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深陷苦痛之中,無法自拔!情感與記憶如同孿生兒,慘遭捆綁,並非頃刻之間可改變,能抹去!


    即使明知雲霄的所作所為不過為彌補他內心的自責不安。然而,那些時光,那些陪伴,卻是真實的存在,它們填補了小七走後的空缺。


    思緒肆意翻騰,馳騁……塵封的記憶,細枝末梢的微小,從不知名的角落裏躥出來……


    那次打架衝突後,很長一段時間,月亮與雲霄互不理睬,見麵各自繞道而行,好似仇人般,背負血海深仇,暗自摩拳擦掌,伺機報複。


    然而,於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孩童而言,恨意疾速而至,卻又匆匆而去。不久,二人便重歸於好。


    當然,月亮不屑於主動開口,仿佛此舉便丟了麵子失了自尊似的。倒是雲霄一反常態的大度,邀請她加入陣營,一同玩耍。


    當年,對於他沒頭沒腦的怒意和突如其來的示好,心思單純的她並未多想,隻閃念而過:莫非,她嬌俏可人,令其不由自主地靠近?


    如今細細想來,她卻是醍醐灌頂:他心存愧疚,刻意為之!


    此後,二人再未打架,恰恰相反,每每遇上心愛之零食,新奇之玩具,他竟會優先分享於她。


    優待至此,漸漸的,她變成他的小尾巴。


    她至今無法忘卻:她此生釣起的第一尾魚,甚至連釣魚的技巧,便是他傳授於她!


    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雲霄興趣所致,帶領月亮去釣魚。


    隻見他翻起石塊,於濕潤的底部尋找魚食—--活蚯蚓。覓得後分成幾節遞於她,她害怕的縮手後退。


    付之一笑,他將蚯蚓刺穿於魚鉤之上。


    二人行至一處偏僻的池塘,不大。他們席地而坐,於青草之上,用力拋出魚線,待明晃晃的魚鉤沉入水中。靜靜守候。隻等魚兒咬鉤!


    那次,他不厭其煩的喋喋不休:釣魚需沉心靜氣……耐心十足方可……必須時刻關注魚線的一舉一動……一動不動,方為上計……切忌煩躁……


    她回以一記“你好囉嗦”的小眼神。一邊小心翼翼的守護。生怕嚇跑獵物。


    少頃,雲霄找月亮聊天,她擺手示意他:請勿打擾,別驚嚇了她的小魚!


    他笑侃:她太過緊張。魚兒根本聽不懂人話。


    曆經一番苦苦守候,大約半小時後。雲霄輕鬆釣起一尾魚,月亮巴巴的眼饞,心有不甘!


    他繼續著八婆精神,以長輩的口吻。似諄諄教導,道:“眼明心亮,心無一物。方可!”


    她撇撇嘴,不予理會。


    不一會。正當她心焦難耐,幾欲入眠,魚兒方姍姍來遲,大約它與她相似,愛睡懶覺,日已偏西,方才闌珊而至!


    那是她的第一尾魚,一指長,青灰色的鯽魚正活蹦亂跳的掙紮於魚鉤之上。然,小魚不知:等待它的將是果腹的命運!


    人生第一次,享受垂釣之樂,豐收的喜悅令她歡欣雀躍,恨不能向全世界全部她的戰果,若那日鳳巢湖圍釣的林子衿。


    人生得意須盡歡!眸中蒙上一層光亮,好似街道上裝飾的五彩斑斕,美不勝收,極其夢幻!


    傍晚時分,踏著夕陽的餘輝,他們滿載而歸,他將自己的勝利果實全部贈與她!她欣然接受。


    那晚,她享受了老媽為自己單獨清蒸的魚兒,滋味不同往日,回味甘甜醇香。


    那份獨特,至今仍唇齒猶存!


