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天氣涼,五皇子倚著冰冷的城牆,就著落日灌烈酒,胡子拉碴、麵容憔悴,讓人看後無端地心疼。


    天香樓明麵上的老板娘毛燕兒,攔住應五皇子的要求加送烈酒的人,接過酒壇子,自己送了過去,“爺,這裏風大,回屋喝吧!”


    “本王知道風大,可是這風比不上本王心裏的風大啊!”自從五皇子見了淑貴妃最後一麵回來之後,整個人就頹廢了。雖然在心底賭氣,要繼續堅持自己的計劃,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這樣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毛燕兒看著這個以“風流”出名的五皇子,這段時間陷入了這麽多年來最無助、最迷惘的境地,不修麵容、不理軍政,不眠不休地喝酒,比上一次冷蝶的死,更頹喪!


    作為手下,她有責任輔佐自己的主子;作為朋友,她不忍心看他這樣繼續挫敗下去。思量再三,毛燕兒開口道:“主子可還記得,與老奴相識有多少年了?”


    一大口酒下肚,五皇子思索了一下,沙啞著嗓音回複道:“得有將近十年了吧!媽媽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了?”


    毛燕兒拆開手裏的酒壇子,自己喝了一口,放下酒壇子說:“沒什麽,隻是想跟主子放下身份,聊聊天。沒想到老奴與主子都認識了快十年了。那時候,主子還是一個翩翩少年,老奴也還是個剛當上媽媽的人。不知不覺之中,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被毛燕兒懷舊的語氣吸引的五皇子,驀然回首過去,想到某個人某件事的時候,心突然刺痛一下,眉頭皺起,眼底泛淚。一仰頭。又灌了一大口烈酒。


    善於察言觀色的毛燕兒,顯然沒有放過五皇子的反應,趁機說道:“這麽多年來,老奴眼看著主子一點點兒地積蓄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的夢想,老奴心裏也替主子高興!”


    對於這個從十年前就開始幫助自己的老鴇子,五皇子總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叫做母性的東西存在,有時候不開心了,甚至會把她當成自己的母妃,傾訴一番。所以。私下裏,毛燕兒在五皇子麵前,並不用守很多規矩。


    聽了毛燕兒的上一句話。五皇子就明白她的用意了,她是不想看自己繼續這樣頹廢下去了。可是,他現在真的很迷惘。“媽媽,本王現在很迷惘,不知道自己這麽多年的努力究竟有沒有價值?也不知道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對於五皇子在私底下。會在自己麵前吐露真心這件事,毛燕兒還是很欣慰的。也許是因為認識的早,知道這位人前風光的皇子生活不易,也許是因為自己也曾經有過孩子,總之,自己是見不得他受委屈。


    “主子可還記得冷蝶?”毛燕兒並沒有直接回答五皇子的問題。而是提到了一個沉默了十年的名字。


    五皇子聞言唉歎一聲,閉目落淚:“記得!本王……怎麽會忘記呢?!”


    “那主子可還記得當初是什麽原因讓主子決定發展自己的勢力呢?”毛燕兒繼續問道。


    “這……”,毛燕兒的話。讓五皇子不得不揭開自己心裏的傷疤,回想不堪回首的過去――


    十年前,他還是一個雖然不被父皇寵愛,但是被自己的母妃盡心盡力嗬護的很好的、力求平安度日的皇子。那時候,他十幾歲的年紀。身形、容貌都是一等一的,舉止又優雅。出了宮門,自然惹人注意。


    有一次在去城外遊玩的時候,英雄救美,從一個惡霸手中救了一位國色天香的美貌小姐。然後,開始了一場風花雪月的愛戀。(很俗套的故事對不對?!結局會更俗套哦!)


    後來才知道這位名叫冷蝶的女子,是一位很出名的雅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寫詩作對十分在行。而且是賣藝不賣身、寧肯餓死也不苟且的清冷性格。於是,他就更加喜歡了。


    對了,當時冷蝶所在的妓院的老鴇子,就是剛剛因為年齡的關係從頭牌轉變成老鴇子的毛燕兒。雖然談情說愛浪費時間跟精力,但是毛燕兒由於之前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也沒心思管他們了。


    時間一長,發現這位男子還是很不錯的!人長的優雅,行為舉止更優雅,發乎情止乎禮的那種,毛燕兒不用擔心冷蝶會被冒然破了身子這件事。而且他每次來看冷蝶,都是按價格付費的,所以毛燕兒就更樂意他來了。


    再後來,冷蝶漸漸病弱起來,動不動就吐血。戀愛中的人,是被豬油蒙了眼睛和心靈的人。隻顧著遍訪名醫、找好藥來醫治冷蝶,根本就注意不到事情的蹊蹺之處。


    直到冷蝶當著他的麵,吐血身亡之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他還沉浸在深深地自責之中。他還一直在埋怨自己沒有能力治好冷蝶的病,沒有能力給冷蝶贖身之後提供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然而,事情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發生了逆轉。那就是他在大哥太子的生日宴上,見到了太子的新寵――蝶姬!而這個蝶姬與冷蝶長得一模一樣,歌舞也如出一轍,卻表現得好像一點兒都不認識他一樣。


