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在戰陣之上雖然武勇絕倫,但在生活中,他和大多數普通老百姓一樣,對上位者都有一分天然的畏敬之心,事到臨頭,總是退縮忍讓,沒有一點兒反抗意識從前受了高俅陷害,他想到的竟然是休妻避禍,隻是老婆老丈人都不肯,這才沒了下文;初上梁山時,白衣秀士王倫那般欺淩,換個魯智深那樣有氣性的,憑自身武藝隻是一打,也做個寨主多時了,就算抹不開柴進的麵子動不得手,把腳一跺,塵土不沾,轉身就走,也見男兒的銳氣,可到最後他還是忍辱受氣,屈就於小人之下。<-》


    即使最後火拚了王倫,那也並不是出於他的本性,而是趁著晁蓋等人上山,順水推舟,因人成事,由此可見,林衝是一個精於兵法的合格將領,但生活中他隻是一個迷茫者,泯然於大眾。


    還好,自西門慶上梁山後,這一切都在潛移默化中生了改變。


    講武堂中講授的不僅僅隻有兵法武藝,還有人性中那一種不屈的反抗精神,以下克上的英勇無畏,為實現理想而不惜一切的義無反顧,林衝身在其中,感觸良多,西門慶那些民眾推薦、差額選舉的現代意識,在包括林衝的很多人心裏投下了一抹亮彩,在這個封建社會中,本來除了忠君思想外再無出路,但現在西門慶的這些“煽顛反動”言論另辟蹊徑,讓這些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漢子們看到了另一重天景。


    梁山上眾人對西門慶的心服,除了人格上的感召外,還有這種精神上的皈依。


    現在的林衝,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懦善的林教頭了。


    至少現在,雖然西門慶一席話氣得他全身抖,他也不會昧著良心躬身行禮說“哥哥說的是”,而是大叫一聲:“要放下屠刀,也得先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殺得痛快了,再講究個放下,借此逃避製裁,,你們看。”說著,突然伸手向廳外一指。


    廳中眾人被林衝這突兀一指,不由自主就把眼光轉向了那邊,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林衝暴起如風,抬手掣出一把早已準備好了的雪亮匕刀,猱身而上,伸手就要從桌子底下掏高俅出來。


    眾人一回頭,看了個空,再轉過頭來時,林衝已經撲上去了,眾人異口同聲大叫一聲“哎喲”,再想阻擋,哪裏還來得及。


    隻有西門慶是練過金錢鏢的,心思靈動,見機最快,林衝一動,他也跟著動了,前後隻慢了一線,,林衝一俯身間,西門慶已經一個“玉帶圍腰”,將他攔腰抱了個結實,口中大叫道:“林衝哥哥刀下留人。”


    要破解西門慶這一抱,拿刀在他手臂上一刺,或者是騰空反腿撩陰,對林衝來說都是易如反掌,可他不願意對兄弟出這等重手,隻得用最沒效率的辦法,,左右掙紮,可一時哪裏能甩得開西門慶。


    可是林衝這時是為了報仇索命,那內力陡然間增了十倍,西門慶馬上就支架不住了,大叫道:“你們看什麽,幫忙啊,。”


    宴會廳中眾好漢一時如夢初醒,亂紛紛一湧而上,七嘴八舌的大叫道:“林教頭,算了,算了。”同時七手八腳地摁住了林衝,刀子也被人奪了。


    林衝狀若瘋癲,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傍虎吃食、沒有人性的奴才。”眾人被罵得狗血淋頭,麵麵相覷,一個個都是臉色古怪。


    見林衝已經是個動彈不得,西門慶這才放開林衝,一抖身子,兩條臂骨格格作響,,林衝剛才那番拚命掙紮,讓西門慶覺得比槍挑萬刃車都累,還好把這頭大蟲製住了,西門慶揮揮手:“魯大師、楊製使,麻煩你們兩個把林衝哥哥關到牢裏去,太尉大人上路之前,不許他出來。”


    魯智深、楊誌齊齊答應一聲,一左一右,硬夾了林衝去了,林衝見兩個好朋友都這麽絕情,隻要貪圖朝廷的富貴,卻忘了兄弟間的義氣,心如死灰,雖然身子動不得,但眼睛還是自由的,一聲浩歎間,已是淚如雨下。


