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天際與大海染成了一片火紅色。


    暖暖的晚風吹來,夾帶著一陣島上的花草清香。


    衣群輝好心情地拉著辰星,沿著金色的沙灘,一路來到了一個臨海石亭中,那石亭就砌在一塊巨大的靠山岩石上。


    在這裏眺望夕陽下的大海,令人別有一番情趣。更何況,此刻石亭內,早已有下人備好了琴、簫。


    琴,是絕頂好琴‘鳴月’。傳說它以千年桐木為身,音色清脆入雲,繞梁三日而不絕。月下彈奏,能引得嫦娥翩翩起舞!


    簫,亦是名簫“玉露”,通體潔白瑩潤,乃取整塊南海冰玉雕琢而城,入手冰涼,隨著樂聲簫體晚會慢慢升溫,通體舒適,令人如飲甘露。


    辰星暗暗乍舌,看來,這裏的一草一木皆非凡品!他倒真是一個會享受生活的人!


    衣群輝灑脫而隨意的取過玉簫,稍稍調了調音,一縷柔美悅耳的簫聲,飄入辰星心田。


    那簫聲沒有笛聲清亮,卻別有一種沉醉心湖的魔力,直把辰星醉入其中,忘了彈琴,忘了賞景。


    她此刻眼中,隻有一身白衣的衣群輝在夕陽的映襯下,在碧海和風的吹拂下,流光溢彩,風華無限,顯得那麽和諧、那麽動人心脾。


    一霎時,衣群輝那超凡脫俗的形像,竟生生刻在辰星的心底。令她由然升起一種相見恨晚的遺憾!


    此情無關風月,純粹如遇知音。


    他那邊一曲已了,見辰星聽得入神,衣群輝心中愉悅,眸含微笑,手中的玉簫瀟灑入懷,飄然向她走來。


    而她依然癡在自己的沉思中不能自拔。


    “怎麽樣?星兒琴彈得不錯,歌更是一絕,不如來彈唱一曲如何?”衣群輝微笑著提議說。


    然而辰星卻調皮的一笑道:“此琴既為鳴月,不如月夜彈奏,才能更有情趣。”一席話把衣群輝說樂了,撣撣衣袖,一個輕輕地彎腰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好吧,那麽不如請宮主入席?”。


    辰星笑笑,便隨著他一起沿著沙灘,來到一片竹林中。辰星驚奇地發現這竟是一片紫竹林,竹林深處還有一座竹製的花廳,那裏燈火通明。


    踩著鋪滿竹葉的小徑,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空氣中飄動著竹葉的清香。小徑兩邊竟是一排排燈柱,上麵的燈盞是朵朵白蓮,在迷蒙的夜裏,散發著淡淡的冷光,點綴得小徑格外迷人。


    辰星此時早已見怪不怪,隨著衣群輝走進花廳,隻見一名管家尊敬地向兩人施禮,一邊指揮侍從們一道接一道地上菜,片刻盤盤碟碟的菜肴便上滿了一桌,都是辰星最喜歡的海鮮。來到這裏還從沒吃過這和一頓豐盛的海鮮呢。


    不是高級飯店裏那種很精致地做法,而都是海邊人家最原始最傳統地做法。衣群輝見辰星兩眼放光,興致勃勃地布菜給她。


    那螃蟹未著一粒鹽,竟是直接帶著海水煮熟,那味道分外鮮美;蝦兒個頭碩大,肉質卻極富彈性,過水一煮,連湯汁都極鮮;還有龍蝦、石斑、海參……辰星吃得不亦樂乎,竟顧不得吃相了,還順手舔遍了自己的五指。衣群輝不斷給她布菜,還寵溺地為她擦去唇邊的殘漬。辰星有些一僵,臉色也微紅。衣群輝笑道:“別怕,我又不會吃了你。”


    辰星終於放下了筷子,順手舉起酒杯,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來,我敬你一杯,多謝你的款待了。”


    衣群輝舉杯相迎:“不必客氣,隻要星兒喜歡便好。”


    看著杯盤狼籍的一桌子,辰星突然調皮地說:“不如明日,讓我來燒菜,也算還了你這個人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衣群輝眼眸一亮:“早已聽聞星兒廚藝一絕,不想竟能品嚐到你親手做的菜,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飯後,不小的庭院中燈火輝映。而周圍的屋簷下也掛起了一串串大紅燈籠,煞是好看。


    辰星這才想到,今天已是農曆正月十九了,那淡淡的下弦月掛在天際,並不那麽顯眼,卻讓園中的華燈更加添了彩。


    在這南海,沒有過年的寒意,花香樹綠,燈光閃耀,十分適意更別有一種情趣。


    想起此刻,陵玥、浩哥哥他們不知在怎樣擔心自己呢?不由心裏一陣鬱悶,望著月兒,臉上有著有著思念的神色。


    “在怕他們牽掛吧?我已讓人飛鴿傳書了。通知他們你兩天後回去。”衣群輝猜岀了她的心事說。


    “謝謝你!”辰星真心致謝。


    他總算言而有信,雖然不該自以為是的把自己擄來,但畢竟是自己欠了他一個賭約,更何況給了她這般美好的兩日。


    “你不怪我就好。此時明月高懸,星兒是否來上一曲?”衣群輝笑盈盈地建議。


    辰星點點頭,隨他來到竹亭中,這裏的桌椅也都是竹製的,別有一番風情。“鳴月”架好,辰星輕撥琴弦,一陣清朗的琴聲便脫弦而出。


    那琴,果然非同凡響。


    此刻,它竟如遇到了多日未見的親人,發出一陣愉悅之聲。


    衣群輝的眸中,閃過了一瞬怔愕,繼而便會心的笑了。星兒和這名琴有緣呢!


