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能如何?每每想到將來有一天,未婚妻極可能尋師傅報複毀家喪親仇恨的境況,陳佑就感到頭疼。他十分相信這個可能,甚至懷疑未婚妻不願透漏所為目的詳細本是希望他置身事外以免左右為難考慮。


    但他偏偏通過所知推斷到這許多。知道太多並非好事,倘若根本不知道,事情的最後無論結果如何,毫不知情的他根本不會內疚,更不會傷心。


    這是個目前無可奈何的問題,陳佑決定不再想,隻是暗自感歎,徐青離開的第一天就已反常的不安寧,接下來的兩天又會如何來臨?


    天才放光的時候,門又被人敲響。陳佑帶著滿腹疑惑起身披衣,門開後又見到數個小時前放走的送信人,一如片刻之前,帶來了回信。不禁讓他心下又驚又疑,莫非師傅人竟已在防線區域?否則此人哪裏如此快來回。


    當即詫異詢問道:“不知閣下在樓國是什麽身份?這等百萬裏路程往返竟能快如閃電。”


    便聽那人語氣謙卑的答話道:“承蒙魔王殿下抬舉,在下不過是樓國護神使騎士團一個區區跑腿,也僅有這番上不得台麵的本事。”


    陳佑自然不信其是樓國之人,嘴上卻道:“原來竟是護神使騎士團所屬,失敬。“旋即告罪一聲晾了那人在門外自入內拆閱信件。這一看卻讓他駭驚不小,信中內容十分簡單,隻說是——她人已進入海岸防線,等待與他見麵。


    陳佑眺望窗外天色,自知無暇細想,心下雖不知師傅此舉為何,仍立即回書約定會麵時間交於來人帶走。忙又匆匆洗浴整備,如常趕赴指揮部。了卻防線波瀾無驚的例常事務後,才琢磨著師傅用意。


    此信的內容更讓他確信與樓國那個女子毫無關係,卻疑惑於師傅何以會有此舉。是因為湊巧人來了防線區域無暇多做耽擱?又或是……已識破他的假裝?倘若他真與辛瑞有所瓜葛,師傅這般使人偽裝豈非自露破綻之舉,是借此試探又或是有心予他坦白機會?


    在此顧慮下好不容易熬過一天,結束當日事務後便又匆忙趕赴海岸防線區域。


    約見的地點在距離拉雅山脈前的地域,由於過去為人間占領改造緣故,除卻一座座戰地麵積巨大的金屬城市外,尚有些似是為歇腳安置的小屋,紅國收複這些區域後因無法運輸機械前往改造,環境仍舊維係如初,這些無有用處的許多小屋也因此得以暫時保留。


    陳佑到達時,屋內不見火光,一如周遭陰冷環境般靜謐。但他卻感覺到屋內有人,心下不由猜疑其中偽裝之人會是師傅手下何人所扮,同時推門入內。不甚寬敞的小屋內擺放有限的簡陋家具,原本覆蓋的塵埃已被打掃幹淨,屋裏頭橫設的床榻上,坐臥著一個白色的身影。


    初見床榻上的人時,陳佑吃了一驚。白皙麵容上那對一直在笑的眸子,簡直與當初明堡所遇的辛瑞毫無區別。但他卻分明知道,這女人絕非樓國的那個,不由歎了口氣。


    正這時,床榻上與辛瑞一模樣的女人柔聲開口說話了。


    “你總說很想念我的,但為什麽寧願呆呆站在門口,也不願意狠狠撲過來讓我知道你到底有多想我?”


    他若要裝下去,當然應該撲過去。但他已經不能繼續演戲,他猜到這是何人所扮。


    當即輕跪地上,恭敬磕頭道:“師傅,不要再耍徒弟了。”


    床榻上的女人好整以暇的變換了睡姿,成側臥狀,眸子中的笑容同時散盡,變的平靜無波。


    輕輕道:“我還以為你會把心一橫繼續裝下去,真就撲上來呢。”


    “徒弟怎敢。”


    “還有什麽不敢?對我胡亂編造那麽番說辭,換做是旁人早已狠心將你殺了!本待以一紙書信讓你坦白機會,不想仍舊執迷不悟的想要欺騙蒙混過去。”


    陳佑哪裏還有話說,隻有一言不發的靜靜聽著。


    便又聽陳心輕歎口氣道:“陳佑,師傅早對你說過,信任是很奢侈的東西。我待你如何自當清楚,就忍心如此讓人傷心麽?忍心用這種血淋淋的現實告訴我,對你的信任僅是一廂情願的愚蠢麽!”


