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一個人回憶著過往,不知不覺間,一天的時間已經過去。


    當夕陽西斜,刺痛著眼睛,她決定去看看林子衿,這個依舊令她牽腸掛肚的男人。


    她隻是放心不下:沒有她的日子,他還好嗎?


    當月亮來到林子衿的身邊,落日的餘輝裏,卻是在墓地。


    晚霞中,林子衿背對著月亮,他的身上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輝,看上去很溫暖,如同他近在咫尺的身體,長長的臂膀,寬闊的胸膛,曾經給過月亮那麽多溫暖,溫暖了她冰冷的心。


    此刻,月亮就站在林子衿身旁,他卻看不見她,就好像夕陽明明還熾熱,卻照不進她的心裏,連靠近都成為奢侈的願望。


    她和他,早已人鬼殊途,他有他的人生路要走,她也有她的任務要完成。


    她回來,隻是為了完成任務。


    月亮伸出手,想要撫摸林子衿的臉龐,好似從前一樣,溫柔的婆娑著他的臉頰。


    入手間,卻是一片虛無,連空氣都抓不住。


    月亮忽然難過起來:難道,她和林子衿之間,就這麽結束了?


    她不甘心,卻又無計可施。除非,林子衿是中天沐或者魔傑,他們之間的感情糾葛,才有繼續的可能。


    她撇過頭去,將視線轉移至周圍的景色中,不願想起更多的紛紛擾擾,尤其是仙界的恩恩怨怨。


    這個墓地,月亮再熟悉不過,因為太陽長眠於此,同樣安息在這裏的,還有夏天藍。


    那次醫院偶遇後,雖然各自留了電話,月亮和林子衿卻沒有再聯係,各自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軌道中。


    如同兩條相交線,短暫的相聚後,背道而馳,距離越來越遠。隻是,人終究不是紙片上單薄的直線,生活總是蜿蜒曲折,延伸至遠方……


    一個月後,月亮和林子衿在這片墓地不期而遇。


    月亮來看望太陽,林子衿來看望夏天藍。


    當她一個人在暮靄裏,踏著夕陽的腳步,緩慢下著台階,輕輕跳躍著。


    月亮腦海裏,滿是太陽的影子,她想起小時候,她們一起做的很多事情。每次,月亮帶著太陽輕快的跳著,追逐著夕陽的餘輝,仿佛可以跨越時間的長流。


    她曾天真的以為,時光可以很長很長,而它卻很短很短,短的沒有尾巴。


    當月亮沉浸在一個人的思緒裏,忘記了周圍的一切,林子衿溫柔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


    “小七,好巧,又遇見你了。”


    月亮沒想到,再次相遇來的這麽快,還是在這樣的地方。


    她轉過身,看見林子衿。


    沒入眼眸的他,頭發梳理的很整齊,一身黑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領帶亦是深黑色的,搭配著黑洞般的雙眸,宛若星辰,風采依舊。


    她懂得,他這樣的裝扮,是對死者的尊敬,不像她,隻胡亂套了件米色的風衣,便來看望太陽。


    這件風衣,是太陽買的,太陽和月亮一人一件,太陽的那一件,月亮舍不得丟掉。


    她衝他笑了笑,沒說話,轉回頭停下了腳步。


    月亮望著遠方的山下,盡管視野開闊,將整座城市盡收眼底,卻是模糊的一片朦朧,看的不夠真切。


    林子衿跟了上來。


    下山的時候,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了。


    周圍,不時有白色的鳥兒,撲楞著翅膀,笨拙的飛著。


    望著可愛的小鳥,她卻笑了,為再一次的重逢笑了。


    眼中高大的他,還是那副憂愁的模樣,一個月過去了,他的傷還沒好嗎?


    今天,月亮的情緒同樣低落,特別思念太陽。


    “子衿,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提到的那個好朋友太陽嗎?她長眠於此。今天,我來看望她,又遇見你了,真巧!”


    月亮低頭下著台階,林子衿的聲音飄了出來。


    “天藍的墓地也在這裏。”


    林子衿也低著頭盯著陡峭的下山路,繼續說道:“距離上次見麵,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子衿,太陽是我兒時的玩伴,她的離去對我的打擊很大。”


    “我都懂,我和你一樣難過。”


    “子衿,上次的故事,還沒講完,你要繼續聽嗎?”月亮盯著林子衿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的眨著。


    “好啊。”


    “有一次,爸爸媽媽都出去工作了,把我交給奶奶照顧。奶奶領著我去附近的公園玩。不一會,一個小女孩從我身邊經過,蹦蹦跳跳,非常可愛,我一下子聯想到許久未見的太陽,決定去找她。”


    月亮停了下來,林子衿適時的遞上了一瓶礦泉水。


    “於是,我拉了拉奶奶的手,讓她陪我去。她隻淡淡回了我一句:傻孩子。轉過身,又和旁邊的奶奶聊起來,不再搭理我。我有些生氣奶奶對我的敷衍,最後,我決定一個人去找太陽。”


    林子衿盯著月亮,淺笑,如同晨曦中的朝陽。


    “趁著奶奶不注意的時候,我一個人悄悄的溜走了。我沿著媽媽經常帶我走過的那條寬闊的路,高高興興的前行,一邊幻想:很快就可以見到太陽了。那條路很長很長,長到對於五歲的我來說,仿佛走不到盡頭。可我依然堅信:那個方向,那條路,隻要我堅持走下去,一定可以找到太陽。這樣,我又可以和她一起玩耍。我有許多新的玩具想要跟她分享,還有零食。”


    “小七,你真的很勇敢,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敢獨自去闖蕩?”


