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尚的內心深處,他一直覺得人生中最讓人火大且悲哀的事情隻有三件。


    第一件,人死了,錢沒花了。第二件,人活著,錢沒了……第三件,想花錢的時候,偏偏有不長眼的要跟你搶著花。


    相對於前兩點客觀原因來說,袁尚個人覺得第三件事最讓人無法接受,好比說眼前的這一幕,三個女人買頭環頭飾,你一個大老爺們跟著搶什麽呀?哪顯著你了!


    仔細看看這小子年紀輕輕,白皮嫩肉的,活脫的一副娘娘腔,一瞧就是犯賤的命。


    夏侯涓也是眉頭一皺,轉眼狠狠地瞪了這白衣書生一眼,不滿地言道:“我說你這人怎麽這樣啊?這三個頭飾我已全都包下了,你一條漢子不去尋摸刀槍,跟我們一群女子著攙和什麽啊?”


    白麵儒生聞言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夏侯涓一眼,恭敬地言道:“小姐這話,未免說的有些過了,正所謂我欲仁,斯仁至矣!刀槍之物,實乃是凶惡之器,殺生屠靈,致禍之源首!乃為君子者所不齒之也!反倒是這頭環,具異族風情,往之恬靜,實令人觀之難棄,我一瞅著它,就有一種抒發靈感於胸前,做萬句佳篇流於世的衝動!所以說,這頭環,我必須要買,還望小姐能夠割愛,讓在在下一個吧。”


    聽著這年輕儒生,叨逼叨叨逼叨的羅嗦了一大堆,夏侯涓的頭一個變成了兩個大,這小子是誰啊?張口就是囉裏囉嗦的文縐縐口氣,不就是買個頭環麽,怎麽還跟流傳於世的佳篇扯到一塊去了?


    袁尚心中也是頗為奇怪,漠北之地的男人,在想象中不都應該是五大三粗,豪爽不羈的漢子麽?什麽時候也興起了填詞作賦的的君子口味?


    難道說,邊境之地的塞外居民,也好跟風?


    呂玲綺的眉頭皺了起來,向前一步,站在了白麵儒生的身前,一臉寒霜地道:“我等若是執意不讓給你,你又能怎樣?”


    年輕儒生聞言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呂玲綺會說出這麽不講道理的話,思慮了一會,方才肯定地說道:“你們若是不將一個頭環讓給我,那我就沒有靈感做文章,我沒有靈感做文章,這後世就少了一篇可以流傳萬代的神秀篇章,後世的君子和儒生們就少了一篇瞻視大作可都!”


    說到這裏,年輕儒生麵色一緊,激動地跳起腳來,指著呂玲綺的鼻子怒道:“到時候你就是遺臭萬載的毀文之女,被萬事唾罵!到時候你們的罪過就大了!”


    呂玲綺聞言不由一愣,很顯然是沒想到這俊俏的小儒生居然會用這種理由來敷衍她。


    儒生顯然對自己的這個解答非常滿意,得意洋洋地看了呂玲綺一眼,笑道:“怎麽樣?怕了吧!”


    呂玲綺愣愣地看了這年輕儒生好一會,突然秀眉一挑,薄唇一翹,抬手對著年輕儒生的臉就是一個大耳刮子,隻把那年輕儒生扇的在原地轉了三圈,然後一個屁墩坐在了地上,臉上呈現出一個巨大的紅手印子,呆愣愣地看著呂玲綺。


    呂玲綺餘怒未消,怒氣衝衝地嗬斥:“哪裏來的混蛋!竟敢在這調理老娘,你當我傻麽?”說罷,又有一種動手的衝動。


    “哎哎哎~~!”袁尚抬手攔住了呂玲綺的下一步動作,不滿地衝著她道:“過了,過了啊!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們得講究以德服人,哪有說兩句話就抬手打人的,有失大家女子風範。”


    呂玲綺憤憤難平,一直還呆愣在地上的年輕儒生,氣道:“一時激動,沒忍住……可你看看他說的那些屁話,還問我怕不怕?這不擺明就是找揍麽!”


    話還沒有說完,卻見地上的儒生突然嘴角一列,張口“哇哇哇~!”的大哭一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怒氣衝衝地衝著呂玲綺喊道:“你….你竟敢打我?嗚嗚嗚……太不講理了!我….我回家告訴我爹去!我讓我爹把你抓起來,天天誦讀《女訓》《女戒》……嗚嗚,都說苗條淑女,君子好逑,像你這彪悍女人誰敢逑啊,娶你的男人肯定不是閹人就是癡呆!”


    “哎哎哎,你怎麽罵人呢你?指桑罵槐呢?”袁尚眉頭一皺,不滿意地道:“君子說話不及他人,就你這嘴活該挨揍…….再說了,你讓你爹抓人,他想抓誰就抓誰啊?你爹誰啊?”


    年輕儒生將頭一揚,傲氣十足的言道:“說出來嚇死你!我爹乃曹操!”


    袁尚聞言撲哧一樂,不屑地打量了年輕儒生一眼,道:“你爹曹操?我爹還袁紹呢,你信嗎?”