    辰星一聽琴音,心中便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自從子洛教琴,師父聖風更是傾囊將琴技傳授於她。淩霄宮中亦不少寶琴,卻從未有如此與琴心意相通的。


    這琴,她喜歡!


    好琴,必須配好曲。


    辰星略略思索,一陣琴音傾瀉而出,如明月升空,靜謐的夜晚,海麵碧波蕩漾,一艘小船在月影下輕浮,岸邊花影叢叢……正是一曲春江花月夜,櫻唇輕吐是經她改變了的歌詞:


    南海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南海無月明。


    海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海邊何人初見月,明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明月年年望相似。


    ……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指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無限路。


    欲借此心乘明月,月落人去無訴處。


    “欲借此心乘明月,月落人去無訴處?”衣群輝聽著這悠悠的琴聲,


    重複著這兩句尾詩,一抹新愁湧上心頭。


    是呀,過了明日,心儀的姑娘便要回去,再要相見,難上加難!星兒,你說的是這意思嗎?


    忽然,耳邊傳來辰星出乎意料的問語:“衣國師,你能來淩霄宮與我們一起共事嗎?”


    衣國師那雙寒潭清眸深遂地向她看去,不信似地看了她許久說:“你,——讓我來魚池淩宵宮?”


    辰星肯定的點點頭,認真地說:“是!我們雖沒有野心,但我們卻有個心願,那便是這塊大陸的和平。倘若哲寒冰挑起戰爭,你我或許會成為敵人,可我卻不想!”


    衣群輝沉默了一會,那眸光卻始終望著辰星。望著她眼中的真誠、希翼、不安。


    他也想辰星留在自己身邊,不願拒絕。可又無法答應,他有他的承諾,他的責任。或許,此刻的他根本未想過這件事!


    他慘然一笑,對辰星說:“隻是母命在身,我不想讓母親失望。”


    辰星也不多言,聰敏如他,必有自己的打算。


    “好,你我立場不同,我也不勉強。但我隻希望你的言行,能影響哲寒冰,請你多勸他勿心存妄念!”今日機會難得。她想說動衣群輝,至少減少他對哲寒冰的支持。


    “星姑娘,母命讓我助太子登基,別的我一概不管。你的心願我清楚,我會盡力而為。”說到此,他又不無憂慮地說:“不過,隻怕到時我也會有我的無能為力呀。”


    辰星上前輕拍他的肩膀道:“我信你,你也好好保重,希望再見亦是朋友。”


    “再見亦是朋友!”衣群輝喃喃道,隻是他心中又隱隱想起那個沒有結局的宿命。


    一夜聽濤,辰星直到三更天才睡熟。


    第二天一大早,衣群輝如約前來帶辰星前去山上看日出。


    嫌裙裾太煩,辰星今日換了套紫色騎馬裝。


    海風很大,衣群輝親自為她披上了墨色鑲金的絲絨披風。


    “這些衣服怎麽那麽合我的身呢?”辰星奇怪的問。


    “我家主人各種服飾都是為你量身定做的,怎會不合身?!”一旁的侍女笑著回說。


    “多嘴!退下!”衣群輝不悅地喝退了侍女。


    侍女偷偷伸了伸舌頭向後退去,顯然他對島中下人雖嚴,卻不凶。


    “那這款騎馬裝也是你為我定做的?”辰星有些感動,這款緊身騎裝是辰星自己設計的,圖的是既美觀,更方便,她在淩霄宮中大都穿著這款服飾,想不到在這裏居然也能穿上,他果然頗費心思。


    她記得自己僅在那天陣中穿著同樣的一款墨綠的騎裝,沒想到他隻一眼便記住了這款式,並且讓人做了岀來,實屬難得。


    衣群輝像心事被人猜中,有一絲難堪,但更多的是喜悅。


    “唉,誰能做你的心上人,必定幸福!”辰星歎道。


    衣群輝稍感意外,繼而眸含深意的惑人一笑,看著辰星說:“那你便來做我的心上人如何?”


    辰星頓感自己說話唐突了,紅著臉有些羞澀,不再說話。


    衣群輝卻一把拉住辰星的手,眸含深情,情深意切地說:“星兒,我從未這樣認真過。昨晚我一夜未眠,我的心裏滿滿的都是你。你知道你師伯圓通法師為何會把你的一切告訴我?那是因為他說,命中注定你我是有緣人。他要我要珍惜你、保護你!