    月亮笑了,笑林子衿用的詞是“闖蕩”。


    在雲霄眼中,那個五歲的小女孩是個小瘋子小傻子,這哪是什麽尋找好朋友,分明是離家出走嘛!


    當時,月亮一臉嚴肅的糾正雲霄:如果我真的要離家出走,也會帶著我的小狗一起去流浪。好歹,晚上留宿街頭的時候,也可以當作枕頭或者抱在懷裏取暖不是。


    “走著走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上,我遇見了一對騎自行車的年輕夫妻,他們見我一個小姑娘獨自走在大路上,停了下來。很和藹的和我聊了幾句,最後,他們要帶我回家,問我願不願意?我拒絕了他們的請求並告訴他們,我認識回家的路,我隻是要去找我的好朋友太陽。”


    “估計,他們被一個五歲女孩莫名的堅定,嚇到了吧!”


    “可能吧!不理會他們驚訝的表情,我繼續著我的旅程。那時,我堅信,走到路的盡頭,就可以找到太陽,媽媽曾經告訴過我。那時候,我還小,什麽也不懂。太陽搬家後,我不停的哭鬧,吵著要見太陽,迫於無奈,媽媽編織謊言哄我:太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沿著這條路走到了盡頭,就到了。”


    “大人總會撒著自以為是的善意謊言,哄騙無法隱藏情緒的小朋友,我爸也曾這樣。”


    “當我遠遠望見一座橋的時候,仿佛看見海市蜃樓的沙漠旅行者,我以為自己到家了。因為,記憶中,我家附近也有一座一樣的橋。可是,周圍刺眼的路燈,又和記憶中的那座橋有些不同。恍惚間,我隱約覺得自己迷路了,茫然不知所措。那時,我已經又累又餓,步履闌珊,加上迷路的感覺,我決定坐在橋頭休息一會。還沒等我的小屁股落下來,傳來急切的呼喚聲,有人在叫我,我看到了滿臉焦急的爸爸媽媽。”


    “好曲折的故事!一個五歲的小女孩,一個人走在路上,多危險,萬一碰到了壞人怎麽辦?說不定,他們會將你拐賣。那你就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你的語氣,跟當年找到我時的老爸老媽,一模一樣。我媽見了我,把我緊緊的抱在懷裏哭,哭夠了就開始罵我。後來,我才知道,這場驚心動魄的尋人事件,差點讓我和家人永遠的分離。長大後,每每回想此事,我依然心有餘悸,怎麽也想不通:當年,自己一個小女孩,怎麽就能無懼無畏的勇敢著?”


    “是啊!經常看到各種報道,有些被拐的小孩賣到了很遠的地方,再也找不到曾經的家人,永遠和他們分離了。更有甚者,有些小孩被生生打殘廢了,被迫去乞討,更加可憐!”


    “後來,我媽經常嚇唬我,天天把我帶在身邊。晚上,也不許我出門,生怕我再離家出走。回家後,媽媽告訴我,幸虧遇上了那對夫妻,他們認識爸爸媽媽卻不認識我。爸媽遇見他們的時候,著急的詢問,是他們給爸媽指明了方向。”


    “這就是不經意間的救命恩人。”


    嗬嗬…..月亮笑了笑。


    “奶奶見到我,更是摟著我抱頭痛哭,不願意撒手。斷斷續續的哽咽,如果我找不回來,她也活不下去了。發現我消失後,她四處找我,還在公園的湖裏打撈一番。她生怕貪玩的我,掉進水裏。每年,總有頑皮的小孩,喪命於湖中。”


    “小七,都過去了。”林子衿拍了拍月亮的肩膀。“我請你吃飯吧,上次的事情,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好啊。”


    聽見有人請吃飯,月亮本能的反應是開心,揚起臉,給了林子衿一個自認為甜甜的笑容。


    這就是所謂的吃人嘴短,還沒吃呢,她就開始獻媚起來。


    難怪,雲霄總是一臉鄙夷的臭臉甩月亮,譏諷她是個愛貪便宜的女人,月亮也不理會他。


    反正,每次一起吃飯,月亮都言之鑿鑿:我請客,你出錢。


    大概,是被月亮虐慣了,雲霄早就忘記了,什麽是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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