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凝視前方長空,隻見朝陽之下,千山白雪明亮無比,寒霜畢露,宛若是一束劍鋒橫在天地之間,直達橫山地界的盡頭。


    淡淡劍意,從柳毅身上散發出來。


    客院當中,依舊擺著一個蒲團,是淩萬劍當初坐過之物。


    另有一絲淡淡的劍意氣息,竟是從那蒲團上方彌散而出,與柳毅身上劍氣相合。


    嗡嗡嗡……


    微弱劍鳴聲,從柳毅身上散發出來。


    貪狼搖著尾巴,掃了掃柳毅的褲腿。


    一人一狼跟隨在知客僧無咎身後,朝著般若大殿走去。


    般若大殿的正殿高達上百米,十分恢弘。


    旁邊,有一座偏殿。


    當柳毅來到大殿門口之時,寺中僧人念完了淨口神咒、淨身神咒、淨心神咒。


    諸多僧人,依次走進了偏殿之內。


    唯有真傳弟子與親傳弟子,才有資格在般若大殿用膳。


    膳食並不複雜,隻有一疊鹹菜,一碗白粥,經此而已。


    修行之士大多也不用靠著五穀為生,無咎僧未免又解釋了一番,說誅魔寺之所以還要門下弟子一日三餐,隻想讓門人弟子不要忘了根本。


    何為根本?


    修行之士的根本,乃是凡俗世人。


    而衣食住行,是凡俗世人最基本的東西。


    當柳毅坐在桌邊,與貪狼一起用膳之時,也在用眼神餘光打量著偏殿中用餐的僧尼,心中若有所悟,念想道:“仙之一字,本就是由人字與山字合而為一。修行之士如山苦修,方能成仙,若搬掉一個山字,歸根到底還是人。人生一世,本就不能忘本……”


    一念至此,柳毅正好見到旁邊一個蒲團上,坐著一個滿臉悲苦,麵色蠟黃,眼神卻異常平和的僧人,正在含笑注意著他。


    這僧人穿著泛白的僧衣,脖子上戴著一串木質佛珠,衣袖上套著一串桃核雕刻而成的念珠,身前擺著一個暗紫色發亮的缽盂,缽盂裏裝著白米粥,旁邊擱著一疊鹹菜。


    偏殿四周牆壁,刻畫著諸多佛陀畫像。


    柳毅隻把這麵色蠟黃悲苦的僧人看了一眼,心中立刻生出一種錯覺,隻感覺到眼前這吃齋喝粥的悲苦和尚,似乎就是從偏殿四壁畫像當中做出來的佛陀。


    柳毅見過神人,卻從未見過佛陀。


    而今見到這僧人,竟覺得此人乃是他此生以來,所遇到過的人當中,氣度與佛陀最為近似之人。


    食不言寢不語,此乃古禮。


    殿中僧人隻顧著細嚼慢咽,卻無人說話,柳毅身為客人,誅魔寺又對他禮敬有加,自然不好失了禮數。


    粥水鹹菜雖然清淡,味道倒也不錯。


    隻是貪狼很不喜歡,它一心念想著吃肉,可此刻是在佛寺之內,貪狼的這個理想注定了要化為灰燼。


    柳毅吃著吃著,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隱約感覺到,有一道眼神,似乎在偷偷的注意著他。


    當柳毅轉頭去那一道眼神之時,卻找不到眼神的來處,隻得低下頭細細的喝粥,暗地裏卻放出神念探查一番,果真見到了一個小尼姑,正坐在偏殿女弟子人群當中,偷偷的打量著他。


    “慧琳!”


    柳毅微微皺了皺眉頭,隻因他在看到慧琳之時,同時看到了慧琳小尼姑旁邊,坐著一個慧茹。


    慧琳見到柳毅皺眉,立時就知道柳毅發現了她,這小尼姑趕緊低下頭去,悶頭喝粥,臉色卻有些微微發紅。


    “師姐!”


    慧茹輕輕拉了拉慧琳寬大的僧袍衣袖,傳音說道:“這壞蛋實在可惡,昨夜我去客院門口堵他,他居然不給我好臉色看!我看他也隻是長得帥氣罷了,實則壓根就是一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半點禮數都不懂!”


    慧琳tian了tian嘴唇,傳音言道:“你見到他就要咬他,他能給你好臉色看?”


    “師姐!你竟然……竟然跟在我後麵,跟蹤我!”


    慧茹恨恨的咬了咬牙,又傳音說道:“你跟蹤我也就罷了,居然還幫著他說話。你到底跟我是姐妹,還是跟他關係更親密?”


    “他與你素不相識,你衝上去就咬人,他怎可能給你好臉色看,我真是被你給氣到了。”


    慧琳搖了搖頭,摸了摸腦門,不知不覺又想起了柳毅說的“和尚摸得我摸不得”,臉色又有些發紅,隻得tian了tian唇上的粥水,以解窘態。


    她卻不知,這用粉紅舌頭**嘴唇的動作,最為誘人。


    柳毅雖有些無動於衷,可卻隱隱約約能聽到旁邊有小和尚在念叨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戒律院無痕大師聽到有人在用膳之時發出聲音,竟也不阻止。估計誅魔寺隻是禁製吃飯聊天,卻不禁止吃飯念經。


    不過,修行之士能施展傳音之法,無需發聲也能說話。


    一切都隻是形式罷了。


    用膳之後,知客僧無咎再帶著柳毅進入了正殿。


    殿內諸多蒲團擺著,原本是讓真傳弟子與親傳弟子在此念佛之用,而今全都扯了下去,隻給柳毅與貪狼拜了兩個蒲團在客座的位置。


    佛家有言,眾生平等。


    此言不虛。


    貪狼雖是靈獸,卻受到了正規客人的待遇。


    無鋒大師坐在首座,旁邊則是知客僧無咎,至於戒律院首座無痕大師,以及其他的高僧,則各有要事,各回各殿,並未在此待客。


    “柳道友有禮了。”


    無鋒大師雙手合十,朝柳毅正兒八經施了佛禮,又親自給柳毅與貪狼倒上兩杯香茶,說道:“貴師兄淩萬劍道友,年前曾來過我誅魔寺,與貧僧坐而論道,暢談了三日三夜。貧僧與淩萬劍道友相見恨晚,本想留淩萬劍道友多住幾日,可淩萬劍道友卻執意要走,孤身去了真魔洞府,大戰橫山魔帝。”


    這無鋒大師,就是先前偏殿之內,那個滿臉悲苦,麵色蠟黃,宛若佛陀降世的僧人。


    誅魔寺掌門無鋒大師親自陪坐,禮敬有加,柳毅自然不會怠慢,也與之隨意說了一些話語,雙方倒是越發的熟絡起來,無鋒大師又問:“不知柳道友這一次,來橫山地界誅魔寺,有何要事?”


    柳毅正要回答,卻驀然察覺到殿門之外似乎有人偷聽,當即言道:“我來攜恩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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