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理完了事,麗姐兒就帶著弟弟們過去林氏說話。


    “聽說你胃口不好?”林氏最先問麗姐兒。


    “不是胃口不好,是嘴饞了。”麗姐兒俏皮地笑了笑。


    “你這孩子,想吃什麽讓廚房做就是了,又何必自己添了錢送到我這裏來。”林氏明顯地說反話,明明很高興女兒的孝順。


    “那麽好吃的東西怎麽能讓女兒獨自一人享用,園子裏都是長輩,女兒做晚輩的豈不是不孝。再說歡哥兒也喜愛吃魚,總不能女兒這做姐姐的大飽口福,弟弟們卻連魚片鍋的影子都沒見著吧。”麗姐兒笑著道。


    “過來,娘親有好東西給你!”林氏眉眼間都是笑意,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歡喜,就好像外麵不是陰雨而是天晴。


    麗姐兒落落大方地跟了林氏過去,幾個小的也要跟著去。


    林氏吩咐冰兒和雪兒仔細看好少爺們,帶著麗姐兒進了內室。麗姐兒看著一路在後麵跟著的芳草,第一次發覺芳草的皮膚特別白皙,與江南女子無異。原來是忽略了,或者說是幾乎所有的人都忽略了。


    “給你的,仔細收著。”林氏親自將拔步床中的抽屜打開,拿出了一個匣子給麗姐兒。


    麗姐兒拿著匣子,覺得分量不輕,卻不敢搖晃,生怕是易碎的東西。麗姐兒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套紅寶石首飾,看著就價值不菲。


    “娘親做什麽給女兒這個?這太貴重,且女兒也用不上啊。”麗姐兒詫異地說道。


    “現在用不上,可早晚有一天會用的上!拿回去要丹桂仔細收著就是了,娘親給你的,不貴重還不會給呢。”林氏笑著道。


    麗姐兒笑著收下了,隻想著不過是些吃食。卻不想回報是如此巨大,可真是劃算。


    “冒著雨來,可淋著了?”林氏關切地問道。


    “涵珍館離這裏才多遠,還多是回廊,哪裏就淋著了。”麗姐兒笑著道。


    “午膳在這裏用吧,娘親讓廚房做了蛋包飯。”林氏笑著道。


    “好啊!”麗姐兒笑著道。


    午膳沒有按著食不言的規矩進行,麗姐兒從嘰嘰喳喳幾個弟弟那裏知道了喜哥兒喜歡豆苗和豆腐,樂哥兒喜歡肉丸子,而歡哥兒則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吃魚。飯桌上氣氛熱烈,麗姐兒也一直樂嗬嗬地聽著。直到歇午覺,幾個弟弟也不消停。最後還是林氏親自哄睡的。麗姐兒自然也在凝暉堂午睡,到了下午才回了涵珍館。


    “這是?”丹桂不知道碧草手中的匣子是什麽。


    “是夫人給小姐的。要丹桂姐姐仔細收著。”碧草把匣子遞給丹桂。


    丹桂打開一看,吃了一驚,不過也想到了這個麗姐兒送去凝暉堂魚片鍋的回禮。


    “這是當年老夫人的陪嫁,給了夫人做陪嫁,現如今又傳到了小姐這裏。聽說這紅寶石成色極好。是番邦的異寶,當年可是花了大價錢,現如今也沒有成色這麽好的紅寶石了。”丹桂說的明白,麗姐兒聽的仔細。


    匣子中的紅寶石最小的也有蓮子粒那麽大,顏色純正,閃閃發光。可見不是凡品。


    “好好收著吧。”麗姐兒道。


    丹桂是謹慎又謹慎,最後才把匣子鎖進箱子裏,鑰匙更是不離身。


    “小姐。奴婢發現芳草姐姐給孫婆子塞了紙條!”綠萼急匆匆地爬上樓來,氣還沒喘勻就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可是真的?”丹桂急促地道。


    “奴婢看的真真的!”綠萼大喘氣。


    麗姐兒心跳的飛快,雖早就料到了芳草會和孫婆子私下裏見麵,卻不想來的這麽快。


    “記得帶著鳳兒和四喜跟著,萬萬不可被發現了。四喜不如你和鳳兒機靈。好好照顧她,別讓她拖累你們。”麗姐兒道。


    芳草也沉不住氣了嗎?她們到底是什麽關係?一個拚了命的折騰。一個不動聲色。


    “是。”綠萼喝了口丹桂遞過來的茶,總算是緩過氣來。


    “千萬小心,回來我有重賞。”麗姐兒道。


    “是!”辛辛苦苦地為主子辦差是為什麽,不就是衝著賞錢嘛。綠萼再與麗姐兒關係和睦,也不可能隻做個隻幹活不拿賞錢的丫鬟。除了想著做主子身邊的第一人,誰不想著將來能贖身出去呢。


    “真沒想到,芳草居然能去找孫婆子。”丹桂喃喃地道。


    “幹脆要娘親帶著人把她們兩個抓住算了。反正那兩人肯定又是吵架,先治個家宅不寧的罪責,再慢慢審問。”麗姐兒是真的很不喜歡這種處處堤防的日子,隻想著一勞永逸,順便拔出蘿卜帶出泥。


