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炳聽武鬆言中多不忿之意,當下笑道:“武二哥,你是jing細人,此刻我不多說了,你自己往後看就是,真金不怕火煉,大幾天後就是煉金的機會。”


    武鬆見黃文炳這般坦然,自己倒忐忑起來,向西門慶道:“三弟,你怎的說。”


    西門慶反問道:“二哥還記得當年快活林中你我兄弟的豪情壯誌否。”


    武鬆聽了,神采飛揚,大聲道:“好漢豈能忘乎,如三弟所言,,為國為民,俠之大者,如今梁山左近,貪官汙吏都噤若寒蟬,百姓不被括田,不被搜刮,百姓家家有過冬的餘糧,,這般好ri子,都是三弟你上梁山後,實行新政的功勞啊,隻恨我和大哥生得早了,沒趕上這樣的好時光,否則大哥也不必硬生生挨餓,落得那般矮了。”


    西門慶輕笑道:“二哥誇得我也夠了,如今小弟還有個理想,,要讓全天下老百姓都象梁山這裏一樣,都吃飽穿暖,做個有尊嚴的ziyou人,而不是被圈養起來積肥待宰的畜牲,二哥,你可還願助我成功。”


    武鬆慨然道:“願盡死力。”


    西門慶點頭:“多謝二哥,這座梁山,其實誰來當家都是一樣,隻要圓桌會議本sè不改,梁山周圍老百姓的好ri子就能過下去,但是,我絕不容許有人篡了梁山的大位後,就不惜把梁山獻祭出去,從此為虎作倀,成為惡政鎮壓民眾的爪牙,隻為謀他自身的富貴,我絕不容許。”


    武鬆並非蠢人,聽了西門慶這一番重話後,耳邊馬上回響起宋江曾經對自己的教誨來,那還是自己上二龍山入夥前,在白虎山孔家莊上碰上宋江時的對話,當時宋江是這麽說的,,“……兄弟,你隻顧自己前程萬裏,早早的到了彼處(二龍山),入夥之後,少戒酒xing,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攛掇魯智深、楊誌投降了,ri後但是去邊上,一刀一槍,博得個封妻蔭子,久後青史上留一個好名,也不枉了為人一世,我自百無一能,雖有忠心,不能得進步,兄弟,你如此英雄,決定做得大事業,可以記心,聽愚兄之言,圖個ri後相見。”


    從這一番言語中,宋江對招安、對富貴的渴求之心,真真是昭然若揭,當ri自己心上雖然不以為然,但畢竟不好當麵反駁他,隻好胡亂點頭應承,後來見多了民生疾苦,官府**,對這招安更是深惡痛絕,但今ri聽西門慶這麽一說,不由得恍然,宋江定是癡心不改,還是一門心思想著招安,卻不惜將梁山綁在他的腰帶上以增添其自身的重量。


    怪不得黃文炳會針對宋江,依宋江的本xing,他和西門慶根本就是兩路人,水火不相容,也盡在情理之中了,武鬆仔細想著,不由得心痛如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與西門慶是結義兄弟,與宋江又何嚐不是八拜之交,如今這兩個結義的哥哥兄弟卻各持異見,轉眼便有一番爭競,自己在旁看著,豈止是黯然神傷。


    接下來眾人說了些甚麽,武鬆竟是充耳不聞,迷迷糊糊地回到自己家中,妻子扈三娘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便急切地問道:“出門前還好好的,怎的回來了就成這般模樣了,莫不是撞上了邪祟不成。”


    武鬆怔怔搖頭,突然把頭一抱,嘶聲道:“我該當如何是好,。”


    扈三娘見他如此失態,倒唬了一跳,急忙將他溫柔地抱在懷裏,輕輕地道:“二哥,我我夫妻一體同心,如今你懷中抱著窩心事,正該對我說才是啊,是崖是井,我都會陪著你。”


    感受著妻子溫柔的言語,溫暖的懷抱,武鬆心神漸漸定了下來,遂將西門慶和宋江之間的洶湧暗流盡都說了,最後歎道:“一個是八拜兄長,一個是結義兄弟,我現下真不知該當如何是好了。”


    扈三娘聽了,呆了半晌,起身去旁邊櫃裏捧出個錦盒來,往武鬆麵前一放。


    武鬆見妻子珍而重之的樣子,雖在憂煩間,也不由得好奇,問道:“這是什麽。”


    扈三娘略笑了笑,言道:“打開你看。”


    武鬆見妻子笑得意味深長,更加好奇起來,伸手打開錦盒一看,裏麵卻不是甚麽稀世奇珍,而是一枝斷箭。


    一枝普普通通的雕翎,能得妻子如此珍藏,其中必有緣故,武鬆也不催問,隻是抬頭靜靜地看著扈三娘。


    扈三娘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慢慢地道:“想當年,宋江為了搶京東道上的鹽路,兵發祝家莊,那時我扈家莊和祝家莊、李家莊有盟約,因此往救,對陣之時,我終於見到了聞名天下的及時雨宋江宋公明。”


    武鬆得妻子在身邊吐氣如蘭地述說著往事,心中越來越是安寧,於是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問道:“後來怎樣。”


    扈三娘略調皮地笑了笑,說道:“你的妻子卻不是個醜人吧。”


    武鬆搖頭微笑道:“豈有此理,三娘你若醜時,天下還有可看的女子嗎。”


    扈三娘卻把笑容一收,冷笑道:“是啊,正因為你的妻子生得一張好畫皮,所以打小也不知見識過了多少sè眯眯的嘴臉,有的急不可耐卻又勉強按捺,有的道貌岸然卻還癡心妄想……哼,宋江宋公明,,就是道貌岸然卻還癡心妄想的那隻癩蛤蟆。”


    武鬆身子一僵,半晌後方澀聲道:“豈有此理,公明哥哥豈是那種人,。”


    扈三娘歎道:“是啊,他自然不是那種人,可是後來我扈家莊牽羊擔酒地在咱們三弟麵前降順了,他卻還是私自起兵,興師動眾地來打我們扈家莊,卻又為的是什麽,當時我站在莊牆上,看著外麵的大軍,心裏怕的要死,隻是想:‘若莊子破了時,我便自殺,’那一刻的煎熬,真到今天,還老在惡夢裏糾纏著我。”


    武鬆聽妻子言語中盡是昔ri的恐懼,心中憐惜,當下伸臂摟緊了她,柔聲安慰道:“不必怕,有我在這裏,是崖是井,我都陪著你。”這正是:


    人前英雄傷義氣,花中解語道淒悲,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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