    轉眼間,二人已上小學,每日形影不離。


    那時,雲霄已從小胖子初露帥氣的鋒芒,個子蹭蹭躥升,小身板隨之瘦下來。


    塵封的往事,早已變成殘垣斷壁,她竟將前因後果遺忘。


    某日,她氣極,竟不分青紅皂白,將他的書包拋擲在地。


    那隻藍灰色書包是雲霄爸爸剛買來贈予他的心愛之物。


    此刻,它嶄新光亮的躺於肮髒地麵,狹小過道,仿佛極委屈:它這是招誰惹誰了,竟招此橫禍?


    一向嘻嘻哈哈好似對一切滿不在乎的雲霄,笑意擱淺於臉龐,瞬間蕭肅冷峻,未置可否!


    那一刹那,已然清醒的月亮反應過來,竟是怔愣而立,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


    沉默片刻,他終是未有任何舉動,隻自顧走過去,蹲下拾撿四散狼藉的課本,書包。爾後,輕拍其塵,轉身回到座位上。


    恰在此時,上課鈴聲響起,拯救她於尷尬之中。


    放學時,她磨磨蹭蹭,正猶豫著該不該道歉之時,一如既往,雲霄呼喚她同行,恍若遺忘課間的小風波不愉快!


    那日,她一反常態,不再一路嘰嘰喳喳與他討論學校裏的趣事,二人相對無言。


    垂首而行,經過小賣部時,雲霄徑直拐進去。


    她在外等待,片刻後,他手持兩隻冰激淩出來。


    “請你吃!”雲霄遞過來一隻。


    她有些心虛,接過來,卻不食,小聲道:“對不起!”


    “傻瓜,我要感謝你!”雲霄一邊開吃,趁著間隙道。


    她疑惑:此話怎講?


    他解釋道:“其實,我根本不喜那書包,無奈我爸一番心意,不可辜負,隻能撒謊騙他說我喜歡。這次,你正好給我提供理由,更換新書包!”


    說著,將書包遞於她麵前,兩側竟已裂開細縫,似咧嘴嘲笑於她。


    她臉一紅:不想自己竟如此用力,大約當時氣極,拚盡全力吧!現在想來,著實不好意思!


    感激的望一眼雲霄,繼而低頭舔舐冰激淩。


    “月亮,你可知何為喜歡?”忽而,他側身凝望於她。


    “嗯……知道!常聽那些調皮的男生背後議論,誰喜歡誰。”


    那時,雖小,卻是閑話沒少聽,似懂非懂的。譬如,班上已有小女孩開始精心裝扮自己,穿起短短的衣裙。背後,女孩們對此議論紛紛:此女孩不正經雲雲。


    一個個,言之鑿鑿,大有眾口鑠金之勢!


    “你有無喜歡之人?”


    “有!”


    “哦?”


    “爸爸媽媽。”


    “啊?我是指男孩。”


    月亮認真思考許久,有些羞赧道:“那……新來的老師,算不算?”


    在小小的月亮眼中,新來的老師,剛大學畢業,高大,精瘦,斯文儒雅,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尤其是他在黑板上書寫之時,長長的手指,龍飛鳳舞,一黑板飄逸的粉筆字躍然而出,很是優雅!


    雲霄扭扭捏捏半天,若夏夜裏不知疲倦的蚊蠅細哼,憋出一句:“那你喜歡我嗎?”


    月亮揚起小臉,迎住藹藹夕陽,愉快回答:“喜歡!”


    他漲紅臉,問道:“那你喜歡我什麽?”


    “你像哥哥一樣,照顧我,保護我,與我分享零食,帶我外出玩耍。”


    聞言,有些氣餒,他分明是在對牛彈琴,卻是心有不甘,繼續問道:“僅此而已?”


    她用力點點頭,轉而好奇的反問:“你呢?有無喜歡之人?”


    “無。”


    “那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


    “那我明天給你買冰激淩吃。”


    “為何?”


    “不告訴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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