    “那兩人說話都用揚州話,園子裏又有幾個懂得揚州話的,她們兩個串通起來編瞎話,難道夫人就會無憑無據地將她們大卸八塊嗎?”丹桂又何嚐不是想將她們一網打盡,這樣煎熬著實難受。


    “隻能等著了。”麗姐兒喃喃地道。


    “我和鳳兒會一直盯著那兩人,你就靜悄悄地跟在我們後麵,衣服穿厚些,可知道?”綠萼想著外麵的細雨是不能打傘了,隻能讓四喜多穿些。


    “知道。”四喜有些害怕,一雙眼睛蓄了淚水般,顯得格外弱小。


    “辦好了差事,小姐會給重賞,你不想要賞錢?”綠萼看著四喜的樣子,覺得她要壞事,就連忙拋出誘餌。


    賞錢誰不想要,可四喜也確實害怕。


    “我們在你旁邊呢,你做什麽害怕!”鳳兒口氣不善。


    早就說好了,又從小姐那裏得了糖和賞錢,怎的現在又現出被人欺負,受了好大委屈的樣子,鳳兒打心眼裏看不上。


    四喜因為鳳兒的口氣點了點頭,再不說什麽,隻回了屋裏又加了件衣服。


    “你這是做什麽,同一個屋裏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又何必與她交惡。”綠萼和鳳兒相處時間長了,意氣相投,兩人交情也算不錯。


    “我就是瞧不得她那副樣子。”鳳兒低聲道。


    綠萼眼瞧著四喜出了屋子,就不再說什麽了,仔細叮囑了又叮囑,隻說要靜悄悄的,這才帶著鳳兒和四喜消失在暮色雨簾中。


    “讓碧草備上薑湯,再從錢匣子裏拿出三兩銀子來。”麗姐兒莫名的有些激動卻也有些擔憂。


    “如果芳草和那孫婆子還是在荷塘碰麵,恐怕四喜就是懂得揚州話也聽不見什麽。”麗姐兒喃喃地道。


    丹桂也早就想到了,聽著麗姐兒如此說也不過是跟著歎氣。


    不過也許是抱著最壞的打算,所以聽到結果的時候麗姐兒和丹桂還是有些高興的。


    綠萼和鳳兒,四喜都在哆嗦著,她們都沒想到五月的細雨依舊是寒涼的。


    “快去沐浴!”麗姐兒想著這幾人再病了就不好了。


    等到三個人都濕漉著頭發穿著整潔地站著,麗姐兒才道:“先喝了薑湯再說,裏麵還加了大棗。”


    三人將碗裏的薑湯一飲而盡之後,綠萼才道:“那二人依舊是在荷塘中的小橋上說話,也爭吵了。因著下雨,雨打在荷葉上聲音很大,那兩人的聲音也略大了些。聽她們說話也不過是斷斷續續,我們都聽不真切。”


    麗姐兒一臉希望地看著四喜,四喜怯弱地道:“隻聽得見幾句,雨打荷葉的聲音太大,奴婢聽不真。”


    “沒事,那幾句都是什麽?”麗姐兒問道。


    “芳草姐姐說什麽‘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那嚴家自該有報應’,還有什麽‘你若再擋我的路,別怪我不念情分’。孫婆子說什麽‘都已過去,又何必執著’,剩下的奴婢實在是沒聽清。”四喜眨巴著眼睛,顯得很害怕。


    “做的好!這是給你們的賞錢,都拿著。記得今晚你們哪裏也沒去,知道了?”麗姐兒問道。


    “奴婢們知道,今晚上一直在屋子裏做針線!”綠萼眼睛亮亮的。


    鳳兒和四喜都拿著一兩的銀錠,高興地直點頭。麗姐兒點了點頭,就讓她們都退下了。


    “看門的婆子可給了賞錢?”麗姐兒問丹桂。


    “給了,那婆子還算嘴嚴,不四處和人說閑話。”丹桂接著道,“等我那口子回來了,我會仔細詢問揚州可有姓嚴的大戶。”徐熹自從端午節後離了莊子,就帶著徐福在蘇州住了兩天就去了揚州鹽院。


    “外麵雨聲大,四喜未必聽的仔細,你再詢問是不是有姓嚴或姓楊的大戶。”電光活石間麗姐兒突然有了這個想法。


    “小姐仔細。”丹桂一臉的謹慎。


    “目前看來,芳草要報複的人家和我們家無關,可既然我已經知道了這麽多,是不是該把這事告訴給娘親了?”麗姐兒覺得時機還算好。


    丹桂本就是林氏的人,她被林氏派到涵珍館就是好好照顧麗姐兒的。結果出了這樣的事兒,丹桂竟然幫著麗姐兒瞞著林氏,想來林氏知道了之後,不僅僅是埋怨麗姐兒還要責罰丹桂的。雖然麗姐兒和丹桂的出發點是好的,可到底是越過了林氏,且明知芳草有問題,還沒對著林氏明說,讓林氏和幾個少爺置於危險中,著實是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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