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很好。.tw[]”


    沉默良久,崔思琪並未反駁。


    長發如瀑灑在肩膀。


    她並未帶任何發飾,身上也沒有帶任何飾品,一身雪白色儒袍穿在身上,袍子之地極佳,隨風飄動宛若水雲流轉。


    手中那一卷書籍,才算是最好的飾品。


    一卷論語,更將崔思琪襯托得氣度出塵。


    她本就是天之驕女。


    在瓊玉地界,崔思琪是聖女。


    眾生求道堂的修士跨界而來,在諸天萬界當中選拔聖子,看中崔思琪。從那時候起,崔思琪在瓊玉地界無數修士當中,就有著無可代替的地位。


    諸如聖子、聖女之流,除了崔思琪之外,柳毅見過不少。


    甚至於眾生求道堂裏那些成神而來的修士,前身大多是各方世界的聖子、聖女。


    在柳毅看來,不過如此。


    比之崔思琪,差得極其遙遠。


    那些個眾生求道堂的神人,有幾個能像崔思琪一樣,在如此情形之下,被柳毅一聲喝問之後,還能如此堅定不移,雲淡風輕的說一句:待我很好。


    “我既待你很好,為何轉投儒門的道統?”


    柳毅淡然一句,又說道:“儒門有教無類,樂學致遠;孔子有言,誨人不倦。孔道友能帶你來到聖殿,足見孔道友眼光不凡,也知曉你崔思琪與尋常修士,大有不同。可儒門之內,最重視禮法。”


    孔宣則不說話,倒是衣袖一卷,丟出了一座涼亭,獨自邁步進入涼亭當中,獨自喝酒。


    陸壓道人從遠空而來。


    鎮元子自萬壽山五莊觀而來。


    這兩人入了亭子當中,與孔宣一同飲酒。


    至於其他修士,則沒有這些人的飛馳速度,隻怕還需一段時間,才能來到此處。


    “儒門有言,讀書三年知禮儀。”


    柳毅微微搖頭,眼神中有著些許失望,“你雖在一部論語當中,悟出了儒門道統,今日甚至有了聖賢的修為。這般修行速度,除我柳毅之外,世間再無人比得上你。可是……”


    言及此處,柳毅停住不說。


    “可是若連儒門的禮法都不懂,哪怕修為再強,天資再強,也是一場空幻,對麽?”


    崔思琪默默凝視著柳毅,臉上看不出悲喜,眼神卻十分複雜,說道:“儒門有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倫常禮法,不可忘卻。”


    柳毅搖了搖頭,又問:“你很想拜孔宣為師?”


    崔思琪眼中沒來由出現蒙蒙霧氣,語氣依舊穩定,“儒門道統,可比諸多教主所立的大教。”


    “孔宣道友用三霄天尊的因果,已經把此事了結。”


    柳毅朝崔思琪點了點頭,“若學到儒門妙法,將儒門發揚光大,也算是入了恢弘大教,這緣法非同小可。隻是,你既然要拜入儒門,便決不可像以往一樣,任性而為。儒門最重禮法,卻不如我柳毅門下灑脫。”


    “我……我……”


    崔思琪忽然就哽咽了,咬了咬嘴唇,最終說了一句:“儒門重禮,一日為師終生為師,我必會想侍奉叔伯父輩一樣,侍奉在師尊座下。”


    蒙蒙霧氣,充斥崔思琪眼眸。


    當崔思琪凝聚目力,清晰了視線之後,才看見柳毅已經走進了涼亭當中,正在對孔宣道喜,恭喜孔宣道君收了一個不凡的弟子。


    如此舉動,隻讓崔思琪霍然轉過身去,凝視碧空雲海,眼淚絮絮的流了下來。


    她忽而就想起了,當年柳毅要鍛煉自己對於女色的抵抗力,美其名曰是要鍛煉心境,以此來戰勝心魔。而第一個被柳毅用來鍛煉的,則是崔思琪……


    崔思琪雖穿著儒袍,可高聳的胸脯,卻並非儒袍可以遮擋住的。


    她恍然間回憶起來,柳毅當年把一雙手掌,覆蓋在她胸膛之時的景象。


    如果是尋常時刻,想起這些,崔思琪必會臉紅心跳。


    可今時今日,她臉色卻一片霜白。


    視線所及之處,遠處雲端飛來一群修士。


    胡圖圖抖動著一身肥肉,飛在最前方。


    驚虹洞天的修士雖然修為不夠強橫,可是驚虹洞天距離聖殿不遠,反倒是比其他上古修士要來的快了一步。


    “崔思琪!你居然也在……”


