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說到做到,當日夜深之後,便與陸方伯喬裝打扮一番,暗中出了三皇子府,大搖大擺去了城北的偏院。


    宋璟之所以答應讓陸方伯見顧安年一麵,一來是想打消陸方伯的顧略和猜疑,二來是要給陸方伯下定心丸,讓陸方伯相信他對謀權之事大有把握,也好讓陸方伯更盡心地幫助他。


    到了城北的罩子,兩人並未正麵出現在顧安年麵前,而是藏在暗處瞧了一眼,見人還未睡下,宋璟便催著陸方伯離開,去了偏院的客廳說話。


    “人也看到了,不知陸將軍有何想法?”宋璟帶著銀白的麵具,輕抿了口茶,問坐在下首沉默不言的陸方伯。


    陸方伯則是易了容,聞言皺了皺眉,沉聲道:“末將以為,還是盡快與逸親王交涉為好,否則日子一長,難免逸親王不會查到這裏來。”


    “陸將軍所言有理。”這也是宋璟一直顧慮的問題,隻是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先得到顧安年才行。沉吟片刻,他道:“既如此,三日後,本宮便會與皇叔商談此事。”


    陸方伯沒有放過宋璟眼中細微的變化,知曉他定是還有隱藏,心中不禁微沉,道:“為何還要再等三日?夜長夢多,末將以為,還是盡早為好。”


    “這……”宋璟頓了頓,斟酌一番,為難道:“本宮也想早日了結此事,隻是在得到絕世兵法前,本宮著實舍不得就將人這般還回去。”


    陸方伯抿了抿唇角,道:“如此,便隨殿下的安排了。隻是如今,怕是逸親王已經猜到一切乃是殿下所為,快沒有耐心再耗下去了。”


    這句話,是說到了宋璟的心坎裏了。


    夢蘿失蹤的事。宋祁並未聲張,隻道是吉賀公主寵愛的丫鬟失蹤,派人四處尋找。而外人不知夢蘿的真實身份。顧安年又是在京城之外的地方被綁,加之朝堂之上已經提起立宋璟為皇儲之事。宋璟又一想敬重宋祁,種種原因結合在一起,是以,並沒有人會猜想會是宋璟動的手。


    然旁人不知,宋祁卻是都知道的,宋璟一直都很清楚,他這位皇叔早就知道幕後之人是他。之所以如今還沒有與他對峙,不過是念著那點叔侄情分,而他,就是仗著這點情分。在豪賭。隻是,他不知這點情分,何時會被耗光。


    每每設想了結此事後,叔侄之情將蕩然無存,宋璟便不禁悲從中來。若是可以,他也不願與皇叔為敵,隻是母妃已經為了他含冤而死,他若隻是做一個形同虛設的皇帝,如何能告慰母妃的在天之靈?要怨。便隻能怨父皇太過偏心!


    宋璟握緊拳,搶奪皇叔妻子的愧疚,以及父皇偏疼皇叔的嫉恨一起折磨著他,讓他急需傾訴發泄的出口,而如今在他麵前的,是他認為可以信賴的同盟,是以,他沒有再壓抑,一股腦將長久壓抑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陸將軍,實不相瞞,本宮之所以遲遲不出麵與皇叔交涉,其實是因為本宮對顧安年動了心,想要得到她。隻是她如今已是皇叔的妻子,本宮隻有出此下策,才有機會親近於她,是以,本宮並不想將她還給皇叔。”


    宋璟露出苦澀的笑,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仿似杯中之物不是茶,而是酒般。


    瞳孔微縮,陸方伯攥緊藏在袖中的五指,咬緊牙關沒有開口。


    “從小,父皇對皇叔,就比對我們所有的皇子公主要好,當年,甚至開玩笑說要把皇位傳給皇叔,陸將軍,你知道本宮聽著這話,心裏是何滋味嗎?”


    我並不想知道,陸方伯眸光泛冷,在心底低低道。


    兀自沉浸在自我情緒中的宋璟沒有察覺到陸方伯的異樣,依舊故我地苦笑道:“皇叔對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很好,父皇沒有給我們的,他都給了,但他終究不是父皇,他給的再多,都無法彌補我們所缺失的。”


    “本宮感激他,但也恨他,因為就是有了他,父皇才會忽略本宮,也是因為他,本宮永遠成不了父皇眼中最優秀的!”


    “不管是吟詩作畫,還是騎馬射箭,他樣樣比本宮強,就是犯錯使壞,所有人也隻會誇他聰明機靈,不會追究他的過錯。而本宮,哪怕是一個小小的過錯,都要遭致責罰,從小到大,父皇就從來沒有公平過。”


    “嗬嗬,他不僅是父皇的寵兒,還上天的寵兒,就連老天爺也偏愛他!”


    “同樣是娶妻,本宮費盡心機,娶的嫡女卻成了廢棋,驕橫跋扈愚蠢至極!他不過是娶了一個小小的庶女,卻被封為一品夫人,還那般聰慧賢淑,本宮如何甘心?!”