    等押運走了林衝,西門慶親手把高俅從桌子底下扶了出來,安慰道:“莽夫無禮,卻讓太尉大人受驚了,還望大人恕罪。”


    高俅臉青唇白,顫聲道:“不罪,不罪,小人還要感謝眾位英雄的救命之恩呢。”


    隻是被林衝這麽一鬧,大家再沒有了喝酒的興致,於是草草收場,西門慶親自安排了高俅的住宿,並派出虎士嚴密保衛,防止再有象林衝那樣的居心叵測之徒突然冒出來,高俅受了這一驚,也不敢再規範梁山的住宿服務向五星級轉變了,於是一夜無話。


    第638章,追問道:“此言可真。”一言方畢,馬上反應過來,自打嘴巴道:“西門公何等身份,如何肯謊我這等不才之人,我自作聰明,冒犯虎威,真真是該打,該打。”


    西門慶急忙攔阻道:“且慢,且慢,大人身嬌肉貴,該當愛惜自己,將此身用在正途才對,,如何在這裏作踐起自己來,讓本人看著,心下如何過意得去,大人且停手,和本人往山前遊玩,將來必是史書上風雅之盛事。”


    高俅心說:“老子這一去,你這草寇死期將近,卻還敢在老子麵前賣弄風雅,。”但麵上卻妝不舍道:“甚荷西門公不棄,留敘小人一月,明日相別,不知何時再得聽教。”言罷潸然淚下。


    西門慶急忙寬慰開懷,一路勸解著,來到一處風景清幽的景地,盤旋上山,高俅隻覺得如畫風光撲麵而來,心曠神怡下,不由得歎道:“梁山果然是好風景啊,卻不知此地何名。”


    指著峰頂,西門慶笑道:“此處登頂瞭望,可見水泊浩淼,雲氣蒸騰,真盛景也,更有人民殺巨腐於梁山腳下,因此此地被命名為‘殺腐口’。”


    高俅聽了歎惜道:“殺虎口,真雄壯之名也,若不是這等英勇的名字,也配不上西門公獨霸梁山的威風之氣,恰當啊,合適啊,好好啊。”


    西門慶聽了笑道:“這等好風景,若少了太尉大人今日登臨,也不成其為‘殺腐口’了,便請太尉大人細細觀賞,若能作一好屍出來,也是千古佳話。”


    高俅聽了驚道:“作一好詩,西門公你太抬舉我了,我是上不了席麵的狗肉,讓我作詩,不如殺了我吧。”


    西門慶便搖頭道:“都說能者無所不能,太尉大人是能者,作一好屍,也隻不過等閑事耳,,有何難哉。”


    得西門慶如此看重,高俅心裏暗爽,但嘴裏卻隻能實話實說道:“西門公,你謬讚我了,若說起做詩,第638章,都爭著要一睹太尉大人的風采。”


    高俅聽了西門慶這番漂亮話,一絲兒也不相信,在他想來,這些老百姓肯定是西門慶為了撐門麵,用刀槍逼著來的,,反正他們是土匪,比官軍也差不到哪裏去,這等沒本錢的買賣做起來,絕對駕輕就熟。


    但下一刻,高俅就不得不推翻了自己的論斷,,西門慶馬頭到處,眾百姓紛紛拜倒,口中竭力吆喝道:“願菩薩老天保佑梁山西門頭領長命百歲,大富大貴。”“梁山西門頭領為小民報了血海深仇,小民做驢做馬,報不得大恩啊。”……如此叫聲,不一而足,四下裏眾百姓更是哭聲一片。


    最讓高俅驚怖莫名的,是西門慶竟然跳下馬,亦在萬眾之前跪了下去,向這些人回禮,他身邊一個大嗓門的黑大漢,高俅認得他喚做沒麵目焦挺,聽說是西門慶的結拜兄弟,此時焦挺大聲吆喝道:“我家西門頭領說了,,無論男女,一雙膝蓋上跪天,下跪地,中跪天理正義,豈能隨意就跪,這些因果,我家西門頭領是受不起的,因此若有一個百姓不起身,他便長跪在這裏,,眾位父老鄉親,今日多少大事要辦,你們難道就要我家哥哥長跪在這裏,小人這裏下一個‘請’字,,父老鄉親們請起身吧。”說著也拜倒下去。


