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決定回到林子衿兒時,他的生命裏她不曾參與的那段時光。


    就從那個抽煙的小男孩開始吧!


    “石頭兄,帶我去子衿八歲那年,他描述的媽媽去世的前後,好嗎?”月亮低頭對著那塊神奇的黑石頭訴說需求。


    她沒有選擇直接進入林子衿的記憶裏。


    一方麵,人的記憶不完整。它隻記憶了人們看到的事情。並且,經過時間的發酵,慢慢的丟失,愈發的不完整。


    另外一方麵,人的記憶也會出錯。記憶往往經過了人為的想象和加工,很多東西被刻意的美化或者醜化,甚至刻意的遺忘。


    月亮寧願選擇回到過去,親眼見證曾發生的事情,而不願走捷徑。


    ……


    轉瞬間,她已站在一條小巷之中,一戶人家門前。


    月亮左右打量著,小巷幽深,一眼望不到盡頭,遠處空洞的隻剩下黑黑的朦朧影像。平坦的地麵,鋪滿了小小的鵝卵石,米黃色,褐色,藍色,踩上去,有些硌腳,疼痛之後,卻是淺淺的愉悅。


    佇立在她麵前的房屋,淺灰色的磚牆,淡藍色的瓦片遮在牆頭,很普通的木門,已失去了最初的顏色,隻剩下無法辨識的灰色,斑駁的印記。


    這大概就是童年林子衿的家吧!月亮猜測著,人已經走了進去。


    這是一座平房,進門後沒有寬大的院落,從擺放的物什來看,直接是客廳,拐進去後,裏麵別有洞天。


    屋子的東南角,有個別致的小院子,卻是在廚房外。院子裏,水泥徹的地麵,灰突突的,有些細縫,高高的牆垛,將院子和外麵的世界隔開,牆角下整齊的擺放著幾盆花草。


    月亮笑了,對著那些花草,獨自傻傻的,她的心裏卻是暖烘烘的,這是林子衿長大的地方!


    院子的拐角處,有一盆含羞草孤獨的佇立。


    這是種特別有趣的植物,一支上密密的細葉並排著,隻要觸碰它,哪怕動作再輕微,它會立即害羞的合上葉子。


    小時候,在外婆家見過這種植物,沒事的時候,月亮總愛逗逗這些害羞的小家夥。


    後來,林子衿曾將自己的那盆害羞草送給她,是這一盆嗎?


    她很想走過去,逗弄這個小家夥,如同曾經她偶爾逗他一樣。


    隻是,她做不到,無論是這盆害羞草還是林子衿。


    月亮一路走著,沒發現有人。難道,沒人在家?


    最後,她來到了屋子的盡頭,一個房間裏,從擺設來看是臥室。


    忽然,她發現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的男人,嚇了一跳,月亮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她對著男人凶著,聲音很大,男人沒有反應。


    “好吧,我又自娛自樂了一回。”月亮繼續自言自語,反正她是一隻鬼,活人聽不見她的聲音。


    “這林子衿的爸爸林遠山,年輕的時候還挺英俊的嘛!”她自顧的說著。


    都說基因很重要,看著年輕時的林遠山,她就明白了,為什麽林子衿在她眼中,那麽秀色可餐。


    她將眼前的男人跟她之前見到的老年版的林遠山,做了一番比較。除了老去,他的變化不大。


    …….


    “爸爸,我回來了。”


    忽然,一個清脆的童聲傳來,像是男孩,肯定是童年的林子衿。


    正想著,房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小男孩瘦瘦的,臉很小,探出腦袋。


    ……


    好吧!看來,林子衿的小臉是天生的,爸媽給的!


    望著小男孩,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搭配上嫩白的臉蛋,煞是可愛,月亮真想過去蹂躪一把。順便來上一句:“來,姐姐抱抱!”


    她又開啟了自己擅長的腦洞大開:抱過兒時的男朋友,親親他的小臉蛋。


    嘖嘖……


    然後,跟男朋友炫耀:姐抱過小時候的你,那時候,你瘦瘦的,長的很可愛。姐忍不住捏了你的臉,還親了親呢!


    現實卻是,她隻能想想,過過癮,這些看似簡單的事情,對她來說,早已成為奢侈。


    月亮很喜歡小孩。生前,偶爾遇到朋友的小孩,總會忍不住湊上去,巴巴的討好著,用棒棒糖哄騙他們,隻求一個愛的抱抱。轉過身,背著朋友,才敢輕輕的在小家夥嫩如蛋白的臉上,親那麽一小口。那嫩嫩的皮膚,那滑滑的質感,賊開心!


    ……


    “爸爸,媽媽呢?”小男孩眨巴著大眼睛問男人。


    小模樣,真可愛,月亮怎麽也看不夠!奶奶的,可惜姐摧殘不了你,隻能看看,過過眼癮!


