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醜時已至,黑山賊寇們終於開始行動。


    夜間的天色很冷,也很靜,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音,隻是偶爾飛過幾隻雀鳥,咕咕的隨意啼叫幾聲之後,便撇枝離去。


    山穀內的營寨裏很靜,袁尚一軍的人仿佛都已經睡下了,隻有幾點零星的篝火依舊在“劈啪”燃燒,黑山賊首的軍侯使勁拉了拉身上的單衣,接著衝身後的賊眾們一揮手。


    “兄弟們,上!殺入中軍,直取袁紹之子的首級!”


    “殺!”


    伴隨著賊寇軍侯的聲音落下,黑山軍馬一個緊跟一個的迅速走出山林,奔著山穀的入口飛速奔馳而去。


    隻是一個瞬息,賊人們便已經是進入了穀口的窄道,穀內清靜幽秘,沒有一點聲響,有的隻是陣陣的風聲吹過穀口,發出一陣呼嘯的幽聲,讓人心中微寒。


    黑山賊寇軍侯心下微微得意。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袁紹之子手下的這些人確實是因為回了河北地界而大意非常。荒郊野外之地,竟然連守夜的都安排的這般缺緊,如此防範疏鬆,如何能與他們這些早已有了準備的人抗衡?


    今夜,定當屠滅袁紹之子,為當初死在袁軍手下的弟兄們和公孫瓚報仇!


    想到這裏,這名軍侯不由雙腿猛然一夾,一馬當先,揮舞著手中戰刀直奔帥帳而去。


    但見帥帳內一盞油燈孤點,裏麵的桌案旁正有一人手持書簡趴在桌案上,仿佛已是深深的睡去。


    黑山賊軍侯大喜過望,駕馬直衝入帳,也不多言,當頭一刀便劈在那身穿寶甲的人身上,但聽當啷一聲響,頂著一個製作精良的銀色頭盔的“腦袋”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翻滾著在原地打轉.......


    “草人!?”黑山賊軍侯大驚失色。


    仿佛是為了襯托黑山軍侯吃驚的自言自語,但聽身後猛然傳來一陣猛烈的號角之聲。


    衝進營來的黑山賊寇們聽了號角,方有所反應,但見從穀口方向,一排箭帶著尖細的破空聲飛了過來,鋒利的箭簇從十餘個黑山賊身上一穿而過,鮮紅的血噴灑在空中。


    伴隨著哀嚎之聲,隻見穀口方向,一隊袁軍騎兵似是早有預謀的衝殺進來,馬蹄聲轟隆作響,成扇子型的向他們正麵撲來,但見這些騎兵各個勇猛,一邊高聲呼叫,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兵戈,毫無預警的殺入了黑山軍的隊伍之中。


    “撲--”


    轅門外空架著的防箭的天羅和禦敵的飛刺被點燃了,火焰照亮了夜空,再加上袁軍士卒紛紛點起的火把,將黑山賊門驚詫的麵孔照了個透亮。


    “糟糕!中伏啦!”黑山軍一個個高聲喊叫。


    “不要亂!”但見那領頭的黑山軍侯駕馬從帥帳飛奔而出,手中還握著袁尚的銀盔。


    冷然的看了看已是在穀口正門布下陣勢的袁,這名黑山賊的軍侯心中頓時一陣發緊。


    “袁紹之子何在,可敢出來答話?”


    隨著黑山軍侯的喊聲落下,但見布陣在穀口袁軍紛紛散開,袁尚一馬當先,身邊簇擁著張頜,高覽等人,穩穩的排成陣勢,與營內的黑山軍遙遙相望。


    此時此刻,包括張頜,高覽等諸人在內,無一心中不對袁尚佩服的五體投地,三公子真乃高人也!原以為他回了河北地界這般小心謹慎不過是多心之舉,不想今夜竟果然有人來偷營,若不是按照三公子的吩咐早有準備,己方今夜還真就可能是凶吉難測,一個不好,就有累卵覆滅的危險。


    張頜等人心中佩服袁尚的時候,對麵為首的黑山軍侯卻恨得咬牙切齒,把不得把袁尚拆了骨頭活吞。


    遙遙的舉著手中的戰刀,黑山賊軍侯高聲嗬斥道:“哪一個是袁紹之子,出來與某答話!”


