和喇嘛們煨桑行禮,舉行儀式祭祀天地諸神。風中飄揚的五色彩旗,拋撒而起飛揚四散的隆達,帶著黑頭凡人的希冀和敬仰,勾連起湖水旁的天空和土地,也溝通了神靈和人心。


    桑煙在嫋嫋飄散中,最終帶著人們敬天敬地敬諸神的虔誠,融入了蒼茫的大地中。


    之後是在水麵打銀錢的表演。


    隻見幾人出來後,每人拿出十塊大清王朝時的雙龍銀元,立在湖邊。有人拿起銀元在手中放平,然後食指緊扣,貼著水麵以最小的角度掄摔著打了出去,打出去的銀元貼近水麵像一隻疾飛的小燕子一般,時起時伏,不斷激起一陣漣漪,最終落入了水中。在激起一陣美麗的水花後,沉入湖底的它完成了一次獨特的祭祀儀式,更展示了打錢人的水平。打得遠的,水花的多的人會贏得陣陣喝彩。


    祭神後天光已經放晴,等打錢的儀式一結束,賽馬會也就正式開始了。


    先是成年組比賽,接著是少年組的比賽。


    成年組的比賽分別舉行了短途高速衝刺、馬上打靶射箭和撿拾哈達三樣。麵對著一年一次的盛會,成長著的騎手們各顯其能,都想在三項比賽中一顯己才,都想贏得親人們的讚許,更想贏得姑娘們帶電的注視目光。一時間精彩紛呈,尤其單腳踩鐙俯身馬下撿拾哈達的絕活,引得人們驚歎聲聲,耀武和雲清看的則是大呼過癮。


    看了這些人的表現,耀武知道,自己離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其實還很遠,可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唯有學習,才能趕上。


    之後緊接著進行的是少年組比賽。


    較之於成人組,他們進行的是長途賽。這次長途賽的距離長達三公裏,一路先要經過一道溝壑和小溪水流,再上到一道和緩起伏的丘陵的指定點,領到一根哈達後,再繞回來到達湖邊終點。最先到達終點的人將獲勝,獎品是十頭犛牛,外加二十隻綿羊,這獎品可謂豐厚。


    參加比賽的小騎手們身著鮮豔的服裝,很是吸引人,他們穿的多以天藍和藏青色或者淺綠色的藏袍為主,但是今天的耀武卻是個例外。


    觀眾們更在意耀武,說的確切一點,他們更在意耀武的這一身打扮。雖然說耀武身著藍色的藏袍,但是藏袍上又套著一件紅色的綢緞外套,在眾人之間顯得異常醒目,這是央宗特意為他做的。央宗知道在漢地,紅色意味著吉祥,一想到這孩子的艱難,她特意做了件給他,就是為了圖個吉利。


    今天的華爾旦身著藍色藏袍,卓瑪身著粉紅色藏袍,令人驚異的是他們與郎嘎兄妹撞衫了,郎嘎也是藍色的藏袍,而他們家的卓瑪更是粉紅色的藏袍。不但衣服撞衫,就連他們的馬匹也是一樣的毛色,兄妹倆都是棗紅馬,和貢布家的是一樣的顏色。看到他們兩家的服裝和馬匹,旁邊的觀眾們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對決意識,看來這兩家一定要分個高低了,更讓他們詫異的是,兩家的小姐也騎馬上場了。


    今天參加比賽的孩子們大約有三十人。


    這賽事其實應該是貢布和卡哇兩家之間的較量,其他騎手都是鍛煉的或者說是作陪的,但是隻要有人贏得了比賽,那時也算數的,但是幾率很小。


    旁邊的觀禮台上,卡哇和貢布各自占據一角,看著各自的子女,他們知道今天的比賽關乎各自部落的榮譽,因此十分關注。隻見小騎手們騎馬圍繞著煨著桑的香台一圈後,出發的槍聲便轟然響起。


    轟——!


    駕!駕!駕!


    嘚!嘚!嘚!


    嗷嗷嗷!


    巨大的響聲震得天空和大地似乎為之震顫,也刺激了騎手們和他的馬兒,騎手們首先亢奮了起來,嗷嗷的叫聲此起彼伏。在騎手的催促下,馬兒如箭離弦,立刻竄了出去。馬蹄噠噠,聲聲厚實,兩麵的觀眾和著騎手的呼嘯聲一起呐喊,場麵非常地壯觀和熱烈。


    跑出去不遠,臨近溝壑時,實力的不同就顯現了出來。比賽的馬隊已經分成了三個梯隊。第一梯隊是郎嘎和華爾旦兩人,已經把第二梯隊拋在了後麵二十多米,第二梯隊則是耀武和兩個卓瑪領先,他們的後麵還有六個人縱馬緊緊相隨,其他選手則落在最後,是第三梯隊。


    後麵的第三梯隊看到前麵的人落下自己太遠,有人立即揮鞭驅馬,盡力往前追趕,後麵馬匹間的距離也開始進一步拉大。


    郎嘎知道自己已經把耀武落下了近三四十步,麵對咄咄逼人的華爾旦和他的棗紅馬,他暫時忘記了耀武,他知道自己的真正對手是華爾旦,此刻的華爾旦正跟他並駕齊驅,馬兒已經臨近溝壑。


    衝在前麵的兩人一個是棗紅馬,另一個也是棗紅馬,後麵的人看的很是清楚,那是兩位頭人的公子。此刻,貢布和卡哇也正緊緊地盯著最先的兩人,他們心緒複雜,當孩子們縱馬入了溝壑,後麵的馬兒在溝壑邊擋住視線時,兩人的心也似乎被帶了下去,沉了似的。


    過了溝壑,趟過溪水,耀武緊盯前麵的華爾旦和郎嘎。他看到郎嘎盡力想超過華爾旦,耀武頓覺一陣高興,他知道,郎嘎的馬很可能會在和華爾旦的狠拚中消耗大量的力氣,如今自己隻需要緊緊咬住即可。


    這都是師父和貢布教的。


    後麵的卡哇看到有馬兒上了坡,他從袖子裏拿出了一杆單筒望遠鏡,急忙拉開,調節著仔細觀察。嗯,是自己的兒子郎嘎正在領先,不過貢布的家小子似乎咬的很緊。再看那個小紅點。雖然上了坡,但和郎嘎他們相比,似乎還有一段距離。卡哇回頭看了看焦急的貢布,他心裏很是得意,他把望遠鏡緩緩收了塞入了袖筒,拿起桌子上的香茶美美地喝了起來,今天的茶真香,他感覺。


    看到卡哇笑著坐下來,喝茶時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貢布知道事情似乎很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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