    胡圖圖眼尖,見到崔思琪就大喊大叫:“這麽些年都沒有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你咋又活過來了?”


    崔思琪淡淡的看了胡圖圖一眼,卻見到胡圖圖身邊不遠處,他媳婦帝無恨與兩位嫂子也在。.tw[]


    不知為何,崔思琪驀然轉過身,不理會胡圖圖,來到孔宣跟前,拱手施禮:“弟子偶有所感,想暫時離開聖殿,閉關修行一番。”


    孔宣並不說話,卻看向了柳毅。


    柳毅說道:“她既入你門下,就是緣法。”


    至此,孔宣才算是真正認可了崔思琪這個弟子,言道:“去吧。修行之事,雖然不是一日之功,可你能在數千年間,修煉到聖賢層次,成了我儒門聖賢。一朝一夕,都有增進,而今既然有所感悟,就此離去也無妨。”


    “弟子告退。”


    崔思琪朝孔宣拱了拱手。


    眾人以為她即將轉身離去的時候,崔思琪卻盈盈幾步,走到柳毅麵前,恭恭敬敬拜了一拜,“主公,思琪先告退了。”


    主公!


    柳毅劍眉一揚,忽然間回想起來,這“主公”二字,素來都隻在凡俗世間流傳。


    修行之士,極少會用這種稱呼。


    例如許多年前,柳毅門下的侍女,都把他叫做主上。


    崔思琪卻換了稱呼,將之叫做主公。


    這主公二字,在儒門當中,素來就有來由。


    一量劫以來,諸天萬界諸多人界當中,凡俗世人爭霸天下,出了不少王霸隻士,也有許許多多文臣武將。那些個熟讀經書典籍的王佐之才,與儒門淵源極深,都會把他們追隨的人,叫做主公。


    柳毅也不說話,隻從衣袖中掏出一壇子酒,輕輕一推酒壇就懸浮在崔思琪麵前,“能入孔宣道友門下,可喜可賀。此酒是陸壓道友所釀,我就以此為賀。”


    “謝主公!”


    崔思琪提著酒壇,轉身遠去,步履飄然。


    清風吹來,揚起崔思琪滿頭長發,如雲霧飄灑。


    她身材本就高挑,比柳毅隻稍稍挨了少許,若是走在凡俗世間的街頭,比起尋常男子都要高出許多。


    行走之時,大袖飄飛。


    崔思琪越走越遠,頭也漸漸抬了起來。


    她提起手中提著柳毅送的那壇酒水。


    直到走出了百米有餘,崔思琪才抬起酒壇,放到嘴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封在酒壇口子的封泥,被一道清氣吹開,濃濃酒香,魂繞在崔思琪身邊。


    手指修長,輕輕勾著酒壇口子。


    酒壇傾斜,琥珀色的酒水淌落下來,落入崔思琪口中。


    她嘴唇粉嫩,牙齒整齊潔白,鼻梁挺拔,英氣十足,若是做男子打扮,不知會迷死多少懷春的少女。


    抬起頭來,眼中淚水才不會滑落。


    當琥珀色的酒水灑下的時候,崔思琪嘴唇張開,承接著瀑布一樣的烈酒。


    喝到嘴裏的少,灑落在肩膀上的反倒更多。


    有酒水濕了衣衫,自然而然,眼中滑落的淚水,就與酒水合在了一起。


    這樣一來,豈非別人就不會發現她在流淚?


    崔思琪步履漸遠,已是消失在雲中。


    突然,一道金光,從聖殿當中釋放而出。


    “哪兒走!”


