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應允。


    這時京兆府送來飯菜,大家去吃飯。我也準備回宮。


    軍校生們累了半天,優先前去,他們走過我的身邊,大聲喊著陛下,向我行禮。我含笑點頭。


    張苞和關鳳先後走過我的身邊。此時我看他們兩個順眼多了,特別是對關鳳,覺得自己從前對她要求太嚴,管得太緊,總看到她的缺點,看不到她的優點。適才她在長堤之上,居然自己要下水,嚇了我一跳,而她叫了一聲:“是男兒的,下水去!”那些軍校生竟不顧性命的向前衝,有如一群牛犢子。我向她笑笑,說:“這次做得不錯。”關鳳竟然臉紅了,咯咯笑著跑了開去。


    這時我看到許靈兒一步一滑的走了過來,臉色發白,嘴唇發青,身子抖動著。我關切的問道:“怎麽,你不舒服麽?”


    靈兒搖頭:“沒有,沒關係的。”


    我點頭:“你們女孩子多保養好身體。在西涼你頂著大雪行軍就受過涼,這次更要小心。”


    正說著,靈兒身子一搖,撲得摔倒。大雨落在她的褲管上,帶出絲絲血漬,又被新的大雨衝走了。我登時明白過來,急叫道:“來人,快,送她回城休息!”


    ………………


    這場大雨結束了。雖然有過幾次小地決口。但是在季漢全體軍民地抗爭下,並沒造成大的損害。相比曹魏的兩個州受災,上百萬人無家可歸,不知要好到哪裏。


    洪水過後,我對有功人員進行了嘉獎,張飛、魏臻、趙累等人受到了表彰。軍校生集體記功,關鳳居然個人還受了表彰,因為她在洪水中救了兩個孩子。


    孔明的病慚慚康複。他見到魏臻很是高興。讚同他說的擴建成國渠的工程。並給他以好多好地建議。魏臻離開相府時,對孔明已是滿臉崇拜之色。


    靈兒身體本來就不算是好,這次又帶著例假泡在冰冷的髒水裏,受了感染,這場病一直纏綿到秋後。在我的擀旋下,靈兒和她家庭重新合好。她地父親許欽,叔父許遊原諒了她曾經地任性,同意她回家。


    七月,鄧芝、薑維、王難等人歸來。


    這一次北下,他們所獲頗豐。


    一見麵,鄧芝便笑了:“陛下,看來諸事比我們想象地還要成功。”


    “怎麽?”我問道。


    “我們搞錯了一件事,現在鮮卑分化已不僅僅是三部,我們一直以為步度根能控製西部鮮卑,這次去鮮卑才發現,他的勢力隻到雲中、雁門一帶,而整個西部鮮卑身處大漠之西,步度根已完全無法控製他們。臣想,這些聚落我們可以蠶食的。”


    薑維道:“不錯,隻要他們不聯合起來,我的五千鐵騎可以橫掃整個大漠,看誰能擋我。”


    王難卻搖頭:“鮮卑人和漢人之間的矛盾不是一天可以化解的。雖然現在他們內部分裂,你若以鐵騎相攻,他們肯定會聯合起來反擊的。”


    我想了想,道:“那麽,我們從內部分化如何?王難,你對鮮卑內部事務較熟,若是我們扶持某一部鮮卑,讓之在短期內強大起來,然後主動向我們示好,投誠,然後……”我沒有說下去,我看到王難臉色有一絲異樣,便問道:“怎麽?朕說的不對麽?”


    王難猛得向我跪下,道:“陛下,陛下肯對鮮卑主動出擊,臣願擔擋此任。隻是臣有欺君之罪,臣不是漢人!”


    這句話讓在座之人大吃一驚,他怎麽會不是漢人,他不是王符地後代麽?


    “陛下,自臣祖上一代,臣家已不是純正的漢人了,臣祖無外家(沒有外祖父一係,在漢代,母親娘家不出眾連累孩子也被看不起的),他的母親便是胡人。臣祖其實是外祖,臣的母親是王門之女,父親是鮮卑部獨孤氏,臣的名字應該是獨孤難。”


    這一下倒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我想了想,便笑道:“起來吧,反正朕的這第一次舉士,已是搞得亂七八糟,欺君的也不是你一個。朕招了個女扮男妝的探花郎,又招了個鮮卑的進士。你既是鮮卑人,為何反要助朕去對付鮮卑?”