    這些百姓人數雖多,但各依旗號站立,人群中掌旗的小嘍羅都是聲宏氣壯之士,當下把焦挺的話一波接一波地傳遞下去,不多時,眾百姓皆聞,聽到前方西門慶長跪不起,眾百姓沒拜倒的嘖嘖連聲,拜倒的亦急忙趴起,不一會兒,百姓盡皆站起,平地頓起森林。


    西門慶這才重新上馬,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入場,往蘆篷中坐地,高俅在他身旁看得分明,眾百姓焚香頂禮,實是出於至誠,心下又驚又怕,暗道:“西門慶這廝居然如此深得民心,卻置當今官家於何地,此人招安之後,萬萬留不得。”望了西門慶背影一眼,高俅心中的殺機從來沒有這麽濃烈過。


    統治者隻要奴才沒見識,會辦事,才能放心,就算這奴才不會辦事,但善拍馬屁,也是甘之如飴,,但如果一個所謂的奴才又有見識,又會辦事,偏偏還來拍你的馬屁,他想要幹什麽,想想都讓高俅寒毛直豎,他看著眼前的人海,不由得心中顫栗起來,不祥的感覺風起雲湧。


    西門慶看著眼前的人海,則是感慨萬千,這一月之間,他也做了很多準備,隻是萬萬沒想到,四麵鄉野,來了這麽多百姓,這麽多人自己帶著幹糧,自家推著板車,萬流歸宗一樣集中在這裏,吃喝拉撒睡,無怨無悔,隻是等著尋一個天理人心的公道。


    看著這一切,西門慶的心中一片壯懷激烈,他知道,自己正在改變曆史,自己正在創造曆史。


    不再搭理身邊的高俅,西門慶“啪啪啪”連擊三掌,蘆篷前侍立的四個講武堂學兵聽到後,馬上奔出蘆篷,掏出號角,嗚嗚地吹了起來。


    第一人號角之聲短促而飛揚,連吹三響,如火之迅烈,號聲響處,在會場南方有同樣頻率的號角聲響起,彼此酬答,正應南方丹陵三炁。


    第二人號角之聲幽遠而廣被,連吹七響,如水之浩蕩,號聲響處,在會場北方有同樣頻率的號角聲響起,彼此酬答,正應北方玄陵七炁。


    第三人號角之聲清拔而婉轉,連吹九響,如木之森渺,號聲響處,在會場東方有同樣頻率的號角聲響起,彼此酬答,正應東方青陵九炁。


    第四人號角之聲威猛而勁銳,隻響一個短音,如金之決絕,號聲響處,在會場西方有同樣頻率的號角聲響起,彼此酬答,正應西方白陵一炁。


    這四人吹角聯絡已畢,齊步回到蘆篷,向西門慶抱拳稟道:“啟稟元帥,四麵大軍,俱已就位。”


    西門慶點頭,隻說了一個字:“好。”但這一個字中,卻充滿了切金斷玉般的果決。


    為了這一天,西門慶率領梁山好漢,已經做足了準備,,會場東方,有大刀關勝引梁山左軍守把;南方,有霹靂火秦明此梁山前軍守把;北方,有雙鞭呼延灼引梁山後軍守把,西方,有鐵棒欒廷玉引梁山右軍守把。


    梁山右軍的統軍大將本應是豹子頭林衝,但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他現在正靜靜地待在一個地方,等著屬於自己出場時刻的到來。


    在高俅驚惶的目光中,西門慶肅然而立,長聲道:“傳令,大會正式開始。”


    蘆篷外一聲震耳的銅鑼響,鑼聲回蕩在天地間,人聲皆寂,那肅殺的聲音,好似地府之門已經大開,在高俅的眼前,是一條通往幽冥的康莊大道,這正是:


    且以甘言養君體,再將毒手探卿心,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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