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多少顆星,卓就有多少調;


    山上有多少棵樹,卓就有多少詞;


    犛牛身上有多少毛,卓就有多少舞姿


    ――藏地諺語


    星空燦爛,俯視著大地,湖邊的草地上已經燃起了一大堆熊熊的篝火。


    歡樂的人們身著藍色、綠色、白色、金黃等顏色的布匹裝飾的各色藏袍,圍著篝火跳起了自由歡快的牧區鍋莊舞。


    鍋莊在藏語裏又叫“卓”,是一種流行於牧區和農區的藏族舞蹈。


    近乎三百人在一起盡情舞蹈,其場麵十分地壯觀,這在耀武也是第一次看到,以前他隻是聽父親楊木匠說過而已,如今這傳說中的舞蹈出現了在眼前,尤其剛開始時,聽著領歌人帶著大家一起吟唱並且舞蹈,他感覺自己恍如在夢裏一般。


    隻見人們男女分列,在胸前晃手跳躍,然後頓步,或左翻身或右翻身。舞蹈中時而緩緩行進,節奏緩慢,時而舞姿舒展,說不上的曼妙和有韻味。


    之後,隨著人們的情緒的高漲,人們就變得隨意了起來,男女混合在一起,互相欣賞著舞姿,舞步在笑聲裏也變得急促起來,尤其舞姿也變得熱烈奔放起來,時而如猛虎下山,時而如雄鷹盤旋,時而又如孔雀開屏,其動作變幻多端,隨著動作的多變,舞姿的順達自然和優美飄逸,整個場麵也變得十分地熱鬧,充滿了濃濃的快樂氣息。


    今早晨的賽馬會上,耀武和華爾旦力壓郎嘎,戰勝了對手,為自己也為整個貢布部落贏得了榮耀。貢布十分地高興,立刻派人準備起今晚的篝火晚回來,他要借此好好地慶祝一下。


    經過一個下午的籌辦,一切應用物品都已經置辦完備,高大的柴火堆立在湖邊的平地上,等待著人們的到來。


    當夜幕降臨時,一個簡短的感恩禱告儀式後,篝火晚會馬上開始了。這次參加的人主要以貢布部落和外來的遊客為主。按說,卡哇部落的人也應該參與,可是自從郎嘎在早上落敗後,卡哇自覺無顏麵再留在此地,掃興中帶著傷心和仇恨暗暗地離開了湖邊,回了自家的領地。


    星空下的湖邊,人們唱著歌兒盡情地跳著,釋放著生命的活力。


    耀武被華爾旦和卓瑪拉進了舞蹈的隊伍,從這晚起他也學會了牧區鍋莊這種熱烈奔放的舞蹈。今晚的卓瑪顯得特別的開心,開心與耀武和兄弟贏了比賽。


    她今晚特別發現,這個漢地來的壞小子學什麽都快,藏區的騎馬、跳舞他都已經學走了,那麽,如果他再學了唱歌和打酥油,那他可比藏民還藏民了。如果他留在這裏,能陪著自己和華爾旦牧羊放牛,該有多好啊!甚至閑的時候,他和華爾旦還可以去寺廟裏去學習知識。


    在江措的攛掇下楊春來、包紅梅也加入了舞蹈的隊伍,雲清死活不願意去,他在坐在一旁陪著似乎已經好了許多的包紅玉,興致勃勃地觀看跳舞的人們,尤其在觀察著耀武和卓瑪華爾旦。


    隻見他們三個前後一起,手舞足蹈跳得不亦樂乎。尤其耀武似乎很有跳舞的天賦,沉浸在舞蹈的快樂中,再看楊春來也是舞姿翩翩,跳的像模像樣,轉身時還不時和包紅梅眉目傳情,其樂融融。陝西關中來的雲清不禁大為讚歎,難道這藏漢交界處的男子們都有跳舞和歌唱的天賦嗎?他不由得對包紅玉說道:“他們跳的可真好!”


    “其實你也可以跳的很好的,不信你試試。”包紅玉眼睛裏閃著火光的熱烈,她看了一眼旁邊隻是讚歎的雲清輕鬆地笑著說道。她在想,這個老男人跳起舞來會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像個猴子,想到此,她不禁低頭啞然失笑了。


    “哎――,我不行,舞我不會跳,我就會唱個信天遊什麽的,你笑什麽?”雲清一臉嚴肅的拒絕著,他突然發現包紅玉在笑,就很是不明白地問道。


    “沒什麽?那你給咱唱個信天遊唄,這也行呢麽!”包紅玉避開了雲清的詫異一問,閃爍著泛著火光的眼睛,學著陝西話俏皮地說道。


    “嘿嘿!這個歌子今晚就不唱了,我們還是看人家們跳舞吧!等到哪天時間合適了我再給你唱。”雲清買了個關子,他覺得在這樣的夜晚,麵對這麽多人唱實在是不合適,其次,有些事情還需要他思考,除此之外,他需要警戒著意外。


    “那好,哪天你請個陰陽先生看看了再唱不遲,哦,我還忘了你就是赫赫有名的天師啊!你是怕跳舞有損你道家的名聲,唱歌會勾起你思凡的凡心吧!如果是這樣,你不唱也行啊!不跳也可以。”包紅玉突然發現這個雲清迂腐透頂,很是不近人情,或者說不解風情,她心裏很是懊惱,譏諷幾句後她冷了眼不做聲,隻是默默地看著火堆旁跳著鍋莊的青年男女和其他黑頭凡人們。


    雲清感覺到了壓抑,知道包紅玉生氣了,但是他隻能默默地陪著他,他不想再解釋什麽。


    “阿姐,你們也來跳一個唄!”