    年輕儒生聞言上下打量了袁尚幾眼,道:“你爹是袁紹?…….嘿嘿,你當我傻啊!”


    袁尚無所謂地擺了一下手,笑道:“所以說嘛,你都不信我,我幹嘛要信你?記得下回出門吹爹低調一點,別說得那麽大,不會有人相信的。”


    說罷,起身給了那異族老板頭環的錢,將三個頭環分給甄宓,夏侯涓,呂玲綺一人一個,一家四口隨即向著遠處繼續逛去。


    一路走走停停,轉眼間就逛到了日落,夏侯涓抬頭看了看天色,笑嘻嘻地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館驛休息一下了,趙雲和司馬懿已經去了臨戎太守府會見了本地太守,估摸著太守晚上肯定要請咱們赴宴,咱們也得回去準備準備,收拾一下才叫妥當。”


    呂玲綺無奈一笑,歎道:“你這丫頭,就知道吃。”


    甄宓轉頭瞅了瞅身後,道:“問題是,你們有沒有發現,咱們身後好像一直跟著一個探子呢?”


    眾人轉頭望去,卻見身後的不遠處,那名白衣儒生鬼鬼祟祟地跟在了他們後頭,一直在暗中細細地打量著他們一行,一件他們轉頭,急忙拿起路邊攤子上的一個夜壺,非常入迷的仔細研究,其形貌隻能用掩耳盜鈴四個字來形容了。


    “夫君,那人一直跟著咱們,怎麽辦?”甄宓轉過頭來,探尋地谘問袁尚道。


    “我去揍他!”呂玲綺一挽袖子,轉身就要衝出去,卻是被袁尚急忙攔下。


    “哎哎,人家也沒怎麽著你,你憑什麽打人啊?這大道你家開的啊?……這樣,你們三個先回館驛沐浴更衣,我去會會那儒生,稍後就去找你們,如何?”


    三女聞言雖然也不放心,但看了看那儒生戰鬥力呈現負值的身板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但仍舊是對袁尚好一番囑咐,讓他切記多加小心。


    三女走後,袁尚便向著那個仍舊在裝模作樣擺弄街攤夜壺的青年儒生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袁尚微微地笑道:“咦?這不是剛才的那位吹爹公子麽?怎麽跑到這來看夜壺來了,怎麽樣?好聞嗎?”


    青年儒生聞言頓時渾身一哆嗦,下意識的立刻開口回道:“汝切勿多想,吾並非是在跟蹤爾等!”


    此地無銀三百兩,說的或許就是這種情況吧。


    袁尚聞言頓時歎息,這儒生…真是天真呆傻到一定的境界了。


    儒生似乎也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太過矯情,臉色紅了一紅,接著改口說道:“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是在跟蹤你們,還望先生勿怪,但請相信在下並無惡意。”


    袁尚笑著點了點頭,道:“放心吧,你若是真有惡意,剛才我那位夫人就已經扇死你八兒遍了……說吧,跟著我們做什麽?想要那頭環,嘿嘿,對不起,那些東西我三位夫人非常喜歡,請恕不能相贈……但是你若出的錢多,我倒是可以考慮賣給你看看。”


    青年儒生聞言充耳不聞,隻是上下打量著袁尚,似是在掂量著什麽。


    過了許久,方見儒生言道:“其實在下跟著你,隻是因為不知為何,一見到閣下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鬱抒之情,這胸中的才情在不知不覺間就欲噴湧而出,欲發而不能止,想要為閣下作曲詞一首,不知閣下可願傾聽?”


    袁尚聞言一愣,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好奇的道:“你跟著我,隻是為了瞅我有靈感,要為我做曲詞?就這麽點屁事!”


    儒生的臉色登時一白:“你敢管這叫屁事?你,你這是褻瀆君子之義,你這話要是被天下儒家所知,會被天下儒生的吐沫給淹死的!”


    袁尚聞言一翻白眼,無奈地歎道:“罷了罷了,隨你怎樣…你要做詞曲就快做,我還要吃飯去呢,趕時間!”


    “你等會!”隻見青年儒生從後背的布包中取出一捆竹簡,並取出筆硯,就地取水碾磨,大筆一揮,開始在竹簡上翩翩飛舞起字。


    “行遊至北跡,經途異原鄉。苦寒但暴露,匈奴漠原藏,出自薊北門,遙望胡地桑。偶遇偽君子,其婦彪悍莽,君子行相異,摑我一耳光,某與其辯理,夫妻互袒瘡,枝枝自相值,一對真虎狼。”


    寫罷,卻見這小子笑嘻嘻的將竹簡向著袁尚麵前一擺,笑嘻嘻地道:“怎麽樣?我這首詞曲,做的如何?”


    袁尚仔細地閱讀了一遍之後,不由地幽幽一歎,道:“文采真是不錯,有板有眼的,而且還寫的這麽快,問題是你這裏麵的詞卻是一句誇讚的沒有,全都是變著法兒的罵我和我媳婦的…….你說目前這種情況,我是該誇你有才氣呢,還是應該接茬揍你一頓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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