    “回稟陛下,臣合族都被步六孤族滅族了。那年臣隻有六歲,步六孤舉族來攻,殺死我族所有高過馬腹的男子,臣母臨死將臣綁著老馬身上,送臣回歸王家。後來臣長到十三歲,獨自一人前往步六孤族行刺,結果失手被擒,被綁在長杆之上剝皮。這時在拓跋氏大帥拓跋虞作客步六孤族,用三匹馬換下了臣的性命,臣便成了他的奴隸。過了三年的時間,臣才被王氏族人以巨額財產贖出。臣要報仇,要借助我季漢天威。”


    王難,王曆坷,果然是曆盡坎坷。


    說到後來,王難已經唾咽,他拉開衣服,全身上下竟滿是傷痛,最明顯的一處在肚皮上,自咽至腹,那是差點被剝皮的明證。雖然曆時已久,但那已長的變了形的長長疤痕還是強烈的衝擊著所有人的視線。


    鄧芝歎了口氣,薑維卻用手拍了拍王難的後首,以示安慰。


    我看著王難,忽然道:“若是朕給你人馬兵器,你可能重新在大漠上立足,身後有季漢寬廣的縱深,一擊不中,便可退回,進退自如。若你投入大漠,那麽你便隻能以大漠的規則來行事,到時候,朕便無法直接明著幫助你。你確信要去做這件事麽?”


    王難叩頭出血:“陛下,臣確信。隻要陛下支持小臣,臣願為陛下在大漠之中打出一片天下!”


    當下又問軻比能的事,他還是不讚成我們幹涉鮮卑的內部事務,卻希望我們可以與他互市,賣給他兵器。


    我冷笑道:“這件事,等我們拿下並州,與他真正接攘了再說吧。”軻比能不是可以信任的人,雖然有著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敵人,他卻不肯讓我染手鮮卑事務。但我下了決心,又怎能不插手。


    “伯約,今秋之前,你帶隊北下,找幾個經常禍害漢人的部落下手,打出威風來。”


    “是!”薑維響亮的答道。


    這段日子,我最怕見的一個人,就是少府孟光。


    孟光字孝裕,河南洛陽人,漢太尉孟鬱之族。靈帝末為講部吏。獻帝遷都長安,遂逃入蜀,劉焉父子待以客禮。博物識古,無書不覽,尤銳意三之。我踐阼之後,封他為少府,掌管皇室的所有財產。孟光說,我與靈帝,是天下最奇特的兩個帝王。靈帝在西園修造萬金堂,把大司農所管國庫中的金錢及綢鍛等都搬到萬金堂中,堆得滿滿的。靈帝還把錢寄存在小黃門、中常侍家中,每家各存數千萬。並在他當皇帶之前的封地河間購買田地,修建住宅。並囤積了大量的糧食。天下財富,都集中到他一個人手裏。可是我正好相反,自繼位以來,除了花錢,就是散錢,該少府出的錢,少府都出了,不該少府出的錢,少府也出了。建國以來,單是屯田一項,就把大司農府的錢花了個七七八八。所以辦軍校,錢從少府拿,議北征,錢從少府拿,近來要改建成國渠,又想算讓少府籌備,我一提,孟光就紅了眼睛:“陛下,您把我這把老骨頭砸碎去賣了吧。先帝的國喪,簡單的超過了文帝,長安城的諸殿,隻留著一個空架子,太後幾次想把自己的宮殿簡單修飾一下,您都駁了回。六月大雨,未央、長樂二宮就沒有不漏雨的房子,簡直成了笑話。這百事孝為先,陛下就算以天下為念,也不能讓皇家用度太慘了吧。”緊接著孟光就從以孝治天下開始講起,說得滔滔不絕,嚇得我這堂堂帝王,最後借了尿遁逃走。


    錢啊錢,沒有錢,不算是我皇帝,好多事都辦不成。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我又做了一件蠢事。我恢複了五株錢。在此之前,季漢采用了劉巴的三條政策解決財政危機:一、鑄值百錢的銅扳通行;二、統一全國物價;三、實行公賣製度。這種方法很快便府庫充盈,但卻是一種傷民的舉措,高價的銅板和公賣製度,可以使政府的從人民手中獲得戰爭的必須品(糧食,麻布,金屬等),但是百姓遭了殃,國家還能好麽?


    所以,當七月的一天,我宮前的謗木上有人提出國家的政策擾民之後,我請來孔明和劉巴,向他們請教。他們介紹了眼下季漢這種政策的必要性,並指出曹魏和東吳都在使用著類似的政策,東吳鑄了一種“大泉千”,比季漢的貨幣政策“狠”多了。


    我說,比什麽也不能比擾民,朕做一次主,恢複五株錢,朕不想再做涸澤而漁的事。


    這一條政策算是我較少的一次獨斷專行,而且立即顯出了惡果,季漢的財政雪上加霜,少了二成左右。我不由得抓抓腦袋,苦笑不已。天底下,也隻有我這樣的笨人,才會這樣不計後果的堅持恢複五株錢吧。可是,我為帝王,怎能怕百姓得利,百姓不得利,我們的國家又怎能得利?


    大道理先不說,我得先想辦法怎麽多賺點錢,可是,錢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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