    衝動之下,他跑到了毛燕兒那裏質問事情的真相,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被設計進這個局裏了。換句話說,這個局就是太子爺在無聊之際為了整他而設的。


    什麽被人劫持,什麽雅妓,什麽隻賣藝不賣身,全都是做給他看的。不但把他的母妃辛苦節省下來給自己遊曆的銀兩給騙走了,還玩弄了他純真的情感。


    無助之餘,五皇子向毛燕兒講述了自己的身世,和在受到刺激之後萌發的雄心壯誌。毛燕兒可憐他除了母妃無依無靠,還被人設計,決定幫助他。


    就這樣,五皇子開始了尋花問柳的放浪生涯,而“風流王”的名聲也一天天大了起來。可是,隻有幾個人知道。他戴著這個麵具到底有多累!


    每次支撐不下去了,毛燕兒都會鼓勵他,為了不讓別人操縱他的人生,為了讓在乎的人能過上好日子,他必須堅持下去!


    不得不說,毛燕兒這個人,是個合格的思想指導員和生活援助者。不但幫助五皇子用最少的代價,建立了自己的小班子,還充分發揮自己的職業優勢,利用刺探到的把柄。讓五皇子把一些人牢牢地控製在了手心裏。


    在她心裏,五皇子既是主子,又是孩子。她在自己的人生低穀裏。做了這麽一個瘋狂的決定,就要負責到底。看著五皇子從翩翩少年,長成能做大事兒的男子漢,毛燕兒心裏還是很滿足的。


    可是,看著五皇子這麽頹廢。雖然理解他的失落,心裏卻仍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常言說,酒是迷心藥,色是刮骨刀。多少英雄豪傑都毀在這兩樣東西上,主子,好自為之啊!”


    五皇子拉過毛燕兒的胳膊。側著身子把頭放在了毛燕兒的肩膀上:“母妃走後,本王心裏空蕩蕩的,媽媽就讓本王靠一靠吧!”


    毛燕兒歎了口氣。人的心啊,總是需要個寄托的!“老奴知道主子心裏苦,貴妃娘娘走了以後,沒能回去奔喪。沫戎國和星移國的人撤出我們華裔王朝之後,聖上召走了三皇子。卻沒有下令讓主子回京。


    可是,主子心裏再苦。在大業完成之前,咱也得忍著啊!都忍了這麽多年了,越是這樣的時候,越不能泄氣哈!


    主子從京城回來之後,一直很頹廢,老奴看了心疼啊!雖然貴妃娘娘走了,但是主子絕對不是一個人。您還有老奴,還有眾多手下啊!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就沒有攻克不了的難題!”


    五皇子動了動腦袋,在毛燕兒的肩膀上找了個舒適的角度,打了個哈欠,喃喃地說:“嗯,媽媽的話,本王記住了!本王好累,睡一覺再堅強,可以嗎?!”


    毛燕兒招手讓下人去取件厚衣服,蓋在倚著自己的肩膀陷入沉睡的五皇子的身上。夜幕降臨了,毛燕兒感受到五皇子身上的溫度,暗想,如果自己的孩子還活著,是不是也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向自己尋求依靠呢?


    等毛燕兒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天香樓後院自己的房間裏。剛要起身問問下人自己是怎麽回來的,主子哪兒去了的時候,就看到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高高大大的帥哥,一臉陽光地走了進來,放下手中的托盤,坐在桌邊,笑著說道:“媽媽好睡性啊!日上三竿了才起床!快吃點兒粥吧,本王親手做的!”


    什麽情況?!皇子變孩子了?!!!毛燕兒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仔細詢問才知道,原來昨晚是五皇子把她帶回來的。而且五皇子也想明白了,要繼續堅持自己的計劃,首先要做的就是收服人心。


    之前因為他從小養成的多疑性格,傷害過葉豹等人對他的感情(動不動就懷疑他們不忠心,然後拷打嘛!)。所以,決定從今天開始,洗心革麵,變成一個真正優秀到讓別人主動奉獻忠心的好主子了!


    另外,鑒於“酒是迷心藥,色是刮骨刀”,他決定從今天開始戒酒、戒色了!毛燕兒擦擦額頭的冷汗,這也太突然了!戒酒是好事兒,但是成年人嘛,完全戒色好像就沒有必要了。


    五皇子沉默一下,有些黯淡地說,色比酒更應該戒。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風流,就不會一步一步把傻妞流雲逼到敵人的陣營裏去了。


    得,聽到他還有放不下的心事,毛燕兒反而高興了!這才是她的好主子嘛!要是真的能一下子改變那麽多,還真是讓人難以接受啊!


    ?


    “紅衣公子”朗木絕發揮自己“一人一馬仗劍走天涯”的江湖作風,帶著流雲避開了莫天恒的搜索,正在靠近十全城。


    而虎豹熊三兄弟則在兵營裏請辭,說是誓死追隨少王妃。然後就騎著馬往十全城外的山林奔來了。因為他們猜測流雲最喜歡的地方,應該是山林裏的隱穀。


    一場新的風雲際會,即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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