    幾個大神飛馳而出,朝崔思琪追去。


    那一道金光,變作一隻大手,刺破了滾滾雲霧。


    雲霧散去,顯現出下方一道雲台,是由完整的白玉雕刻打造而成,雲台上有無數花紋。


    每當聖殿召集各路大神,征戰四方的時候,就會在這雲台之上,排兵布陣,叫做雲台點將。


    上一回征戰龍門天界,便是在此處點將出征。


    而那一個呼喊著“哪兒走”的大神,修為亦是不凡,柳毅認識,叫做朱萬重。朱萬重身邊數位大神,柳毅也認得一個,叫做付九龍,乃是餐霞洞天的修士,此人成神時間與柳毅相差無幾,二人在化仙池當中,曾經見過一次,有過一段因果。


    隻是,柳毅的心思素來不在這些小恩怨之上,而今他已經成為了道人,尋常大神隻算螻蟻,就算是有一些因果,也早已忘了。


    若非再度見到此人,柳毅早已認不得他。


    付九龍在他原本那一方世界當中,也是威震天下的人物,因他是聖子。


    這身份,倒是與崔思琪先前相差無幾。


    轟隆!


    金光灑下,大手翻飛,打向崔思琪。


    “散!”


    崔思琪丹唇輕啟,道出一字。


    胸中浩然之氣衝撞而出,化作烈烈狂風,充斥天地。


    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


    如此氣息,就是儒門修士所修行的浩然之氣。


    一口浩然氣,千裏快哉風。


    狂風吹散了金燦燦的手掌,崔思琪周身神威赫赫,七彩光芒閃爍不定,長發飛卷,衣袍烈烈。


    空中狂風忽然聚攏,化作一道劍鋒。


    崔思琪朝著朱萬重等人指了一指,劍道鋒芒轟然而去,一劍斬下,劍鋒電閃飛射,已是橫在了朱萬重的脖頸之上。


    “此劍,名作養吾。”


    崔思琪悄然一言,隔空朝柳毅拱手一拜。


    如此一劍,足以證明,她雖拜入了孔宣門下,卻依舊未曾拋卻自柳毅手中學來劍道的道統。


    朱萬重完全沒有想到,他堂堂先天大神,居然在崔思琪手中,毫無反抗之力。


    這眾生求道堂的大神,原本不認得崔思琪,隻因這些年眾生求道堂與柳毅十分不和,眾生求道堂則四處調查柳毅,這才得知了柳毅身邊原本有這麽一個侍女,本是眾生求道堂在瓊玉地界選定的聖女……


    做了聖子聖女,自然就該是眾生求道堂的門人。


    修煉成神之後,自然要入眾生求道堂。


    可這崔思琪,去拜入了儒門孔宣門下,又做了柳毅的侍女。


    如此一來,對於眾生求道堂來說,崔思琪豈非就是叛徒?


    “叛徒!”


    付九龍見朱萬重被劍鋒逼迫不能言語,頓時就指著崔思琪,怒吼道:“水性楊花的女人,先是跟了柳毅,現在又跟了孔宣,臭不要臉。”


    唰!


    一道五彩光輝,從孔宣衣袖當中衝出。“師與徒,宛若父與子!我儒門教義,最重禮法,你算什麽東西,竟敢妄言貧道門中之事?敢汙我儒門禮法?”


    那付九龍尚未反應過來,就被孔宣以五色華光,刷碎了一聲骨骼,丹田寸斷。


    錚!


    一束劍鋒,破空而來,將付九龍轟成了灰灰。


    劍鋒飛來之處,柳毅背負雙手站在亭中,身上一束劍光,直上九霄。


    “柳毅!”


    禦熒惑神色震怒,斥道:“我眾生求道堂修士,也是己方修士,你竟將之一劍斬殺。難道你不知曉,這世間有一句話,叫做一命償一名?”


    柳毅頭也不回,隻遙遙看著那一道橫在朱萬重脖子上的劍鋒,言道:“禍從口出。”


    錚!


    劍鳴炸響。


    一顆人頭被劍鋒斬落。


    (c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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