    星兒,你想過沒有?你、我的生命都至少在一百五十年以上,而恒王子洛、西陵玥他們最長的壽命不會超過一百歲,你難道要在後半輩子一個人孤獨半生?”


    辰星又驚又羞,卻發作不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這些她確實從未想過,太意外、太震憾了!


    好一會她才緩過氣來,卷翹的眼睫眨了又眨,清澈的雙眸此刻卻水霧迷蒙,她的聲音微顫:“你,你說的是真的?我不信。師伯為何不直接告訴我?”


    “他不讓我告訴你,說有緣水到渠成。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與你說。”


    朝陽早已升起,然而兩人此刻全無心思賞景。辰星認真看著衣群輝,仿佛在確認這話的真實性。


    衣群輝的眸中,清澈、深遂,滿懷希翼。


    辰星的目光終於漫無目的地移向遠方,很久,才長歎了口氣說:“衣,衣國師,你知道我來到這異世欠的什麽最多嗎?”


    她不敢看他,顧自作了回答:“我欠下的情債最多!


    欠了師父的恩情,欠了陵玥的義情,負了秦浩的感情,心中還欠著子洛與陵玥的深情。


    這輩子縱是你我有緣,你我之間卻還隔著無法跨越的鴻溝。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縱然是心中有你,卻無法有這個權利來愛你!”


    想不到她對這麽敏感的話題並不刻意回避,而是如此實在地回答。


    衣群輝心中千回百轉,他看著這個令自己第一次心儀的姑娘——辰星,她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離得那麽遠,遠在天涯。


    過了好久,至少辰星這麽以為,隻聽衣群輝堅定而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星兒,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你記住,無論何時何地,我心中始終隻有你,那怕能與你相伴後半生,我都希望這裏能是我們永遠相伴的家。”


    這下辰星很快反應過來:“衣國師,……”


    “不準叫我國師!我不想聽!”衣群輝生氣地說。


    “衣,衣公子?”辰星試探地說。


    “聰敏如你,難道這還用我來教嗎?”衣群輝帶著點小小的惱怒說。


    辰星欲怒不能,想了想說:“衣—兄,這總可以了吧?喂,哪有你這樣強人所難的!”


    頓了頓辰星斬釘截鐵地又勸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真瘋了?!休說你我都那麽年輕,就憑你那舉世無雙的文武全材,那絕世不二的容貌,為了我,委屈你誤了風華正茂的大好年華,衣兄,你真的不值得的!天下好的女子多如牛毛,你決不能做出儍事來。聰敏如你,聽上我一句勸,好嗎?”


    辰星的情緒有些不受控製,不知是感動還是害怕,或者兩者兼有。她極力想勸衣群輝放棄那不切實際的想法。更不想再添情債!


    衣群輝墨玉般的美眸默默地看著辰星,她的焦急是否是她的在意?她的勸說是否是心中有著自己?


    思慮至此,他突然憂傷地說:“這是我的事,你不用勸了,我意已決,一切隨緣吧!今日可是我的生辰,不知你能給我什麽驚喜?”


    “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我什麽都沒帶。”辰星不無遺憾地說。


    “不用,我隻要你有的一樣東西。”衣群輝深情款款地說。


    “什麽東西?”辰星疑惑的問。


    “一個吻!”說著,作勢便要擁住辰星。


    辰星驚得瞪大了眼:“什,什麽……吻?”不是自己太保守,而是怕自己陷進去。


    想了想,她順手擋住了衣群輝的手,調皮地一笑說:“好,祝你生日快樂!”


    說完,辰星抬手一個飛吻,立即轉身逃離。


    然而衣群輝卻莞爾一笑說:“好,我接受你的這個飛吻。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得回禮!”


    邊說,身形迅速一移,便撞接攔住了她,佳人在懷,看著辰星一雙大眼睛不甘心地盯著他,身上又不住無奈地掙紮。他的臉色異常鄭重,像捧著一件絕世珍寶,不忍褻瀆。


    良久,辰星見他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也漸漸停止了掙紮,兩人對視著,時間也仿佛停止。衣群輝終於還是在辰星的額頭印上了一個淺淺的吻。


    “星兒,你不會忘了我吧。”衣群輝深情地說。


    辰星有點驚訝,不知該如何回答。


    衣群輝有點失望,說“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不會忘了你,星兒。”


    他仍不肯放開懷中的辰星,低沉而微帶嘶啞地說:“我想我已中毒了,忘不了,無藥可解!”


    “有!我師父能幫你抹去記憶。”辰星傻傻地說。


    “你……”衣群輝有好氣又好笑。“我要懲罰你。”說著狡黠地一笑,向辰星咯吱著。


    “不要了,不要了,嗬嗬嗬……”辰星一邊笑一邊逃,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灑滿了海邊。


    “別鬧了,我還要去為你做午飯呢。”辰星終於受不住告饒道,說著,便獨自先朝廚房奔去。衣群輝在身後默默地看著辰星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眼眸中黯然的灰色。“星兒,我們真是有緣無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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