    “本宮甚至想過,若是這個世上沒有他就好了!沒有宋祁這個人就好了!”


    “但他是本宮的皇叔,教本宮習武,教本宮識字,本宮如何狠得下心去害他……本宮隻是想要他手中的權勢罷了,隻是愛上了他的女人罷了,除了這兩樣,其他的,本宮不會和他搶,真的……”


    陸方伯聽著宋璟歇斯底裏,毫無邏輯理智可言的話,心中生不起半點同情,不管宋璟說的有多心酸痛苦,在他看來,他隻是太過貪婪自私罷了,他隻是嫉妒逸親王能擁有那麽多他所沒有的東西,這份嫉妒讓他的心扭曲,久而久之,隻要是逸親王的,他就覺得是好的。他口口聲聲說他愛顧安年,實際上,也不過是因為得不到罷了。


    抿緊雙唇,陸方伯心底湧起濃濃的憤怒,他閉眼掩住眸中的冷意,再睜開時,眸底已經一片平靜,他淡淡道:“殿下,當心隔牆有耳。”


    這裏是宋璟的地盤,自然是沒有外人的,宋璟並不擔心自己的這番話傳出去,但陸方伯的話讓他清醒了許多,搓了把臉,他恢複以往溫雅謙和的模樣,笑道:“本宮失態了,讓陸將軍見笑了。”


    陸方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眸光微垂,道:“末將什麽都沒有聽到。”


    宋璟彎起唇角,起身道:“天色不早,該回了。”


    陸方伯微微頷首,站起身與宋璟一前一後離開。


    走前,宋璟給陳三留了話:“明日一早,你去給逸親王妃傳個話,就說本宮的心意不變,不管是權勢,還是她,本宮都要,且,後日晚上,本宮就會去見她。”陳三恭聲應了。


    翌日一早,顧安年便收到了陳三的傳話,知曉已經沒有了談判的意義,她與吳婷兒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開始了最後的準備。


    兩日時光匆匆而過,顧安年意思意思假裝了兩次逃跑,隨後便老老實實待在了房中。


    到了宋璟承諾的那日晚上,巧月巧玉早早便備好了豐盛的晚膳,在顧安年用過晚膳後,立即請她到淨房沐浴更衣。


    進了淨房,看到玉屏風上掛著的精美紗衣,浴桶旁擺放著的香薰花露,顧安年不禁諷刺地彎起唇角,這準備倒是做得足。


    眸光一沉,她低聲嗬斥道:“都退出去,本王妃現在不想見到任何人!”


    巧月巧玉隻以為她是對即將發生的事心中有恨,是以便沒有再留下惹她不喜,隻是卻讓青蓮和吳婷兒留了下來,想著這兩個不是三皇子的人,逸親王妃應該不會那般排斥。


    而這正好中了顧安年的下懷。


    顧安年知曉巧月和巧玉不會真的放任她一個在這裏,是以才故意遣退所有人,而不是隻讓巧月巧玉出去,為得就是打消這兩個丫鬟的疑心。


    巧月和巧玉前腳出了淨房,青蓮後腳便反鎖了淨房的門。


    見狀,吳婷兒迅速從懷中取出幾包粉末來,用木瓢裝了適量熱水,而後逐一倒入粉末攪拌,直至成半透明的膏狀體才罷手。


    做完這一切,她對顧安年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後,顧安年穿著屏風上掛著的那件紅色紗衣,在吳婷兒與青蓮的陪同下邁出了淨房,巧月巧玉忙迎了上去,恭敬道:“娘娘,主子已經在正院等候。”


    顧安年神情冰冷,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巧月巧玉交換一個眼神,巧月做了個請的手勢,提著燈籠領顧安年往正院走,巧玉則進了淨房,見裏麵並無任何異常後,很快又退了出來,跟上了巧月的腳步。


    顧安年所在的院子離著正院並不遠,很快就到了,進了院門,青蓮和吳婷兒被攔了下來,巧玉道:“這裏不必你們伺候了,回去歇著吧。”


    吳婷兒低低應了聲是,畢恭畢敬離開了,青蓮卻不願走,濕著雙眸哀求道:“奴婢不放心娘娘,想在這裏候著,奴婢保證不鬧事,求求兩位姑娘發發善心!”


    巧月見院子裏到處都有侍衛把守,她一個小丫鬟也鬧不出事兒來,感念她忠心,便讓她留下了,青蓮當即感恩戴德地又是作揖又是磕頭的。


    一頭青絲,一襲紅紗,不是絕色,卻足以傾城,宋璟癡癡望著剛沐浴過後,身上還帶著幾分水汽,更顯慵懶,宛如出水芙蓉般的顧安年,一顆心像是要跳出胸腔,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安年……”喉結滾動,宋璟無意識地伸出雙手,扶住顧安年瘦削的雙肩,目光氤氳,低喃道:“你終於要成為我的了……”向著那嬌嫩的紅唇,微微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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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一點,親們見諒,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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