    舞蹈的動作又舒緩了下來,似乎在醞釀下一個高潮。


    就在這個時候,隻見包紅梅拉著楊春來跑出了舞蹈的隊伍。包紅梅拉著姐姐,朝楊春來一個臉色,楊春來便拉起了雲清,不由分說地過去了,四個人在拉扯中重新又鑽進了熱烈的行列。包紅梅在後麵,楊春來在前麵。而雲清和包紅玉則被特意安排在了他們兩個的中間,一前一後,是雲清在前,包紅玉在後,這安排似乎專門要雲清在包紅玉麵前一展舞姿似的。


    “雲道長,你隨我學啊!這鍋莊啊你隻要掌握了它的節奏和基本動作,其實是很好學的,跳起來也很得勁的,我在前,你在後,注意學著點,還有大姐,你也學著點,我們要看看,你們倆誰的進步大些,來,走起了!”楊春來囑咐著,已經翩翩起舞,手舞足蹈間甚是到位,舒展開合,踏歌而行,活脫脫一位高原的舞者,隻是苦了後麵的雲清了。


    包紅玉在後,在前的雲清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隻好隨著人流隨著大家依瓢畫葫蘆地比劃著,看的後麵的包紅玉隻想笑,想不到武功高強的雲道長,昔日威震關中的的馬賊馬林嘯,竟然也扭捏作態宛如一個小媳婦放不開。


    但是她發現自己的得意是多餘的,你還別說,這雲清到底是雲清,隨著舞動的人群,看著前麵專心示範的楊春來,慢慢地,雲清也適應了這種節奏。然後他熟悉了基本的動作,接著他的動作也變得規範和舒展了起來,從他的動作可以看出今晚的他心情很是不錯。


    “哎――,你不是說你不會跳舞嗎?怎麽現在跳得這麽好?”包紅玉挑釁地問道,楊春來和包紅梅聞聽偷笑不已。


    “我也不知道,反正跟上跳著跳著就會了,然後還想跳的快一點,結果發現更得勁啊!你也跳的不錯啊!你以前學過嗎?怎麽不教教我?”雲清狡黠一笑,舞步不亂,朗聲問道。


    “你這人鬼的很,你又沒請我,我怎麽教你啊?難不成我一個姑娘家腆著臉來對你說‘雲道長,我來給你教怎麽跳鍋莊行嗎’,?這事情你得自己說啊!”包紅玉的臉色舒展了許多,她知道雲清在顧左右而言他,所以她沒有停止對他的敲打。本來想多數落兩句,但是夜深了,她突然感覺自己的胳膊有些隱隱作疼,也就作罷了。


    “就是!大姐說的對,雲道長,有些事情您就得主動一點才對,否則黃花菜也要放涼了的!春來你說對不對?”包紅梅在後麵笑著說道,示意楊春來配合。


    “那是!雲道長,你本事大武藝高強,但是這個你得聽我們的!大姐說的是!”楊春來高聲應和著,他跟包紅梅一唱一和,十分地般配,雲清苦笑一聲,心想,他倆可真是打著燈籠找的一對兒。


    “好啊!以後就由你大姐負責給我教跳舞,你們是證人!”


    “你這怕是不需要我了才說的話,以你現在的水平,我那敢再教你啊!要教你怎麽剛才不說?你個猴尖的人啊!哈哈哈……”包紅玉話裏有話,但是情緒似乎很是不錯。


    午夜時分,盡興的人們離開了火堆,各自回了自己的帳房。明天的早晨,他們或撤回自家,或者帶著新的希望踏向蓮花山“花兒”會場。


    躺在帳篷裏,包紅玉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雲清在篝火前的表現,讓她睡不著覺。這樣一個老男人,他曾經答應自己的話還會算數麽。自己憑什麽要把自己的命運跟這個男人綁在一起呢?到底是因為感恩還是因為對他的依賴呢?她自己也有些說不清楚了,就這樣她睜著眼,一直到了後半夜。


    帳篷外的藏獒們似乎吼叫了幾聲,之後再也聽不到什麽動靜了,隻有遠處山野的狼在哀哀地嚎叫,似乎還在糾纏於千百萬年來祖先們遺傳下來的悲情中。


    砰砰砰!


    突然,她和妹妹睡覺的帳篷門被打的砰砰作響,有人在敲帆布做的布門,包紅玉一驚,示意驚醒的妹妹別動。她在摸槍時,已經噗地一聲吹滅了酥油燈。


    “紅玉,我是雲清,耀武娘到你這來了沒有?”是雲清,語氣裏很是焦急,包紅玉大驚,急忙掀開了帳篷門。


    “她沒有過來啊!怎麽回事?你慢慢說!”


    “糟啦!”一向穩重的雲清失聲說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洮河傳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鄰並收藏洮河傳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