    陳佑聽著內心難安,忍不住道:“是徒兒辜負師傅信任,實在有不能與師傅說明的理由。”


    “陳佑,你說師傅該對你怎麽辦好?殺你又狠不下心,棄你與不顧又自知將忍不住牽腸掛肚,信你又難以如初。”她自說罷,靜默片刻,又歎息道:“過來說話吧,不必跪著。”


    陳佑依言起身,在師傅示意下坐下,卻仍自覺理虧又不能坦言,隻能繼續維持著沉默,心下卻禁不住疑心師傅是否早已知曉一切。


    “你沒有試試跟我說,又怎麽能確定事情真無轉機呢?”


    陳佑自覺這話非是有詐,卻仍帶著顧忌,回避問道:“師傅莫非都已經知道了?”


    陳心輕笑道:“為師知道的比你更早,也更多。你早該想通,師傅既於紅顏往年交情非常,怎會不知道她與陳家那女人青銅姐妹的關係?當年陳青那小妮子逃往沒換小城時,也隻有我猜到紅顏會作何決定。見過你後,哪裏還料想不到他們早初約定的誓言已然實踐呢?”


    陳佑暗道慚愧,心下卻又隱隱覺得師傅會說的更多時,果又聽她歎息著道:“那小妮子雖是非殺不可,卻也非不得不殺。將她迫到樓國,本是當年我的主意。當初她逃命幾十萬裏途徑魔幻城,紅顏為助她親身扮演成了魔幻王前往截殺,又將晨光天使調用過去化身那小妮子模樣瞞天過海。讓所有人都以為那小妮子當日已死在紫魔王核爆之下,這些事情我早都知道,若非念紅顏用心良苦,當初如何會饒那妮子一命!”


    陳佑聞言駭驚斷腸,終確定幼時的那個猜測,母親果然是舍棄多活年餘的生命幫助未婚妻逃脫追殺困局。魔幻城的那場核爆,便是終結母親生命的傑作。


    “當年的事故最後還是出現意外,紅顏的確有本事模擬出讓人不疑心的紫魔王核爆,甚至有把握肯定魔幻王會毫無慚愧的接受那份功勞,但當日魔幻城的爆炸規模,確確實實是紫魔王核爆,換言之,紅顏最終沒有如願死在自己手裏,而是死在魔幻王手裏。”


    陳佑心下又是一驚,這才明白當年為何逃脫時會遭受爆炸餘波衝擊,險些喪命,以母親的安排本絕不該會出現這種紕漏,這時才明白為何。


    旋又念及母親死因,忍不住問道:“師傅,當初母親所以如此,到底是出於自願還是因為被人挾恩求報?又或是因為我當初多事,累得母親如此……”


    陳心微笑道:“當初小城發生事情詳細為師如何知曉,甚至連你們如何遇上都不明白,如何能回答你的問題?”


    陳佑不禁暗道馬虎,那些事情師傅的確難以查知,知曉那時事情的人都已在那場核爆中死絕。當即細細述說了遭遇未婚妻的經過詳細。


    陳心聽著,不時追問細節。末了,神色寫滿哀傷的陷入追憶,良久,才輕聲開口道:“紅顏還是如此,縱使有了你這個不舍,仍遵循她的為人準則。此事你當不必遷怒與那小妮子,更不該遷怒於旁人。紅顏想必希望你能理解她與那妮子過世母親的交情,盼望你們能如她們般彼此幫助,彼此保護。”


    陳佑想不到師傅會這般幫未婚妻說話,念及當初母親臨別前的話,也覺認同,卻又無法為母親的離開完全釋然,終還是將暗自將遷怒對象轉移到本欲殺之而後快的魔幻王身上。


    卻又同時泛起疑慮,母親當時的內傷,為何竟不考慮尋求師傅幫助?以師傅之能理當能替之治愈才對。這般想,不禁腦海中又浮起母親托蔑視無雙留下的數據晶片內容中的那句話。


    陳佑一直想不通母親的提醒中,那個既關愛自己又極可能傷害自己的人會是誰,又能是誰。但在這時,卻禁不住猜疑那個人會否就是眼前的師傅……


    嘴上卻告罪道:“是徒兒考慮不周,也是不知師傅竟與母親交情深厚至此緣故,幼時母親從不提及往事,對於未婚妻生母也隻在相遇後有過隻言片語,甚至連其身份家世都不曾道明。當年母親臨別前,我曾許諾答應必定保護好妻子,得知當初陳家的變故是師傅一手策劃實施後,實在不能不隱瞞。因此有負師傅信任,內心慚愧難安卻又感無可奈何。”


    陳佑靜靜凝視他半響,輕聲歎氣著將他輕擁入懷,柔聲道:“陳佑,往後有這種事情完全可以與師傅商量,師傅當年雖要殺她,如今也不會許她插手紅國內陳家的事情。但這些是形勢所必須,師傅也非不念情份,鐵石心腸的人。當年既能放過她,如今當然也能,畢竟那妮子無論姿色才智都完全繼承了其母優點,與你般配實在讓師傅心下喜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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