    “媽媽,她去了很遠的地方!”男人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然後將他抱在自己的腿上。


    “那她什麽時候回來?我很想她。”


    “爸爸也不知道。”


    “媽媽在什麽地方,我們去找她,好不好?”小男孩轉過身抬頭注視著男人。


    “等你長大了,就能見到她了。”


    “那我什麽長大?”


    “很快。”


    “那我要快點長大,好見到媽媽!”小男孩堅定的說。


    小男孩回過頭,卻發現男人臉上有淚痕。


    “爸爸,不哭。”小男孩用自己的小花手給男人擦著眼淚。


    “子衿以後會乖乖的,聽爸爸的話,再也不調皮了。”


    “好,爸爸沒有哭。”


    ……


    這樣的場景,一旁的月亮,感動的差點哭了:這麽聽話懂事的小孩,她隻在電影裏見過。


    小時候,看“媽媽再愛我一次”的時候,裏麵的小男孩“小強”也是這般的懂事,而她是哭著看完那場電影的。


    看完後,她一本正經的跟老媽說:媽媽,以後我再也不調皮了。當時,老媽感動的淚花都出來了。沒過三天,月亮就把自己說的話,拋在了腦後。


    慢著!


    月亮忽然發現了哪裏不對勁。


    這麽說,林子衿的媽媽已經離開了?


    “石頭兄,咱能不能準確點?我們倒的時間不對呀!你再往後倒點。”月亮對著石頭說,雖然,她明知道它不會搭理她。


    ……


    時空轉換。


    月亮又站在了那個小巷裏。


    正當她打算進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傳入耳中。


    “媽媽。”


    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月亮看見一個小男孩飛奔著,兒時的林子衿。


    這一次應該沒錯了吧!她揣測著。


    一個女人,背對著月亮,蹲在地上,伸出雙手,用懷抱迎接著小男孩。


    這一切,就發生在不遠處。


    剛才,她急於進去,沒注意到周圍發生的事情。


    月亮走了過去,她想看看林子衿的媽媽長什麽樣。


    短短的幾步路,她思量著:看林子衿的樣子,他媽媽肯定是個美女。


    近了,近了!


    她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到了女人的麵前。


    “啊……”月亮掩住嘴巴,尖叫起來。


    林子衿的媽媽怎麽會是她?


    月亮愣住了:她不是別人,正是夏芳。


    雖然,年輕的夏芳和年長的夏芳,有些差距,她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等等……


    她應該不是夏芳,女人的眼睛是完好的。


    她會不會夏芳的親戚,甚至孿生姐妹呢?


    月亮徹底懵了,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鬼啊!


    剪不斷,理還亂,用來形容月亮此刻的心情,再合適不過了。


    算了,不猜了,等會林遠山開口就清楚了。


    她決定不再浪費自己的腦細胞了,真是費勁!


    她跟著小男孩和女人進了屋。


    一進門,便看見了林遠山,他正在廚房裏忙活著,看樣子,正在做飯!


    ……


    月亮湊近,瞅了瞅鍋裏,正燒著一條魚,被醬油染成了棕黑色,湯汁正“咕嘟咕嘟”的收著汁,魚背上撒了一些蔥花,香菜,還有紅色的辣椒,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月亮忍不住深深的嗅了一下,香,真香!可惜,她吃不上,鬱悶加鬱悶。


    月亮決定抽空找紅老頭,一定要想辦法說服他,讓她可以繼續享用人間的美食。要不然,還沒等任務完成,她非得饞死不可。


    嘖嘖……


    什麽叫“有其父必有其子”,月亮算見識了。


    生前,林子衿也曾這樣下廚,為月亮做飯。


    她閉上眼睛,重溫那樣的場景:穿著襯衫的林子衿,挽著袖子,為她做長壽麵的情形……


    隻幾秒,月亮便睜開了眼睛,她隻允許自己沉淪那麽幾秒。


    ……


    女人走到了林遠山身邊,幫他擦著額頭的汗。這秀恩愛的模式,和月亮林子衿一模一樣!


    好了,快要接近真相了,隻要林遠山開口,月亮就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誰了!


    “遠山,歇會吧!”


    “沒事,你收拾下,可以吃飯了!”


    ……


    “快喊她,快呀!”月亮對著林遠山幹著急。


    無奈,林遠山一直沒有開口稱呼女人。


    月亮隻好坐在桌角,眼巴巴瞅著這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吃著飯。


    話說,看著活人吃飯,真是難以忍受的煎熬啊!


    月亮盯著小男孩,他吃的很香,臉上蕩漾的笑容很真。


    這時候的林子衿,應該還是天真爛漫的小屁孩一枚吧,他的樣子,他的快樂,月亮感受得到。


    命運真是很奇妙,怎麽就帶走了這個女人呢?思及此,月亮對於林子衿媽媽的離開,興趣更濃了。


    好不容易,一頓飯在月亮的煎熬中,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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