    袁尚聞言噗嗤一笑,雙腿微微一夾,緩緩的打馬出陣,衝著那黑山軍侯喊道:“你這個人真是缺乏教養,問人家之前,不是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姓名嗎?忒的不懂規矩。”


    那黑山軍侯的嘴角抽了一抽,哈哈大笑,點頭道:“報上姓名又如何?老子姓杜名遠!乃是黑山燕帥麾下正軍副先鋒,爾便是袁紹之子?不錯,不錯,真是好算計,好計謀!在河北之地竟也絲毫不予大意,布下這等陣勢,算你小子厲害,比你那死鬼老爹還要強上幾分,老子今日栽於你手,也算是敗的不冤,來來來,你我今日見個輸贏!”


    袁尚不屑的一撇嘴:“少廢話,拍我馬屁也不好使,本公子跟你們黑山軍無怨無仇,你大半夜的不睡覺來劫我軍的營寨,活該自己找抽!識相的就把本公子的頭盔還回來,本公子或可發發善心,留你一個全屍。”


    杜遠聞言楞了一楞,接著晃了晃手中的銀色頭盔,道:“你要的頭盔,可是此物?”


    袁尚點頭:“不錯,就是它,為了引你們這群笨賊上鉤,看看本公子下了多大的血本,連貼身的銀盔銀甲都捐贈出來,打點勝仗我容易嗎?”


    杜遠眨了眨眼,呆愣愣的看了袁尚許久,接著突然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隨手將自己的頭盔拿下,卻是將袁尚的銀色亮盔罩於自己的頭頂之上.......


    袁尚麵色一變:“你變態啊,戴我頭盔幹嘛?”


    杜遠哈哈大笑,搖頭道:“老子今日雖是被你算計,但好歹卻是賺了一個上等的帥盔,也算不陪!姓袁的!你若是有能耐,就殺了老子,然後從我的的頭上將你的帥盔撈回去吧。”


    看著雖然是深陷重圍,卻是趾高氣昂的黑山賊軍侯杜遠,袁尚楞了好久,終究是長聲一歎:“太不要臉了,天地下怎麽會有這麽厚臉皮的人?誰敢與我拿下!”


    一旁的高覽早已躍躍欲試,一口鋼牙緊咬,道:“公子還跟他們墨跡什麽?此等惡賊不除,日後必是禍患,且待末將與雋乂齊出,將那賊首活捉於公子麵前。”


    袁尚見眾人戰意十足,隨即點了點頭,道:“好!既是高將軍有如此熱情,本公子就放你們出馬,還有張將軍也都一並上吧,讓那杜遠瞧瞧我等的能耐!不要墮了我河北之軍的氣勢!”


    張頜,高覽等人聞言一同高喝:“諾!”


    接著便欲打馬出陣。


    “等會!”袁尚又再次開口。


    “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袁尚一臉笑容,低聲道:“殺黑山賊不要緊,不要壞了我的頭盔,那玩意挺貴的。”


    “...........”


    “撲--”隨著一聲巨響,山穀深處的帳篷被點燃了,隻聽轟隆聲滾滾滾,戰馬嘶鳴,呂玲綺率領著麾下兩千賊眾,乘著黑山軍的注意力都被袁尚吸引,從穀內深處殺出,攻打其後部,與前部的張頜,高覽形成夾擊之勢,頓時將黑山軍的勢頭徹底打亂。


    杜遠的臉色頓時一百,想不到那袁家小子與自己東拉西扯了好半天,原來卻是還有這般地布置後手!


    與此同時,張頜,高覽二將率領大軍從穀口撲殺而來。


    戰鼓聲中,高覽提刀一馬當先衝過前鋒掃清的道路,撲入了敵陣之中。亂紛紛的敵軍被突入的袁軍摧枯拉朽一般劈開。


    一員黑山賊頭領跳將出來,赤裸著上身,,露著發達的胸肌,舉著手中的大斧,衝著高覽放聲怒吼道:“袁將休得猖獗!我來戰你!”


    高覽冷笑一聲,舉刀便劈,那將橫斧來架。高覽隻覺一陣狂風,幾乎將身前的空氣抽幹。大刀被什麽東西重重擊中,有如電擊一般。


    敵將力大,高覽不與其硬拚,隻是把馬向前衝,手中刀憑著感覺順斧杆劃過去,似乎砍上了什麽東西,但一定不會是人頭。因為他聽到那將負傷後的怒喝聲。


    但高覽並不停留,馬向前衝。他為那黑山賊將可惜,單比力量,高覽不見得能勝他,此等人才埋沒與黑山賊眾之中,實在有些可惜,因為今夜,那將死定了。沒有人能阻住洶湧的夾擊戰潮。


    不過事實證明,黑山陣營中,確實不乏能者猛士...........


    那邊廂,張頜手舞長槍,縱馬挺入敵軍陣營之中,直奔賊首軍侯杜遠而去,一杆長槍揮灑自如,幾無人能當,在他身後的袁軍為其勇武所震,一個個士氣高昂,大聲呼喊著“殺,殺,殺!”隨著張頜向前衝突,山呼海嘯的聲音一路向前,無可阻擋,將一切阻在前麵的東西踏碎。


    杜遠見張頜勇猛,也不怯戰,手舞大刀縱馬奔其而走。


    “當!”一槍一刀相交,坐下馬匹各自錯開兩步。張頜挺槍回身再戰,那杜遠也是勒馬而回,頓時刀如猛虎,槍似蛟龍,兩人戰做一團!


    杜遠也是張燕麾下的猛將,本領過人,張頜武藝雖高,一時間卻也收拾他不下。


    山穀之內,袁軍與黑山軍殺的昏天地暗,袁軍雖有埋伏,占了主動,但兩向火並,黑山軍不懼死亡,拚命衝殺,一時間卻也難分上下。


    然而,就在戰事膠著不下的時候,異變卻突然發生。


    穀口之處,一騎斥候飛馬奔來,衝著袁尚拱手言道:“三公子,大事不妙!穀口之外,一支騎兵正向穀內衝擊而來,天色太暗,卻是看不清多少兵馬。”


    “一支騎兵?”袁尚聞言麵色一緊,道:“是敵是友?”


    “不知,隻是這支騎兵皆是身著素甲,胯下白馬,往之似有當年......”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嗖”的一聲箭響,淒厲之聲劃破長空,不遠處的一名士卒捂著喉嚨,呆呆的望著穀口處,一臉駭然的仰麵栽倒,雙眸中全是不甘與深深的詫異。


    袁尚急忙抬頭望去,卻見一支純白色的騎兵由穀口之處,正向著己方飛速奔來,這些人每一個身上皆配備長弓勁弩,一個個都是威風凜凜。


    領頭之將,渾身不著片甲,身影飄飄,一身白色的勁裝裹覆於身上,坐下白馬四蹄如風,如風行水上,自穀口那段奔馳而來。


    袁尚雙目一眯,望向領頭之將,但見他是一位三十餘歲的青年,目若朗星,劍眉斜飛,相貌英俊,神情灑脫,身軀挺拔修長。


    那人手握一杆銀槍,策馬疾飛,詫然一瞥之間,卻自然而然地感覺到他睥睨天下、舍我其誰的雄勁之勢,薄薄抿起的雙唇,更是隱含著一抹氣勢與神威。


    袁尚暗自唏噓,下意識的言道:“哪裏躥出來的白馬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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